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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 作者:卡了能莎
  • 类型:青春校园
  • 更新时间:11-30 22:42:10
  • 完书字数:14332

八月底时候, 姜一源回到了茶山。

他在山路上慢慢地走,不时有来往的茶客和他擦肩而过。到山上时天已经擦黑, 老吴头正坐在高高的树干上,叼着烟管冲他吆喝:“等你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姜一源笑了笑,把书包往地上一扔,灵活地爬上树,拍了拍老吴头的肩膀:“师父, 三个月不见,身子骨挺利索啊!”

老吴头哼笑一声, 问:“怎么样,你这趟回去,追回沈老板了吗?”

姜一源神色平静:“已经结束了。他有了新的对象。”

老吴头拍拍他的肩膀:“来,采茶。”

今年夏季温度高,雨水少,日晒足,秋茶的品质比往年好, 往来的茶客也比去年要多。

老吴头一天要接待好几拨茶客, 大家品茶后都是赞不绝口, 爽快地下了订单。

师徒两人天不亮就爬上树摘鲜叶,到了傍晚摊凉杀水, 炒青去青,揉捻晾晒, 最后压饼或装袋。忙了大半个月,秋茶季总算过去了。

完成所有订单后,姜一源总算有空来制作最特别的那一份茶。他认真地挑选每一茬鲜叶,把眼睛当显微镜, 选出最漂亮、最规整的茶叶。在月光下,他用手指一次次揉捻,直到天边朝霞出现。他将月色和晨光都揉捻了进去。然后,他寄出了这份茶。

他还去了其他山头,只要是沈书临包过树的茶寨,姜一源都去了。每一种茶叶,从树上的鲜叶到压成饼的全过程,他都亲自动手。茶农们都知道他是老吴头的关门弟子,放心让他去做茶。

到了九月下旬,姜一源寄出了所有的茶。

闲下来后,他依然起早贪黑。每天早晨起来,先背着竹筐去林子里捡柴火,堆在灶台旁边。然后在庭院里撒一把麦麸,看着鸡们吃完。

老吴头爱去山下打麻将,中午时候,姜一源就自己做饭。他不会别的,只会煮面条。面条煮熟后捞出,面汤里加一点盐和酱油,放两片小白菜,撒一把葱花。

然后他就在茶树下面画画,画到日落西山。打完麻将的老吴头一般这个时候就回来了,拎着半斤白酒和一只烤鹅。

老吴头会拉着姜一源陪他喝酒,天南地北地扯些闲话。有一次喝得多了,老吴头终于说起了他儿女的事情。

“都是忘本的人……”老吴头醉醺醺地说着,“我们茶人,依山傍山,茶山给了我们好生活,茶山就是本,就是根。我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想把茶树卖掉,还劝我跟他们一起去国外定居……”

“我又不会说那叽里呱啦的外国话,去国外怎么活哇?”老吴头又喝了口酒,“喝不到山泉水泡的茶,我一天都受不了。父辈都是茶人,老爷子我生在茶山,长在茶山,死也要在茶山。”

他喝得多了,歪着头嘟嘟囔囔着。姜一源扶他去床上睡了,轻手轻脚地走出屋子,沿着山路向下走去。

这山路他走过太多次,闭着眼睛也不会摔跤。每次陪老吴头喝得微醺,他就会来回地用脚步丈量着山路。

上下一个来回,需要8432步。

过年前,姜一源去了趟市里,采买画具和颜料。在商店买好东西后,路过警务站,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一停下脚步,对方却已经看到了他。正对着警察哭诉的女孩顿时嗷嗷叫着冲他跑来:“师父,啊啊啊,师父!呜呜呜……”

“我……呜,坐大巴,到这里,一下车才发现,包被偷了,呜……”沈书兰扑过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身份证……手机……银行卡,全部没了……”

姜一源惊奇地看着她:“你怎么在这里?”

