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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珍

  • 作者:岫岫烟
  • 类型:玄幻奇幻
  • 更新时间:01-11 16:32:43
  • 完书字数:14552

初秋下晌的天气尚还有些热意, 杨筠坐了这好些日子的马车,这会子回到熟悉的屋子,少不得懒洋洋的, 沾了床就睡。

李令仪和施晏微挤在一处坐了。

二人齐齐打量着杨筠,越发觉得当初将她留下, 而非送至济病坊是正确的。

虽然有时候照料她很是辛苦,但也给她们带来过不少欢声笑语, 往后有她陪伴在侧,即便她二人不在一处, 微微也能有个情感寄托。

何况她阿舅才不过三十又五的年纪,若是哪日瞧上了别家的女郎迎为正妻, 微微要出去自立女户, 有个孩子,将来也能有个伴, 继承家财。

“珍珍瞧着长高了一些, 看来我们又要有的忙了。”

珍珍, 是她们两年前在道观外发现襁褓之中的她,决意收养她时起的名字。

因她乃是修道之人, 不好以她的姓冠名, 这才以施晏微的杨姓为她起了名。

这两年来, 施晏微带着她往返于汴州和宣州, 倒是叫她适应得一点儿也不晕马车,船也不晕, 施晏微还曾抱着她乘船游过汴河多回。

杨筠醒来之际, 外头落日已然西斜,施晏微伸手从后脖子的位置往她后背上探,果然叫汗水沾湿了里面的衣裳。

施晏微从衣柜里取来一块干净的软布, 塞进杨筠的后背,于是后脖子出的衣料上多出一截颜色不一的布料来。

李令仪头一回见她这样做时,不由感叹一句,确认过眼神,都是在现代做过小姨的人。

杨筠才不过两岁多的年纪,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当下醒来,先瓮声瓮气地叫肚子饿,待填饱肚子,又开始在罗汉床和小几上爬来爬去。

沈镜安开始,已过了酉正。

晚霞烧红了半边天,明月隐于云后。

并未叫人通传,径直迈进门来,照见杨筠正踩在小几上与外甥女说话,沈镜安不动声色地凝了李令仪一会儿,数息后走上前来,含笑道:“许久不见,珍珍可有想舅翁啊?”

杨筠年岁尚小,口齿还不是很清晰,这会子记性还算好了一些,先前一岁多时,离了汴州小几个月,再见到沈镜安时,却像是忘了他似的,直往施晏微身后躲,说什么也不肯与他亲近。

这一回并没有怕他,小脑袋瓜子里还记得他是舅翁,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了眨,认真地点了点头,“想,想的。”

沈镜安抬手抚了抚她的发顶,又开始正大光明地将目光落到李令仪身上,感谢她这些时日照拂她们母女。

李令仪莞尔笑了笑,打趣他不知从哪儿学来的客套话,未免太淘气了些。

于是沈镜安在她二人的视线中一把将杨筠抱在怀里,掂了掂重量后,感叹一句一句珍珍又长大了些,这才对着杨筠道:“珍珍乖,舅翁带你去园子里摘花可好?”

杨筠听了这话,葡萄一样的眼睛里似要放出光来,点头如捣药,笑盈盈地道:“我要摘,摘妃色的,大,大发发。”

沈镜安温声道:“珍珍说的可是春日里的牡丹?这会子可没有牡丹给珍珍摘,便只能委屈珍珍摘别的花了。”

杨筠似乎不大听得懂他说的话,只是大概知道现在摘不了她喜欢的那种花,嘟了嘟粉嫩嫩的小嘴,“好吧,那我,我就摘点别的发。”

说完,催促沈镜安快些走去园子。

施晏微和李令仪无甚事做,吃了一口茶水,便也跟随在沈镜安身后进了园子。

李令仪识得不少植物,主动教杨筠认园子里的花草树木来,婢女们则是一刻不停地跟着她二人走。

沈镜安立在一棵桂子树下敛去面上笑意,借着霞光的余晖,端详着施晏微,“三年过去,二娘的音容相貌分毫未改,瞧着似乎比先前还圆润了一些,气色也更好了。”

