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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李友朋突降灾祸 柳府丞暗中相救

  • 作者:董兴启
  • 类型:经典文学
  • 更新时间:12-02 17:18:11
  • 完书字数:18372

话说李成孝,见徐总监管折腾了大半个下午,也没找出他的毛病来,心里是无比的得意。晚饭时,端着饭碗,提了二两酒,来到李友朋的窝棚里,要向他谝摆。

李成孝给李友朋倒上酒,不无自豪地道“叔,那徐老头吹着浮土找裂纹,想报复我,但最终都没挑出我的一点毛病来,碰了一鼻子灰,自讨个没趣,还把柳大人给弄病了。”

李友朋道“我看那徐老木匠倒是个正直之人,不会为了康木匠那点事,故意找你茬。”

李成孝不以为然的道“叔,人不可貌相。你看着徐老木匠一脸的正义,但他心里阴险得很。他三番五次地跑到我那儿,又是问又是量的,一脑门子的坏心眼,不就是为了找出点我的毛病来他找就找呗,还把柳大人搬来。你说,他可恶不可恶”

李友朋慢慢地饮着酒,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你如果做得好,没有问题,还怕他找关键还是自己要把活干好,让他们想挑毛病也挑不出来才行。”

李成孝悻悻地道“叔,话是这么说,可这么多的活,他要是想鸡蛋里挑骨头,能找不出一星半点的毛病来”

李友朋道“这事还是怨你。你当初不使坏砸他徒弟的脚,能有这些恩怨所以我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仇人多堵墙。吃一堑长一智,这回的教训你以后可千万要记住了,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有害人之心,这样,才不遭人使坏,没有这么多的闲事。”

李成孝道“叔,你说的话我记住了,这不,康木匠一来上工,我就给他赔不是了。”

李友朋喝了一口酒,咂巴着嘴,若有所思地道“按说,你与康木匠那点事,不值得徐老木匠这么地上心,还请了柳大人来,难道你们之间还有什么过节”

李成孝一本正经的道“叔,我向你保证,除了那次砸了康木匠的脚外,我对他没再做任何坏事。开始吧,我是怕康木匠仗着他师父的势会欺负咱,想给他个下马威,让他知道知道俺们也不是吃素的,好让他老老实实,别翘尾巴,更不敢欺负咱。可砸了他的脚后,我也有些后悔,要是把他的脚给砸折了,落下了残疾,我不是造了孽无冤无仇的,对人家不是丧了良心后来见他脚好了,没有落下毛病,心里才踏实了。他一来上工,我就给他赔了不是,并且我对他可照顾了,一点都没有再为难他。真的,叔,不信你问老韩他们去”

李友朋道“这个我倒信,你又不是那坏人,做出那种事,也是一时的气盛。以前,我也遇到过。其实,这些都是小事情,如果在咱们几个之间,算不了什么。但是,对康木匠来说,那就不一样了。”

李成孝疑惑地道“叔,有什么不一样”

李友朋道“他与咱们不是一个国的,又不是一同来的,是两伙人,他会觉得你是有意欺负他。再说,他师父是工地的总监管,打狗还看主人面,你故意砸伤他的脚,虽然伤在康木匠身上,但是却戳在了徐老木匠的心上,使徐老木匠也没了脸面。就是徐老木匠为难你些,找你些茬口,整治你一下,也是情有可原。常言道,师徒如父子。为徒弟出气,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李友朋顿了顿,又发自肺腑的道“成孝,有道是,吃一堑长一智。你以后可要记住了,不管做什么事,不能光凭一时头脑发热,要看清楚,想明白了再做。”

李成孝听着李友朋的忠告,只觉得句句在理,不禁心悦诚服,道“叔,你教训的对,我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

李友朋见李成孝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有悔改之意,心里也踏实了,反倒安慰他道“你也别总觉得是个事似的,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大事,过去就算完了,不要总是个心事,只要以后明白了就好。”然后举起酒盅,道“来,咱爷俩喝一个。”

李成孝赶忙端起酒盅与李友朋碰了碰杯,感激的道“叔,你对我真好,这杯酒算我敬你。”

李友朋道“我不是说了吗,咱们是一个国的老乡,又都姓李,俗话说一笔写不出俩李字。我不对你好,还有谁对你好”

