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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比音量这方面, 土豆从没怕过谁。

头顶飞蛾组成的乌云听到呱声后，似乎把土豆也识别成了需要攻击的活物，纷纷向下扑去, 趴在土豆上, 奋力啃咬。

直戳大脑的恐怖梵音，被飞蛾的细碎啃噬声，以及漏网之豆的呱声取代。

趁着飞蛾还没把土豆啃出哭脸表情，江雾集一个鱼跃, 贴地飞到和尚身前，掀开他的凳子。

一把闪闪发光的黄铜钥匙静静躺在凳子下。

“唰——”

一点血光闪过, 无皮人结结实实挡在她面前。

它被佛珠牵引，以0防御姿态，直挡在江雾集秃鹫爪子前，阻止她拿到钥匙。

和尚对无皮人下达指令：“不要让她碰到钥匙。”

指令后，缠绕在无皮人身上的佛珠更加收紧, 但凡江雾集要靠近佛珠, 无皮人身上的佛珠便会牵扯它的肢体, 严防死守。

和尚垂眸浅笑：“施主, 你如何忍心攻击它。”

在江雾集手持长棍，与无皮人见招拆招时, 和尚一直在旁边碎碎念叨：“它可是未出全力啊施主。”

“看得出来, 施主心怀善念，怎么就不肯放过这可怜的王大郎君呢。”

“那年颍川旱灾，是大郎君带人自备米粮, 施粥救济灾民，谁想灾民却从不感激大郎君，反而抢了他的车架当柴, 杀马吃肉。”

“寻常人见到此景，杀人的心都有，而大郎君反而一笑置之，骑驴而归，一时传为美谈。”

“施主，你怎么能杀这样一个难得的好人。”

每个字都变成满嘴细密尖牙的小飞蛾，龇牙咧嘴飞向江雾集，啃食她的皮肉，试图把她的皮剥下来，让她变成另一个无皮人。

江雾集用棍子一头抵住肌肉大郎君，另一头在地上腾挪着借力，棍子本来就不好使，无皮人又难对付，她被和尚烦得头疼。

她看着不停吐出飞蛾的和尚，露出一个礼貌微笑。

并向他身边扔了个大秦特意单独送来的土豆王。

据说是大秦第二届土豆大赛的头名，特长：特别会骂人。

土豆冠军的盒子上写着说，送来这颗土豆，是萧郡守的提议，表面理由是天师有的话不方便说，总有用得上土豆嘴替的时候，至于真实理由……萧郡守表示无可奉告。

冠军土豆一落地，便充分发挥了它的实力，粗嘎的声音嘲讽味十足：“呱呱！呱！呱呱呱？呱！”

虽然听不懂，但都能感觉到这个土豆骂得特别脏。

剥皮和尚：我好像被人身攻击了。

江雾集还在旁边帮腔：“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剥皮和尚被自己的脑补骂得不轻，怒目而视江雾集与土豆，恶声道：“阿弥陀佛！”

他对土豆心生怒意，吐出沉重梵音，字字砸向满地聒噪的土豆与江雾集，大半土豆瞬间门阵亡，变成满地薯片。

剥皮和尚踩着薯片，走到江雾集身前。

他眼睛扫过江雾集空荡荡的双手，有点疑惑地心想：那根棍子呢？

也许是被梵音压断了。

他漫不经心地想，不过是一根普通的木棍，不需要在意。

他不能触碰钥匙，便吐出一大团飞蛾，扑向被薯片覆盖的黄铜钥匙处。

“哗啦——”飞蛾翻动薄脆的薯片，发出声声脆响。

薯片堆里，飞蛾们找了半天，触须摆动，变成迷茫的八字眉。

目睹飞蛾搜寻许久都没有结果，和尚心里一突，他猛然抬起头，去寻找江雾集的身影。

本来安静趴在石桌旁的纸片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根细长的木棍带到了敞开的门口。

门后，四个人拉动木棍，看到他的目光，一齐对着他呲牙笑。

在和尚杀人的目光中，江雾集飞速跳起来，木棍也变成一个人，和队友们一起撒丫子跑到门口，哐当一声把门锁死。

关门后，脚步声呱唧呱唧响起，越跑越远。

和尚咬牙切齿：“阿弥陀佛。”

“是那木棍。”他一时不察，没想到那木棍竟然是玩家的技能，让他们钻了空子！

正当他生气时，门后骤然响起一声响亮的，带着嘲笑的“呱呱~”

