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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关扑解围 下

  • 作者:Azi阿叽
  • 类型:武侠仙侠
  • 更新时间:11-04 12:23:42
  • 完书字数:7086

人们正要散,一听还有戏可以看,又重新聚集起来,将几人一起推到旁边关扑摊子上。这边的摊主早和卖酒的换了眼神,待景年被拥簇着过来,便殷勤道:“小哥儿手上是有功夫的,不知可敢应下俺这一局?若你能连胜三局,俺便将那欠钱一笔勾销!”

只胜三局便将千钱欠款勾销?景年心下寻思,他见两个摊主小动作频频,便知其中定然还有圈套。这关扑贩子嘴脸当真险恶,现下为给田信解围已是骑虎难下,无论如何,且看看他还有什么花招。便应道:“将东西端上来!”

这回拿出来的却是个三尺的圆盘,木片刨的凹凸不平形似山峦,上面画着些各式各样的花鸟鱼虫、人物、果子糕点,星罗棋布,排列不均。画盘安在一个桌子上,底下配着把手可供摇动,摊贩便是在此处转动圆盘,扑者手持五彩鸡毛镖,在他转动时依次投掷,掷得图案愈小,赢钱愈多;不中则输。

景年拿过一把飞镖来,掂量掂量,琢磨着自己的底子应当不赖,便待摊主摇起画盘,举镖欲刺。

两摊主见他果然不知天高地厚,便交换眼神,手底下暗中使坏,把木盘转地忽快忽慢。果然,那小郎君的神色便开始犹豫,手中的镖也踌躇起来。看好戏的人们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看,也不再乱哄哄地喧闹,都在盼着这少年使出点好本事,给大伙开开眼。

“景年兄弟,只管找那最小的图案。”赵甫成忽然在景年身后出声,“圆盘中央近旁绘有林檎果子,此圆外圈变动大,内圈变动小,莫要慌乱。”

听甫成耳语,张二郎君定定神,试着用鹰眼观察画盘,当下便捕捉到那颗小小的林檎果子。

再看它形体小巧,因画在靠近中心之故,即便圆盘忽快忽慢也未受太大影响,又始终在同一条圆线上,景年便将精力调集起来,手动镖弹,“砰”一声扎进了木板。

圆盘停了下来,大伙纷纷瞪大双眼,把头伸过去看。

“哗!射中林檎!”

摊主傻在原地,拔下飞镖,反复验看林檎上的小眼。他又与酒贩子对视一眼,皱眉沉思,一时竟被这郎君的武功吓住,才扑一局,已不敢再应。

“张家的,再来一把!”好事的起哄。

景年正得意着,又被吆喝感染,便想乘胜追击。他指着圆盘,大声道:“说三局便三局,你若不敢,便换我来定规矩!”他朝身后一挥手,“将那圆盘立在他身后!”

好事的一拥而上,将摊主拽到圆盘前头。身后便腾出来许多空地,几名男男女女偎上来,还有名纤瘦的女子藏在人群里,静静看他。

“得罪了!”少年朝四周拱手,很是威风。

“你你你你要做甚!”摊主慌了,眼见着他拿着镖冲自己脑门比比划划,也不顾什么形象,躲到圆盘旁边去,迎着众人的哄笑声讨饶,“小英雄!你赢了,你赢了!俺信你武学高强是好汉,今日你只管将俺摊子上东西随意拿,给俺留些脸面!”

景年手一扬,一支镖应声而出,扎在圆盘上的武将图案身上。那镖尖直直没入画像裆下,看得摊主两股一紧。

“我本无意哗众,奈何你二人坑骗百姓在先,诈取财物,夺人命根,又联手意欲教我出丑,当真可恨。今日便留你们三分脸面,往后莫再算计,否则,没的便是你们的命根!”

两个摊主知道今天碰上高手,虽输给个毛头小子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再招他惹他,唯唯诺诺,赶忙将田信输的钱物一一奉还。

留下凑热闹的也终于散尽,口中啧啧称奇,还在议论。

赵甫成已费力将田信在地上一路拖了过来,又帮景年给田信穿上衣服,这才心有余悸地惊叹:“景年兄弟,我竟不知你是个高手……”

“什么高手,你忘了么,我以前可是杂耍!”他神色自若,将说着胡话的田信从地上搀扶起来,看了看道路,往外面走,“方才多谢甫成兄出言提醒,若不是你,我怕是真要被那圆盘转晕头了。”

“小事小事!帮得上你便好!”甫成还在回味刚刚那阵风头,“啊呀,你这关扑之技若给正道先生看了去,他定要裁纸画个痛快的……他可爱画市井街坊里头的趣事了!画的多了,反倒跟纪事一般,大小事情都能在他习作里瞧见……”

被他一提,景年忽然想起择端先生的嘱咐,便暗自思忖:这赵甫成瞧着绝非恶人,只是看着孩子气些,头脑却也不笨,不仅猜得出他今日去往哪里,还能阻挡兄长,又能在关扑时一针见血地提醒。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再一想,择端先生才说过不可拘泥善恶,便又放下心来——有鹰眼傍身,他是瞧得出好坏的。不管自哪里来,甫成帮他时可都是诚心诚意,作假不了。

夜已深,二人扶着醉鬼从瓦子里挪出来,见到了画学舍近遭,景年便打发了甫成回去,又吃力地半扶半拖,将田信从巷子里一路往东搀去。

一阵凉风吹过来,田管家的酒醒了不少。

他看清身旁人时,猛地一个机灵,立刻将左臂从小郎君手中抽出来,接着便靠在对侧墙上,惊叫:“小郎君!怎么是你!”又以右手摸了摸身上,“我的衣裳咋个回来了?”