两人慢慢饮着酒,你一言我一语,十分的亲近。正高兴间,却听到窝棚外有人喊“李工头在吗”

李友朋听到喊,忙道“在,在。”应着,放下酒盅,走出窝棚。见是工地的守卫,陪笑道“军士有何事”

守卫道“你跟我来,有人找你。”

李友朋跟着守卫来到工地前的路上,守卫指了指站在路边的一位女子,道“她找你。”

李友朋走上前,见是柳大人的丫鬟,惊讶地道“你”

可心赶忙悄悄地摇了摇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走到他跟前,从袖袋里掏出一个折好的纸条,递到他手里,悄声道“大人让给您的。”

李友朋悄声问“大人可好”

可心道“大人服了药,稍好了些。”

李友朋又道“大人有何吩咐”

可心摇了摇头,道“只吩咐将这交给你,其他的什么也没讲。”

李友朋还想再问,但可心却转身急急忙忙地走了。

李友朋满腹狐疑,看看可心已消失在夜幕里,只好匆匆地回窝棚去了。回到窝棚,李成孝好奇地问“叔,黑灯瞎火的,谁找你”

李友朋遮遮掩掩地道“没谁”

李友朋急着想看可心给他送来的信,但有李成孝在,他又不敢拿出来,便想支走他,于是又道“来,喝酒。”说着,端起酒盅,一仰脖子,把酒都喝干了。

李成孝赶忙要给他倒酒,李友朋用手捂住酒盅,道“不喝了,喝多了不好。”然后又道“我有点累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李成孝心里明白,这是在撵他走。心想一定是刚才找他那人给他说了什么,他要急着去办,才撵我的。难道他也有相好的想到这,便知趣地道“叔,我也累了,也该回去歇着啦。”说完,起身出了窝棚。

李成孝出于好奇,他并没有回自己窝棚,而是走到一边,悄悄地藏了起来,要看看李友朋是不是也去会相好的。

李成孝走后,李友朋坐到铺沿上,赶忙掏出纸条,凑在灯前,打开来看,纸上写着“速逃命”三个字。李友朋不敢相信,又睁大了眼睛再仔细地看,一点不错,就是这么一句话。李友朋既惊愕又疑惑,心想什么意思为什么让我逃命弄错了吧李友朋又想柳大人既然黑夜让丫鬟送信来,肯定不会弄错。可为什么要我逃命哪难道我出了什么事李友朋努力地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他突然想起,下午徐总监管三番两次地丈量那批殿檀,还把柳府丞请了来。柳府丞丈量完,竟然一下子就病了。于是恍然大悟地道“坏了,殿檩出事了”

李友朋气得直骂娘。但事已至此,一切于事无补,只有按照柳府丞的吩咐,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赶忙起身收拾东西。

再说李成孝,在那黑处蹲了好一会,也没见李友朋出来,心里很是纳闷,心想他支走我,又不去会情人,那是为什么刚才守卫把他喊出去,肯定是有事,但有什么事哪百思不得其解。但好奇心促使他又不肯善罢甘休。心想我去他窝棚里看看不就知道了于是起身朝李友朋窝棚走去。到了门口,拍了两下门帘子,喊道“叔,还没睡吧”

李友朋听到李成孝来了,赶忙停住手。他本不想应答,因为他不想让李成孝知道自己要逃命的事,但是不应答又怕他直接进来,反倒更不好,便直起腰,道“你有事吗”

李成孝听到李友朋应答,便掀了门帘走进来,故意表白道“叔,我来拿碗,省得明早再来打扰你。”

李友朋不自然地指了指小木桌,道“在那,拿吧。”

李成孝骨碌着眼睛,扫视了一遍窝棚,见李友朋把被褥都卷起来了,好像要打包。便装着无意似的问到“叔,你翻箱倒柜地找什么是不是丢了东西我帮你找找”

李友朋是一老实人,经李成孝这一问,更加不自然了,吞吞吐吐的道“没、没什么,刚才好像听见有、有个老鼠在啃东西”

李成孝看到李友朋这紧张、不自然的样子,心里明白,这话是在骗他。但他也不戳穿,反倒装着相信,走到铺前,探着身子在铺上、铺边东找西瞧,并道“在哪里”找了一会,没有找到。又道“准是跑了,明儿我给你要点耗子药来,药一药就是。”也不去拿碗,也没有走的意思。