沈书兰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来旅游嘛,过完年我就要出国……呜……读书了,想再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

姜一源拿出纸巾递给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别哭,又不是什么大事。”

他带着沈书兰去警务站里面,登记了相关信息。警察留了姜一源的电话号码,委婉地说,有消息会及时联系。但姜一源心里清楚,发现得太晚,估计是找不回来了。

沈书兰见到熟人后已经完全不慌了,好奇地观察起这座城市来。云南的省会向来有四季如春的美誉,她也是冲这个才来的。

姜一源帮她办理好了临时身份证,又带她去买了手机,办了新的电话卡。今天的机票已经售罄了,姜一源便帮她买了明天一早的机票。

沈书兰终于想起来问:“师父,你怎么在这啊?”

“我也来旅游。”姜一源说。

沈书兰却不信,他连个书包也没背,还拿着刚买的画具和颜料,一副当地居民的样子。

姜一源不愿意多说,只道:“今天先歇一晚,明天早上我送你去机场。”

沈书兰眼睛骨碌碌地转:“师父,你不带我玩玩吗?刚来就要送我走!”

“妹子,临时身份证的有效期只有三天。”姜一源毫不留情地打破了她的幻想,“而且马上过年了,早点回去吧。”

沈书兰老成地叹了口长长的气。

第二天一早,姜一源送她去机场,又给了她一些现金。

沈书兰问他:“你不回家过年吗?”

姜一源说:“不回。”老吴头一个人孤苦伶仃,他想留下来陪师父。当然,他也不想回A市这个伤心地。

沈书兰有点难过,她只觉得,过年不能回家,太难过了。于是她灵机一动,道:“新的手机卡没有联系人,我一个亲人朋友的手机号都不记得,到时候要是有什么突发情况,我该找谁啊!师父,咱俩一起走吧!”

姜一源无语地看着她:“一个手机号都不记得?”

沈书兰歪头想了想:“只记得我男朋友的。”

“那就找他。”

沈书兰说:“他在国外。”

姜一源呵呵了一声,道:“那你存一下你哥的号码。”他流畅自然地报出了一串数字,又道:“好了,准备安检登机吧。”

沈书兰把手机号存好,又闷闷地应了一声,望着他说:“师父,你还喜欢我哥吗?”

姜一源没回答,只道:“你在这里遇到我的事情,不要告诉你哥。”

云南这个地方,太敏感了,沈书临要是知道他在这里,必然会知道一切。知道茶的秘密,知道他的秘密。

所以他不能让他知道。他只想在每年的春秋两季,为他奉上一盏清茶,他没有别的愿望了。

广播中的机械女声已经在通知登机,姜一源说:“路上小心。记住,千万不要告诉你哥。”

大年三十早上,郊区别墅挂上了新的春联,房檐下挂了一排红灯笼,都是沈母亲手做的,看上去格外喜庆。

沈母在厨房做饭,许斌给她打下手。两个小侄子穿着新衣服,在庭院里你追我赶。客厅里,沈书兰正蔫蔫地垂着脑袋,听大姐的训斥。

“你说要一个人出去旅游,谁都没反对你,出发前我和你哥提醒过你多少次,在外要多个心眼,小心被偷被骗。你倒好,直接丢得一分钱不剩,身份证也弄没了。”沈书琴冷冷地说,“要不是遇到个好警察,我看你现在还在外省喝西北风呢。”

“姐,我错了,下次不会了。”沈书兰弱弱地认错。

沈书琴也懒得理她,转身去了厨房。

见人走了,沈书兰立刻低声抱怨道:“哥,你怎么都不帮我!大过年的被训,节日的气氛都没了!”

沈书临方才坐在旁边,只端着杯子慢慢喝水,一言不发。他闻言笑道:“大姐也是关心你,你就当长个教训吧,下次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

沈书兰说:“哥,云南也没有什么好玩的,你为什么年年都去?”