“我才将你从关扑贩子手里救出来,”景年不悦,“兄长可知你素日酗酒好赌至此?”

田信冷汗都下来了:“大人知道小的好酒,小郎君,你莫要和大人说小人关扑之事!”

他刚要答应,忽然改了口风:“可以是可以……只是……”

“只是啥,小郎君尽管吩咐!”

“你可知我兄长好将收来的好宝贝藏在哪里?”

“噫,小郎君问这个作甚?”田信好像清醒了一些。

“问问而已,从前听闻他是有些收藏的,回了家中好奇得很,我没见过稀罕东西,想偷摸瞧瞧。”景年编了个说法诓他。

田信便犯了难:“哎哟……这……”

“田管家莫不是信不过我罢?”

“哎哟,小人怎敢!”他哭丧着脸,“只是小人平日里得闲便出来打酒吃,大人也从未叫小人看过甚么宝贝,小人实在不晓得啊!”

景年见他反反复复只称自己不知,便“啧”了一声,摇首道:“那便算了,改日有机会,我当面问问兄长便是。”

田信赶紧应了几声,醉醺醺地走到他左边去,一个踉跄,被他出手扶住右臂。

“呼格勒,田信?”

二人没走几步,脑后传来张景弘的声音。

回头看去,只见他正在巷口外侧身站着,好像也是正在外面四处找人的样子。景年吓了一跳,便扛着田信的胳膊,转过身来,欠身行礼,意外道:“兄……你怎么在外面?”

景弘也走进巷子:“一天找不到他,出来看看。我看着也像你们。”他从弟弟手中接过吓得像根木头的田信,“辛苦了,你先回家。”

景年正盼着这句,赶紧点点头,拜别兄长便走。

一直看着他往东出了这条巷子,景弘原本搀着那条胳膊的手忽然一紧,田信立刻龇牙咧嘴,痛地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嘶——”

“得寸进尺,”景弘低声道,安然听着田信的惨叫声,手上的力气慢慢放小了些,“下不为例。”

田管家疼得弹了出去,哀嚎着捂着胳膊里侧那层软肉。张景弘手劲大且狠,方才接过胳膊便在暗中碾着那层肉,这会子臂内一阵麻烫,恐怕是将那块肉给生生掐出淤血来了。

他已不是第一回挨掐,但看主家脸色铁青,怎敢叫疼,只敢侥幸跪在地上连声告饶,旋即又要自己掌嘴。

“昨日交代你的事,做了几件?说来听听。”

“大人,下面传来消息了,刺客见王缎府上已经戒备,他们料想出了内鬼。有个叫柳直的一直替李祯带话,昨日说要彻查兄弟会,还说要逐一排查……”

“柳直?”景弘追问,“他是何人?”

“一个管带话儿的老哥,净与其他人同吃同住,没有甚么特别。大人,他们要查人,咱们待如何?”

“你连夜安排他们撤出去,避一避风头,从长远计。”

“哎?”田信疑道,“咋个这回要跑?”

“你酒醒了?”

“是是是,小人又多嘴。”他看景弘要丢下他往回走,脑筋一转,抢在他前头,拱手道,“大人、大人,方才那小刺客好似想套小人的话,说甚么问问您家中珍宝藏在何处……他这便是冲着咱们那张营防图来的罢!”

景弘沉吟片刻:“我也料想到他迟早要问,罢了……呼格勒许是被刺客收买。你且立刻安排人撤回来,待风头过去,便严打那窝贼人。”

目送主人离去后,田信酒已经完全醒了。他恨恨地盯着景弘的背影,从喉咙里酝酿了一口浓痰,呸地喷在墙脚,又顶着风走了几步,避进暗处,长长地打了个尖锐的呼哨,招来那些安插进兄弟会的手下。

很快,几个人影便聚集在黑洞洞的影子里。

“听着,弟兄们,姓张的缩手缩脚,他不要这功劳,老子得要!”田管家恶声道,“兄弟会要查人,你等赶紧想法子搅混水,眼下正是顺藤摸瓜找到李祯的好机会!”

“田哥,若要混淆视听,咱们不如避开兄弟会,往那孔婆娘身上使劲呗!她那边出事,李祯必定现身。”

“中!那婆娘手下女人多,随便找个下手,不必管死活,过了这风头就成,教他们顾头不顾腚!”

“好说好说!”

“哎,慢些,”田信嘱咐那几个要走的,“张家新来的小杂种在兄弟会里是有接应的,此人难缠,你们可别露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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