言下之意便是她的美貌尚还十分惹眼。

施晏微觉出他今日的心情不似先前那样平静,似乎还存了些心事,便也止住笑意。

“时下朝堂并不太平,我这心里总觉得有事要发生,二娘近来少往外头去,若缺什么,只叫下面的人出去采买就是了。”

朝堂不太平。施晏微思量着这几个字,大概能猜到,约莫是东宫的位置不像先前那样稳固了。

而东宫亦察觉到危机,自是反击,前些日子才刚查出一起私盐案,隐约与康王一派有所牵扯。

江晁生性多疑,心中原平已经倾斜的天平便又平衡回去一些。

康王不甘心自己苦心经营的大好局面就此被打破,又叫王氏往江晁枕边吹风。

历朝历代,但凡儿子多的帝王,儿子们争夺储君之位的过程大抵都是血腥残酷的。

江晁年纪大了,四个儿子正值壮年,前年,新册封的贵妃房氏又替她诞下一子,周岁未满就封了兖王,足见江晁对他的喜爱。

施晏微沉吟片刻,颔了颔首,想起梁浅曾说她要去兖州拜访故人,不由心生担忧,因问道:“令仪还要往兖州走上一遭,阿舅以为这会子去,可妥当?”

沈镜安思量一番,拧眉道:“左不过四五百里的路程,若是骑马过去,最迟五六日也能到,公主若决意走这一遭,还是速去速回更为妥当。”

“好,我待会与令仪说说,她若还想去,怕是又要烦请阿舅替她置办过所。”

沈镜安恨不能多替她做这事,岂会觉得烦,没有片刻犹豫地应下。

是夜,施晏微与李令仪夜话,得了她肯定的答案,命人送她回去,待哄睡杨筠,于次日告知沈镜安。

沈镜安替她办好过所,又拨了些伸手好的侍卫随行,这才觉得安心一些,由着她前去兖州。

这一来二去间,已是七月下旬,秋日的意味越发浓烈。

洛阳,朝元殿。

宋珩那处得了密报,拆开看过,往灯轮的烛火上烧了。

心中虽知沈镜安的人定会保护好她,可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就当做是他贱好了。

“往汴州的沈府派一些身手过硬的死士过去,务必要护她周全。”

案前静立的男子两手抱了拳,恭敬道:“卑下遵命。”

宋珩又交代他一些旁的事,眼神示意他退下,不多时,殿中便只余下他一人。

夜渐渐地深了,殿外万籁俱寂。

这三年来,国库日渐充盈,宋珩手里亦藏了许多女郎才会喜欢的珍宝,譬如渤海国进贡的皮毛货,夜明珠那样大的珍珠,又如巩县进贡的极品白瓷器具,再如卢龙沿海打捞来的大珊瑚雕刻而成的摆件、海上舶来的各色珠宝玉石……

自他决意将来册她为后,大长公主宋微澜几次三番地在他面前找不痛快,扬言杨氏女乃是祸水妖妇,宋珩不再顾念她的丧子之痛,令人将其送出宫去。

太皇太后为此与他争论不止,宋珩一概不听,以她上了年岁为由,阖宫事务皆由六局二十司代理,待将来立了后,只听命于皇后殿下。

汴州,康王府。

康王、夏王等人在一处密谋议事。

夏王问一圆领绯衣官员:“扬州那处的贩卖私盐可处置妥当了?”

原来这起私盐案,乃是东宫察觉到危机后,深挖出来的一起与康王一派有所牵扯的案子,现下已交由大理寺和刑部一同办理。

江晁生性多疑,心中原本起了些改立康王的心思,经此一事,暂且不提此事了。

康王不甘心自己苦心经营的大好局面就这样被打破,又叫王氏往江晁枕边吹风。

然而江晁近来似乎不像从前那样喜爱王氏,鲜少会留她过夜;前些日子,却是又与东宫里的一位承徽有了些首尾。

那官员点头道:“二位王爷只管安心,诸事皆已处置妥当,断不会叫人查出到王爷的身上来,只叫底下的当个替死鬼罢了。”

