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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楼投下巨大的阴影，随着夕阳彻底落幕，百货大厦后面的仓库门重新发出一声轻微的开门锁声音。

“咔哒”——青年离开了流浪者失落的那座“王国”，夜幕终于降临了哥谭。

带上文件袋，潜蝘蜓一路走出两座高楼的夹角。远处的都市夜景千篇一律，不管用人的眼睛看，还是用龙的眼睛看，都是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路灯、锋利荒凉的月亮。夜晚落在两端匆匆行走的路人身上，回家的哥谭人急躁地走在路灯下，并没有发现青年站在阴影处，有些出神地望着人类们。

潜蝘蜓不是哥谭人，但他的那本“韦恩集团哥谭旅游手册”上着重写了：出于安全考虑，哥谭市不推荐游客在任何时间于街上游逛。

难得有资本家这么真诚，人还怪好的。

他对摩罗斯的弟弟蝙蝠侠好感度突然就上升了。

隐藏的龙尾划开蜿蜒的曲线，轻微漂浮着同地面平行，潜蝘蜓走到街口，在他混入稀少的归家行人之前，透明的龙尾挂到了一枚空可乐罐。

——咣当。

潜蝘蜓“唔”了声。

在路人眼中便是一枚可乐罐同地面摩擦，无风突兀往西北角移动，掉下了台阶。

“坏了，是超级反派！”

稀拉的行人中不知哪位灵感度高的大喊一声——瞬间以潜蝘蜓为中心，几十米内的人类们不再软弱无力，刚下班的白领们忘记了资本家的摧残，全部跑路的跑路，尖叫的尖叫，不过眨眼的功夫，潜蝘蜓附近就没有活人了。

潜蝘蜓：……

青年还没有来得及混入来往行人的街道，孤独的站在阴影中，他可怜的尾巴纠结地缠在主人小腿肚上。

龙和尾巴可能是两种生物，潜蝘蜓还没来得及松开尾巴打的结，而他的目光跟着尾巴往后看时，突然一道小女孩的身影正巧撞入了他的眼睛里——一个小姑娘，和小玉一样都是黑发，但看上去比小玉年纪更小。

陈小玉的第二个好叔叔下意识这样想，有那么一瞬间，他不是没有期待过在哥谭看见小玉的。

而当发现潜蝘蜓转身时，墙后那道身影很快大喊了一声。

“漂亮的大哥哥……先生，等一下！”

潜蝘蜓不得不再次低下头，眼看着小老鼠一样瘦小的陌生女孩从街口跟过来，女孩跑步速度如子弹发射一样，直直冲到了他眼前。

“等一下，先生，我知道你是谁，我有花你要买吗？”

潜蝘蜓不存在的钱包内随即传出了空灵的响声——青年应该是买不起的，但一枝纸扎的蔷薇花还是被高高举起，送到了他面前。

“嗯……我是女童子军，先生可以支持一下我们的慈善事业吗？”

卖花的小女孩手指交叉，做了一个童子军保证的手势，她看潜蝘蜓的眼神像掏垃圾桶的小浣熊一样可怜兮兮。小女孩抿着嘴巴不说话，明摆着有薅羊毛之意，等待好心的漂亮大哥哥良心发现，买下她10美元一枝的蔷薇纸花……

**

买不起，根本买不起。

驱魔人协会给的200美元差旅费被潜蝘蜓放在行李箱内，行李箱又被他用本体吞进了龙腹内。想要取钱，他就必须像ATM一样把行李箱吐出来，但在大庭广众之下行此抽象之举，是不是对当今的时代来说也有点超前了？

看着青年面无表情，小女孩有些牙疼，哭丧着脸又将纸花收了回去。

“先生，您是不想买，还是真的没钱啊……”说着在青年的注视下，小女孩的声音越来越低，“好吧，好吧，我们说说别的。”

说着那小姑娘自来熟一样拉住了潜蝘蜓的风衣，指着马路对面卖墨西哥卷饼的小车，肚子发出咕咕叫声，小声说道：“那先生你吃过晚饭了吗，我们去AA制吧！”

“……”

青年的龙尾飘浮摇晃，潜蝘蜓垂眸，任凭陌生小姑娘拉住他的衣角。

路灯之下，这名小女孩容貌清秀，小麦色皮肤，眼珠浅棕色，微卷的黑发编成辫子扎在耳后，柔美的容貌看起来像是亚裔，但只说是亚裔又有些奇怪，从女孩有些深邃的眼窝来看，她更像是漂亮的混血儿。

不过女孩孤身一人出现在此，她并没有家人照顾，看着身材瘦弱，只有7、8岁的样子。她穿一件看不出原色的碎花裙子，外面套着黑色的男士皮衣，那皮衣明显不是专门给小女孩准备的，成年人的衣服一直搭到孩子小腿。女孩撸起外衣的袖子，筷子一样干瘦的手腕从里面露出来，除了要卖给潜蝘蜓的纸花之外，她还挎着一枚布袋子，里面装满了各种品种的廉价纸花。

刺鼻的香精味从纸花中飘出来，弥漫在空气中，小女孩的布袋子中突然蠕动了下，一只黑黝黝的小动物拨开碎纸探出头。

潜蝘蜓不用仔细看，他凭气味识别——里面的小动物是只白腹刺猬。

“……你看起来有话要嘱咐我，后面的仓库我去过了。”

