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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易安翻看着日记本,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词，忽然想到了什么。

原来，早在建校之时,这个学校就出现过鬼魂闹事。

而画卷中关押着鬼怪这种事……也和他们今天在副本里遇到的事重合了。

他继续往后面翻看。

后一页是入职后的种种烦恼，比如教导主任太傲慢,拿鼻孔看人，比如怀疑副校长是亲戚,又比如学生太难管,某某学生的家里没钱了，一直拖欠学费。

再翻了几l页后,才又出现有关学校闹鬼的传闻。

【……太神奇了,才一个周末的时间，学校竟然就多了一栋教学楼,简直是眨眼之间,连装修都装好了,我国的发展果然飞速！我为祖国骄傲！】

【哼，封建迷信真是害死人，明明就是多紧急建了教学楼而已,学校里那些人,居然因为没见过这样的效率,就说是神明显灵了。】

【最可恶的是,校长居然也默认了这个说法？太不要脸了,居然还趁机宣传自己的学校风水好，来了的学生都能有前途,我倒是觉得这是黑心钱，人要想画出好东西，当然要靠自己努力,怎么能靠什么保佑呢？】

【想也知道，如果画出来的东西就能变成真的，那人还工作干什么，上学干什么？直接画个金山银山出来算啦！】

……

日记的后半页，则是由这种“什么显灵画出一个教学楼给学校”的说法，衍生出的对于学校制度、迷信的种种不满。

以及一些已经被涂黑的脏话。

祁易安闭了闭眼，感觉这个日记本的主人语言表达力实在突出，那种暴躁都快让他能脑补出声音了。

日记再往后翻，又是好几l页的琐事，关于什么学生做了什么，怎么拉帮结派，哪个老师结婚了哪个老师有孩子等等的八卦层出不穷。

最后的两页笔记，停留在一个奇怪的传闻上。

【有学生失踪了。】

【是3班的刺头，最让老师们头疼的学生，天赋不好，也不愿意努力，脾气还差，就是家里有钱。】

【说实话，我感觉得出来，他一失踪，好几l个老师虽然在找在担忧，但这几l天都气色好了不少，烦心事没有了。毕竟，终于不用担心他又和谁打架，和校外的什么小混混来往了。】

【我感觉，校长好像知道他是怎么失踪的，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

……

中间的几l页，似乎被撕掉了，无法得知又写了什么日记。

最后一页有字的页面上，只剩下两行混乱的字。

【失踪的学生回来了……像是变了个人，那真的是他吗？】

【明明长相声音都一样，但他乖巧听话得过分，性格都变了，和他对视时，我总觉得汗毛倒数。】

再往后，就是一页页的白纸。

祁易安合上笔记本，重新上锁，放回原来的位置，刚要关上抽屉，忽然听到了靠近的脚步声

“当当。”

有人站在门口，敲了敲房间敞开的木门，老师好。??[”

祁易安抬头看去，瞧见一个学生模样的女生正站在门口，手里捧着几l本画册，礼貌地朝着他点头。

女生穿着风格很接近上个世纪的校服，梳着两个麻花辫，个头小小的，看着就乖巧，面朝着祁易安，似乎是把他认作了这里的老师。

如果不是她五官是一片空白，白皙的脸上空无一物的话，画面一定会更美好的。

祁易安站起身看着她，一时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是画皮鬼吗？还是……

“老师，点睛仪式快开始了，”

学生的声音也是少女特有的青涩纤细，带着笑意提醒道，“校长催您也过去呢。”

说完，无脸的女学生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等待着祁易安的答复。

点睛仪式？？

“好。”

沉默几l秒，祁易安见她不肯走，暂且应付了一声，“我马上就到。”

女学生见状就笑了两声，掉头小步快走着离开了。

祁易安看着她离开，才慢慢放松身体，在房间里又快速转了一圈，把墙壁上挂着的所有钥匙都收了起来——万一学校多年来没换过钥匙，这些又能从画里带出去，那就是用得上的。

收完钥匙，他又找了找和学生提到的‘点睛仪式’有关的资料，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老师，您在找东西吗？”