“我不是去旅游,我是去山上喝茶。”沈书临说,“人嘛,总要有点爱好。”

“山上……”沈书兰喃喃地重复,整个人突然坐直。

她少有地动了动脑子,联想起遇到姜一源时的一些细节:对方买了一整袋子的颜料,好几样画具,用几个月都用不完。是因为住在偏僻的地方,所以一次性采购那么多吗?

姜一源答应了会回消息点评她的画作,可仍是每周才集中回一次,是因为手机平时没信号吗?

山上……

沈书临问她:“怎么了?”

“我在云南……”沈书兰脱口而出,却又艰难地把话咽下去,她答应过,不能食言。

她看了一眼厨房里许斌的身影,说:“哥,我给你一样东西。”

姜一源曾对她说,如果沈书临决定和谁定下来了,就把那幅画送给他。她想,沈书临带着许教授来家里过年,应该算是定下来了吧。

两人来到二楼沈书兰的卧室,角落里有一副蒙着白布的画,她走过去揭开画布。

“哥,这是……”

沈书临望着那幅画,笔触太细腻,太多情,一瞬间就把他带回了那一晚。他的目光落在那根递过去的烟上面,两人的手只隔了几分,便要挨上。

“我师父说,等你决定和谁定下来,就把这幅画送给你。”沈书兰叨叨地说着,“对了,他说,这幅画叫《初一》。”

她停下说话,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哥?”

她发现沈书临盯着那幅画,似乎在出神。

“嗯?”沈书临应了一声,他望着那幅画,手摸到裤兜里的烟盒,却又缓缓松开。

他走到窗边,正好能看见那盏路灯。那年零点刚过,有人走了那么远的路,来向他讨要新年的第一个吻。

不知过了多久,沈母拿着个茶叶盒走了进来:“到处找你,在这里做什么?”

沈书临对她笑笑:“妈,怎么了?”

“院里一位同事送的茶叶,你懂茶,给看看,这茶怎么样?”沈母把茶叶盒递给他,笑道,“小许是个经常做饭的,厨艺比我都不差。”

她忙着去看锅里的鱼,把茶叶给过去就转身下楼了。

沈书临站在原地,几分钟后,他发现盒子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茶叶散了一地。他低头去看,发现手在发抖。他蹲下身去,慢慢地把茶叶装回盒子中。

中午吃饭时,沈母笑着问:“茶看了吗?是不是好茶?”

沈书临道:“是好茶,不过绿茶性寒,不适宜冬天喝。您要喜欢喝茶,我过几天给您带些红茶来。”

许斌就笑道:“没想到你对茶这么有研究。”

“他呀,就是个茶痴。”沈母招呼大家动筷子,又说,“每年清明,都要跑去云南喝茶,家里堆了一整屋的茶,一天不喝茶就全身发痒。”

沈书临就笑:“妈,哪有那么夸张。”

许斌看了他一眼,掩饰住内心的诧异。他知道沈书临家里有个茶室,但他甚少见沈书临进去喝茶,他还以为单独弄一个茶室只为附庸风雅。他们交往了快一年,他却从来不知道沈书临如此爱喝茶。

许斌为沈书临夹了一块鱼肉,笑着道:“我还不知道你喜欢喝茶,是我的失职。”

沈书临轻描淡写:“解渴而已。”

这么几个月的相处,许斌和沈家人熟悉起来,谈话也不再拘谨。他发挥了讲课的好口才,吃饭时桌上的欢笑声没断过。但他和沈书兰说话时,对方总是闷声闷气,话少得很。大家只当她丢了钱包心情不好。

下午时候,林西洵打来电话,有一个跨国项目的合同刚刚邮寄送到,需要三日内签字寄出。他问沈书临什么时候有空,他送合同过来。

沈书临正和姐夫在庭院打羽毛球,许斌和沈母、大姐在屋内聊天。他拎着球拍看了一眼屋内,对电话那头的林西洵道:“过年就不劳烦你了,我自己去公司签吧。”

他回屋拿上外套,和沈母说了一句,便开车离开了。

电子版的合同早已经过法务确认,纸质合同只是走个形式。沈书临略微翻看了一下,便签上字寄出。他又在办公室看了会儿文件,临近晚饭时间,才拿上车钥匙离开。

走出沈氏大楼,遇上一位正要上楼的员工,是个刚毕业的年轻女生。

女生立刻立正,响亮地喊道:“沈总过年好!”