李友朋见李成孝故意赖着不走,心里很是着急,不免表现得有些心神不定。李成孝见了,更加坚信李友朋有事瞒着他,好奇心更重了,忍不住地问道“叔,你心里有事”

李友朋掩饰道“我、我能有什么事你、你快回去吧。”

李成孝笑嘻嘻的道“叔,你瞒不了我,自从刚才有人把你叫出去,回来后你就心神不宁的,先是支走我,这又收拾铺盖,不会是相好的婶子来叫你吧”

李友朋被他一说,急红了脸,辩白道“你胡说什么我还和你一样整天地拈花惹草”

李成孝也不生气,仍然笑嘻嘻的道“叔,你也别不好意思。男人吗,出门在外,偶而沾点腥,也不是大事。回去我又不会告诉婶子,你怕什么”

李友朋听了,气得牙根直痒,心想你个找死的东西,闯下了这么大的祸,死到临头了,还想女人的事。于是气愤地道“你闯了天大的祸,要大难临头了,还忘不了女人”

李成孝不以为然的道“叔,你又吓唬我,那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你也说不再提了,怎么又提”他以为李友朋又在用他砸康木匠脚的事数落他。

李友朋长叹一声,忿忿地道“那件事是过去了,可你又肇了新的事。你把大殿的檀给下短了,你闯了大祸。”

李成孝听了心里猛地一惊,但马上又放下心来,道“叔,你怎么也和那徐老头一样,不相信我我不是给你说了,那檀没有问题。他们用那竹杆也反复地标了好几回,一分一寸都不差。你怎么还是不相信哪”

李友朋气呼呼的道“你下的那檩多长”

李成孝委屈的道“叔,我不是给你说过我按照给你说的那办法算出来的,两丈整。不会错的”

李友朋听了李成孝这样讲,心里也产生了疑问。心想这个尺寸对呀莫非是柳府丞错了但又想不会的,这么大的事,如果不确定,她是不会凭空无故讲的,更不会让我逃命。既然尺寸算的对,那些檀又与竹杆一样长,怎么会错哪思考了片刻,恍然大悟,暗自道“那一定是竹杆短了”忙道“你的竹杆出问题了。”

李成孝更是不能相信,分辨道“叔,你真是疑神疑鬼的,我恐怕竹杆截不准,影响了所有的檀,就没敢让他们去截,是我亲自截的。我量得特别仔细,一点都不差,不会错的。”

李友朋仍然不放心,道“你把那竹杆拿来,我亲自量一量就知道了。”

李成孝好不情愿的道“叔,你怎么还是不相信我哪”

李友朋此时已不相信他的任何说辞,坚定地道“你别说那么多,快把竹杆拿来。”

李成孝拗不过,只得不情愿地到他工地上,把那两根作为标杆的竹杆都拿了来,放在窝棚里的地上。道“叔,你量吧。”

李友朋拿来尺子,丈量其中一根竹杆,量到窝棚门口由于竹竿太长,有许多在窝棚外。李友朋没好气的道“把灯端来,给我照着。”

李成孝不敢不听,不情愿地端过灯来,给李友朋照着。李友朋量到窝棚外、这根竹竿的顶端,是一丈六尺二寸长。李成孝见了,道“叔,这根是配殿的。你看,没错吧。”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李友朋也不理会这些,他把两根竹竿对齐,为了防止两根竹竿错位,他两只手倒换着抓着竹竿,弓着腰往窝棚里走。李成孝端着灯也跟了进来。

李友朋走到这根短竹竿头上,一只手紧紧地抓着竹竿,另一只手伸向李成孝,喊到“拿笔来。”

李成孝把油灯放在小木桌子上,拿起一支用木条做的笔递给李友朋。李友朋接过笔,在这根短竹竿顶端处、那根长竹竿上划了一个记号。

李友朋还怕不准,又对李成孝道“你出去把两根对齐。”

李成孝赶忙走出窝棚,把两根竹竿对齐,向李友朋喊到“叔,对齐了。”

