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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琴溪山庄二十一

  • 作者:山野行月
  • 类型:经典文学
  • 更新时间:02-02 17:41:58
  • 完书字数:17910

谢卿礼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在那一刻连路都不会走,两步并作一步扑上前茫然抱住她,而她就倒在他的怀中。

她死死揪着他的衣领,纤细的手指用力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喘气的声音很急促凌乱。

“师姐,师姐……”

谢卿礼的大脑好似被猛烈撞击,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样难受又刺痛。

唯一能听到的只有她微弱的嘤咛。

那些心底早已被压制许久的心魔蠢蠢欲动想要再次吞噬他,寒意冰封了他的经脉与神智,他连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

“师弟……”

他的意识舒尔回来。

他颤着手去揽她:“我在,师姐我在。”

少女细白的脖颈上有什么东西在涌动,它隐藏在肌肤之下,沿着经脉蜿蜒爬行着,凸起扭曲的纹路在云念的脖颈上实在明显。

她很疼,疼的脸色发白,额上面上浸满汗水,整个人汗湿到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谢卿礼不管不顾探入灵力,强硬压迫着深埋在她肌肤之下的东西,一鼓作气便想要碾死它。

在灵力触碰到藏在云念肌肤下作祟的那东西时,她揪着他衣领的手越收越紧,挣扎着要从他怀中起来。

“疼……疼……”

她疼的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秀丽的脸上都是汗水。

肌肤下埋藏的东西挣扎的越发剧烈,突起了大块扭动着要破开肌肤,将她的肌肤撑的薄如蝉翼,仿佛瞬息之间便能破开肌肤让她血肉横飞。

谢卿礼离她很近,近到能清楚地感知到她的生机在迅速流失。

他忽地便收回了手不敢再碰她一点,灵力撤出的那一刻,她颓然倒在他的臂弯之中大口喘着气。

“师姐,师姐……”

谢卿礼的眼睛酸涩刺痛,喉咙堵塞难以呼吸,喊她的声音模糊不清。

云念拼命让自己清醒过来。

她听到他在喊她,也知晓自己出了事。

系统在脑海里拼命唤她保持清醒,谢卿礼无措地抱紧她。

她明明知道周围发生的一切,可身体好像无法操控。

她想回答他和系统的话,可张了张嘴,只溢出一句:

“疼。”

疼到难以忍受,疼到她觉得自己像是从中被劈开了一般。

神魂被什么东西蚕食着,她拼命调动浑身的灵力和那诡异的东西对抗,可越是反抗便越是疼,越疼便越要反抗。

若她什么都不做,她一定会死的。

云念不想死。

她还有事情没做。

茫然中似乎看到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五指尖利朝着抱着她的少年而来。

而谢卿礼一颗心全在她身上,对身后逐渐逼近的危险无知无觉。

云念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在瞬息之间便推开了紧紧抱着她的少

年,从他的怀中滚落在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召出听霜替谢卿礼拦下了那致命一击。

谢卿礼反应很快,纵使再过心慌,却也知道现在需要先解决更大的威胁。

他提剑便与傀儡师打在一起,逼着他远离云念这边。

云念知晓谢卿礼不会输,只要他稳住心便一定能赢。

她费力仰头看向身前,冰床旁倒着一人,大红的芙蓉衣裳铺了满地,裙摆妖艳如花,与她温婉的面容实在有些不衬。

她站不起来,撑着双臂朝皇后那里爬去。

她们的距离不远,云念忍着钻心的疼,伸手去抓皇后的手。

她的手太过冰冷,已经完全摸不出一点人的柔软,硬化到与块石头也没什么区别。

“皇后……”

云念终于来到了她身边,抖着手拂开她的鬓发,对上一双灰暗的眼。

皇后睁着眼,清亮的瞳仁是衰败的暗淡,瞳色也逐渐灰暗起来。

听到云念喊她,她的瞳仁微颤。

皇后动了动唇,云念咬牙一边抵抗着肌肤下疯狂涌动的东西,一边凑到皇后的耳边。

不过一息功夫便能完成的动作,在此刻却用尽了她浑身的力气。

“噬魂蛊……云姑娘,是……是噬魂蛊……”

