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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过去(2)

  • 作者:云长绘
  • 类型:经典文学
  • 更新时间:02-02 17:17:42
  • 完书字数:26614

弥生要求留在横滨,是为了织田作。

他不能忘记是织田作帮他收敛了父母的遗体,在他茫然绝望的时候,伸出了援手。

尽管对于织田作之助而言,这不算什么。

但对于久野弥生而言,这是莫大的恩惠。

他要救下织田作之助。

久野弥生是一个没有异能力的普通人。在行动之前,他就猜到自己有极大概率会遇到危险了。

落入港口Mafia的手中,或许尚有一线生机。若是被mimic抓走,那是真的死定了。

但他必须去做。

不仅是因为织田作于他家有恩,更是一种说不出的……

冥冥中的直觉。

——久野弥生必须去救织田作之助。

**

要救,可怎么救,又成了新的问题。

弥生也不知道剧情发展到哪一步了,他只知道:

如果能让太宰治提前知道森鸥外想要异能开业许可证,再让他联想到mimic首领纪德的异能和心病——找一个势均力敌的人战死——太宰治一定会把所有事串联起来。

不仅如此,他还应该让织田作之助知道mimic会盯上他的孩子。

Mimic会用杀死孩子和友人的无耻招数,逼织田作之助踏上死斗的不归路。

久野弥生做了很详细的计划。

他打算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罗列出来,再用打印机打印成一份信,塞进信封里。

不手写,就不会有辨认字迹的机会。随便去找一家打印店,自己亲手打印。横滨打印店众多,普通的店铺加上普通的纸张,要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信封跟信纸一样,用配套的牛皮纸就好。最烂大街的款式,没有任何特色,也就不会被发现。

久野弥生不希望被卷入横滨的战役中。

他马上就要离开横滨了,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那还无所谓。

可是……武田叔叔是无辜的,他不该被卷入Mafia的事情中。

至于如何递送。

织田作之助寄养孩子们的一楼是个西餐馆,弥生可以伪装成是个客人,进去就餐后,把信封和纸币都压在餐盘下。

老板去收餐的时候,自然会看见,转交给织田作。

到这一步,弥生就可以功成身退。他已经竭尽所能,之后的事就与他无关了。

弥生把稿子撰写成文档,存在U盘里。

翌日一早,他正准备出门找打印店,突然面色一僵,意识到了自己计划中的两个漏洞。

——第一,坂口安吾的异能力是「堕落论」,可以读取残留在物品上的记忆。

——第二,也是最关键的。他不知道织田作的家在哪里,更不知道那家西餐厅的具体位置!

“……”

地址都不知道,还想偷偷摸摸寄信?!

小弥生大受打击

早知道那一夜,织田作之助邀请他去家里过夜的时候……

不。

弥生心想,就算重来一次,他还是会拒绝织田作。

当时只想跟自己的父母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

弥生无法记住全部细节,只依稀记得那家西餐厅是在一条宽敞的马路边。似乎自带一个小院子,不远处有其他民房。

可是放眼全横滨,这样的房子太多了,跟大海捞针一模一样!

在防着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大海捞他之前,弥生得先捞一把。

就很郁闷。

久野弥生决定试一试。

听说伪装的话,跟本体形象差别越大越好。

第一天,弥生把以前为了参加漫展准备的银白色假发戴上,穿了增高鞋。

什么都没有发现,还差点把脚崴了。

晚上疲惫地回家后,弥生决定明天老老实实穿球鞋,方便走路。

第二天,没找到,但顺路确认了哪家打印店最偏僻最破,可以供客人自助打印。

第三天,没有收获。

第四天,路过了一栋外表老旧的红砖瓦墙办公楼。

弥生在那里驻留了几分钟,仰头看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离开武装侦探社的楼下后,弥生又在横滨市里转了一整天。

