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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不可追(二)

  • 作者:彤管为欢
  • 类型:历史文化
  • 更新时间:12-22 12:50:38
  • 完书字数:10276

那满地白骨咯咯作响,重新站立起来,浑身泛起绿色的鬼火,仰头张翅,张开巨大的尖喙猛地向跪在前面的江月行扑来。

忽若春倏然横于骨枭前方,铛地一声以劲力架住骨枭,是桑念生冲出了那太极印,捡起忽若春挡在江月行身后。

巨枭猛烈的冲击将他压得半跪在地,退后数尺,鬼煞尖声啸叫,数缕鬼烟从枭身中冲出,方才那巨大骨爪向桑念生胸口抓去!

忽若春灵光亮起,剑中涌出万顷巨浪虚影,咆哮着向那白骨劈头打去,江月行反身将桑念生抱在身前,滚到一边,重伤之下运灵御剑,已经是非常勉强,桑念生被周身的血腥气熏得眼前发黑,惊慌失措地去捂他的伤口,毫无意义地颤抖着声音唤他,师兄,师兄......

江月行似乎已经耗尽了气力,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沉重地喘息着,把桑念生护在身前,口中的血不断涌出,滴落在桑念生眼上,血红一片。

除人之外,万灵皆无天生的神魂灵魄,是以妖就是妖,鬼就是鬼,从未有妖身生鬼煞一说,可江月行已经无暇去想太多,他想,不能死,自己死了,怀里这少年一点灵力都没有,可怎么办呢。

背上猛地一凉,一阵巨大的冲力将他们击得扑倒在地,桑念生惊恐的看着在江月行背后的鬼影。

鬼煞,不止一只!鬼爪将江月行的背后撕开,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在桑念生眼前飞溅出鲜血,江月行低沉的痛吟在他耳边响起,忽若春失去灵力维持,剑势瞬间消失,骨枭振翅尖啸,而他们身后,立着十余个双目空洞面目模糊的鬼煞,那些黑色的巨大空眼冷冷地看着他们,越来越近.......

“超灵......入窍!”

生死一瞬,桑念生心中徒然浮出幼年时重复过无数遍的口诀,额前浮起一道妖异的绿色细线,胸中仿佛撞进一个庞然大物,瞬间在他体内爆开。

灵力掀起的气浪在他周身肆虐旋转,他眼中的世界变了模样,一片模糊中只能看见数个白色的发光体,皆是四肢头颅胡乱拼接而成的鬼物,徒具人形,满身怨气,在他眼中浑身汩汩冒着黑血,

那涌进他心脏的强大灵力随心而动,随手一指,那些鬼物尽皆发出濒死的嚎叫,仿佛被无形的东西切成数段,消散无踪,而那早被江月行杀死的骨枭,则在他轻轻反手一扬下,碎成齑粉。

江月行被强劲的灵力气浪掀翻在地,震惊地看见桑念生身上无穷无尽冲天而起的.....

根本不是灵气!而是铺天盖地的鬼气?尸气?邪气?他从没见过这种东西,邪性冲天却不属于妖、鬼、魔任何一种,他浑身被血浸透,胸前后背的伤剧痛不已,视线几近模糊,只能拼尽全力喊了一声,“阿念!!!”

桑念生听到他的声音,转过头冷漠地看着江月行,面上微微露出不解的神情,向他走了过来,一步,两步......

忽然一把恢宏的巨剑从天而降,随着万顷雷霆直插入他们之间,上面清清楚楚刻着两个大字:镇狱。

镇狱剑,是仙门元尊本命佩剑,镇狱之下,形神俱灭,妖灵不存,乃是震慑时间所有妖魔的一柄极品神器。

紫电闪烁中,镇狱剑发出强绝的灵气,与桑念生那浑身的邪气猛地对冲,电光之后,则是元尊本人和浩然宗此次随行入宫的所有大修真人。

然而,镇狱威慑之下,桑念生竟全然不惧,那邪性冲天的力量也与镇狱灵气不相伯仲,甚至没有显出一丝邪物被灵气镇压的天性,反而愈加汹涌,直朝着镇狱后众人猛地冲去!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扬手聚灵抵抗,两股力量一触之下,心中更是天翻地覆一般的震撼,所谓斩妖除魔,全都建立在一条绝对的规则之下,那便是天地之间的浩然灵气本就能克制妖邪鬼魅,以灵力除邪魔,是天道所在!

可眼下这小弟子身上的东西,邪性冲天,却浑然不畏浩然灵气,并且在宗门数位大修的对抗下,不曾消减一丝一毫,这究竟是什么!!!

众大修看了看彼此,都在对方强自镇定的脸上看出了一句不能说出的话,“天道,竟有例外?”