“唔。”

云念忍不住痛呼出声。

那东西逆着经脉往她的识海中去,随着它逐渐逼近识海,云念的神魂越来越痛,这实在太过难捱,便是她渡劫之时劫雷劈在身上都不如此刻十分之一。

好像有人在往脑颅里砸着钉子,那只虫子已经快要爬到她的识海。

【云念!噬魂蛊不是好捱的!快运功点住你的穴位,别让它钻进你的识海!】

云念艰难抬手点住自己的穴位,一旦封禁穴位,她的灵力也无法用,与一个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

皇后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云念也没法动。

她仰面躺在地上,身边的皇后侧躺着,不远处是平躺的沈之砚,角落里是靠墙昏迷的徐从霄。

如今这里站着的只有谢卿礼和傀儡师。

耳边是系统不断在与她说着话试图让她保持清醒,夹杂着谢卿礼那边传来的打斗声,他布下的灵力防护罩还在,打斗的的余波传不过来。

事到如今这个地步,她便是再蠢也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玉镯里的移魂阵从一开始就是皇帝故意混淆视线的,他知道以谢卿礼的修为,在见到那玉镯的当场就能察觉出里面的阵法,谢卿礼一定会毁了它。

实际上,皇帝是想要她这具身体。

但皇帝真正的计划是噬魂蛊。

噬魂蛊,苗疆邪佞的蛊术,分为母蛊和子蛊,子蛊在云念体内,会啃食掉她的神魂。

而母蛊在皇后体内,会吸取皇后的神魂后从她的身躯中脱离出来,爬到云念这具身体中,吃掉子蛊,将皇后的神魂带到她的体内。

她到底何时中的蛊

云念想不明白。

她很困,眼皮在打架。

理智告诉她不能睡,睡了就完了。

可身体不听使唤,石室顶部的光落在眼里逐渐模糊,腰间的凤扣一明一灭,听霜在耳边嗡鸣着,蹭着她的肩膀希望她给与回应。

云念什么都做不到。

意识坠入深渊的前一刻,她听到了许久未曾听到的声音。

“你真是……一点也不让我省心。”

云念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闭上眼的那刻,正与席玉打在一起的少年余光瞧见,下手的动作一窒,席玉尖利的五爪瞬间便划破他的胳膊。

白衣被撕烂,深可见骨的伤痕裸露在外,血水涌出染湿了白衣,伤痕出掺杂着丝丝缕缕的黑气。

席玉冷嗤:“什么时候了你还能分心?”

谢卿礼向来进退有度,便是心底掀起轩然大波面上也极少有失态之时。

可如今他下颌紧绷,眸色黑的骇人带着戾气,磅礴的灵力卷起凝聚在剑尖,毫不留情下了十足的杀意挥剑而去。

席玉生抗了他这一剑,闷哼一声唇角溢出暗黑的血。

“你真的该死。”

少年高束的马尾被剑意卷起飘荡在身后,紧抿着唇,周身酝酿出一场风暴,宛如从修罗狱中爬出的厉鬼,周身的杀意浓的骇人。

他不给席玉一点反应的机会,招招致命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命门也不遮挡,俨然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碎荆在他手中游龙似水,剑锋每一次都精准朝着席玉的灵宴穴而去。

席玉从始至终挂在脸上轻蔑又挑衅的笑意渐渐收敛。

他很强,谢卿礼不是他能对付的。

他轻敌了。

席玉咬牙护住自己的命门,冷着脸问:“谢卿礼,我们布了二十五年的局,靠着无数修士的鲜血养着阿清的身体,目的就是为了找具人身让她复活,她的那具身体在逐渐腐败你应该看的出来,若不尽快移魂她活不了几天!”

“她是你小姨!我们寻了那么久才寻到一个与你小姨魂印相契的人,云念还悟了剑心,体格强健,是最适合做容器的人!”

“你闭嘴!”谢卿礼挥剑过去,剑锋划过席玉的左肩带出汩汩鲜血,“你是什么东西,敢拿我师姐当一个死人的容器?”

