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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韶之嘴角微动, 望着楚静姝一双漂亮的眼眸，不愿让她的期盼落地上。

这些时日终日忙碌，楚静姝还抽出时间缝这护膝, 楚韶之示意关差收下，扯着笑道：“你用心了，迟些出门便用上。”

……他确实年岁大了, 楚韶之暗叹, 本以为自己已经接受, 但有些时候遇见事, 才明白没彻底接受。

比如护膝。

楚静姝展露笑颜，吩咐身后丫鬟将手里捧的盒子交给关差, “爹，我缝制了两双, 您可换着用。”

“……”楚韶之笑着道，“还是你贴心。”

贴心的他想哭, 有女儿在, 老胳膊老腿的都捂热乎了, 怕什么寒冬。

见他高兴，楚静姝成就感满满，陪楚韶之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请辞离开。

送走楚静姝，关差忍不住感叹，父女关系处得好就是不一样，去年老爷回家，四姑娘可不如今年这般孝顺，还给老爷送东西。

那厢，楚静姝离开安华院, 嘴角一直盈着清浅的笑意，经过后院小花园，恰巧遇见出来透气的楚静娴，两人撞见，楚静姝敛下笑意。

楚静娴披着斗篷，抱着手暖，“四妹妹心情甚好，遇见什么好事了，不妨说与我听听？”

“哪有什么好事，不过是万绣楼之事忙完，有些许空闲，放松了些。”楚静姝道，她与楚静娴向来不和，没什么话好说，楚静姝微微颔首后，越过他回重华院。

以前老夫人掌家，颜姨娘有人撑腰，威风得意，不似现在这般。楚静娴未出嫁前，对她多有针对，碍于老夫人和颜姨娘的强势，只要事情不过分，向来是忍忍便过去了。

今年爹夺了老夫人的权，禁颜姨娘的足，让娘着手管家，二房才好过起来，但多年下来结怨已深，楚静姝扪心自问，做不到和楚宥齐一般心大气量大，还能与楚宥行交好。

近来因万绣楼和楚静娴共事，在爹眼皮子底下，不过是表面和谐罢了。

从前受的委，忍的气，在她这可过不去，如今老夫人、颜姨娘式微，她不找茬报复已是大度。

见楚静姝走远，楚静娴转向安华院的方向，方才她可看见了，楚静娴从爹院里出来，私下去见爹，还这般高兴……楚静娴思量后，寻了空闲去见林嬷嬷，带了不少吃用。

当初她回陆家，林嬷嬷随她一同去，林嬷嬷是楚韶之身边伺候的老人，楚静娴待她敬重，处出几分情谊。

林嬷嬷见楚静娴来看望她，心下微微疑惑，但更多的是热情。

楚静娴与她话家长，两人亦有话可说，提及楚静姝给楚韶之送的东西，不是什么大事，林嬷嬷没有隐瞒，直接楚静娴说了。

待到从林嬷嬷那离开，凉飕飕的风拂面，楚静娴眸子微眯，楚静姝瞧着不声不响，私下里心思倒是灵活，何时轮到她抢先了？

楚韶之忙于船厂之事，挑选舵师组建航海的船队，对楚家私下里的暗流涌动没有察觉。十天眨眼便过，万绣楼扫尾结束，便又是善学楼上课的日子。

外头天还黑沉沉的，楚韶之晨起穿衣。

关差从屋外进来，冻得缩脖子，双手揣在袖中，楚韶之看了眼，有些许惨不忍睹，好好的大小伙子略显猥琐。

屋内烧着地龙，十分暖和，关差缓了过来，“老爷，今儿格外冷，添件衣物吧。”

楚韶之颔首，扣上中衣盘扣。

关差去取衣裳，不一会儿回来，手里捧着衣裳和一双护膝。

楚韶之扫过，目光微顿，上移到关差脸上，关差真诚建议，“老爷，小的一路过来，腿都冻僵了，今儿您还是穿厚实些为好，莫要冻着。”

楚韶之纠结，瞧关差的模样，冷是真的冷，不多穿确实扛不住，只是这护膝……楚韶之有一颗年轻而又倔强的心，不想穿。

到底还是身体重要，穿来后药石不断的苦，楚韶之不想再受，楚韶之短暂与自己僵持后，伸出手，“拿来罢。”

关差立即送上，楚韶之面无表情穿上，自暴自弃。

不过穿上确实挺暖和的，也不影响走路的灵活，楚韶之很快便适应。

用完早食，楚韶之前往善学楼，他披着斗篷，穿得也厚实，除了露在外的脸和耳朵，半点没受冻。

他抵达善学楼，儿女们已经到了，课室里点了熏笼，暖意融融，楚韶之取下斗篷递给关差，在前面先生的位置坐下。

关于万绣楼的总结已经交上来，整齐摆在书案上，楚韶之垂眸扫了一眼，抬眼看向女儿们，示意关差将准备的新资料分发下去。

“此次挑的是一家首饰铺子，点绛轩，资料你们先自己看。”楚韶之道，拿起桌上的总结开始仔细检查。

楚家陆运、河运是基础，其余涉及吃、穿两个行业，至于首饰铺子，楚韶之印象中，楚家从未涉足，清点产业和账目时，发现点绛轩的存在，着实让楚韶之意外的一番。

楚韶之随后派人细查，点绛轩是多年前与楚家合作的一个商人的产业，那人欠了楚家银子，还不上便跑了，留下点绛轩抵押给了楚家。

楚家没人擅长经营首饰铺子，加之没在上头费心思，便任由它不死不活吊着，谁成想坚持了那么多年，前两年险些倒了，那商人的儿子，点绛轩的原少东家，不知怎么参与进铺子的经营中，倒腾了两年，倒是有点起色，勉强自负盈亏。