和尚立刻找到出气口，他贴着门，怒：“井底之蛙！”

土豆：“呱？呱！”

和尚：“一个蛙卵还好意思充大瓣蒜。”

土豆：“呱！呱！”

和尚和门后的呱土豆又吵了起来。

江雾集与队友们跑了几步，十几步外，是一扇极其普通的木门，他们都有些疲惫。

书童揉着头，喘气道：“不行了，我得歇歇，太累了。”

他本来就被飞蛾吃了脑子，又变成棍子，配合江雾集把钥匙甩给门口的队友，此刻脑袋发晕，跑了这几步，就有些透支，实在跑不动了。

另外几名队友也都点头。

厨娘从耳朵里拽出一只飞蛾，手中出现一只烧红的小铁锅，把飞蛾放到锅上。

饥肠辘辘的玩家们紧盯飞蛾。

飞蛾触碰到铁锅后，直接化作一段声波，穿透铁锅与木门，回到了和尚的身边。

玩家们一齐叹息：“唉……”

江雾集听着周围一圈咽口水的声音，问：“你们是饿了？”

厨娘沉重点头：“一天没吃了，你不饿吗？”

江雾集：“趴地上的时候吃饱了。”

她掏了掏兜，掏出一沓薯片：“吃吗？”

厨娘犹疑：“这是……地上被和尚砸碎的土豆？你刚刚吃生土豆不会有事吗？”

江雾集递薯片：“你尝尝。”

厨娘视死如归地捏起一块薯片，放进嘴里，在队友们的目光中，她皱起眉头：“味道不对，我再尝尝。”

她眉头紧锁地尝了七八片，准备尝第九片的时候，队友们看穿了她的小伎俩，一哄而上，瓜分了剩下的薯片。

厨娘状若无事问：“这是怎么做的？”

江雾集：“和尚用胖头蛾砸的。”

厨娘：“我知道是和尚砸扁的，但是土豆片是怎么熟的呢？”

江雾集耐心解释：“也是和尚砸的，机械能转化为热能，就熟了。”

她顺便替厨娘回忆了一下初中物理知识，从分子热运动，讲到热力学定律。

江雾集稍微讲了几句，厨娘恍然大悟状：“哦，我懂了！”

她两眼发亮：“你在给大汉讲课是不？”

江雾集点点头。

厨娘凑过来，也想讲两句，江雾集便把技能面板调整到对准厨娘。

厨娘带着激动搓手道：“这事我从上农林大学开始就在期待了，咳嗯，你们听说过，杂交水稻吗？”

“你们知道杂交水稻的平均亩产能到多少吗？”

静静站在木门口，等着给玩家们引路的水蜘蛛：“……”

这真的是它该在这种地方听到的话题吗？

大汉

大司农回答：“如今大汉，稻亩产约三石，‘杂交’后，若鬼界不惜肥力人力，兴许能有……亩产六石？”

三石就是大概三百斤，大司农猜了个六石，自认为已经极尽夸张，足够信任先祖的种地能力了。

天目中，那鬼开口：“一……哎等等，斤和石怎么换算？”

大司农一口气提起来，突然被打断，他叹了口气。

那鬼与勾魂使者换算数句，随后再次开口：“年产，三千斤，就是三十石。”

大司农悚然睁大眼：“！”

十倍！

超出大汉一倍，他觉得是先人努力，超出大汉两倍，他会觉得鬼界土壤肥沃，超出大汉三倍，便已经超出他的认知了。

……十倍。

十倍，怕不是天天在土里埋尸体养出来的稻子吧！

毕竟鬼界阴森森的，肯定不缺那玩意。

天目中，鬼侃侃而谈：“这就是杂种优势，可以这么说，袁老培育出的杂交水稻，解决了世界人民的吃饭问题。不过我只能告诉你们大概的思路，具体的育秧还要你们自己来。”

可敬的先祖在温暖的死后世界中，用和煦的语气，为大汉细细讲解。

大司农悄然湿了眼眶。

他不顾陛下在前，颤抖着手，在纸上努力记录先人的每一个字。

这培育出十倍水稻的袁老，也不知是哪里人氏，日后大汉为其立庙都不好写其生平。

“选取不同品种杂交，获得各自优势特征……”大司农奋笔疾书。

刘彻定定看了一会天目，在满殿的兴奋中，叫来丞相。

“传朕口谕，农人若想自行培育杂交水稻也可，但杂交之田不得高于所有田地的十一。”