他估计一天得走上万步,脚底都快走出水泡了,累得要命,还始终一无所获。

但弥生不打算一头雾水地找下去了。

他回到家,摘下假发——每一天他都会做好伪装才出门。

第五天。

久野弥生对着镜子,用两世参加漫展当cser的经验,把银白色的假毛固定好,免得不慎甩掉。

他对着增高鞋犹豫许久。

崴脚的阴影太大了,弥生最终没敢穿。

没必要了,反正都会被看穿的。

弥生随手从衣柜里拿了几件衣服换上,戴好口罩和全指手套,匆匆出门了。

他在提前看好的自助打印店把信件打印完毕,封进在店里买的普通信封中。

拿着这封信,敲开了武装侦探社的门。

与谢野晶子打开门,看见了一位奇怪的委托人。

那人穿着黑色的连帽卫衣,即便在室内也不愿意摘下帽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连一双手都戴着全指手套。

他并不算高,大概是少年的清瘦体型。上半张脸挡在帽檐的阴影里,下半张脸被宽大的黑色口罩遮挡住。

除了帽檐边缘露出的几缕银白发丝,根本看不见他的脸。

上门委托还搞藏头露尾这一套?该不会是来找茬的吧!

与谢野晶子警惕道:“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白发少年抬起头看她,如黑曜石一样的双眸温润沉静,不像是个坏人。

他展开一张纸,对着与谢野晶子举起。

与谢野定睛一看。

那一张A4字上打印了一行字:

【我是来寻求委托的。很抱歉,我现在不能说话。我可以进去跟你详谈吗?请务必帮帮我。】

“……好吧。”

与谢野晶子拉开办公室的门,把少年让进来:“我带你去会客区……啊,我们这边很多房间还在装修,会客的地方比较简陋,希望你不要介意。”

少年摇了摇头,眉眼弯了弯。随即又低下头,把自己的面容遮住了。

即便挡着大半张脸,也挡不住过盛的容貌。

还有兔子一样无害的气质。

与谢野心软了,语气温和许多:“跟我来。”

现在的武装侦探社还在起步中,所谓的会客区,也不过是在社员们的办公室里空出了一个角落,摆放了茶几和沙发。

久野弥生乖巧地跟在与谢野身后,路过一张办公桌时,随手把信封压在了桌上。

自己空着手走到角落,在沙发上坐下。

与谢野按惯例给他倒了一杯茶水——虽然她觉得这位委托人用不上。

弥生果然没有摘下口罩。

他前倾身体,靠近对面的与谢野,小声地说:“与谢野小姐,我是来委托侦探社为我办一件事的……乱步先生呢,他不在社里吗?”

“乱步和社长去市中心处理市政一个……不对!”

与谢野晶子拧着眉,质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你好像很了解侦探社啊。”

“武装侦探社在横滨是很出名的异能组织啊。”

白发少年的话中带着理所当然的笃定,说道:“武侦是维护横滨和平的重要一份子,而且,你们经常会帮市民们处理委托。横滨没有人不知道武装侦探社吧?”

与谢野晶子茫然道:“是这样吗,我们已经这么出名了?”

“是的哦!”

“那你在门口的时候为什么要举个牌子,现在却又开口说话了?我还以为你嗓子发不出声呢……”

“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啦。”

白发少年双手合十,恳请道:“总之,我真的是来下委托的。”

“乱步不在。你如果找他——”

“你在也可以的。等乱步先生回来,与谢野小姐再转告他就好。”

与谢野盯了少年半天,终于点头:“说来听听。”

久野弥生正要开口,余光瞥见一道黑影从办公室的门边窜了过去。

门被带起开了一个小缝,发出轻微吱呀声响。

“什么人?!”

弥生如同惊弓之鸟,倏地起身,唰地看过去。

与谢野晶子被唬了一跳,连忙起身,循着少年的视线望过去。

看清那个熟悉的尾巴后,松了口气。

“是野猫啦。”与谢野安慰道,“我经常喂猫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几只猫总是不肯进办公室……次次溜进来吃饭,都是挑人少的时候。”

久野弥生顿时了然。

——因为福泽社长身上的杀气太重,猫狗畏惧不敢上前。可怜社长是个猫控,却从未摸到过半根猫毛。

他讪讪坐下,自觉闹了笑话,更加不好意思地垂着头,就差把自己埋起来了。

“……对不起,吓到你了。”弥生小声道。

“这倒没什么。”与谢野纳闷:“不过你说话声音一直这么小么。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也不用担心别人听到,你可以说大声一点。”