有那么一瞬间席玉甚至没有回过神来。

“……什么?”

谢卿礼趁这时候又捅了他一剑,险些刺穿他的灵宴穴:“你很惊讶吗,你以为我是什么在乎血亲的人?程念清不早已经死了吗,何谈所谓的复生?”

“她死又如何,活又怎样,我眼都不会眨一下。”谢卿礼捅穿席玉的腰腹,握着剑柄狠狠扭转着:“但你今日若敢伤我师姐一根头发,沈之砚、沈敬,包括你——席玉,你们今日都得给她陪葬。”

他抽出剑,将席玉狠狠摔在身后的石壁上。

席玉捂着腰腹的血窟窿单膝跪地,面色毫无血丝,血水成

串滴落。

他抬起头看着提剑朝他走来的少年,少年身量很高,是极尽温润清明的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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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玉见过他看向云念的眼神,唇角的笑意柔和,乖巧又温柔。

他第一次见到他这般浑身戾气毫无温度的模样。

席玉笑了:“这里的人我只在乎阿清,你以为——”

“那我先杀了沈之砚如何?”

少年轻飘飘打断了他的话。

手中握着的长剑突然刺出,在虚空中划出簌簌的风声,去往的方向……

是沈之砚。

“不要!”

席玉毫不顾忌自己的伤,身形一晃扑在了沈之砚身上,碎荆剑从他的右肩穿入将他钉穿。

剑身深入他的身体,一半露在胸前,血水沿着剑尖滴落在沈之砚身上。

他猛烈咳嗽起来,星星点点的血花溅开。

“你不是还在意沈之砚吗?”

少年迈着轻快的脚步上前。

“我一直在想,贵妃到底在这中间扮演着什么角色,为何皇帝说贵妃死了,可我们见到的尸身却是假的,我可不认为沈敬这般心狠手辣的人会念着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留贵妃一命,他连自己的孩子都不在乎,怎么可能会在乎一个妃嫔?”

“直到我见到了沈之砚。”谢卿礼来到了他身边,冷眼看着席玉身下护着的沈之砚,“噬魂蛊是可以移魂,但需要某种阵法护法,而布下这阵法的关键,便是亲人的心脏。”

“沈敬不是让你去抓沈之砚吗,你为何没动手杀他?”

席玉擦去唇角的血,拔出胸口的长剑。

谢卿礼自顾自道:“你不舍得,你不想杀他。”

“沈之砚之前与我们说,贵妃很疼他,还经常与他讲皇后的事情,一个根本没见过皇后的人为何会讲这些?明明是养母,却时常与继子说他的生母有多么爱他,这贵妃是闲的吗?”

“席玉,你是贵妃,也是元奚,我说的对吗?”

席玉转身仰头望着少年,笑着道:“你很聪明,果然是阿清的外甥。”

谢卿礼面不改色:“你有改变身形与外貌的能力,当年程念清死后,你便化身贵妃来到沈敬身边?”

席玉还在笑:“沈敬这人做皇帝还行,做父亲实在不合格,除了阿清他谁也不在乎,阿清死后他浑浑噩噩天天招魂,再也没见过安之,安之高烧半月他都没去看过,孩子是需要陪的,我自然不舍得阿清的孩子这般受苦。”

谢卿礼:“所以你化身贵妃与沈敬合作,要求是沈敬将沈之砚过继给你,同样,你还有另一个身份,元奚,这个身份既可以教授太子,又可以让你做些后妃不方便做的事情掩人耳目,比如出宫去抓修士,你可以以公事为由。”

席玉:“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谢卿礼勾唇轻笑:“你想要我的心脏是吗?”

席玉冷了脸。

“你不舍得杀沈之砚,也不舍得放弃程念清,但程念清在这

世上的亲人只剩我和沈之砚了,皇帝选择沈之砚是因为那个人要我,他只能杀了自己的孩子,但你准备瞒着他们杀了我保下沈之砚,是吗?”