突然间，一道带着笑意的男声从门口响起，祁易安正背对着大门，听到后猛地回头，而后愣住，“是你？”

一个同样穿着校服的少年站在门口，斜靠在门板上，单手撑着门框，一副没个正经的样子。

深色的校服上衣上，还别着一张名牌，上面写着三年二班。

在他的胳膊下面，夹着一个文件袋，里面装着一摞不知什么的材料。

男学生的脸庞不再是空白一片，没有五官的可怖样子，恰恰相反，一双暗红到接近黑色的眼眸笑意盈盈，光是笑一下，就能让人认出他的身份。

“阿……鲨？？”

祁易安叫出他的名字，他就呲牙露出个更标准的笑容，随后举起手指晃了晃，“不，我现在是一名优秀的班干部，体育课代表。”

祁易安走过去，把他胸口的学生证翻到背面，念出上面的名字，“周建业？”

“……这不是重点。”

A站直身体，把证件从他手里取回来，而后拉开距离。

“咦，你怎么好像变矮了？”

虽然A躲得很及时，但还是被祁易安瞧出了端倪，“原来不是我眼花，你真的小了好几l岁似的。”

他抬手，在A的头顶比划，居然足足比自己矮了一头！

哇哦。

这也是这幅画的功劳吗？

想到这里，祁易安忍不住想照照镜子，可惜办公室里没有这种东西，他只好

到了玻璃面前——身为吸血鬼，依然没有倒影。

他只好默默自己的下巴，确认没多出胡子，低头看身体，也好似没有什么变化。

也是，能在这样的学校当老师，好像也不需要多大年纪。

“不是矮了，是年轻了！而且这只是暂时的，出去就会好了。”

A没好气地纠正他，然后把手里的文件丢到桌上，随意给他查看，“我刚进来的时候，是在学生宿舍里，所有人都排队离开去操场集合了，我借口肚子疼晚了点，刚才顺路从其它办公室找到的资料。”

祁易安拿起来一看，果然是有关“点睛仪式”的东西。

“除了这个，你有发现离开这里的办法吗？”

“暂时没有，这个画中世界好像格外地大，各种门也只是画中的一部分。”

A说话时，目光一直落在祁易安的脸上，“你怎么反而一点没变？真可惜。”

“可惜什么，我就算是学生时期也很高。”

祁易安毫不留情地打破他的幻想，“点睛仪式居然就是字面意思，让学生们画的作品集体加眼睛？”

“你看后面这张，这个才是重点。”

“这是什么？”

“我的日记。”

“？”

A轻咳一声，“我这个学生身份的日记，我在宿舍醒来的，直接把自己的床位搜了一遍，在枕头下面发现这个，要不是要查资料，我差点以为把他们都杀光就能出去了。”

“……对了，你看到的其它学生、老师，”祁易安想到什么，抬头问道，“有脸吗？”

“没有脸。”A语气一顿，突然笑起来，“听着像在骂人，好一个不要脸的学校，不要脸的师生。”

祁易安打开了那份日记，发现A只是撕下来了几l张。

【美院有一个古老的传说，就是真正有灵气、足够美丽的画，会在点睛的那一刻让画中之物‘活’过来。】

【为了追求这种艺术的美，学院有了每个学期毕业的‘点睛仪式’。】

【这个传说真美，听起来就像是画龙点睛的故事，但画龙点睛的故事总让我想起叶公好龙，反倒是学校的这个仪式来源，听着很是浪漫。】

【很多人说，这和校长执着的故事一样，都是迷信，我倒是觉得，这个世上说不定还有人用有限的知识无法解释的神秘。】

【在■■失踪之前，我就曾经不小心看到过画中的人朝我眨眼了。虽然一开始很害怕，但是后来想想，那一定就是校长说的神仙显灵了吧？】

【可惜，我后来和别人说，却总被笑话是做梦了，如果真有神仙显灵，怎么会那么巧让我一个普通学生看到？我带着他们去校长办公室门口看，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幅会眨眼的画了。】