那可不行。

「堕落论」会听见的。

弥生摇了摇头,却没有过多解释。

他轻声提出自己的请求——让侦探社为他转交一份信,收件人名叫织田作之助。

可当与谢野询问地址时,白发少年又说不出具体地址,只含含糊糊地说了个大概,偶尔还会停顿一下,像是在竭力回忆什么。

看来不仅要递信,还要找人。

与谢野尽职尽责地询问那位“织田作之助”的相关信息。

“比如职业,年龄,外貌……什么都可以,尽量详细。”

白发少年形容了织田作的外貌特征,又说:“年龄的话,似乎是二十二、二十三岁,但是看起来却像个二十七岁的大叔。”

“他家养了五个小孩,都是战争孤儿,是他从战场抱回来收养的。”

与谢野点了点头:“特征越鲜明,越好找人。他有没有什么朋友?”

“有,是——呃!”

白发少年突然抖了一下,住了嘴。

“?”

“对不起,那个人的话……我还是不提的好。”

与谢野:“?你不说我怎么找?”

白发少年坚定道:“如果是乱步先生的话,他一定可以的!”

与谢野:“……”

怎么说呢,难道要谢谢你对乱步的信任?

弥生不是故意的。

太宰治目前还是个港口Mafia干部,一举一动牵扯甚广,身旁一定有森鸥外的眼线。

免得武侦要找织田作,却被森某人发现了。

他把织田作之助形容了一遍,末了才说:“他现在在港口Mafia当后勤跑腿人员,侦探社找人的时候,请务必小心。”

“他平常会和友人在一家名为Lupin的酒馆聚会,你们可以试着去蹲点。”弥生建议道。

竟然是港口Mafia!

与谢野对这个组织——特别是组织首领森鸥外——一点好感都没有。

她当即一挑眉,冷冷道:

“既然都知道了他会出现的地点,你自己怎么不去蹲点?”

——该不会是港口Mafia给武侦设下的陷阱吧?

是啊!

他怎么就不去Lupin试试?

弥生起初有些懊恼,随后又释然道:“……算了,那个地方,我不能去。”

没满二十,不给进酒吧。太宰治能进,是因为他是干

部,有特权,没人敢反对吧。

“不见面也好。”少年轻轻叹了口气。

他没胆子见黑时宰。

何况去了Lupin,不就跟他的计划完全相悖?直接去见正主,这一身伪装还想逃过太宰的眼睛?

与谢野听得云里雾里:“你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请当做是我的自言自语吧。”

白发少年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纸币,递过去。

“这是委托费。”

与谢野晶子一看,给多了啊。她摆了摆手,正要让少年收回几张,少年却让纸币往桌上一放,径直走到一张桌前。

他把信封双手递给与谢野晶子。

少年没说一个字,但与谢野懂了。

这就是委托侦探社转交织田作之助的那封信。

与谢野惊讶道:“你什么时候把信放我办公桌上的?”

白发少年轻轻摇了摇头,像来时一样,不肯再说一句话了。

他低垂着头,用宽大的帽檐挡住眉眼,连那缕轻飘飘的银白发丝都被仔细撩到耳后。

少年一言不发地转身跑走了。

与谢野下意识拿着信封和那几张大额面纱追了上去。

“喂!你给多了!而且你还没说你的名字——”

追到尽头,才发现少年没搭电梯,竟是中途拐去了逃生楼梯。

从楼梯跑走了。

“神秘兮兮的……”

与谢野叹了口气,走回社里。

她把信封放在桌子上,特意拿了本书压住,准备等乱步回来第一时间交给他。

接着,她起身去把弥生没动过一口的茶杯洗干净。

哪知道去个茶水间的功夫,再回来时,信封竟然已经不翼而飞了!

与谢野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把茶杯放下,连忙翻找着。

办公室的大门正好打开。

乱步抱着一袋零食走进来,进门便开始炫耀:“与谢野,今天社长给我买了粗点心哦——”

“乱步!”

与谢野转身扑过去,一把拽住他的手腕,面上难掩惊慌:“快过来看看,我东西不见了!”