沉默了下，青年将文件夹递给小女孩。

他记忆很好，里面的文字和图片虽有不清楚的地方（比如红外线感光门设计图），但里面的所有信息已经刻印进了潜蝘蜓的脑海中。

他随后询问道：“玛雅女士是你的朋友吗？我是她的委托人。”或者说龙。

小女孩将文件袋使劲抱在怀中，眼珠快速转了转。

“不认识……”她快速看了眼四周，坚持拉着潜蝘蜓去买街头的墨西哥卷饼，突然快速轻声说：“先生，我是玛雅姐姐住在中华街时候的邻居，她的确吩咐我，站在高楼上，只要看见对面仓库出现人影，就过来帮忙带句话。”

“但是……但是，玛雅姐姐现在已经离开哥谭了，她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为了遗嘱继承什么的！”

小女孩忽然抬起头，认真点头说道：“先生，您缺钱吗？”

潜蝘蜓：“……”这薛定谔猫一样的贫穷连小孩都看出来了？

而小女孩看着潜蝘蜓外面穿的风衣有些低调奢华，虽不知道价值，还是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抓住青年的外套，念台词一样快速道：“无论您缺不缺钱，玛雅姐姐说她的父亲在精神失常离家出走前留下了好大一份财产，就放在世界上最最最保险的瑞典银行内，我们哥谭有好多大富豪也把钱存在那里！”

“甚至玛雅姐姐的父亲还是欧洲皇室成员，只要您帮忙找回玛雅姐姐的父亲，或者拿到遗嘱，玛雅姐姐就保证事成之后转您50亿，再封您做英国上议院高级议员，兼英国皇家海军部队荣誉之高手高手高高手！”

潜蝘蜓不由得眯起着眼，面无表情。

上一次听到类似句式也就是在上一次，是秦始皇打过来说的，说疯狂星期四转他50看看实力。

蝘蜓银行转账过去了，结果喜接网警反诈电话——潜蝘蜓解释了很久也无法让网警相信他没有被骗，只是作为一条种花国神兽，又被异世界掌管财富的岩神养育过，他给骗子打钱完全是为了把货币投放进市场，增加金融市场流动性，利好股市，帮助国家经济增长，拥有一腔爱国热血这不好吗？

——对，他是对“钱”这种东西没有概念，但他是龙里面上过大学的，他宏观经济学的好啊！

在青年平静、淡然、看不出情绪，实则走神的目光中，小女孩“呜”的抽泣了声。

片刻后，潜蝘蜓是在做不出来“他信了”的表情，便先行收回目光，同小孩一起走过马路。

“驱魔人协会已经给我提供了报酬，依据契约，我不需要额外的酬劳，解决委托是我的责任。”

潜蝘蜓的话音落下，小女孩眼光闪烁，她小心看着潜蝘蜓，突然又摇了摇头。

“但是先生，找人可能很困难，玛雅姐姐帮不到您，她今天刚好离开了，如果您想联系她的话，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只是，不知道您可不可以在玛雅姐姐回来前，就今天或者明天开始调查？”

潜蝘蜓还没回话，小女孩有些急切补充说明：“您是这么多天唯一来哥谭调查的，警察已经不管案子了，我们没有办法，玛雅姐姐只能联系驱魔人协会，您是唯一来哥谭的人，我在大楼上看见您进入仓库时就确定了，如果您早些开始调查，有了线索我们可以等玛雅姐姐回来后给她一个惊喜了！”

她很着急——潜蝘蜓感受到了一种来自人类的焦躁的情绪，又是坚定、愤怒、心碎。

这个小姑娘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稳定。

潜蝘蜓垂眸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虽然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大哥哥，您眼睛里面为什么会有金色的字呀？”女孩看着潜蝘蜓，反而小声地换了个问题。

潜蝘蜓：“……”有可能是剧透开始了。

附近卖墨西哥卷饼的小贩突然发出一声咳嗽，喊了句“警察来了”。小女孩瞬间转过身，她将纸花递给潜蝘蜓，头也不回，就跟着发动油门的卷饼车跑向了哥谭阴影处的街道……

——很明显，小姑娘和墨西哥卷饼车是一伙的。

**

【普通人无法看见天道对现实的概述，尽管无法理解，她还是看见了您眼中的倒影。】

左眼中金色的符文朝潜蝘蜓招了招手，统一蹦到他的视网膜中。

“以此，她的存在会和我有一定联系？”

如果女孩可以看见他眼中的符文，证明女孩身上也有一股力量至少同他，或者说系统相关。

可仅从潜蝘蜓的感应判断，那就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小女孩，身上没有东方修道者的灵骨，也没有西方魔女的魔力，或者异能者的特殊气场。

小女孩普通的就像是一滴水，落入哥谭这条大河便难以再被寻找。

【是的，她的确同您有联系，但同目前的事件无关。】

符文在潜蝘蜓眸子里闪烁了下：【她叫做“阿波”——嘻嘻，阿波官方版，但她的名字同目前的事件无关。】

【她就是阿波。】

金色的文字先后退去。

潜蝘蜓自然知道小女孩叫做阿波，在看见小女孩的瞬间他就有此猜测。那名小女孩就是出现在文件夹日记本中的孩子，恐怕也是流浪汉失踪案的唯一幸存者。

潜蝘蜓打开手中的纸花，里面花蕊处包着一团纸，里面只有一组地址，几个关键字。

——钻石区艾米斯大道2138，金色的光，亚洲的巫师，虫子。

——带上刺猬。

——谢谢您，小心，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