略忖一会,又道:“不过卑下以为,王爷既要起事,何妨借由此案让武安侯离开汴州,军中主将不在,自然不足为惧。”

夏王亦有此意,附和道:“武安侯忠于圣上,隐有偏向东宫之意,某多次有意拉拢于他,金银钱物也好,美人宝马也好,那厢始终不曾动摇分毫,既做不成盟友,便只能成为敌人。”

康王细细思量一番,亦觉有理,当下敲定此事,又问各处宫门守将可已收拢妥帖,议过事,天色愈晚。

夏王走偏门出府,遇着一顶小轿子往此间来,那里头做着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这段日子处于风口浪尖上的王孺人。

二兄倒是舍得,自己宠了好些时候的美人也能双手奉上,他却做不得这等王八。

夏王打马回府,将马交给小子牵去马厩安置,自往一间空荡荡的院落走去,此间曾是他的爱妾,孺人冯氏来。

那日冯氏是如何扑进他的怀里,痛斥圣上对她犯下的不伦之事。

夏王有如晴天霹雳,叫那道惊雷震得一时回不过神来,还不待他问上两句确认此事,冯氏便已拔出发上银簪刺进脖颈,献血喷涌而出,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止不住。

那日起,他便暗下决定,定要向父皇讨要一个公道。

然而他只是个不得宠的皇子,父皇岂会将他看在眼里,他要公道,要让父皇也尝尝痛苦的滋味,便只能仰仗旁人。

出自继室郑皇后之腹的二兄康王便是最好的人选,他虽素来无心朝堂之事,但却也能瞧出二兄有谋夺东宫之位的狼子野心,且行事足够阴险毒辣。

数日后,冯孺人离世的消息一凌传出,江晁不免对夏王心生愧疚,因夏王违心讨好江晁,道那冯氏得圣上宠爱原是她的福气,不曾想她是个心气高的,竟做出那等自戕之,实乃无福消受皇恩之人。

江晁听后感叹夏王的孝心,有心补偿于他,升任中书侍郎。

翌日早朝,康王一派的大臣一改常态,提议令沈镜安前往江淮一带巡盐,兼查办贩卖私盐一案。

盐铁事关民生和税收,绝非小事,沈镜安乃是江晁心腹,加之为人端方刚正,江晁自是信得过他;若是换做旁人,只怕又要牵扯出诸多的关系利益,反而不能叫他放心。

江晁仔细思量过后,降下口谕,令中书省起草诏书。

当日下了朝,沈镜安先往府上走了一遭。

李令仪离开已有十余日,想必现下正在兖州城中,再过几日,也该返回汴州了。

沈镜安来时,施晏微正抱着杨筠讲故事给她听。

今日施晏微讲给她的是经自己改缠过的小蝌蚪找阿娘的故事。

郁金坐在一边的月牙凳给她缝制衣物。

沈镜安令她退下。

“这两日阿舅便要离开汴州往扬州等地巡盐去了,公主尚还未归,你和珍珍两个人留在汴州城中,我这心里总觉得不安稳。”

施晏微将孔明锁拿给杨筠玩,不扫而黛的两弯细眉微微蹙起。

“阿舅是担心,会有人向沈府发难?”

说不清在担心些什么,感觉会有大事发生,若说是针对沈府,他无子嗣,又无嫡系男丁亲属在府中,只怕是还不够康王等人看的,哪里值当他们费这个心思。

沈镜安摇摇头,“说不好,只是隐隐觉得此时透着蹊跷,二娘千万小心,多囤些米粮也无妨。若无甚要紧的事,也叫府上的下人少往外头走动。”

施晏微眸色微沉,点头应下:“我知了,阿舅安心去就是。”