很少会看见与谢野这样的表情。

江户川乱步一怔,皱了皱眉,立刻严肃起来。

“是什么?”

乱步一手抱着零食袋子,另一只手去摸口袋里的眼镜。与此同时,目光已经把办公室扫了一圈。

“是一封信。”

与谢野接过乱步左臂怀抱着的零食袋,替他拿稳,把方才的奇怪委托解释了一遍。

“我怀疑是有人跟踪他上来侦探社,所以他在门口才一直不出声……是不是有人趁我离开,把信拿走了?”

与谢野忐忑不安。

她虽然不想管Mafia的事,可也不想因为她的过失让那位白发少年和名为“织田作之助”的人出事。

毕竟侦探社已经算是接下

了这个委托。

乱步还没戴眼镜,就已经在与谢野的桌子上看见了一根猫毛。

他戴上眼镜,单手一挥披风,大声道:“异能力,「超推理」——!”

随着话音落下,他的披风被突然出现在室内的狂风吹得高高扬起,飒飒作响。

乱步哼笑道:“就让名侦探来看看,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

与谢野晶子是真的佩服自己。

这么着急的时刻,她都能条件反射捞起一个手持风扇,半蹲在角落对着乱步的披风狂吹。

就……

嗯,算了,毕竟是乱步先生。

她连忙把风扇关掉,塞进角落里,凑过去问道:“发现什么了吗?”

乱步摸了摸下巴:“不用管啦,已经有人帮我们去送信了。”

与谢野一惊:“真的是被人拿走了!他竟然闯入侦探社!”

“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猫吧。”乱步说。

与谢野:“猫??”

乱步摘下眼镜,一把拿回自己的零食,摸出一袋撕开。

“反正会送到那位织田先生手里的。”

名侦探半眯着眼睛,摇摇晃晃地坐在转椅上,咔嚓咔嚓地咬着薯片。

他含糊不清道:“织田能活,另一个就不一定了。”

与谢野一愣:“你是说委托人有危险?”

乱步:“嗯哼。”

与谢野忧心忡忡:“我们要不要去救人啊?”

“来不及啦。”

乱步像个孩子一样前后摇晃着,语气轻快,一双碧绿双瞳倏然睁开。

他平静地说:

“横滨最近不平静啊。社长明明警告过他们离侦探社远点的,竟然胆大至此。”

“希望那位信使动作快一点吧。”

“或者撑久一点也行……怎么说都是侦探社的客人!”

乱步想了想,还是放下了薯片袋,从刚坐没几分钟的转椅上起身。

他挥手指挥道:“估计跑远了,你跟我出去找吧。顺便给社长打个电话,看他赶不赶得及回来救人。按社长的速度,恐怕比我们还快一点。”

“有你在,就算剩一口气也能活嘛。”

与谢野的异能力「请君勿死」,可以把濒死的人救活,治疗所有伤口——没死的话就要砍到濒死。

这是要动用异能力的意思。

与谢野晶子点了点头,快步去给社长打电话了。

**

另一边。

久野弥生正在极速奔逃。

在离开侦探社后,弥生就发现自己被盯上了。

当时,他刚走过一条街,一股莫名的战栗突然顺着脚板底窜上头顶。

【快逃。】

仿佛有谁在耳边对他轻声说了这句话。

弥生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手脚却率先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

他推开挡在面前的路人,拼命奔跑着,仿佛后面有狼才虎豹。

十秒不到,弥生正要放慢脚步,耳朵突然在喧嚣的人群中捕捉到了那点细微的动静。

“咔。”

“哒。”

【www.youxs.org,敌人拉开了枪的保险栓。】

没有任何道理,弥生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他自己的声音。

是莫名的心声。

没有任何根据,但他就是听到了、感受到了、猜到了。

下一刻,“砰”的枪声在大街上响了起来。

弥生仿佛感觉到了剧烈的风声,是从右颊来的。

【左,跳!】

小弥生相信了这股莫名的自觉,猛地往左一跳,卫衣帽子在这一刻滑落。

一枚子弹擦着他的耳尖过去,打进了路灯柱中,石块飞溅。

弥生捂着受伤的耳朵,手上飞快地把帽子拉起来重新戴好,同时一刻不停地往前逃。

一位灰袍人紧追不舍地追在他身后。

弥生凭借莫名其妙的直觉和心声,躲过了几次袭击。但他终究不是次次都能幸运躲过的,在第二个、第三个灰袍人出现,加入追捕后,弥生还是受伤了。

他半途的时候回头看了,认出来了那身灰袍。

是mimic的人。

剧情竟然已经展开了!