李友朋见这根短竹竿的顶端,正好在刚才他划的标记处,于是松开手,拿来尺子,量标记上端的这段竹竿长度,结果是三尺四寸。李友朋心中一惊,又重新量了一遍,结果依然是三尺四寸。李友朋顿时傻了眼,一腚坐在地上,面色煞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成孝走进窝棚,大大咧咧的道“叔,没错吧”话没说完,却见李友朋坐在地上,一副呆傻的样子,又惊愕的道“叔,你怎么了不会也和柳大人一样,都中了魔吧”

李友朋听到李成孝喊才醒悟过来,有气无力的道“你把竹竿截短了”

李成孝听了心中一惊,但又不能相信,道“不可能”嘴里一边嘟囔着,一边赶忙拾起李友朋丢在地上的尺子,也从李友朋划的记号处,哆哆嗦嗦地测量长竹竿以上的部分,结果是三尺四寸。

李成孝用尺子在地上写了一丈六尺二寸,在这数字。看到这个结果,李成孝也懵了,一下瘫坐在地上,脸上的汗珠立时就下来了。

好一会,李成孝连滚带爬地扑到李友朋面前,哭喊道“叔,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李友朋喃喃地道“我给你说过多少遍,不管做什么事,都要仔细,千万别马虎,这下好了,一切都完了”

李成孝吓得六神无主,抓着李友朋的胳膊,哭喊道“叔,这可怎么办呀”

李友朋气愤地一甩胳臂,道“你把我都给害死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李成孝又道“叔,你不能看着我死呀,你得救救我呀”他知道,这佛仙殿是皇家的建筑,下短了这批殿檀,就是破坏佛仙殿的建造,是要被杀头的。

李友朋看到李成孝一副可怜的样子,又心生怜悯,道“别哭了,快回去收拾收拾,咱们一起逃命吧。”

李成孝立时止住哭,慌忙爬起来就往窝棚外跑,刚要出窝棚门,又停住脚,转回身,“扑嗵”一声跪到地上,向李友朋“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泪流满面的道“叔,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你的救命之恩。”说完,爬起来向外跑去。

李友朋也赶忙收拾东西。他将被褥、衣服用床单包了,整整包了一大包。想叫上李成孝一块逃,便急急忙忙来到李成孝的窝棚前,轻声向窝棚里喊道“成孝,成孝”

吴心安在窝棚里答道“李工头,他不在。”

李友朋走进窝棚,问道“他没回来”

吴心安坐起身,惺忪着眼,道“我不知道,我睡觉来。”吴心安说着,看了看李成孝的铺,又道“你看,他的被褥都卷走了,可能是上他相好的那里去住了。”又自言自语的道“这样也好,省得整天三更半夜地回来,吵得我睡不好觉。”

李友朋看着李成孝的铺,光溜溜地,只剩了一层箔。被褥、衣服全都不见了。知道他卷了铺盖已经逃跑了。心里一个劲地骂他“无情无义的东西,给你说了一起逃命,你倒好,先自个跑了。”

李友朋回到自己窝棚,只得背起包裹,独自逃命。他走到窝棚外,看着工地,自己的那些工具还在那里,实在不忍心丢掉。心想这些都是吃饭的家什,丢了,拿什么混饭吃可是,要带又带不走,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但转念又想逃命要紧,先逃出去再说吧。于是,狠了狠心,往工地外走去。

李友朋快走到工地边上,却见守卫工地的军士守在那里。自己背着个大包袱,他怕被守卫看见当成贼抓起来,便悄悄地蹲下,想等守卫走开再出去。

李友朋焦躁地等了好一会,不仅不见那军士挪地方,反倒见大半个月亮升了上来,照得工地亮亮的。他怕被军士发现,不敢再待下去,只得悄悄地退了回去。

李友朋回到自己窝棚里,气呼呼地把包裹往铺上一扔,望着包裹,心有不舍的道“逃命要紧,还顾这些东西做什么”转身就往外走。

李友朋悄悄来到工地边,见没有了守卫,赶忙向工地外走。刚走出工地,突然,站在工地外树影里的军士向他呵斥道“站住,什么人”

李友朋吓得浑身打了个惊战,脱口道“我西图国的木匠。”

军士手按腰间的长剑走过来,道“三更半夜的你干什么去”

李友朋吓得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我出去找个人”

军士威严的道“不行,快回去。”

李友朋只得点头哈腰的道“是,是”