席玉眯了眯眼,撑着胳膊往后一靠颇为闲散的模样:“你们谢家人是真的一个赛一个聪明,你既像你娘,又像了你爹,你爹当年可是天下最杰出的——”

他的话还未说完,谢卿礼直接扼住了他的脖子:“我不想与你在这里废话,解蛊的方法是什么?”

他收紧力道,席玉的脸逐渐涨的通红。

可即使这样他也没说话,只是望着谢卿礼笑。

谢卿礼看了眼倒在不远处的云念。

她就那般躺着,蛊虫已经爬到了她的耳根,在她的耳根处挣扎着试图冲破她封闭的穴位,她已经昏迷,封闭的穴位不知何时便会被蛊虫冲开。

她的痛呼嘤咛还在耳边回绕着。

他这一路来失去了太多人,他拼了命也想留住这最后一人。

他想留住他的师姐。

他只有她了。

谢卿礼呼吸急促,不敢再看她一眼,别过眼阴沉着眸子道:“席玉,解蛊的法子到底是什么?”

席玉艰难道:“你真傻,我会与你,会与你说——呃!”

谢卿礼的力道又重了几分:“你是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不如我杀了沈之砚如何?”

他拽着席玉的衣领将他扔掷在远处,席玉重重摔在地上吐出大口鲜血。

抬眼之际,便见谢卿礼一剑捅穿了沈之砚左胸,只消再偏一点便能直接划破沈之砚的心脏。

席玉怒吼:“不要!他是你表哥!”

谢卿礼握着剑柄下压,沈之砚的伤口越来越大。

少年风轻云淡:“我连程念清的生死都不在乎,会在乎沈之砚一个所谓的表哥?他身上流着沈敬的一半血呢。”

“你在乎,你怎么可能不在乎?”席玉红着眼道:“你们谢家人是一脉相承的嘴硬心软,实际最重情分,当年阿清为了程家人嫁给了沈敬,你这些年满江湖查当年那些事情,不也是为了替你们谢家人报仇?”

“南泗城那些坟头前每年都会多上纸钱和果盘,不是你去拜祭的吗,你冒着被那人发现的风险也要去拜祭他们。”

“你拜入玄渺剑宗是为什么,你还在查那件事不是吗?你参加翠竹渡一是为了那柄剑,更大一方面,不是想要扬名,让那人主动来找你?”

“你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引出来他,你只想为了那些人报仇,你明明很在乎他们,你在乎那些因你而死的亡魂,你在乎程念清。”

席玉站起身:“三年前皇宫遭人闯入,来者修为很高,冲破了一众修士的防护,沈敬险些死在他手上。”

他问:“是你对吗,你想来接走阿清的尸身,将她安葬在谢家祖坟,顺带杀了沈敬替她复仇。”

席玉笑了笑:“谢卿礼,你在乎亲情,你可以为了一个根本没见过面的小姨独闯皇宫,可以为了去拜祭那些坟头冒着被发

现的风险,你没有你自己想的那般冷漠。

谢卿礼握着碎荆的手没动?,没有继续压剑伤害沈之砚,也没有拔剑救他。

他只是看着席玉,眸底毫无波澜宛如一潭死水。

席玉还在说:“你今日是要救一个只与你认识三个月的人,还是要救你的小姨。”

“我可以不杀你,也可以放弃安之,只要我们一起合作杀了云念,阿清复活后我会与你一起并肩,届时你我一起一定能杀了那人,你可以平安走出这琴溪山庄,沈敬也会助我们一臂之力。”

他缓缓逼近,声音带着引诱:“谢卿礼,一个女人罢了,你以后会遇到比她更漂亮,天赋比她更高,对你比她更好的人,她有什么好的?”

“听话,我们一起杀了她救下阿清,和沈敬一起找那人替你们谢家——不,还有柴家、裴家,当年因为那件事死的人有三大家族,整整一万三千人,你不想替他们报仇吗?”

“今日便是我们的机会,你的修为是渡劫前期吧,我是大乘后期,沈敬还带了一大批修士来,我们合作今日一定能杀了——谢卿礼!”

