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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颂洗了把脸，洗去满脸的绯红，表情自然地出了卫生间。

明睿站在窗边跟人打电话，见他出来了，马上挂了电话，嘘寒问暖：“怎么样？今天身体应该好点了吧？我给你和小驰都带了早饭，赶紧趁热吃吧。”

说着他就朝卫生间走去，“我用下洗手间哈，憋死我了——十四人呢？一大早人怎么不在？”

程安颂一个箭步，拦在明睿身前。

然而大脑过载卡顿，他磕巴了一下，才找好措辞：“我刚用了卫生间，没开通风，有味道。”

明睿：“没事没事。”

他伸手去拉卫生间的门，还没动手呢，门自动从里面开了。

殷驰洗了手，表情自然地走了出来。

明睿憋了一路的尿意都蒸发了，不夸张地说，如果他可以来姨妈的话，那一瞬间姨妈都要停：“……你……”又转头看程安颂，“你们？啊？”

程安颂面无表情看着他。

明睿不知道脑子飘到哪里去了，危机感令他做出了决策，那就是装傻子。

别人装傻子装得不像，明睿是不像装的，一脸便秘赶紧冲进卫生间。

程安颂边吃早饭边回想经理刚刚的脸色。

那什么表情，有必要搞得好像我和殷驰在里面直接干柴烈火露天席地大干一场了吗？不就是早晨起来懂得都懂的互相帮助，搞那么尴尬干嘛？

虽然这种帮助，仔细想想，还真是对直男的巨大冲击。

殷驰比他更淡定，走过去穿上冲锋衣外套，拉链拉到最高，低眼看手机。

程安颂忍不住用余光瞟他的手指。

冷水令指尖泛出透明的水红色。

他很轻地敲着屏幕，好像是在跟人聊天，程安颂瞄见头像好像是女孩子。

顿时，嘴里的早饭不香了，程安颂沉着脸搁下勺子。

殷驰放下手机，好整以暇问：“没胃口？”

“看到你就倒胃口。”

殷驰轻飘飘笑了：“嗯。”

“嗯什么嗯？”程安颂特别烦，想发脾气不知道对谁发，唰一下站起来，翻脸无情，“不用盯着我，我出院之后就去基地签合同，你可以滚了。”

殷驰问他：“对我能不能态度好点？”

“不能。”

“是你说要在一起，情侣之间怎么能像仇人。”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程安颂瞪着他，“白费心机。”

殷驰单手抱臂，站起来，垂着眼皮看他：“嗯，那你说我在想什么？”

“你以为我会退缩吗，你以为我会被你吓到吗？”

“猜错了。”

程安颂：“……”

“我说过了，我只是突然发现，没那么难接受。”

程安颂的血液唰一下冲到头顶，脸烫成一片，死死盯着他。

明睿从卫生间里出来了。

一出来，就看见病房里两个四目相对沉默对峙的人。

气氛有点古怪，明睿下意识调整了一下表情，若无其事问程安颂：“出院手续办了吗？待会儿我叫队伍的车陪你一块去酒店。”

程安颂终于从紧绷的状态出来，若无其事冲明睿点头。

明睿小心翼翼又假装淡定地看向殷驰：“十四，你待会儿也一起去吧。”

“行。”

程安颂看了殷驰一眼，突然说：“不用，我自己去就行，反正也没什么东西。”

来的路上，明睿担心的是他们俩在医院闹矛盾，发生什么冲突。刚刚进来的时候感觉他们俩应该和好了？

怎么又气氛不对了？

摸不着头脑的明睿赶紧说：“那也可以。”

殷驰淡淡：“你开车来的吗？”

明睿：“……啊，嗯是的。”

“把钥匙留下，我送程安颂去，不用叫队伍的司机了。”

明睿：“那也可以。”

顺风倒的墙头草经理一枚吖。

程安颂懒得再说，埋头继续吃。

随便咯，看你能玩什么花招。

明睿去帮忙办出院手续，办好出来，到停车位，把车钥匙给了殷驰：“十四你有驾照的吧？慢点开啊。”他坚强地笑，“我正好打车，去办点事。”