桑念生只觉整颗心都在被撕扯,涌入其中的力量强悍无匹,随着与他对冲的灵力增加而层层攀高。

杀!杀了他们!心脏剧烈跳动急剧绞痛,几乎要被这力量撑破,在这窒息的剧痛中,他再也支撑不住,口中溢出鲜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江月行挣扎着抱住忽然倒下的桑念生,绝望地去抹他嘴角不断渗出的血,眼神涣散,口中呢喃道,“救救他........” ,然而在他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只看到周围无数阴沉和冰冷的目光。

“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俯察院中光线昏暗,并无神像,中央法坛中矗立一个与屋梁齐高的巨大獬豸塑像,内中是上古时的神兽獬豸一丝灵元,若是有心说谎,獬豸必会有所反应,正是宗内对门人审查决议的地方。

数名大修惊疑不定地围坐四周,为首的元尊则一语不发,面上神色半明半暗,晦涩难辨。

獬豸利爪之下的方台前,躺着一人,周身咒锁捆缚,口鼻耳廓全是渗出的鲜血,在身侧蜿蜒流淌,意识已然不清。

宗内收了个邪性冲天的弟子,一身不知从何而来的邪力竟能与镇狱相抗,现在一探之下,更是诡异非常颠覆常理。

稍稍一试,便知这小弟子根本未曾结丹,体内更是没有丝毫引灵的痕迹,看起来完全是个不通仙门术法的普通人,可那庞大恐怖的邪力......

“魂镜照过,不是鬼,没有夺舍的痕迹,更加不是妖,各位看......”一人试探着开口,其实到现在,已经只剩一个方法了。只不过没人愿意先说出来而已。

鉴灵尺。

无论妖邪鬼魅,任其道行再高,其真身本源都无法在鉴灵尺下隐藏。即便是死了,只要妖灵不散或者魂魄尚在,鉴灵尺将其灵元寸寸剐过,所有秘密都会被榨出。

不过,剐过之后会怎么样.....虽无人在意邪祟的死活,却仍知道这鉴灵尺下那些哀嚎的凄惨。

对人,是万万不能用这等酷刑的。可是如今这......

“那日所见,分明邪物一个,一般灵器被它骗过不足为奇,诸位不会还觉得这是人吧?”

“十几岁的孩子,能有与你我诸位一抗之力?”

有人帮他把话挑明了。这当然也是大家的意思,于是所有人齐声道,“邪物狡诈,还请元尊请出鉴灵尺。”

继而,所有人都沉默地都看着元尊,等着那句肯定。

在许久后,终于见他点了点头,鉴灵尺就在这俯察院中,召之即来,元尊持这一品灵器,慢慢走向桑念生,举起一手抵在他后心,之后,鉴灵尺被推入了他魂魄中。

神魂灵魄被一寸一寸细细剐过,那少年的身躯不停抽搐,耳廓口鼻全都涌出鲜血,脏腑剧烈抽痛,喉间嘶哑地痛呼,直至声音嘶哑气息奄奄,终于昏死过去。

本以为是什么得道的妖物或者鬼煞,可鉴灵尺下的结果,竟是匪夷所思到了极点。

三魂七魄俱全,然而神魂灵魄却像是死物一般毫无生机,不见魂光,其中更是血气翻腾,腥臭无比,鉴灵尺抽出一瞬,整个俯察院中怨气沸腾!

这哪里还算个人,地上所躺分明是个邪性冲天的怪物。

非鬼非妖!邪性冲天!竟活蹦乱跳在天下第一仙门大宗中藏了十几年,何等荒谬绝伦!

在场的大修们俱是被震惊得说不出话,而除此之外,心底又都在庆幸,没有太多人知道此事。

机缘巧合,事发之时门中弟子几乎无人知晓,在场不过十数位宗门大修,只要想个办法将其处理了,再以元尊的身份下令三缄其口,浩然宗就能免于被天下仙门耻笑。

更有一件,此次入宫集会,天子要将浩然宗尊为国教之意已经非常明显,关键之时绝不能出这等颜面尽失之事,否则来日堂堂国教,任由妖邪蒙蔽十余年,岂不是是要成为整个仙门的永世笑柄。

“元尊,这.....”一人开口,斟酌了一下,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只好含糊道,“邪鬼,该当尽快处理,绝不能放任不理,来日遗祸人间。”

“那日大家亲眼所见,骨枭也算是个厉害妖怪,他动都没动就将其妖骨尽碎,还有那来历不明的邪气,现在白燕坡上都没散尽!”

“鉴灵尺下,邪祟之物绝不可能藏匿真身,你们看看,他......”

话未落,院门被一人强行撞开,江月行跌跌撞撞闯进门来。

他的伤看着可怖,却并非致命,枯兰真人将他带回以后以渡以灵元,再加上丹药,已经好了几分。他很清楚仙门对待妖邪的态度,那日白燕坡上直冲天际的邪气,他更是看的清清楚楚,是以刚醒过来,便一刻都不等往俯察院赶来。

可是他听见了什么,鉴灵尺?为何他们要提到这个,江月行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仪,撞门闯入。

昏暗之中,唯巨大的獬豸眼中灵光,幽幽散发出冰冷的蓝色,周围都是宗门中的先修大拿,神色冷峻,他摇摇晃晃,扑通一声跪下,向着那些他认识或不认识的人祈求着,“那天的事情我可以说,我知道怎么回事。阿念他不会引灵,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问我,元尊,你们问我.....”