……

“这里涂黑的……是学生名字吗？”

祁易安简单看完，发现这里说到的点睛仪式，和其它资料上提到过的毕业仪式描述一致。

内容都是在学生上交最后的作业时，统一由校长带领，对绘画作品进行最后的点睛，据说只有在那个时候，校长才会拿出镇校之宝——传闻中能画出一栋教学楼的神笔。

“是，他的日记里有关具体人名的都涂黑了，所以我没找到失踪的是谁。”

A说道，“我猜，如果这幅画有出口，那么很可能需要让我们参加那个点睛仪式，等仪式结束后，画中的剧情也结束了，应该就有出口了。”

“……我找到的资料里，也有提到失踪的学生，”祁易安说道，“有可能和你这里提到的是同一个。”

说着，他又抬头看了一眼表，拉上A，先往外走去，边走边把日记中的内容简要告诉了他。

“……所以，”A听了后直接总结道，

“结合我们了解到的副本规则，那个学生很可能已经被掉包了，变成了一模一样的画皮鬼，而他身边的老师家长们虽然可能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因为他从刺儿头变成了好学生，乖孩子，就都不再追究了，放任了画皮鬼的行为？”

“很有可能。”

祁易安和他来到了大楼门口，大门和他们推开的宿舍门样式几l乎一模一样，只是看起来更加新，更干净，没有岁月的痕迹。

他推开大门，刚要往外走，忽然惊讶地一顿。

门外竟然没有操场，没有学生，有的……只是一片空茫的白色。

他试探着伸手，一面看不见的空气墙阻挡了他们两人的去路。

“看来，这幅画包含的内容，没有这个什么点睛仪式。”

“嗯……”

祁易安重新关闭大门。

忽然间，又有一道脚步声快速靠近，哒哒哒地听起来，像是皮鞋的声音。

一个老师模样的成年人快速从楼梯上走下来，路过两人时猛地一停，“哎呀，薛老师，周同学，你们怎么还不去？仪式就差五分钟了，再不开始的话校长责怪下来，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薛老师，你也不想因为这种小事被扣奖金吧？”

说完，他根本没等他们两人的反应，就急匆匆地又离开了，直接推开那扇大门，仿佛没注意到外面的空白一片似的，直接走进了那片白雾。

“五分钟……难道是给我们的最后期限？在那之前，不发现这幅画中世界的关键并离开，就走不了了？”

祁易安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直播间弹幕，发现观众们似乎知道点什么——弹幕里又变成了大量的马赛克的样子，根本看不出他们在讨论什么。

“上一次进画中世界，是一节普通的美术课，核心应当是上课的学生遭受霸凌。”

A也不再开玩笑，认真地分析起目前的线索来，“所以，只要代替被欺负的学生完成那节课，就能暂时度过危机，然后找到正确的门就能离开。”

“也就是说，每幅画中的世界都有几l个关键的npc。”

祁易安站在大厅里，也思考起来，“那些人和老师，都没有五官，明显他们都不是关

键。”

“对了，我在和你分开后，还进过一次画，是油画，”A忽然说道，“那幅画里有12个关键npc，其它人也是没有脸的，我选中了没有毒的食物后，就安全过关了——然后直接从唯一的门离开。”

“唯一的门？”

“对，我之所以一开始不能从那扇门离开，是因为其它npc逼着我吃饭，很烦。”

A摊手，“本来以为能有什么关键线索呢，结果一无所获……那些画不过是一个个支线任务，我那幅画估计还藏着什么支线任务的前置，但不是我要找的，我就直接离开了。”

祁易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这个副本中，进入画中世界是伴随着风险的，但并不是每一幅画都一样危险，想离开画，最重要的是找到‘出口’，而非破解一切谜题。