弥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露馅了,也不知道mimic到底知道了多少,以至于要这样追捕他。

他只知道一直逃下去,哪怕左臂中了一枪,疼得眼前发黑。

但他没能逃多远,就被mimic的人堵在了一条巷子里。

巷子的两条岔路口,分别堵了两个人。

身前也站了一个人。

“为什么、要抓我……?”

弥生剧烈喘息,强撑着才不至于到场晕倒。他捂着受伤的左臂,嗓音嘶哑。

因为超负荷奔跑,喉咙涌起血腥气味。

少年的兜帽在逃跑期间早已滑落,在昏暗的巷子里,一头如银河般的半长白发垂落在耳后。

口罩倒是没掉——可弥生恨不得它掉,戴着口罩跑了一路,他真的快喘不上气了。

www.youxs.org,像是知道少年没有多少战斗力,竟然松懈了不少。两个人分别堵在路口,另一个人上前来抓他。

“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啊。”

灰袍人缓缓接近,冷漠道:“我昨天听见你似乎在寻找一个名叫……的店铺?还以为是听错了,没想到你今天还去了武装侦探社。”

“我什么时候——”

弥生顿住了,mimic肯定已经盯上了织田作之助。那么,织田作寄养孩子的西餐厅自然会上mimic的盯梢名单。

他找餐厅时不知道名字,但会偶尔向路人描述周围环境,询问是否知道地址。

落在mimic眼里,跟报织田作之助的名字没区别

可恶……

还是松懈了,早知道就一句都不问了。

弥生咬咬牙,勉强倚靠着墙站稳:“你们想怎样?”

灰袍人冷笑一声:“当然是带你回去见首领。”

眼看着灰袍人一步一步走近,弥生仿若坠入无边的绝望。

——要死在这里了吗?

灰袍人比他高一个头,低着头朝他伸出手,似要抓他。

弥生仰头与他对视,眸中是不甘心。

——想活着。

——不管怎么样都好,好想活下去。

就在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与他对视的灰袍人突然浑身僵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我、我的身体!”他惊叫道。

弥生才不管那么多,猛地踹了一脚那人的裆部,用尽全力一拳揍到那人的脸上,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把人揍翻在地。

灰袍人惨叫着,像个石块一样后仰,重重摔倒在地。

弥生趁机逃跑。

另外两个出口都有人把守,唯有面前这一条路。

“可恶!”

“快追!”

“砰!”“砰!”

“喵——!”

两声枪响,一声猫叫。

弥生不敢回头,怕连回头都耽误了一秒钟逃跑的时间。

他中了两枪,一枪擦伤,另一枪打中了腰背的某个地方。

弥生脱力,摔倒在地,又挣扎地爬起来。

他没有回头,剧烈的疼痛和求生的欲望维持着他的理智,迫使他扶着墙壁,用力所能及的最快速度离开了这个地方。

弥生知道他逃不了多远。

但事实上,灰袍人竟然真的没有追上来。

他强撑着走了几条街,街上的人见到他都尖叫着躲开,导致弥生不得不走一些无人的街道。

弥生几乎无法思考了,完全是凭借本能在行走。他自己也不知道走了多远,走了多久,又是怎么走回家的。

已经完全失去了这段时间的记忆。

事后,弥生死活想不起来他是怎么走回去的,只能归结于人类的求生本能以及肾上腺素的刺激。

弥生是等走到公寓楼下时,才倏地惊醒了一瞬。

……假发什么时候不见了?身上怎么只剩下一件贴身的T恤,卫衣呢?

