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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夜将自己带的沙拉放进冰箱里，好奇地走到办公桌前。

那些纸张上写满了凌乱的字母，和一些隐隐能看出是分镜的符号，表面上看似杂乱无章，但隐隐却能看出文字的主人正在思考，正在梳理交织复杂的情绪——属于一名艺术工作者的情绪脉络。

“你似乎对导演的工作很感兴趣。”格雷走上来笑着说。“等你老了吧。现在就去当导演实在太浪费你这张脸了。”

“啊。”林夜回过头来，不好意思地挠挠下巴。“我曾经在百老汇时就是从场务开始干起的，干过道具、旁边、编剧、摄影，甚至还短暂地干过化妆。”

“对每一环都了解过那么一点，这让我对戏剧有了更整体的认知。”林夜说。“我想电影也是一样的。”

“百老汇，四年哈？”格雷说。“我看了你的简历。肯耐下心窝在百老汇那种地方四年的年轻人实在是不多了。”

“也不是耐心。”林夜讪笑一声。“更多是被迫吧。”

“老实说，你的台词功底真的吓了我一跳，比其他人超出太多。”格雷说。“可能这就是戏剧的好处——起码你能真正地演到戏。不像好莱坞这边漂泊的年轻人，一年根本跑不上几回戏，还都是群演。严格来说他们连演员都算不上。”

林夜腼腆地笑了笑，刚想说什么，就见格雷和窗外一名青年白人女性对上了眼。

格雷转过头来：“好了，到你的上妆时间了。祝你好运。”

“一会见。”林夜朝格雷招招手，走下拖车，和迎面走来的女人打了个招呼。

“你好，诺克斯。我是蕾妮·格林，你的专属化妆师。”蕾妮十分清秀，三十岁左右，棕色头发扎成了一个大丸子。“抱歉让你等这么久。本来我应该只负责你的妆造。但今天要上妆的群演实在太多了，我只好去帮忙。”

“没关系。”林夜摆手示意自己无所谓，“反正越早上妆就要等得越久。”

“嗨，诺克斯。”一个年轻男人走过来，身后跟着他的经纪人和助理——他非常俊美，修长的身材，黑中透着些酒红的短发，刻刀雕凿出的颧骨，深情款款的浅棕色眼眸。光是和他对视就已经足以让人尖叫。

这就是迷倒万千少女，今年24岁的年轻一代顶流小生——爱德华·莱利。

“爱德华！”林夜朝蕾妮歉然一笑，见蕾妮示意自己不介意，便迎上爱德华，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我是不是应该尖叫着晕倒？”

“这话还是我来说吧。”爱德华被他逗笑了。“这段时间一直听人提起你的名字，终于见到你了。”

他的语气虽然是玩笑，内容却听不出善恶。但无论那些有意无意的针对是不是出自爱德华本人，林夜目前都没有计较这些事的精力和资格。

“我也一直听人提起你的名字。”林夜笑着说。“只不过我见过你很多次了——在网飞上。”

爱德华大笑，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转头接受记者采访去了——一般来说，记者是不允许进入片场的，可制片方和男女双方的团队对这部业内看好的《嗜血黎明》可谓是下足了功夫宣传，开机第一天就请到了《人物》、《娱乐周刊》等著名娱乐媒体的记者来片场参观，甚至包括一些八卦娱乐三流媒体。

流量越多越好。

就在林夜以为自己终于解放了的时候，就听到一阵鸣笛声响起，一辆SUV停在路边，滑门打开，一个戴着墨镜的金发女郎下了车，步履生风地朝片场走来，身后簇拥着经纪人、助理、经理人、化妆师、公关和保安等一大群人，威风凛凛，气势十足。

不只是林夜和蕾妮，在场的群众演员们，甚至连爱德华都看呆了。

她的墨镜一扫，红唇勾起一个美丽的微笑，步伐一转，便向爱德华走去。她身边的大批拥趸与爱德华周围的记者，两批人如潮水般相遇。如果不是他们动作还算友好，那一刹那林夜都几乎以为他们要打群架了。

“嗨爱德华。赛琳娜·邓肯。”赛琳娜纤指挑起墨镜，露出一对翠绿的眼睛。伸出手十分酷飒地和爱德华握了握，

爱德华也反应过来，回以一个能引起万千粉丝尖叫的微笑。

“你好赛琳娜，我是爱德华·莱利。”

这一幕实在太抓马，太有戏剧性，太能出新闻了。记者们疯狂按动快门，准备将它当作今天的娱乐八卦头版。

只是这一拍，就将站在不远处的林夜拍进去了——即使他穿着最不修边幅的便服，外貌也实在显眼到难以忽略的地步。

林夜反应慢了一拍，暗道不好，刚想开溜，就见赛琳娜的美眸已经牢牢锁定了他。

赛琳娜唇角一勾，摇晃着风情万种的步伐走上来，掀开墨镜打量了他一瞬：“S……把乔治挤掉的，就是你？”