李友朋又回到窝棚里,懊恼的道“我怎么这么倒霉他李成孝做错的事,我跟着受牵连。想逃命吧,又被守卫看得死死的,我这是哪辈子作的孽要遭到这种报应”李友朋心里好不难过,他懊恼的想柳府丞为了救我,冒着风险,悄悄让丫鬟给我送信来,自己偷偷逃了不就完了可干嘛这么嘴贱,又给李成孝说了现在可好,倒让李成孝先逃了。我要再逃了,柳府丞身为建造佛仙殿的主管官,又是我这组木匠的监管人,官府里捉不到我俩,她不得为我俩顶罪,成了我俩的替罪羊她好心好意冒着风险救我,到头来,却被我给坑害了。她对我那么好,我不仅没能报答她,反倒害了她,我怎么对得起她我不成了恩将仇报的奸恶小人了若是官府里不依不饶,再追查到我的家乡,我的老婆孩子也跟着受了牵连,那不是又给他们丢了人,造了孽还不如就此认了罪,伏了法,也落个敢做敢当的好名声,也免得家人跟着受牵连,还能保住柳府丞。就此一想,心里倒是安稳了许多。于是,靠着包裹坐了下来。然而,他心情并不平静。他又想到,自己从小吃苦受难,好不容易学会了木匠,有了手艺,能挣口饱饭吃,成了家,把孩子也拉扯大了,给他们也娶了亲。自己来多挣点钱,回去好置上二亩地,守着老婆,过个晚年。可是,竟然赶上这档子事,把这把骨头要扔在这异国他乡了。直后悔当初没听老婆的劝,执意来女儿国。要是听了老婆的话,哪里还有这种灾祸他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过,竟然趴在包裹上“呜呜”地哭了起来。他边哭边念道“我李友朋一辈子没作过恶,怎么遭到这种报应老天爷,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吧”

他哭着哭着,渐渐地没了动静。由于他劳累了一天,刚才又喝了些酒,这会酒劲正发,再加上心灵的折磨,他已心力憔悴,疲惫不堪,竟然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睡梦中,他在为自己打棺材。他心里好不悲哀。他一边干活,一边叹息道“当了一辈子木匠,死在异国他乡已经够惨的了,不能死后连个棺材都没有,怎么也得给自己做口好棺材。”他做得很仔细,很认真。

李友朋刚刚把棺材做好,就走过来一位白发苍苍,衣衫褴褛的老翁。老翁走到棺材前,用手抚摸着做好的棺材,左瞧右看,一副羡慕的样子。赞叹道“真是口好寿材。”又问道“这是柏木的吧”

李友朋答道“是。”

老翁又道“这是你做的手艺真不孬。”

李友朋答道“是我做的。”

老翁又道“给谁做的做的这样仔细”

李友朋悻悻地答道“给我做的。”

老翁好像没听清楚,又重复问道“给谁做的”

李友朋一字一句的答到“老人家,我说了,是给我自己做的。”

老翁听了有些诧异,似乎也不相信他的话,道“你这后生,尽骗我老头子,你年纪轻轻,又身强力壮的,怎么会给自己做这个”

李友朋也不辩驳,心想随他说去吧,给他较这真做什么

老翁又自言自语地道“后生真是想得长远,年纪轻轻的就把自己的身后事给准备好了。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该扔。我这老头子都到了这把年纪了,也没有口寿材,真是可悲。要是我也能有这样一口寿材就好了,死了也无遗憾了。”

李友朋无可奈何的道“老人家有所不知,并不是晚辈想得长远,而是眼前之事。”说着,又叹了口气。

老翁道“你看你这后生,身子骨好好的,又没病没殃的,怎么尽说些不吉利的话来还这样哀声叹气的,连我这老头子都不如。”

李友朋道“老人家,你不知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虽然身子骨结实,没病没殃,但是架不住有大灾。我就要大难临头了。”

老翁道“你这后生多虑了,灾祸岂有先知莫非你是神人不成若有先知,为何不设法躲避”

李友朋道“晚辈不是神人,但却知道灾难就要降临,也知道可以躲避,但却不愿躲避。”

老翁听了好奇的道“这就奇了,你既知道有难,又知道可以避难,却又不躲避,世上哪有你这样的人能否讲来让我老翁听听也求个新鲜”

