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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次夜晚探索以后，风间万叶和夏油杰都会保持着规律的联系，并在固定的时间内外出寻找咒灵进行祓除。万叶并不能储存咒灵，且一些活泼的咒灵会很容易吵闹，所以吸收的任务都由夏油杰承包了，而万叶则负责偷偷转移他吞食咒灵球时产生的业力。

下课铃响起，学生通常要去参加课余的兴趣活动，并没有多少人选择了直接回家，所以操场上又陆陆续续来了人，一时间格外喧闹。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高楼的阴影投射在两个人的身体上，为寂静再添一份清凉。

“风……风间同学！”他双手抓住信封的边角，对面前的少女弯下腰，努力挡住那张红透的脸颊，“请你收下这个吧！”

风间万叶沉默了一会，直到那双捏住信封的手指开始忐忑不安地移动，才接过信封。它是用普通的白纸手工制作的，手法有些粗糙，能看到些许瑕疵，比如下面没有完全粘好的缝隙。粉色的信封上除了一个蝴蝶结装饰以外，只写了「给风间万叶」的字样，再没什么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才把我叫到这里来啊。”

等到他抬头，她笑道：“谢谢你，我会好好收下的。”

她将信封夹在了随手带出来的书里，跟他一起回去。刚回到教室，同学们就开始兴致冲冲地围着她讨论起这件事，他们笑着，以风间万叶的魅力作为话题来调侃，无非就是一些关于外貌和吸引力的夸赞和评判，据说某某也计划着与她表白云云。

“风间同学和隔壁班的夏油同学是情侣关系吗？”

“不是，”回到教室的风间万叶将书放在一边，取出兴趣课上要用的小提琴盒，“只是普通的搭档关系而已，当然，也是朋友。”

“夏油同学很受女生欢迎啊，可不要被人捷足先登了……”

“谢谢提醒，我想他应该也对恋爱没什么兴趣呢。”

“风间同学，能帮我看下这道题吗？”

“好。”

“风间同学在吗？夏油杰找你！”

“夏油？”

正准备拿起笔的风间万叶抬头，忽视了班内再次此起彼伏的调笑声，望向教室门口探出半边身体的夏油杰，他抬起右手，打了个招呼。

说是一直走在一起，倒也没有那样亲密，平常只不过是上学放学的路上会聊天罢了，真正相处时间比较长的时候都是在祓除咒灵的过程中，还没感情深厚到课间都要黏在一块。在这个无缘无故的时间点来找她，一定是出现了什么事。

“抱歉，请让他稍等一下，我马上就来。”

风间万叶很快将题讲完，还特意问了她听懂没有，等得到答复后，才快速收拾好桌面的东西，背上单肩包，带上了小提琴盒，来到站在门外等候的夏油杰面前。

“出了什么事吗？夏油。”

夏油杰点点头，说道：“因为校园是人群密集的地方，所以为了防止意外，我平时会放一些低级鬼去探索——这栋楼里新出现了一只。”

“危险程度？”

“只是孵化状态，不过目前看来，孵化后的危险性可能会比较高。”

风间万叶不解道：“那为什么要来叫我，你一个人就可以解决掉了吧？”

“……它在女厕所。”

“……”

夏油杰说出了这句话，看到她也少见的沉默后，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掩盖住雀跃的心情向前走。

她哑口无言的样子，倒也蛮可爱的。

“三楼厕所的第三间，你去把它带出来，没问题吧？”他的手揣进裤兜里，在前面带路，“看起来似乎是因为校园怪谈而产生的鬼，「厕所里的花子」什么的……今天听有人说昨天一个女生在厕所里被吓到精神失常，应该就是因为它吧。”

因为夏油杰的身形较为高大，挡住了风间万叶的路，让她不禁小跑几步，跟在他身旁。

三楼的学生已经基本离开，来到厕所门前，风间万叶叹息一声，无奈地走了进去。

“第三间……是这里吧。”