沈书临记得她是财务部新来的员工,被财务总监夸过心思敏捷,工作尽心。他微笑道:“大年三十,怎么还来加班?”

女生见他态度温和,一点架子也没有,便打开了话匣子:“沈总您不知道,我今年刚参加工作,家在祖国另一边儿,机票太贵,就索性不回去了,认真工作攒钱!”

沈书临说:“好好干。”

他把给侄子准备的红包给她:“辛苦了,年夜饭去吃一顿大餐。”

女生又惊又喜,连声道:“多谢沈总,多谢沈总!”

沈书临开车往商业街去。少了一个红包,他要去买一个新的。街上的店铺几乎都关门了,他不紧不慢,越开越远,把附近的几个街区都逛遍了,依然没有买到。他又向更远处开去。

终于有一家开门的礼品店,听到店主说有卖红包,沈书临心里飘过一丝淡淡的遗憾,又压抑住。

开车回到郊区别墅,天已经黑了。

沈书临把两个红包给侄子,对沈母解释:“公司有点事情。”

沈母心疼他过年都要加班,替他理了理衣服,让他赶紧坐下吃饭。

晚上,一家人在客厅看春晚,沈母戴着老花镜,一边织毛线,一边和晚辈们闲聊。两个小侄子白天在外面疯跑,有些发热,吃了药早早地睡下了。

沈书兰盯着手机看,不住叹气,她给师父的转账超过一天没收,自动退回了,对方不回消息,打电话也是占线。

她正叹着气,沈书临问她怎么了,她立刻警惕地捂住手机,支支吾吾。沈书临皱起眉,正要说话,许斌却叫他:“书临,下棋吗?”

沈书临便坐过去,和他下棋。

几盘象棋后,春晚在难忘今宵的歌声中结束了,屋外传来烟花绽开的声音。客厅里只剩下沈书临和许斌两个人。

许斌说:“伯母不知道我们是分开睡的,没有准备多余的客房。”

沈书临的手指摩挲着棋子,沉思片刻后移动棋子,这才道:“你睡我的房间。”

许斌刚要问,是两人都睡他的房间,还是一个人睡他的房间。

姐夫却抱着孩子出来了,神情有点焦急:“烧得有点厉害,恐怕得去医院。”

沈书临立刻扔掉棋子起身:“我来。”

两人各抱着一个孩子上车,许斌要跟着去,沈书临说:“你去休息吧,我和姐夫去就行。”

沈书临开车,带着姐夫和两个侄子去医院。检查后并没有大碍,只是着凉,打了屁股针后,两个小孩躺在床上打点滴,很快睡了过去。

姐夫轻声对沈书临说:“你先回去休息吧,小许还在家里等你,我自己在这里守着就行。”

沈书临道:“姐夫,你回去。跨年呢,别让姐一个人在家里担心。”

他并没有说其他的,可眼神一接触,男人之间某种心照不宣的东西传递了过去。姐夫便没有多说,只拍了拍他的肩膀,离开了。

病房里,两个小侄子睡得很乖,沈书临轻轻给他们掖了掖被子,调慢了点滴速度。

他走到窗边,一弯新月正悬在天边。

零点已过,初一了。

沈书临撑着窗台,望着远处的夜色。

方才的几局象棋耗尽了脑力,他后知后觉地感到疲累。许斌下棋非常认真严谨,每走一步都深思熟悉,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