殷驰淡淡点头，叫旁边抱着手臂冷眼旁观的程安颂：“走了。”

程安颂拉开后座的门，钻进车里。

殷驰敲车窗：“坐前面来。真的把我当司机了？”

程安颂头也不抬：“是你自己要当司机的。”

殷驰：“……随便你。”

程安颂就坐在后座看手机，殷驰一路把车开回了酒店。

到门口停下时，殷驰下车，程安颂已经先下来了：“我自己上去拿，你不用跟着。”

随便吧。

程安颂上楼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前几天队伍接机的时候他的东西都放队伍的车里，他说不要了，但队伍还是给他送过来了，简单收拾一下，就只有一个行李箱的东西。

合上行李箱，他使力想把箱子从倒下扶成立着。手掌握紧把手，要拉起来的时候，手臂蓦地一痛，然后就开始抖。

他蹲在地上，使劲按住手臂。

在欧洲训练其实没有在LPL这么多，大家HappyGame，手腕手臂的职业病不严重。

之所以没办法发力，是因为他手臂受过一次伤，骨折，小臂打过钢板。要使劲的时候就会发抖。

那是刚到欧洲的时候。

队友挺友好的，没什么矛盾。磨合半个赛季之后，大家也都熟了，拿下一波大连胜，队友带他出去玩。

在外面遇见了一大群喝醉了的年轻人，莫名其妙的，指着他的鼻子骂他aDg，让他滚回中国，就因为他长了张亚裔脸孔。程安颂没跟他们正面冲突，但他们越来越过分，什么种族歧视的词都出来了，还冲他做眯眯眼手势。

程安颂还是忍了，只是用不太熟练的英文夹德文骂了回去，但没动手。

从酒吧出来的时候，那群年轻人又冲上来挑衅，骂得太脏了，还动了手推推搡搡。程安颂忍无可忍，抄起酒瓶1V3。队友门见状也轰然上前加入战局，大家一通乱战。

他的队友里有韩国人、瑞典人、德国人和英国人，打起来各种鬼子语言都出来了，堪比十六国联军，那真是各打各的，不能说是配合默契，至少也是互相妨碍。

本来程安颂都要打赢了，被对方偷袭，导致手臂骨折受伤。

整件事情不幸中的万幸是，他们战队在德国，德国骨科是真不错。马上做了手术，手臂里放了钢板，后续只影响了几场比赛。

简直是地狱笑话。

前段时间要回国，他把手臂中的钢板取了出来，骨头已经长好了，但还是不能使太大的力气。

蹲在原地，深呼吸好几次，他两只手一起用力，终于把行李箱立了起来。

搁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声。

是凌佳也打来的。

程安颂接起来，对面凌佳也声音很轻快：“安颂，你现在在酒店吗？我来给你送点东西。”

程安颂想起来，他回国之前把一些很精细珍贵的定制外设寄到了凌佳也那里。有他在欧洲的战队MPG定制键盘定制鼠标，还有一些纪念品。

凌佳也听程安颂这边没回应，“喂”了一声，“在听吗？出什么事了？”

“……没。你来吧，快一点，我马上要去SG基地了。”

“你，”凌佳也没太意外，“还是同意了？”

“嗯。”程安颂低头抠手，冷笑一声，“你说得对，泡了他，把他搞到手，让他真的喜欢上我，再甩掉他……我倒想看看到时候他还会不会和现在一样游刃有余。”

凌佳也有点担心：“……他怎么你了？”

怎么一副受了刺激的语气？

程安颂突然说：“你来。打扮帅一点，高冷一点，我到时候会跟你表现得很亲密。”

凌佳也：“……”

OK，工具人是吧，我懂。

程安颂不知道是在楼上房间等，还是下楼退房了去底下等。

想了想，最终他还是拉着行李箱出了门。

退完房，他拽着行李箱出了酒店。殷驰靠着车门低头看手机，见他出来，走过来帮他拎过箱子，放进了后备箱，转头淡淡问：“走了？”