如果只想离开的话，不把画中世界的一切探索完毕，不理会可能出现的支线任务也没关系。

“你果然很有过副本的经验，”祁易安想通这些后，神情放松了很多，再次拍拍A的肩膀，“那我们就先去找出口吧。”

“……”

A没有说话，只是跟在他身后，走到了楼道中，“楼上的宿舍我已经都找过了，没有更多的npc，也没看到有出口，我们先看一楼二楼吧。”

这么一说，祁易安提前藏起的一大串钥匙就有了用途。

两人依次将一扇扇门打开，两分钟过去，却只看到了一个个普通的教室。

时间很快只剩三分钟不到，两人都加快了脚步。

来到二楼继续找出口时，祁易安忽然发现，教室门口的挂画变多了。

每一个教室和办公室，门口似乎都挂着一幅画，不是老师的介绍和画像，就是优秀学生。

在两人奔跑着寻找出口时，那些画中的人物便转动眼球，仿佛活过来了一般盯着他们看。

起初，A直接上了刀子划破画像，但即便是这样，也没有其它事发生，在发现画中活过来的人只会看着他们，并没有威胁后，他就停止了浪费时间的攻击。

“等等。”

跑着跑着，祁易安突然站住脚步，“如果画中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呢？我作为一个讨厌封建仪式的老师，在被催促去点睛仪式，却不想去想偷懒的时候，会躲去哪里？”

“你我是不知道，但学生能去的地方反正有限。”

A摊手，“按理说，我这个学生的身份是向往点睛仪式的，觉得很浪漫，为什么我没去？”

“因为……”

祁易安沉思了片刻，“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比如，画皮鬼杀人。”

“杀谁？”

“不听话的人。”祁易安思考片刻，“比如在这个画中世界中，唯二拥有五官、且反对校长的……我。”

A被他突然沉下来的金黑异瞳盯着，忽然沉默了几l秒，轻笑道，“老师，那你可得好好躲在我身后，别让画皮鬼得逞才行啊。”

“……”

他们已经将二楼搜寻一遍，并没有发现会对祁易安造成威胁的画或画皮鬼，三楼又已经调查过，于是两人迅速调转方向，又朝着一楼跑了回去。

在他们进入画中世界时、碰到了挂画的那面墙上，果然也贴着一张巨大的画布。

与现实中不同的是，现实中的这幅画，画的是管理员的房间。而如今的这幅画上，则只画了一张坐在椅子上的年轻男老师。

年轻的男老师微笑着，五官缓缓变化，逐渐成为了祁易安的模样，他微笑着，在两人从楼梯上冲下来的时候，刚好一步步走出了画卷。

虽然照不了镜子——祁易安下意识想到——但总算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是什么样了。

祁易安模样的画皮鬼看起来二十多岁，穿着中山装，有着斯文儒雅的气质，微笑着的弧度令人新生亲切，只是嘴巴一开口，却是一声轻蔑的，“啧。”

祁易安：“……”

画皮鬼转过头来，他们终于瞧见了这个画皮鬼的全貌——他确实在模仿着祁易安的模样，但却无法模仿完全，在左右对称的前提下，本该拥有异瞳金眸的右眼眶内，只剩下黑黑的空洞，让他在笑起来时，多了几l分阴森的鬼魅气息。

A直接出手，一刀把假祁易安砍成了左右两瓣。

祁易安：“……”

你对着我的脸，下手好利落好不犹豫哦。

杀鬼要先杀画，祁易安也没闲着，趁着画皮鬼被劈开，来到那幅画前，也用刀子划烂了画布。

画皮鬼应声倒地消失，他把破烂的画布都扯下来，露出了后面的东西。

“门。”

一扇门出现在画布后的墙壁上，A拧开门把手，和祁易安一起离开了画卷的世界。

眼前一片白光之后，祁易安和A重新站在了宿舍楼的楼道里。

这一次，祁易安有了从画中带出来的一大串钥匙，尝试了一下，果然成功打开了管理员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