夜色寂静,他慢慢回想这一年。

他和许斌在意餐厅见了第一面,回家后对方发来消息,请求进一步的交往,他顺水推舟地答应了。

程式化的交往持续了两个月,每周见两次,一个月轮完四家餐厅,下个月接着轮。每周一部无聊的爱情文艺片。

然后许斌提出经常见面,他也答应了。对方很礼貌温和,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他没有理由不答应。

在大姐的推动下,他开始带许斌参加半月一次的家庭聚餐。沈母和大姐都喜欢和许斌探讨学术,三人常坐在客厅聊一下午。许斌在学术上确实颇有造诣,沈书临只隐约有这么个印象,他对学术并不感兴趣,他只是个满身铜臭的商人。所以往往这个时候,他就会和姐夫去外面打羽毛球。

到了七月,许斌提出同居。沈书临把这个请求搁置了半个月,最终答应了。两个三十岁往上的男人交往了几个月,对方提出同居,他没有理由不答应。

大姐曾屡次问他,觉得许斌怎么样。沈书临每次都说,是个温和成熟的好人。他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许斌厨艺很好,周末会做不同的菜给他吃。会给他讲一些通俗易懂的学术趣事,努力让聊天变得有趣。许斌很尊重人,他不想谈的任何话题,许斌都会善意地绕过。遇到两人偶有意见不合之处,许斌也总是先让步。

沈书临觉得,没有什么不好的。成年人的感情就该是这样,不强求,不热烈,但如细水长流。

但他还是觉得少了些什么,特别是在深夜里。所以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一个人在卧室独酌,借着酒意入眠。

他同时参与了好几个项目,每天七点半出门,凌晨才回家。车驶入庭院,看见家里一片漆黑,他会浅浅地松一口气。

他不知道他在躲避什么。可他不想要客套的交流,不想在周末晚上去看爱情文艺片,不想在开车上班的路上听副驾的人讲今天的教学大纲,不想在一顿烛光晚餐后听人说“谢谢你付账,下一顿我请吧”。

他不想吃早饭时和对面的人正襟危坐,听人问他今天的工作安排。不想听那些重复的枯燥的课堂笑话,不想去市区的某个湖边旅游,不想去逛专业书书店。

他不想在大年夜下象棋,不想收那些零碎的转账,不想被人安排明年的每一个假期,他不想意餐之后是法餐、法餐之后是湘菜,不想听到满口的“抱歉”和“谢谢”。不想接那些言语中的巧妙试探,不想看天衣无缝的假面。

他不想这样。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许斌来了一条消息:我先睡觉了,明天见。对了,新年快乐。

沈书临看着消息,关上了手机。

他不想要程式化的新年问候,他想……

他想有人蛮横又霸道地向他讨要新年的第一个吻。

沈书临摸了摸兜里的烟,又想到了画里的烟。同一根烟,分别被两只手握住。他松开了摸烟的手。

初一。是初,也是一。

他想要……

他想要不加掩饰的明亮醋意。想要从前台顺走的红色玫瑰。想要穿过四千里风沙的勇气和热烈。

他想要匆匆折返而来的晚安吻,想要夜色里随着山路颠簸的昏黄灯笼,想要在输液时有人往他嘴里塞一颗桃子味硬糖。

他想要浴缸里的亲密戏水,想要寺庙里求来的护身符,想要一张飞越高原和山丘的明信片。

想要在狭窄的国道上极限超车,想要在崎岖的山路上颠来倒去,想要加冰的红酒,想要绽放在墙上的艳红玫瑰。

想要在包场的电影院里拥吻,在车里亲热。想有人为他在隐秘的部位纹身。想在吃饭时用腿调情,等红灯时用手指调情。想有人送他一把夜来香,一把悬崖上的紫色花朵。

他想在夜里开车回家时,看到那一盏为他亮起的玄关灯。

他想在五千米的悬崖上做-爱。

沈书临无声地笑了起来,他在笑他自己。

他笑他走过半生,竟然还是想要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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