他的声音因为惊讶有些尖利。

少年抽出剑,又狠狠捅了沈之砚的腰腹,他拧着剑身看着血水越流越多,笔挺的侧脸看不出神情,周身的气息阴郁。

“我不要。”

“仇我自己报,程念清今日会死,你也会死,沈敬也会,包括那人,你们都会死。”他抬眼,照明珠的光将少年的脸映衬的晦暗不明:“但我师姐会活。”

席玉怒骂:“你怎如此糊涂!那是你小姨——”

“阿礼……”

微弱的呢喃在身后传来。

谢卿礼脊背一僵,拧着剑柄的手忽地便不动了,像是做错事被长辈发现的孩子,不敢回头看她一眼。

皇后依旧躺在地上,目光却隔着不远的距离看向少年的背影。

她没有管被谢卿礼捅了几剑的沈之砚,没有因此跟谢卿礼生气。

她的声音很温柔:“阿礼……噬魂蛊的母蛊在我体内……我知道怎么解,你杀了我,云姑娘体内的子蛊就会死……”

“阿清!闭嘴!”

谢卿礼眨了眨眼,僵硬回头看来。

席玉几步上前便要来夺皇后,却被谢卿礼的威压逼到寸步难行,只能跪地看着谢卿礼转身望向倒地的皇后。

“谢卿礼,谢卿礼!那是你小姨,你不能这般做!”

“谢卿礼!”

少年并没有理会他。

他垂首看着皇后。

皇后站不起来,因为母蛊在吸取她的神魂,她浑身无力,连自戕的力气都没。

她还是在笑:“阿礼,没关系的……就当帮小姨一次,好吗?”

“小姨很疼……小姨心也疼,身也疼,好疼啊……你帮帮小姨好吗……”

“小姨不想安之死……也不想你死……小姨想让你和云姑娘长相厮守……云姑娘也很喜欢我们阿礼,她

有些迟钝,但迟早会明白的……阿礼会有自己的家庭,可以生活的很好……”

少年的眼底渐渐晕起水光。

他拔出碎荆,鲜血呈直线迸溅在他的侧脸,星星点点犹如雪地红梅。

他提剑朝皇后走去,步伐虽然缓慢却逐渐坚定,每走一步都是在坚定自己的心。

皇后笑着夸赞:“阿礼很好……就这么做,来杀了小姨……”

谢卿礼抬起了剑。

席玉目呲俱裂:“谢卿礼!!!”

“阿礼,帮帮小姨吧……”

一滴泪珠自少年眼眶坠落。

碎荆剑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朝皇后逼去,皇后并未闭眼,笑着看剑尖往自己的心口去。

这一生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循环,她以为自己会舍不得这唯一的孩子,可直到这一刻真正到来,脑海里留下的不是与沈敬感情尚好之时,也不是沈之砚喊她阿娘的时候。

最想留下的,是当年阿姐带着爹娘来程家看她。

她的生父生母,养父养母,两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顿团圆饭。

阿姐挽着她的手笑着说自己遇到了一个剑修,修为是当今的天下第一,两家在商议婚事。

程家爹娘与谢家两位当家其乐融融喝酒言欢。

泪珠淌过鼻梁,顺着眼角落下。

她在这一刻没有一丝害怕,一颗心平静沉寂。

这么多年了,这些事情终于要结束了,她在乎的人都没了,她也想下去与他们再喝一次酒。

她还没见过阿姐的夫君,说不定还能见一面,她也想见见能让阿姐倾心,年纪轻轻便成了天下第一的剑修是什么模样。

好歹死前,还有个亲人陪着她。

皇后喃喃:“阿礼啊……”

剑身划破皇后的衣衫,只消一步便能刺穿她的心窝。

铮——

一柄赤红的剑自侧后方飞速朝他的心口驶来。

剑意磅礴纯粹,强大到他布下的防护罩瞬间便化为一滩醴粉。

谢卿礼回身横剑挡之。

迫人的剑意压着他后退,炸起的灵力将周围的石壁崩出道道裂纹。

席玉找准机会飞身上前,一手揽起程念清,一手捞起沈之砚。

他低声厉喝:“将徐从霄解开!”