如沈镜安所料,次日上晌,圣旨降下,令他明日辰正启程前往扬州。

下晌,沈镜安往东宫面见太子。

沈镜安将调动府上侍卫的令牌交由施晏微保管,再三叮嘱过后,心事重重地跃上马背,离府出城。

过得数日。

至掌灯时分,坊市开始下钥。

施晏微陪着杨筠在罗汉床上摆弄了一会儿哄小孩子开心的小物件,又与她画了一阵子幼儿简笔画,不知不觉,临近二更天。

婢女送来洗漱用的热水,施晏微替杨筠清洗她白里透红的小脸蛋。

忽听外头传来一阵厮杀声。

听着声音,像是两股人马厮杀在了一处。

那些兵器相触的声音太过锐利刺耳,杨筠当即就吓得哇哇哭了起来。

施晏微赶忙将她抱在怀里,捂住她的耳朵。

府上的侍卫围了过来,隔着门让她安心,莫要害怕。

一刻钟后,外头的打斗声渐止,急促的脚步声往沈府靠近。

那些人约莫是要破门而入,意欲杀光沈府之人。

府上侍卫皆是由沈镜安精心挑选和操练出来的,个个训练有素、身手不凡,那些强闯的士兵一时半会攻不进府里来。

然,双拳难敌四手,对方人多势众,僵持近一刻钟后,沈府侍卫便有落败之势,几个持刀的士兵闯了进来,见人就杀。

府上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忽然间,暗处跃出十数道黑色人影,个个武艺高超,比之府上侍卫的身手还要强上许多,个个以一敌十,不多时便助沈府侍卫将敌方士兵退出府外。

那些人是来杀她的吗?

施晏微努力回想,阿舅似乎不曾与东宫结怨,反是交好的态度,倒是那位前些日子风头正盛的康王,阿舅对他的评价算不得好。

莫不是康王今日夜里造反,命方才那些士兵来杀沈府的人?

果真如此,阿舅必是被他们调虎离山,如今宫中情势危急,只怕阿舅也凶多吉少。

施晏微心里乱得厉害,整不知还如何是好间,东宫的人沈镜安手下的兵马赶来了。

府上的侍卫首领心道小娘子不过一身居后宅的妇道人家,何须理会外头的事,故而并未将方才有人相助的事说与施晏微听,暗自盘算着待家主回来,报给家主知晓处置才是正经。

施晏微将杨筠交给郁金照看,出门感谢前来相救的将士。

那小武官跟随沈镜安多年,知晓将军曾有一流落在外的外甥女,三年前才被寻回,当下见她施礼道谢,忙叫她无需多礼。

一整晚,施晏微都没怎么合过眼,好容易将杨筠哄睡了,起身下床往罗汉床上枯坐着。

阿舅生死不明,梁浅尚未回来。叫她如何能安得下心来。

翌日,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到明堂之上,魏国的国君之位,将由太子江晟承袭。

江晁之死,据后来的史官所载,乃是康王与夏王造反,由夏王亲手所杀,江晁身死前,正与刘承徽在塌上寻欢;后太子赶来救驾,射杀康王和夏王于江晁的寝宫外。

短短一夜之间,圣上和两位王爷接连死于非命。

三日后,李令仪返回宣州。

沈镜安巡查完江淮地区,除开这起贩卖私盐的案子,又清查出许多新的问题,待将证据悉数收集整理好后,返回汴州。

他这一走就是近两个月,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当他重回朝堂之上时,朝中局势早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沈镜安单独面见新帝江晟,将新查的案子报给江晟。

江晟的支撑者和拥护者不乏士族权贵,关系盘根错节,是以只叫清算康王、夏王一派的官员,至于旁的人,一概不动。

“有道是水至清则无鱼,沈侯爷岂不知这个道理?”

“如今天下太平,边境并无大的战事,楚国乃岭南蛮夷之地,况兵力及不上我朝的半数,根本不足为惧;沈侯手握十万兵权盘踞京中将近四年,朝中早有不好的声音传出,天长日久,难免遭人非议。不若先将兵权交出,日后若有战事,朕自会再将兵符归还沈侯。素闻沈侯忠心事主,想来不会因为朕年纪轻,便存了轻视慢待之心罢?”

