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小说网

‘绝对不行、绝对不行的！这个人肯定一下子就会发现我不是他……马上就会暴露的！’

‘你在害怕吗？星野小姐？你在害怕什么？’【太宰治】慢吞吞地说。

我在害怕什么……星野紧紧抿着唇。我在害怕的东西当然是——

‘——是失败吧。’

但是，给出答案的却是【太宰治】。

‘如果人物卡能够自主行动，那么我这样总是失败的人有什么作用呢——星野小姐之前在问我能不能交换身体时其实是在担心这个不是吗？星野小姐总是在低估自己的价值，甚至于你其实是把自己作为任务者的价值依托在自己可以成为我附身的凭依上。’

辛辣而直指人心的评价让星野的笑容消失了。但是她却无法反驳。

‘或许？这种事我也不知道呢。’

面对星野惯用的暧昧回应，【太宰治】并没有像星野遇到的其他人那样轻易放过。

青年的话语刻意放缓，像是一根烧红的铁针一点点刺入那不被容许他人窥探的秘密领域。

‘因为背负着与生俱来、被神明诅咒的体质，所以无论你想要做什么都无法成功。在接连不断的失败经历中已经被打击到失去自信、承认了注定会失败的结果，所以现在在面对突如起来的压力时习以为常地立刻想要从让你难过的压迫中躲起来——或许我应该说很荣幸你把另一个我当成了压力源。’

心灵被人冒犯、被人刺痛的感觉让星野差一点忘了自己面前还有其他人，开口用真实的声音与【太宰治】对话。

直到双唇微启时，星野才意识到、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

‘契约中有我们双方的简要描述——当然，我想星野小姐是没有去看的。在已经知道基础信息的情况下能够做出这种程度的推论是理所当然的事。’

难得地，星野第一次对没仔细看契约内容这件事生出几分懊恼。她随即想起了太宰治人物卡上的某个特殊技能。

说实话，怎么考虑这个时候似乎都不是应该和【太宰治】吵架的好时机——这样的话他会同意帮忙应付另一个太宰治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但是星野才不想去考虑应该或是不应该这种无聊的问题，对她来说唯一重要的只有想或是不想——她不想去再一次面对注定的失败，也不想忍耐自己此刻的心情。

于是，没有掩饰反感和羡慕的话从心底脱口而出。

‘真不愧是擅长看穿人心的操心师大人，拥有幸运A+的太宰先生一定在人生中一路顺风顺水吧？毕竟年纪轻轻就成为了黑手党的首领呢！’

但是、星野所获得的回应却不是她想象中的任何一种。

‘顺风顺水吗……？倒不如说我很羡慕你，星野小姐。’

另一个人说出的、无法理解的言语在星野心中流淌着。

‘羡慕我？’

‘是啊，我很羡慕你。就算被夺走了最珍爱的东西、就算失败也还有重来的机会，这是非常宝贵的财富。’【太宰治】轻笑着说，‘而我不被允许失败——只要一个小小的失误，我就会失去一切。而我也应该感谢你，因为你的介入我才能获得这次挽回一切的机会。’

‘……搞不懂你在说什么。’

【太宰治】没有介意星野明显的抗拒，或者应该说她的抗拒也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的语气很平静，就像自己是在讲一个与他毫不相关的故事：

‘在七年前，我意外获得了一本【书】……没错，就是那本能够看穿其他可能性的书。在获得书的瞬间，无数其他世界的我的记忆便注入了我的脑子，几乎让我无法分清哪些才是真正属于我的那部分记忆。而在我收到的所有记忆中，其中有一段最为鲜明、最让我无法不被吸引——那就是我们现在身处的这个主世界的记忆。’

他蓦然问出了一个似乎和他所说的故事没有什么关联的问题。

‘星野小姐觉得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这种问题星野从来没有想过，但就算是认真去想了也只有一个答案。