汉人骨子里不乏有冒险精神的人，十倍之收太过诱人，定会有不少人孤注一掷。

可按照天目所说，此事绝非一年之功可成，倘若倾尽所有去试的人太多，必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也对日后杂交水稻成功后的推广不利。

薛泽温吞道：“陛下好意，可定会有怨言……”

刘彻当然知道这条政令发出后，必然会有人不满，可他仍然要这样做。

他道：“勿推之于大衰而后息与。”

薛泽顿了片刻，俯身：“谨遵圣令。”

大殿中，兴奋的兴奋，思索的思索，只有主父偃，凑到大司农面前，恶魔低语：“杂交，稻猫不就是吗？”

大司农手里的笔，掉在了地上。

主父偃真心实意感叹：“还是先人思路开阔，我竟从未想到。”

他举例道：“譬如稻猫与苹果杂交，或可得苹果猫，或是稻果。”

“譬如稻猫与糖枫杂交，或可得长稻之臂，或是满背长手之猫……”

主父偃目露期待，头一回主动对大司农释放善意：“天目中言，此事绝非一年两年可成，想必耗资巨大，某愿捐出部分家产，助大司农研究。”

大司农忍了又忍，右手捏拳，凭借着几十年的涵养，才没直接打在这看热闹不嫌事大，损人不利已的家伙脸上。

他突然想起远在西域，阔别十二年，一直未归的老友张骞。

子文啊，你当初出西域，怎么就没把这烦人的家伙也带出去啊！

青海

云中与青海相隔不远，只需要精兵快马，半日就能从云中到青海的羌人居住区。

羌人群中，有一队人，虽然衣着与羌人相似，皮肤也是一样饱经风霜的红黑色，可细看去，他们明显是汉人面容，许多细微之处的习惯，也与羌人不同。

尤其领头之人，看着普通，实则时刻在注意周围的情况，最敏锐的羌人探子都比不上他机警。

这人正是张骞。

他从一刻钟前起，就看到羌人领地边缘，有一支零散的骑兵奔来，像是匈奴人的样子。

他原本猜测，是匈奴人与羌人联合的说客，可那些骑兵奔近，他看到他们惶惶然的样子，又觉得不是。

他们看起来太害怕了，好像有恶鬼在追似的。

这样的人，胆已经吓破了，话都说不利索，不可能身负什么任务。

他想法子走近他们，听他们说话。

那些匈奴骑兵哇哇大叫：“恶鬼就要来了，汉人已经投靠了恶鬼，变成了恶鬼的仆人，他们会把我们一起变成恶鬼的仆人！”

张骞：“……？”

匈奴骑兵努力比划：“他们有这么多手，有个脸上长手的将军，有那么可怕！”

“他们还吃手！吃手啊！”

张骞：“？？？”

吃手？他家小孩三岁的时候都不吃了，汉军这么可爱的习惯，哪里可怕了？

匈奴骑兵见没人相信他们，快急哭了：“都是真的哇！那里已经变成恶鬼的领地了，是真的！”

羌人明显没信：“……好，我信你。”

他扭头就说：“匈奴怕不是有病，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和匈奴联合了。”

和脑子不好的人联合，容易出问题。

张骞回到队伍里，说：“原本还在担心，羌人与匈奴联合，会扣下我等，如今看来，倒是不用担心了。”

他们当即决定，立刻向羌人辞行，返回大汉。

听到他们的辞别，羌人还没什么反应，匈奴骑兵先吓倒在地。

匈奴骑兵此刻抛弃了种族之见，只留着对人类共同体的担忧，又恨又怕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汉人们俱是一脸不平：“我大汉物产丰富，人人安居乐业，长居安定繁华之地，是多少人的梦想，如何就‘该死’了？”

匈奴头一次见这样一心找死的人，敬佩至极：“汉人，真是可怕。”

他们怀着隐秘的看笑话的心情，放了张骞等人回归大汉。

望着张骞坚毅的背影，持着符节一路向东，直到变成一个小黑点，匈奴骑兵们说：

“他们双手双脚离开了。”

“也不知道回到大汉以后，还能不能一直是双手双脚。”

看到匈奴骑兵心有余悸的样子，羌人忍俊不禁：“那你们还敢当他们回去，多一个大汉人，鬼怪就多一份力量，咱们也就更危险。”

匈奴骑兵们摆手：“也不差这几个。”

“而且就这几个普通人，能把鬼怪力量传多远？估计最远也就到你这了吧。我们会到更西的地方，他们过不来的。”

羌人：“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