“等等。”程安颂头也不抬跟凌佳也发微信，“还有一些东西，有人给我送过来。”

“什么东西？”

“一些外设。”

殷驰说：“上车等吧。”

程安颂上车坐上了后座，开着车门，两条腿伸出来，撑着下巴若无其事地等人，甚至没朝殷驰看。

殷驰没上车，站在旁边，靠着车门，低头看手机，根本不关心要等的人是谁。

十五分钟后，凌佳也到了。

果然打扮得很帅，风衣长裤，围巾短靴，跟韩剧男主似的。

程安颂从车上跳下来，接过他手里的外设包，说了声谢谢。凌佳也谨记微信上聊好的“亲密互动”，伸手揉了揉程安颂的头发，含着笑：“跟我道什么谢呀。”偷偷用余光瞄了眼旁边低着头一下一下点打火机的殷驰。

好像没什么效果，人根本没朝这看。

凌佳也问：“你们是去SG基地？”

程安颂：“你要一起去看看吗？”

凌佳也表情惊讶：“可以吗？我还真没见过电竞俱乐部长什么样子。”

“嗯。”

殷驰终于抬起头，抱着手臂站在旁边冷冷淡淡地看着，没说话。凌佳也转过头来，礼貌微笑：“十四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殷驰：“你好。”

程安颂从他脸上什么波动都看不出，心里一阵气闷。

没拿捏住他不算，反而被他拿捏，不像话。不过如果一下就能拿捏住他，又没挑战性了。程安颂慢慢想着，替凌佳也拉开车门：“上车了。”

他和凌佳也一起坐后座。

殷驰开车。

纯把殷驰当司机了。

但殷驰并没什么特殊反应，只是从储物盒里摸出一副明睿用来装逼的墨镜戴上，回头：“走了。”

上车之后，凌佳也开始疯狂给程安颂发微信。

【？怎么回事，好像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这么难搞？】

【任务艰巨】

【是不是还不够亲密？再亲密一点？亲一下？】

程安颂给他弹了个呕吐的表情。

凌佳也：

【我踏马最喜欢看高冷拽逼下神坛了】

【茶神，务必散发出你全部的魅力搞定他】

【我看他这样子就不像直的你知道吧，我Gay达很准】

程安颂：

【？】

【这怎么看出来的】

凌佳也理所当然：

【直男是不会亲喜欢自己的Gay的】

【他就是在装逼】

【嘴硬】

程安颂：

【……】

是的，直男也不会帮喜欢自己的Gay撸。以前不知道性取向不谈，现在知道了，还能面不改色，如果是演的，殷驰可以直接去角逐奥斯卡影帝。或者直接蓝鸟出道出演Gay片男主角。

车经过减速带颠簸了一下。

凌佳也看准机会，靠上了程安颂的肩膀：“我突然有点晕车，靠一下。”

殷驰从后视镜瞟了他们一眼，一脚油门，飞驰出去，颠簸更大。

凌佳也：“……”

程安颂问：“你能不能开稳一点。”

殷驰墨镜抵在鼻梁上，表情冷漠：“你来开。”

程安颂：“……”

凌佳也：

【他是不是不满了？】

【是不满吧！】

好像有效。

凌佳也脑袋蹭在程安颂的胸口，很虚弱：“安颂，有水吗，我好难受。”

程安颂从旁边储物格抽出一瓶水。

凌佳也：“帮我开一下。”

程安颂：“……”

凌佳也：“帮我喂一下。”

你没必要吧！

程安颂从后视镜看到殷驰面无表情的冷漠脸。

冷死你算了，川剧变脸你最厉害了，怎么不去做非遗继承人呢。

他拧开水瓶，喂到凌佳也唇边，殷驰突然一脚刹车。

水全都泼了出来，打湿了凌佳也胸口大片衣料。凌佳也直接弹射坐起来，程安颂刚要质问，殷驰单手搭在方向盘上，转过头看着他们，微微勾了下唇角，说：“前面追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