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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少小才情负 深闺却自藏

  • 作者:婧妤
  • 类型:青春校园
  • 更新时间:07-02 00:32:43
  • 完书字数:5360

毓秀书院,南陆蝉声亦噪。这日夫子并未讲经史,改讲诗词。朗朗书声不绝于耳: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路过驻步的教授以为是夫子所作,拍手叫好。谁知他捋着山羊须摇头道:“陈教授过誉了,此诗是唐隐士陈陶所作。老道游学之时偶遇其后人,方得此作。佳作须周知,今日擅自教习,见谅。”

陈教授面有愧色,择旁座坐下与众学子同学。堂上之夫子正是樊玄子,女子私塾不成,又抵不住秀州贵胄的邀约,他只好偶尔到毓秀书院讲课。当代科举重论策,王国公归隐后,他所著的《三经新义》和《字说》却没淡出读书人的视野。依旧是出题重点。

樊玄子与王安石亲厚,对他本人甚为了解,所以讲起来驾轻就熟,加之他本人见多识广,性子又跳脱很受学子们喜欢。陈教授亦乐于他来代课。但樊玄子授课多不遵循守旧,不论旧三经还是新三经,于他本人来说都只是媒介。更多的时候他会让学子们古今结合,自行领悟。江南小说网首发l https://www. https://m.

很快,诗本意便流转到了当今时政。大宋朝挥师四十万,兵分五路齐攻夏国,至今日已有月余,五路大军逢战必胜,势如破竹。如今左边两路大军皆渡无定河西行直捣灵州。前朝匈奴侵边,羽林军与其亦战于此,樊玄子竟让这些十几岁的少年郎君论一论古今。

此语一出,陈教授吓出了冷汗:擅议军政可还行?立刻站起来制止。樊玄子无奈,只得说:“老道并非要议军政,陛下英明神武,唐宣宗自不可比。”说完见陈教授年过半百依旧白皙的脸上已然涨红,额头细汗层出,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简而言之,居安莫忘边关苦。好好念书,考个功名。”

学子们齐声道:“学生谨记。”可一眼扫过去,有的学子面上却是难色。樊玄子知晓是那几个资质平平的。他又说道:“那个,经史学不好也可转而学字、学医、学律法。咱们大宋朝专科那许多,总有你擅长的。”

见樊玄子渐入正题,陈教授也安心了。终于钟声响起,樊玄子结束了授课,学子们见礼后便散了。有一个未走,在等着夫子,那便是章杰,他等着樊玄子一道过蔡府,下午休沐,章杰早早约了蔡云英打马。

对于姓章的郎君,樊玄子不甚满意,主要还是因为他这性子不对付。午膳前,阿檀来报蔡熠不回来用膳了,让诸位不用等他吃饭。整合了那一大一小之意。午间小憩后,章杰迫不及待地邀蔡云英去小书房打马。当然有樊玄子跟着,以作掩护。

章杰于打马一道属初学,而蔡云英和樊玄子玩了数月了,虽然章杰也聪明,但毕竟是新手,自然下不过蔡云英。每每输了便可怜兮兮地要再来,一副生怕不和他玩了的模样。而蔡云英每每也须表哥兑现了赌资方再战。半月下来隔三岔五玩一遭,最终总以蔡小娘子帮他想好要钱的法子结束。

这都快八月了,天气却还热得很,章杰熟练地从高处取了棋具,摊开,蔡云英摇着绣着兰花的团扇,让阿碧弄盆冰来消暑。三局下来,章杰再次败下阵来,蔡云英因天气红晕的小脸笑意盈盈,伸了一手等着章杰的银袋子。

就在这时,阿碧来传信:“老爷回府了,还带了个客人。”蔡小娘子接过钱,冲着章杰狡黠一笑:“三哥,改日再战。”樊玄子原本在冰桶旁的躺椅上会周公,这下被章杰叫起来,惊慌中樊玄子口中念念有词:“六礼者,冠、昏、丧、祭、乡、相见。七教者,父子、兄弟、夫妇、君臣、长幼、朋友、宾客。”