她思考一阵，回想了学生们讨论过的召唤花子的方法，敲三下门道：“花子在吗？”

“在喔。”

厕所门“砰”的一下打开，一股极大的力量将毫无预防的风间万叶拖了进去，门又被关上。等她站稳身体仔细观察，映入眼帘的是一把横在面前的镰刀，挥刀的手停了下来，再没有动作了。如同风间万叶所说，这世上没有会主动伤害她的咒灵，而花子也是如此。

视线再往上移，花子看来是一个年纪并不大的女孩，还在孵化状态的它双腿是一团未分化的肉瘤，穿着和自己一样的校服，脖颈处裂开一道伤口，分布着整齐的牙齿，裂口蔓延至上唇，这便是她完整的嘴巴了。双眼和额头还在不断滴血，只是因为它的身体由咒力组成，只会留下残秽，普通人是看不到的——如果它没有什么将血泊具象化能力的话。

“花子，”风间万叶将它抱起来，“我们出去。”

它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往她的怀里缩了缩，布满伤痕的指尖抓紧了她的校服，不肯放开。

“就是它了？”

“嗯，你要现在就祓除它吗？”她看向怀里的咒灵，“等孵化完成后再祓除会不会收益更大？”

夏油杰用手指点了点眉心，说道：“……收益再大也不会让我愿意在厕所里埋伏鬼。”

“好吧，”风间万叶眨眨眼，哄着花子，“花子别怕，很快就好了。”

“……太诡异了点吧？”

显然对面前人的行为接受不能，夏油杰抬手召唤出墬鳗，因为风间万叶在恢复后又反哺了墬鳗，所以它现在长出了牙齿，而且在地下的运动速度变得更加迅速。为了防止更加血腥的画面出现，他只让墬鳗咬住花子的身体，在一瞬间便吸收了它，于他手中变成一颗乌黑的球体。

“……”

“给。”

凝视着球体的夏油杰因为突如其来的话语而被吸引注意力，看到递过来的已经拆开包装的巧克力，熟练地吞下咒灵球，拿过巧克力连着咬了几口，含在口中压下令人呕吐的味道。虽然不能完全掩盖住，但也起到了许多作用——起码不会让夏油杰再想起一些消极的事情了。

因为脑子里面全是「好苦」这两个词。

不明白为什么风间万叶会喜欢这种东西，夏油杰先前吃过的巧克力全都是甜味居多，而她吃的则几乎完全没有甜度，融化的巧克力让人第一时间就会被苦到面容扭曲，要不是夏油杰吃过更难吃的东西，且这种巧克力还算不上难吃以外，这恐怕会成为他最排斥的食物了。

不过因为习惯了她的投喂行为，这段时间吞噬鬼的压力确实有大大减少，也或许是因为，自己终于不是独自一个人了吧。

风间万叶看他已经从咽下咒灵的恶心感中恢复，说道：“好了，我们也该回去——”

“两位，请等一等。”

她脚步一停，与夏油杰一同转身。不远处有一个人走了过来，说道：“你们好，刚刚就是两位祓除了咒灵吧？”

“咒灵？”

两个人异口同声，风间万叶装出疑惑的样子，又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显然是对目前的情况感觉不满。

果然是因为前几天闹出的动静太大了……如果没有那一遭，起码可以隐藏得久一点吧。在她的预想中，自己最起码应该待到成年才会考虑要不要接触另一个世界，她虽然并不不喜欢这个地方，但怎么看，这里至少还能待得下去。至于咒术师的世界，靠她一向靠谱的直觉来猜测，不是什么好地方。

毕竟，同类和同类也是会有差别的。

“看来两位并不知道啊……”对方推了下眼镜，“我是一名来自东京都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辅助监督，前段时间，有「窗口」注意到了你们两人。一座小镇同时出现两位咒术师，自然是会引起注意的。”

“咒术师？”夏油杰将这个词又重复了一遍，保持着一贯的笑容，发出一道气音，“是这样啊，我知道了。”