来者掩在面具之下的唇微勾,头也没回,便见捆着徐从霄的缚灵绳断裂。

他轻飘飘喊了句:“还要睡吗,该办事了。”

徐从霄忽然睁眼,以一种诡异扭曲的姿势挺直立起。

“带上云念走。”

徐从霄速度很快,将云念抗在肩上跟着席玉一眨眼便不见了身影。

“师姐!”

谢卿礼抽剑便要去追,脚步刚迈开一步,赤红的剑朝他的面门逼来。

来者修为很高,两柄名剑相撞的一刹那,整间石室嗡嗡作响欲要倒塌。

他穿着一身兜帽,从上到下裹住身子,

只能瞧出来身量很高,面具下是琉璃色的眸子?[(,苍白的薄唇,瘦削的下颌。

他的声音很好听,拉长尾音道:“谢卿礼,你可让我好找啊。”

少年的眼在一瞬间暗红,捏着碎荆的手用力至骨节作响。

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中吐出:“是你。”

他挥剑而去,兜帽人轻松应对。

“十年不见你已经渡劫了啊,真厉害,我明明废了你的经脉,你竟然能在十年内重塑,从练气修炼至渡劫?可真是让人嫉妒呢。”

谢卿礼没说话,一招一式带了十足的杀意,清浅的眸子越来越红,神态已经明显不对。

来者挑眉:“原来你修了杀戮道啊,当年你爹可是仙门中的天下第一,他那般正直的人竟然生了一个修杀戮邪道的孩子,你不怕他泉下有知气活啊。”

“滚!闭嘴!”

“你急着杀我去救你那师姐?我真是搞不懂你,浪费了自己三分之一的灵力在那一个无用的破镜子上,为了保护那小姑娘不惜给自己下自缚咒,你如今重伤未愈,灵力消耗太多,如何杀我?”

他终于从一开始的防御主动出手。

赤红的剑上剑光大闪,少年的剑砍在上面,迸溅的灵力在一瞬间扩大,将他重重击飞摔在石壁上。

少年撑剑单膝跪地,血丝自唇角溢出。

来者提剑晃晃悠悠走来:“小崽子,沈敬去开天罡万古阵了,你们已经走投无路了。”

谢卿礼擦去唇角的血,忽然便笑了。

白衣快出残影,碎荆剑意汹涌。

他劈剑而下,弯了弯眼:

“那你来试试,今日我们谁生谁死?”

***

云念的头很疼。

她站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她尝试喊了句系统:“你在吗?”

系统依旧未曾应声。

这场景与当时她进入玉镯幻境时如出一辙。

所以是她的魂被拘走了,并不是身体出现在了这里,否则系统一定会回应她。

昏迷前的那一刻,她听到有人在喊她。

腰间的凤扣忽然发出盈盈微光,光亮幻化出透明的银蝶,轻盈震动双翅在她面前舞动。

随后离开她向前飞去。

云念没去细想这是什么东西,她抬步便跟了上去。

这银蝶是在为她指引方向。

周围太过安静,安静到她可以听见自己的每一声呼吸声、脚步声、衣物的摩挲声。

她走了许久,银蝶逐渐虚化,灵力似乎要耗尽。

远处有隐隐光亮出现。

云念提着衣裙奔跑而去,越跑越快。

她的速度慢了下来。

直到脚步停下。

云念呆滞站在原地,不可置信望着眼前的一切。

两边的石柱参天,一眼望不到顶,也不知究竟有多高,柱身上刻着繁琐恢宏的浮雕,金光在其上流转。

两条几乎堪比她小腿粗壮的锁链自石柱顶端伸出,延伸至……

跪着的那人身上。

穿过他的肩胛骨。

那人垂着头并未束发。

他的上半身光裸,肌肉紧实线条流畅,被锁链穿过的伤口处血迹早已干涸,透着陈年的暗黑。

云念喉口一阵干涩。

锁链微微动了动,带起的银铃声打破了寂静,分外清晰。

垂着头的人抬起了头。

乌发散开,露出其下一张熟悉的脸。

他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满不正经的模样。

“你们可真不让老祖宗我省心,怎么又遇到险境了。”

云念的唇瓣翕动好几次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裴凌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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