这番话便是不愿退还他的兵符了。

他的任人唯亲、刚愎自用和猜忌之心竟是到了这般地步。忆起圣上戎马一生方打下这魏国的江山基业,如今交到这样一个人的手中,却不知将来会如何了。

沈镜安想到此处,不免心冷半截,如今江晟是君他是臣,是赏是罚都不容他拒绝,纵然心有不甘,也只能领旨谢恩。

出宫后回到府上,侍卫首领将黑人助他们击退康王手下的事说与他听。

沈镜安听后,几乎是瞬间浮现出宋珩二字。

能对敌人那样使出不顾自身性命的和杀招,除却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自幼时起就被精心培养的死士,他再想不出旁的人来。

能豢养死士的人不过尔尔,何况那些死士还是被派来保护二娘的。

他对二娘竟还未死心?沈镜安的心更乱了,怕她和公主瞧出什么,徒增烦忧,索性往自己的院子里去,暂且不去见她们。

赵国。

宋珩立于舆图前。

张内侍站在殿门外,道是不良帅求见。

宋珩命人进来。

“禀圣上,魏国那边有消息传来。”

“康、夏二王逼宫那日,圣上派去的人救下了杨娘子和,和……”

不良帅并不确定那小小女郎与圣上的关系,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称呼了。

“和谁?总不会是武安侯沈镜安,据朕所知,他那时候应是在扬州。”

不良帅犹豫了片刻,皱着眉小心翼翼地道:“杨娘子身边多了个女孩儿,那孩子唤她阿娘,唤武安侯舅翁,应有两岁多。”

唤她阿娘的女孩。宋珩闻言,顿时火气上涌,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怎么能,怎么敢和旁人生孩子?!

“她身边可还有旁的男郎?”

不良帅摇头,“不曾有人见过杨娘子身边有旁的男郎,独有前朝的宣城公主与她在一处住着。”

没有旁的男郎,那么孩子的阿耶也有可能是他?

似乎也不对,算算时间,倘若这个孩子是他的,只有可能是在她成为尚仪之后怀上的,那段时日,他不曾落在里面过……

落在里面。宋珩仔细回想一番,有一日夜里,他求她喜欢她的那日夜里,她拒绝了他,他因心中失意神情有一瞬的恍惚,慢了一些,兴许是那时候落了一小点进去?

是了,一定是那时候落了进去。

欣喜万分,连夜唤来尚衣局的人,询问杨尚仪在离宫前的一个月可有领过月事时需要用的东西。

她来月事时会腹痛,少不得告上一日半日的假,于是又传刘尚宫来问话,杨尚仪在离宫前一个月可有告过假。

两处得到的答案皆是否定的。

是了,一定是那时候落进去,令她有孕的。

那是他和她的亲生骨肉,是他的女儿。

他会封那个孩子为公主,会做一个好夫君和好阿耶,让她成为天下间最幸福的小娘子,让他和她的孩子成为天下间最幸福的小小娘子。

宋珩想着这一切,欣喜若狂,难掩面上的喜色,当即赏了她们二人二十贯钱。

刘尚宫和赵尚衣都是八面玲珑的人精,几乎是顷刻间就明白了圣上为何会如此高兴,想来杨尚仪离宫前后传出的那些风言风语,并非是假话。

是夜,宋珩兴奋到批了一晚上的折子,待过了子时,躺在床上,还是能听见自己雄浑有力的心跳声,久久无法平复,久久不能安睡,只想着她,念着她,心里甜丝丝的。

索性明日不用早朝,纵容自己多睡会。

至后半夜,他方浅浅入眠。

梦里,他又变成那只狸奴,跳到女郎的怀里。

女郎将他抱在怀里,轻轻地顺着他身上的软毛。

忽然间,膝上的重量突增,还不带她反应过来,怀里的狸奴已经变成一个高大的郎君,毫不费力地将她禁锢在两条铁臂之下。

十数息后,身上的衣裙落于地面。

夏日里温热的晚风吹在身上,宋珩越发难以自持,一双凤目似要将那诃子也剥去。

女郎可怜又无助,想要去护那件仅存的诃子,反抗得愈发急切,然而一条腿才刚离了塌,却又被他一把拽回。

梦中的女郎,记忆似乎还只停留在宋府中时,红着眼眶低声哀求他道:“家主不可如此,求你不要这样对我,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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