同类……夏油杰并不是为此感到喜悦或了然，而是一种极致的平静。他以前也曾想过结识同类，并为此感到期待，但长期吞噬名为「咒灵」的东西已经让他的情绪被消磨到了很微小的地步。已经有了名为风间万叶的同伴，大概已经是近年来最好的事情了。而对于新的消息——

并没有什么值得表露情绪或该感到快乐的地方。

“抱歉，这有些太突然了，”风间万叶抬手打断想要继续说话的辅助监督，也打断了身旁还在思考的夏油杰，“我想我们该给彼此一点准备的时间，我们还要上课，而在放学后，要去外面也该给家人报备吧？”

她提起手中的小提琴盒，说道：“我们毕竟还是小孩子啊，不可以自由外出的，很危险。”

辅助监督低头思考一会，点点头，递来一张名片，说道：“好的，那请收下这个——我们之后在哪里详谈？”

风间万叶戳了戳夏油杰的小臂。

“啊……学校向西一百米的杉泽咖啡店吧。”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两方就这样背道而驰，而在风间万叶的小提琴教室门前，也和夏油杰道别，赶在迟到前进了教室。他则到楼下去参加篮球部的活动了。

因为提前来到了咖啡店，风间万叶就提议在辅助监督来时先提前点单。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些苦东西，点了份提拉米苏再带一份红茶，因为夏油杰并没有什么非常排斥的食物，所以就跟她点了一样的。此外，考虑十分周全的万叶还额外也给未到的人也点了一份。

“多出来的一份我付吧，”她在单肩包的夹层里拿出数好的纸币，“毕竟是我自作主张要帮他也点一份，正好，也有点事情要问清楚。”

“……什么？”

“一些他们那边的事情。”

风间万叶付了钱，和夏油杰找了一个角落不容易被别人听到谈话的位置坐下，打了那位辅助监督的电话。万叶家中虽然破产，但先前给她准备的手机还留着，用来日常联络还是很方便的。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辅助监督—「梅木永」。”

先前冷藏的提拉米苏已经端了上来，但两人谁也没动口，等待着他人的到来。

“抱歉，因为准备了一些资料，来晚了。”

名为梅木永的辅助监督大概是因为赶路很急切，心绪还未平静，有些急躁。他穿着很简单的衬衫和西装，戴着眼镜，看着就像是城市里被工作磋磨很久的白领。

“并没有太久——请喝茶吧，”风间万叶摊开手，指向对方桌边的那杯红茶，“您很忙吗？”

他点点头，猛灌一口红茶说道：“谢谢……临时去处理了一件关于咒灵的袭击事件，这种完全是突发情况，并不是可以预料的。”

“说起来，你们是新出现的咒术师，”梅木永抽出纸巾擦了擦嘴，“「窗口」——也就是负责观察咒灵的人员，在前段时间发现了你们祓除咒灵时留下的咒力残秽，在观察一段时间后，确认了你们的身份。我原本在东京，但是因为这块区域没有业内人员，所以我就加了个班。”

他说道：“先来介绍一下我的身份吧。我是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辅助监督——梅木永。辅助监督，简而言之就是为那里的学生——也是咒术师，进行一对一的辅助。例如教授日常的课业，以及他们出任务时，我们负责将他们送往任务地点，同时关注咒术师的安全，以免出现意外。”

夏油杰问道：“一对一，你们的人员很充足吗？”

“不。因为咒术师本来就少，而我们——一些能力微弱的连祓除咒灵都做不到的人也非常少，所以才会作为辅助监督存在吧……实力很强的咒术师是很少会去选择做辅助监督的。就算一对一也会出现人手不足的情况，因为咒灵太多，加班是常有的事。”

风间万叶露出一个略显灿烂的笑容，说道：“原来咒术师们也会加班啊。”

“不用把我们想得那么严肃……”梅木永只当她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女，无奈地笑了笑，“祓除咒灵和辅助咒术师就相当于工作。有工资，事情多，当然就会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