记者们瞪大了眼睛看向林夜——这个人竟然是詹姆斯的扮演者？就是他挤掉了乔治？

如果不是特意告知，很难会有人认为一个黑发蓝眼的混血儿会是詹姆斯的扮演者。

赛琳娜看着身后冲上来的记者们，狡黠一笑，快步离去。林夜只是犹豫了一瞬，赛琳娜身后涌上来的记者们便将他团团围住。

无数麦克风往他嘴边怼——这些通常是完全不顾形象礼仪的三流小道媒体们。《人物》和《娱乐周刊》等大媒体的记者们多少还是要有一些矜持的。

林夜现在无权无势，连公关团队都没有，根本得罪不起这些记者。他周身被无死角围住，也不可能用蛮力硬闯。只能强行维持镇定。做了一个“请安静”的手势，用最温和的声音喊道：

“我还没有上妆。为了不耽误电影开机，我只能回答各位三个问题，好吗？谢谢理解。”

就在林夜说完最后一个词的刹那，一个记者眼疾手快将话筒塞到林夜嘴边，像机关枪似的将问题扫射出来。

“你是凭借什么挤掉乔治·安德森上位的？”

林夜心里苦。这第一个问题就是个巨坑。

“凭借乔治的英俊。”林夜微笑着看向记者们。“他的容貌对于詹姆斯这个丑角来说太英俊了。”

刁钻而幽默的回答。

记者们也不是吃素的，很快抛出了下一个尖锐的问题：

“你是在暗示，如果乔治参演，他就会抢走爱德华的风头吗？”

窒息攻防！

林夜心里已经把提问的记者捅了个对穿，表面还是维持着和气说：

“帅哥们在一起只会一加一大于二的养眼，各位。”林夜微笑着说。“比如《夜访吸血鬼》中的汤姆·克鲁斯和布拉德·皮特。”

“你是在暗示你自己长得帅吗？”记者们异口同声。

累了。

“我没有在暗示任何东西。”林夜眨了眨湛蓝色的眼睛，向记者们调皮一笑。“好了各位，我该去上妆了。谢谢你们的采访。”

林夜向记者们挥挥手，一把罩上连衣帽，沿着一个早就瞄好的人缝钻了出去。

记者们像丧尸潮似的追过来。幸好剧组的保安们到了，将记者们拦在外面——为防止记者们影响拍摄，临时记者通行证的有效时间只到影片开机之前。

林夜和蕾妮逃进化妆车里，背靠着门气喘吁吁，相视一笑。

“我感觉我已经筋疲力尽了。”林夜苦笑一声。

“你的脸就是这么显眼，亲爱的。”蕾妮也笑着说。

格雷的拖车里没有镜子，所以林夜最终还是需要去群演们的拖车里上妆。

化妆车里此刻的确是影视剧里常出现的那种乱中有序的场景。各种各样奇怪的化妆工具和道具在天上乱飞——这还是一部现代题材的电影，如果是古装或是战争题材，那化妆师们无疑会忙到吐。

化妆师们为林夜清出了一小片区域，用隔间隔开，专门用来处理他的妆造。

“你知道吗？我本来是分配给爱德华的化妆师。”等林夜坐在镜子前，蕾妮说道。“可我自愿来了你这边。”

“为什么？”林夜仰头吃惊地看着她。

“一是，你的外貌和角色差别最大，所以你的妆造难度本就是最大的。而我是这里级别最高的化妆师。”

蕾妮轻轻拖起林夜的下巴。

“二是，我想近距离好好看看你这张脸。”

林夜那一瞬间感觉自己被调戏了。

“Hmmm…nice…brilliant…perfect.”

蕾妮喃喃自语。眼神以极近的距离在林夜脸颊上方游移，不时伸手轻轻按下他脸上的肉，感受着内在骨骼的硬度。

终于，她上齿轻咬下唇，露出一个……馋涎的微笑。

“你，你还好吗？蕾妮。”林夜毛骨悚然，背后冷汗涔涔。

“我很好。”蕾妮像个变态一样轻叹一声。“我只是觉得遗憾，我竟然不得不毁掉你这张脸。”

“什么？”林夜脑中紧绷的一根弦啪地断了。条件反射似的从椅子上蹿起来，带起一阵砰楞哐啷声，靠在隔板上，警惕地看着蕾妮。“你什么意思？”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视了一秒。

突然蕾妮笑弯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