楚韶之边看总结，看到有问题或疑惑的，便将人一一叫上前，仔细点出讲解，待总结全部看完，已是半个时辰后。

“资料可都看完了？”楚韶之问，得到肯定的回应后，楚韶之继续说，“点绛轩是楚家从前不曾经营过的行业，我便不给你们设限，你们自由发挥，看能取得怎样的成绩。”

没有要求？几人面色微变，皆露出沉重，这恰是最难，有要求便有目标，他们是伸出手去够目标，而没有要求，则需要他们给自己设立目标，要达到何等程度，才能取得更好的成绩。

换而言之，是让他们竞争，比福寿酒楼、万绣楼更激烈的竞争。

较为年长的楚宥鸣、楚宥扬两人，最为镇定，他们清楚自己的水平，知晓自己的优势，能胜不骄败不馁。

而另外四人，包括最后加入的楚静娴，皆充满了干劲。

“和之前一样，三日后善学楼上课展示你们的方案，各自回去准备罢。”楚韶之亦不多言，他如今忙造船厂、船队的事，还要抽空和苏婵商谈合作细节，忙得不可开交。

儿女们皆应下，先后走出善学楼。

楚韶之往前院走，准备出门去商行，昨日苏婵送来了帖子，约定今日见面，距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楚韶之不紧不慢。

“爹，您去商行还是船厂？”楚宥齐凑出来问，巴巴跟着楚韶之。

楚韶之斜他一眼，“怎么，你想一起？”

楚宥齐摆手，“不是不是，点绛轩的位置，您去船厂的话，顺路。”

楚宥行站楚韶之另一边，和楚宥齐一起将楚韶之夹中间，两人皆看着他。

是想搭顺风车，楚韶之道：“不巧，我去商行。吩咐门房备马车吧。”

楚宥齐楚宥行点头，楚韶之注意到楚宥齐和楚宥行相比，衣着稍显单薄，开口询问：“今儿天冷，怎的不添件衣物，可冷？回去添一件穿厚实些。”

“爹我不冷。”楚宥齐嘴角止不住的往上扬，乐呵呵道，“我前几日去见怀星，她给了我两件夹袄，蚕丝的，穿着可暖和了。”

楚韶之：“……”

得，是他冒犯了，还没到饭点就吃撑了。

一旁的楚宥行只想捂住耳朵，天知道他已经听楚宥齐说多少遍了。

父子三人一起走到前院，楚宥齐两人马车未备好，还需等一会儿，楚韶之的马车早已经准备好，先行离开。

抵达商行，距约定与苏婵会面的时辰还有两刻，楚韶之处理了些商行事务，待时间差不多了，才先行前往兰香阁。

苏婵几次前来商行，楚韶之皆是在此招待她，今日也不例外。

苏婵提前半盏茶时间到来，见到楚韶之，歉意道：“楚家主久等了。”

她鼻子耳朵被寒风吹得通红，好似被欺负了，瞧着柔弱可怜。

楚韶之斟了一盏热茶送她身前，“我提前来了，谈不上等。”

“多谢。”苏婵捧着茶盏喝了一口。

楚韶之和她谈正事，“入冬了天气恶劣，年前商队、船队皆是跑最后一次，苏夫人可与另兄商量好了，走哪边的商路？”

楚家商路四通八达，东西南北都能走，如何抉择，仍要看苏婵。

苏婵放下茶盏，“商量好了，走江南途经庆垚、杭洛那一条。”

楚韶之顿了瞬，“就这一条？”

“对。”苏婵解释，“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道理我懂，但宣和居精品香产量有限，容不得我们兼顾，倒不如只选择一条。庆垚、杭洛皆是爱用、善用香之地，品香之人众多，宣和居的香，我自认不会被埋没。”

勇气可嘉，楚韶之道：“苏夫人的想法我认同，那便这么定了，货物装载和运输途中所需注意的事项，皆可与下面的人沟通。”

苏婵应下，楚韶之让关差去将人叫来，让两人认识。

那厢，楚宥齐楚宥行出门后，楚静娴、楚静姝等人也相继出门，前往点绛轩。

楚宥鸣、楚宥扬有商铺的事要处理，不急着去点绛轩，皆去处理自个的事去了。

马车行到半道，楚静姝灵光一闪。

点绛轩生意不行，必有其原因，漂亮的首饰、头面她都喜欢，但对这类铺子了解甚少，不如先去看看其他的首饰铺子。

楚静姝吩咐车夫改道，去到靖海成内极其受富贵人家夫人、姑娘欢迎的铺子。

入了首饰铺子，楚静姝眼花缭乱，粗浅的看一圈，好些她都喜欢，有些极为精致漂亮的，楚静姝很是喜欢，恨不得能直接买下。

可惜她只是来看看，楚静姝强行忍住渴望，去了第二家、第三家、第四家首饰铺子。

全部看完下来，楚静姝皆心动不已，最喜爱的首饰反复摇摆，总有更喜欢的，

朝三暮四，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说得就是她吧？

可是真的好好看。

楚静姝重新坐上马车，前往点绛轩。

走下马车，楚静姝步入点绛轩，未表明身份，只带着两个贴身丫鬟，仔细打量观察点绛轩的首饰。

不得不说，落差有点大。

楚静姝看了一圈下来，除了有两个稍显精巧的，其余皆一般般。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外面便飘起了雨丝，楚静姝心道，怪不得今日那么冷。

她得早点回去，若不然母亲要担心了，楚静姝往外走。

“下雨了，姑娘没带伞，不妨等雨停了再走。”

旁边响起一道年轻的声音，楚静姝寻声望去，是一位身着长衫，身长玉立，还算俊朗的男子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