李友朋道“不瞒老人家讲,我是西图国的木匠,来女儿国为她先王建造佛仙殿,被委命为木工工头,带领几十个木匠做大殿的房架,不曾想,我委派的一个木匠将大殿的殿檀全部下短了一个扣凖的长度。这个木匠知道闯了祸就逃跑了,这责任就落到了我的头上。皇家的东西,出了这么大的错,肯定是凶多吉少。所以,我先将棺材备好,免得死在异国他乡连个棺材也没有。”李友朋说完,又是长吁短叹。

老翁听了,哈哈大笑,道“后生呀,我见过傻的,却没见过像你这样傻的。闯祸的人都逃了,你知道要背黑锅,为何还不赶快逃命却要在这里等着官府来捉拿”

李友朋叹了口气,道“老人家有所不知,晚辈开始也想逃来,可一想,我再逃了,委派我当工头,监管我这组木匠的柳大人就为我背了黑锅。这位柳大人对我很好,我怎能只顾自己却坑害了她哪要是那样做,我还算个人吗俗话说,大丈夫做事,敢做敢当。所以,我不想逃了,我要把这罪过承担起来,不能再让无辜的柳大人受连累。”

老翁听了,啧啧称赞,道“没想到人世间还有如此仁义忠厚之人,我老翁真是惭愧,惭愧。”

李友朋道“老人家也不必自责。其实,一开始我也是只想逃命来,可后来才觉得良心上过不去,不能这么做。”

老翁感慨地道“后生啊,像你这种仁义善良之人,怎么能不得善终若真如此,岂不是神灵也不开眼了”

李友朋道“老人家切莫这么说,都是晚辈的错。是我用人不当,不亲力亲为,又疏忽大意,才酿成这等大错,与神灵何干”

老翁听后自言自语的道“孺子可教也。”又对李友朋道“你是忠义之人,必当逢凶化吉。”

李友朋只当是老翁的随口安慰与奉承,也不当真,随口应和道“谢谢老人家吉言。”

老翁又道“后生,你既然是个仁义善良之人,我想,你也不会忍心看着我这个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的穷老头子死后破席裹身,连个棺材盛敛也没有吧常言道行好行到底,送佛送到西。你既然是善人,不如再行一次善,做一回好人,把这口寿材送给我吧。”

李友朋听了,心想这个老头,说了一大堆的奉承话,到头来是为了骗我这口棺材呀。于是心里有些不高兴,道“老人家,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我是将死之人,还要等着这口棺材收敛哪。”

老翁道“你死得了死不了还不一定,可我老翁都这把岁数了,肯定是没了几日的活头,所以,你不如我需要他。”

李友朋听了很是生气,心想你这不是胡搅蛮缠吗但见他老态龙钟,是位长者,又不好发火,便强忍着心中气愤,委婉地拒绝道“老人家,按理说,你张了这个口,我作为晚辈的,不能驳你这个面子,应当奉送给你才是,可是”

老翁打断李友朋的话,不高兴的道“可是什么你不舍得”

李友朋为难的道“老人家,晚辈不是不舍得,只是觉得,我干了一辈子木匠,到死了却连口棺材也没用上,实在是可悲。”

老翁道“你不还是不舍得吗我算是看透了,你这仁义也是分人来的,知道我这老头子没什么用,就不讲仁义了。”

李友朋知道这老翁是说他“假仁义”,用话来激将他。心想你不就是想要这口棺材吗我才不上你的当,不管你怎么说,这口棺材我是不能送给你。便没有理会。

老翁哀叹道“人人都把仁义讲,事到跟前全遗忘。可怜我这孤苦人,死后只有破席葬。”

老翁见李友朋依然不再理睬,很是失望,悻悻地转身离去,边走边感叹地道“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谋面不识神仙。也是个愚钝不开眼,舍命不舍材的蠢货。”

你道这老翁是何许人也,也敢自诩神仙看官有所不知,这老翁是东土大唐国,东海岸边,蓬莱仙岛上的太虚真人。他出岛来,要寻觅几位忠义善良之人,纳其为徒,传承其虚无飘渺之法。今来到这女儿国里,恰巧碰到了李友朋,有意考验他,却最终还是让他失了望。

这正是肉眼凡胎李友朋,对面不识真人容。为了一己身后事,竟要错失把仙成。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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