也不过清醒了短短几秒,他的神思又恍惚起来。

弥生觉得自己应该去医院,回家也没用啊,他又不会处理伤口,家里又没人。

但脚步不听使唤,坚定地往楼上走。

……好吧。

弥生心想,死在家里也好过死在外头。

就是很对不起叔叔,又要听到一个亲人的死讯。

弥生迷迷糊糊地打开房门,他甚至没有力气关门,就这么,面朝下地跌倒在玄关的地板上。

少年闭上了眼睛。

少年身上受了两道

正中身体的枪伤,若干擦伤,浑身上下都是血污。

又走了这么远的路,照理说,他早该耗尽体力、流血过多,死在半途才对。

但少年偏偏就是回到家里了。

弥生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他的伤口早就不流血了。

日暮沉沉,夕阳西斜。

太阳彻底沉入天际线的那一刻,本该在昏迷中逐渐失去生命体征的小少年,手指突然动了动。

他睁开了双眼。

那双天蓝色的眼眸中,是不属于少年的沉静。

他勾唇笑了笑,双臂撑着地板,用力站起来。

“好久不见。”

他对自己说道。

**

傍晚时分,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在巷子里相遇。

织田作之助刚刚搜查完坂口安吾的家,并且从天花板找到了一个无法打开的保险箱。

mimic的人对他穷追不舍,织田作之助只是闪避,尚未思考好对策,那些人就被太宰带来的手下尽数杀死了。

“这个箱子打不开。”织田作之助手里捧着那个保险箱,对太宰治说道。

太宰治:“让我看看。”

就在此时,突然巷子尽头传来一声响亮的猫叫。

“喵!”

太安静的地方,猫叫就格外吓人。

下属们一个激灵,端着枪喝道:“什么东西?!”

太宰治:“……”

织田作:“……”

被枪口指着的太宰治,冷冷回眸:“连猫叫声都怕成这样?别在织田作面前丢我的脸!”

下属们被说得面红耳赤,连忙把枪放下了。

一只三花猫叼着一份信,迈着款款猫步,从拐角跑了过来。

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看见那只猫,皆是一愣。

“那不是老师么?”太宰治喃喃道。

——三花猫常常出现在他们喝酒的地方,每逢有人过来就会主动让座。因为太聪明,三人都尊称这只猫一声“老师”。

三花猫的身后突然出现两个灰袍人,也是mimic的人。

他们的目光落点——是那只猫咬着的信封。

下属又要端起枪扫视,杀死那两人。

瞬息之间,太宰治的脸色又是一变。

不对,事有蹊跷,不能杀!

“把枪都给我放下!”太宰治连忙喊道:“织田作,卸掉他们全部关节,尤其是下巴——”

“不要留手!别让他们死了!”

织田作之助信任太宰治的判断,手一松,尚未打开的保险箱坠入太宰治接在下面的手心。

男人身形一闪,往两人的方向急速奔去。

因速度太快,甚至只能看见一抹残影。

那两名灰袍人见状不妙,举起枪,却连扳机都没来得及扣下。

织田作之助抬起手,眼都不眨就是两个点射。

其刁钻的角度,但全都击中了。

前后脚的功夫,两个灰袍人几乎同时惨叫一声,www.youxs.org。

这么会儿时间,已经足够让织田作之助逼近,他再度举起枪。

“砰砰砰!”

“啊啊啊啊——”

灰袍人的四肢的关节处都是血洞,动弹不得。

织田作之助卸了其中一人的下巴,转头去看,却已经来不及了。另一个人恰好咬破了牙齿中藏着的毒药,正在死去。

太宰治偏头对下属冷声道:“还要我吩咐怎么做吗?”

下属冒着冷汗,他们这么多人竟无一人有用武之地。

连动作都看不清,那位传闻中“不敢杀人,只能跑跑腿”的红发男人,竟然已经解决了两人。

若不是mimic的人死志坚定,自尽的动作太快……

“是!”下属收起其他心思,从太宰治身边鱼贯而过。

他们要确保那个人仅剩一口气的活着,确保那人的牙齿里再没有一丁点毒药。

这样,才方便太宰大人审讯。

织田作之助收起枪。

太宰治正蹲在那只三花猫的面前,朝他招招手:“织田作,过来。”

织田作之助走过去。

“老师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太宰治说,“不如问问他。”

太宰治朝三花猫伸出缠着绷带的手掌,笑容很是不怀好意。

他拖长嗓音道:“老师——你来这里做什么呀?”