上方一声呵斥,“你是谁!滚出去!”

元尊抬手制止,沉吟片刻,“江月行,那日之事,不用多说。你出去吧。”

“......不,要说,那日的事情不对,骨枭身上有......”

“江月行!此事已经不是区区一个骨枭,你出去!”元尊的呵斥回荡在俯察殿中,

“让他说!这非人邪物跟在他身边那么久,他也许知道什么!不妨也用鉴灵尺看看他是不是人!”

什么邪物,什么非人,江月行听不明白他们的意思,求助一般地看向元尊,继而,他听到了更大的一声炸雷,“鉴灵尺已经用过了,不见魂光,不能算活人。”

已经用过了?怎么就用过了?

那是要将魂魄剐个透彻的东西,怎么能对人用?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这满殿的血腥气太浓了,不止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他恐惧地往前走了几步,看见獬豸的脚下的桑念生,脑中轰地一声。

枯兰真人匆匆赶来,一道灵力打在他背后,将他击晕,一语不发,垂手立在一旁。元尊叹了一口气,挥挥手,“带他走吧,此事与你们无关。”

枯兰真人往前走了一步,看着那生死不知的小徒弟,似乎想说什么,然而没等她开口,元尊便说, “诸位,此事疑点甚多,我还需要时间,先散去吧,行事如常,莫多提及。”

众人相互看看,一瞬哗然,“ “那这邪物......总得给个办法吧”,

“绝不能就这么算了!枯兰常年不在宗门,她不知情情有可原,可万万不能放过着邪物!”

“元尊,还用查什么,鉴灵尺之下,不是明明白白了吗。”

枯兰真人却没有离开,她沉默地看着自己这两个徒弟,一人重伤未愈,一人咒锁加身,七窍流血。她抬起头,询问一般地看了看元尊,却只等到一个转身的背影,只得叹了口气,带走了江月行。

桑念生在浑浑噩噩之中,做了一个梦。

自己在在一只小舟上,风浪中小舟颠颠簸簸,他的脏腑受了重创,此时的颠簸对他来说有些难过,可眼皮很重,只能睁开一点点,看见夜晚墨绿的海水之上的点点星光。肺脏很疼,颠簸太厉害了,他忍不住咳出一口血,便听见江月行的声音响起来,

“宝宝,再忍一会儿,快到剑阁道了。”

那声音断断续续,似乎也是气力不济的样子,他忽然想起,江月行受了伤!那骨枭和鬼煞!桑念生用力地摇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

露重草垂,夜风萧萧,江月行背着他,正在山间穿行,足点青松,松间凝成的露珠纷纷扬扬落入疯长的高草中,在月下闪着白光。

一道剑光追来,江月行侧身疾闪,旋身落地,头也不回向前猛冲再次飞起,忽若春凌空向他们身后飞去,草叶松针之间的露珠被剑气一卷,漫天冰锥随着剑锋向后刺去,枯兰真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阿行!你走不掉的,放下他!”

江月行一句不答,只是将桑念生抱在身前,竭尽全力地往眼前的剑阁道奔去,忽若春在枯兰真人一击之下败落坠下。天际隐隐雷鸣,枯兰真人看了一眼,抢在镇狱出鞘之前,以剑聚山岳之势,向江月行当头压下。

万钧雷霆随后而至,数道闪电劈在江月行背上,“元尊!”枯兰真人反手扬剑,引去剩下的雷电,厉声道。

江月行在夹击之下,单膝重重跪落在地,怀里的桑念生被震得又呕出几口血,雷电虽未再至,山岳剑势却分毫不减,他咬牙挣扎数次,终于在枯兰真人一压之下,往前一扑,桑念生从他怀中滚落,

“阿.....念......”他咬牙喊着,向前爬了几步。

然而,镇狱出鞘,一剑贯穿桑念生胸口!剑起之后去势未消,桑念生一声都没发出,便在这顶级神器的灵流震荡下被扫出数丈,滚落剑阁道,再无可寻。

“元尊!!”根本没想到他会直接下杀手,枯兰真人阻拦不及,眼看着小徒弟被镇狱穿心而过,长剑猛挑,几乎当场要与元尊翻脸,却终究不及镇狱之力,被震得后退数步,定在当场。

江月行被这一幕刺得心神大震,甚至连哭喊都发不出,只能满脸是泪地呜咽着,十指痉挛,深深抠入泥土之中,一下一下挣扎着往剑阁道得方向爬去,然而山岳在背,他拼尽全力也未曾走完那短短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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