章杰捧腹大笑,蔡云英努力克制还是噗嗤一声打断了樊玄子。但见他睡眼朦胧,胡子上还沾着唾液,匆忙中被叫醒还不忘做上课样,实在好笑。这下见四下并无他人,一手擦了嘴角的粘液,一手拍了章杰的小脑袋:“小兔崽子,敢戏弄师傅哩。”

章杰摸了摸被打之处,止不住笑,断断续续地说:“师傅~姨丈回~来啦,咱们~咱们今天讲甚么?”这么一闹,《周礼》是无心思续讲了,申时刚过,庭内无风,冰已成水,耳边聒噪,樊玄子一边呼了阿碧再取冰来,一边抬手道:“今日不讲学,做命题诗,题目为‘热’。你们两个小娃娃可开始了。”

不多时,阿碧取回冰块续在盆中,见书房中小郎君低着头正冥思苦想,自家小娘子神态轻松,托腮望着窗外,有一个干净的声音飘荡在空气中:“师傅,您听,高墙之外只有蝉鸣。”突如其来的话音道教樊玄子不知何意,便是章杰也寻声歪着脑袋看向妹妹,小娘子不等回应,四句诗从她口中流出:

“日高百巷空,蝉噪柳扶风。七月反流火,今谁再引弓?”

从她说出第一句的时候,章杰便已快步走到书桌前,提笔记录。直到人声消散,蝉鸣高空,章杰看着纸上用他相比同龄人较为低沉的嗓音重复了一遍。念完刚要叫好,却发现门外已有叫好声。是蔡熠和一个身穿常服的中年人,腰间别了一块美玉。叫好的,正是他。

樊玄子上前,少年和小娘子也上前见礼,蔡熠为他介绍:“这位是无名观观主樊玄子,这位郎君是我连襟之子章杰,旁边是小女云英。”接着换了对话人说道:“这位是著书佐郎邢恕邢大人。”寒暄之言过后,邢恕看着章杰称赞不已:“小郎君,好才气。方才那首诗可有题目?”

见对方弄错了,章杰要解释,习惯性看向蔡云英的同时看到了妹妹眼神中的暗示,顺势躬身道:“大人谬赞,此诗是师傅出的命题诗,诗名叫‘热’。”

两个小娃娃的互动,樊玄子看在眼里,也笑盈盈说道:“老道便是这两个小娃娃的师傅,方才课间随性命了一题,让邢大人见笑了。”

那人摆手:“欸~邢某确实赏识章家郎君的才情,你们不必过谦。”随后看了蔡熠含笑,转而问向那有些害羞,耳根都红了的漂亮后生:“你几岁了?”

“回大人,学生虚度一十二年。”邢恕听了很是惊讶,这后生这年纪身材算高了。再看他拘谨的神情,心下也有不解,这诗听来不像这么拘泥的性子,文人性格各异,诗不对人也属平常,便没再细想。对着蔡熠大发感慨:

“蔡大人,你这外甥将来必定了不得呐,应举为‘童子举’,神童无疑啦。”邢恕表情微微夸张。

蔡熠一副不敢当的表情,反而赞道:“邢大人抬举这小子了,谁不知道你家大郎才是真正的神童,少年意气,那文章可连苏子瞻都夸赞哩。”

这一句话,让一直不语的小娘子上了些心。苏东坡的文章诗词她是常读的,当代大儒都夸的少年郎君该是如何模样,想到这便神情微变,向往之情一闪而过。就是这须臾的微动心念亦被身旁细心之人捕捉,那人顿时心下黯淡。

有一只手轻轻拍了拍那少年的肩膀:“少年郎,前途无量,恰犬子明日即到秀州,他痴长你三岁,做父亲的替他约你明日酉时于醉仙楼二楼閤子间一聚,可好?”

少年郎看向蔡熠,对方说道:“阿杰,若无要事便去罢,邢大郎才情人品俱佳,能与你相交是你荣幸。”

章杰便不再多言,当下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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