三花猫猛地躲开了太宰的手,跳到了红发男人的脚边,朝他昂起下巴,示意他接过这封信。

织田作之助一怔:“给我的?”

三花猫:“喵呜。”

织田作之助也蹲下,接过:“多谢。”

竟是没有觉得一只猫当信使有什么不对。

织田作之助站起身,拆开了那封信,当面。

太宰治就在旁边很没形象地蹲着,偏偏还要拿手捧着脸装可爱。

安吾的保险箱就放在两人的脚边。

太宰治余光注意着织田作之助拆信的动作,一边笑着去逗三花猫:“给我摸摸毛嘛,老师,看在我们认识这么久的份上。”

三花猫嫌弃地“咪”了他一声,掉头跑走了。

太宰治也没拦,目送三花猫走远,才笑着拍了拍衣摆蹭上的灰,凑到红发男人身边。

“怎么?这么信写了……”太宰治话语一顿,眯了眯眼:“织田作,这封信写了什么?”

红发男人的面色极其难看,捏着信纸的手指不断收紧,几乎要把纸张抓烂。

“松手。”

太宰治轻轻扯了扯那张纸,冷静道:“让我看一看。”

织田作之助松开了手。

太宰治看完了信。

他们知道了全部,包括安吾失踪的真相、森鸥外的图谋,mimic疯子般的行径,以

及他们三人即将面临的未来。

信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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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作会因为孩子和胖老板都被mimic残忍杀死,走上与纪德同归于尽的路,死在太宰治的面前。】

【太宰会被织田作临死前的话触动,叛逃港口Mafia,去了光明的一方寻找生命的意义。】

【安吾留在特务科,因为曾背刺了织田作,终身沉浸在悔恨赎罪中,心甘情愿被太宰当成工具人各种利用,把自己活成了武侦的编外人员。】

这个未来,太沉重了。

谁都不想要。

两人不约而同地低头看向那个保险箱——可能印证这封信部分真相的保险箱。

下属被屏退了,只在远处看管着唯一还活着的灰袍人,不被允许靠近。

织田作之助弯腰捡起了保险箱,太宰治打开了它。

全程,两个人都是沉默无言,面色凝重。

保险箱“啪嗒”一声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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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封信,很可能是真的。

太宰治把枪和信拿在手里,转身走向那个灰袍人。织田作之助没有过去,他知道太宰要审讯那个人。

“港口Mafia……”

“我不会带他回港口Mafia的审讯室。”太宰说,“那里遍地漏风,我不会让森先生有得知半个字的可能性。”

“回头联系你。”

太宰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去救安吾的时候,我偷偷跟你一起去。”

**

“乱步!与谢野!”

福泽谕吉扶着腰间的剑,快步上前,拧着眉头:“找到你们说的白发少年了吗?”

与谢野摇了摇头。

“没有……”

“又是三条岔路。”

乱步戴着眼镜,在巷子里走来又走去,最后停在其中一个路口前。

“是这条。”他笃定道。

福泽谕吉看了眼:“还要追吗?同样的三条岔路,他设了三次。接下来肯定还有。”

与谢野迷惑地看着乱步:“你不是说他中了起码三枪吗?”

中枪的人,思维还能这么缜密?

乱步被质疑了,非常生气。

“名侦探是不会出错的!我怎么知道他哪来的精力!”乱步大声道:“就是这条路,跟我走!”

他一马当先,走在最前。

气呼呼的样子,已经不像是要救人,反而是在捉人了。

福泽谕吉和与谢野十分无奈,只好跟了上去。

谁知,走到一半,福泽谕吉的手机突然响了。

乱步和与谢野停下,等社长接电话。

福泽谕吉接起电话,脸色一变。

他沉默片刻,应道:

“好,我不会再追了。”

“我会为他保密的。”

“老师。”

话挂断,三人对视一眼。

福泽谕吉对乱步晃了晃手机。

乱步挣扎许久,非常大声地“哼”了一声,鼓着脸往回走。

与谢野笑了笑,冲上去安慰:“好啦,这证明你的推理是正确的啊。”

“乱步大人要吃粗点心!”乱步趁机喊道。

福泽谕吉冷静道:“不可以,今天才买了一袋。注意你的牙齿,乱步。”

“……乱步大人真的生气了!”

**

被太宰治审讯,会连被允许惨叫都觉得是施舍。

但即便是这样的手段,太宰治也没能问出来写信的人是谁。

太宰治与织田作之助碰面后,面色沉郁地说道。

“信封被拆开过,有人已经提前看过了。但不是mimic的人,是……”

太宰治没有再说下去。他的心中对拆信、又让猫过来送信的人是谁已经有了猜测,但不适合告诉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没有追问,只说:“写信的是谁,mimic不肯说么?”

“他只说了一个形容。”

“嗯?”

“那个人的发色,像天边坠落的银河。”太宰治轻声道:“他有一头银白发。”

“你会找到他么?”

“我试着找了,但他的踪迹全部被抹去,我追踪不到他。最后的线索,指向了武装侦探社。”

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拿着枪起身。

“信上也说,你叛逃后是去了武侦,过的还不错。”

太宰治低垂着眼睫,很轻地笑了一下。

“可它也说,我再也没有去过Lupin了。”

“还会有机会的。”织田作之助说,“我已经有了安吾被绑架的地址,现在就去救他。”

太宰治:“我跟你一起去。”

织田作:“如果……?”

“那就说明信件全是真实的,我会提前叛逃,到时候把你和你那一大口人全都带走。解决纪德的办法多的是,搭上你不过是所谓的‘最优解’。我不认可,也绝不接受。”

太宰治拍了拍红发男人的肩,笑着宽慰道:“我还好说,你拖家带口的,还是你要早做准备。”

“……嗯。”

织田作之助低声道:“还会有机会一起喝酒么?和安吾。”

“……”

“或许吧。”太宰治回答道:“只要他今夜及时醒悟,我就愿意不计较还没发生的事。”

**

久野弥生被喊醒时,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因为高烧而发软。

他偏了偏头,迷蒙的视线中,看见了叔叔着急的脸。

“叔叔。”

弥生的声音细弱如幼猫,几不可闻。

“我在!”

武田川吉说:“还好那边的事情提前解决了,我才能提前过来接你。弥生,你发高烧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什么?

高烧?

不是啊,他明明是中了枪伤……

弥生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好好地躺在卧室的床上,换了一身睡衣。

身上也没有任何枪伤留下的痕迹了。

仿佛那场生死逃亡只是一场梦。

但弥生比谁都清楚,那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大概是有好心人救了他,帮他治了伤口,又掩去了痕迹吧。

弥生太累了。

他被喂了几口水,吃了退烧药,迷迷蒙蒙地睡了过去。

小少年的高烧持续了几天,甚至被送进横滨医院住了几天院,才险险降下温度。

温度回落的那一天,弥生抓住病床前武田川吉的手,说:“叔叔,我要离开横滨,就现在。”

武田川吉下意识拒绝:“等你的病好了……”

“回东京再住院也可以的!”

弥生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执着,一觉睡醒后,他脑子里只有一句话:离开横滨!

弥生哀求道:“我不是有撒娇的权利吗?我要走,就现在!”

“拜托你了,叔叔。”

武田川吉怔怔地看着他,以为弥生是有了心病。毕竟这孩子昨天还在说“看见了红色的月亮”的胡话。

他沉默地摸了摸少年的发顶,颔首道:“好,我现在去办出院手续。”

医生极力反对。

但扛不住病人的确查不出病因,单是无缘无故地高烧不退罢了,而现在,烧也退了。

医生被武田川吉用“要去大城市的医院看病”的借口说服了,批了出院。

他们随便收拾了重要的东西,没带多余的行李,连夜出了横滨市。

离开横滨市的刹那。

在副驾驶睡得昏昏沉沉的弥生,仿若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清脆悦耳。

听着像玻璃碎裂,却让人无端想到清晨的鸟鸣。

太阳又升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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