‘——没有什么意义。’她说。

‘那么，星野小姐目前为止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忍耐着被诅咒的人生活下来的呢？如果在某天突然死去的话会有什么感觉呢？’

如果说实话的话，星野自己也搞不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过就算姑且还算好好活着，但是其实就算在某天突然死去了似乎也没有什么关系？

她的沉默似乎已经给出了答案。

‘其实无所谓吧，’【太宰治】继续说出了星野没有说出的话，‘因为内心中空无一物，因此无所畏惧。盲目追求着任何能够填补这份空虚的东西，就算在这条路上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所以我们才会毫无顾忌地和系统、和管理者签下那份契约不是吗？’

星野注意到了一个词。

‘我们？’

‘……是啊，我们。之前我也和星野小姐说过吧，我是为了一个愿望——为了获得什么才愿意献出我的全部去拯救这个世界的，而那个我想要获得的什么就是能够填补我空虚的某个存在。’

不知不觉中，最初的反感渐渐被抚平。星野想起之前太宰治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你说你曾经见过走向自我毁灭的人，也曾经见过感情淡泊的人……你在说的人其实是你自己吗？’

‘除了我以外，芥川曾经也是这样的类型。’【太宰治】说。

芥川——星野当然还记得他，那个把她打晕塞进地牢的罪魁祸首，也是太宰治本人的弟子。回忆了一下那个少年面对【太宰治】时感情充沛的样子，星野一时还真的蛮难想象这两个词能安在那个少年头上的。星野又想起人物卡上太宰治那行被命名为【执念者】的属性，终于对【太宰治】的话提起了些许兴趣。

‘某个存在？那是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太宰治】的声音似乎变得温柔了许多。

‘之前说到我接收到了主世界中自己的记忆……在主世界中，我遇到了一个对我来说无比珍贵的友人——织田作之助。他是个极有趣的人，也是唯一一个理解我、甚至超过我理解自己的人。但是他的命运总是一条通往死亡的单行路，在我接受到的所有记忆中，唯有我所在的世界里的织田作还有存活的可能，或许你能猜到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织田作之助——星野记得这个人的名字，和太宰治那个作家一起出现在国文老师口中的另一个小说家的名字。

‘所以……是那个朋友弥补了你缺失的部分吗？’

【太宰治】轻轻笑着，给出了更具体的答案：

‘或许应该说想要救他的执念暂时弥补了我的缺失。我确实找到了想要去做的事——在这个任何事情都毫无意义的世界上，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有什么东西有值得我去拼命挽救的价值。星野小姐也是为了追求这种价值而来到这里的不是吗？’

【太宰治】在向她坦诚自己，星野意识到了这件事。而在这坦诚的氛围种，交换出自己的坦诚似乎也不是不可接受的事情了。

……反正对于这个人来说隐瞒也没什么意义吧。星野说服着自己。

‘我……想要追求的是本来应该获得爱的自己。系统说我本来应该能够爱上什么人的，只是那个可能性被人剥夺了。我想去再次遇到那个什么人、再次爱上什么人、再次用真心说出自己在爱这种话——我是为了这个而签下契约的。’

‘那星野小姐认为自己会失败吗？’

‘会’的预感盘桓在心脏里、穿插在血液中，即使明白在系统的范围内她已经不会再受到必然会失败的诅咒，但是那笼罩了她迄今为止全部人生的阴影却依然如梦魇一般无法逃脱。

在星野的沉默中，【太宰治】的语气依然没有变化。像是在询问今天的饭食是什么一样，他继续说道：

‘其实依然忍不住觉得自己会失败吧。就算是蚂蚁这种昆虫在被电击过数百次后都能够学会对伤害的来源绕道而行，对于人类这种个体来说建立起长期的条件反射正如洗脑一般——正如自己必然会失败这条信念已经烙印在了心灵深处。可即使如此，即使恐惧着失败，相信着自己会失败，但是星野小姐在签下契约时也没有犹豫，甚至我觉得可以说是过于草率。’

星野知道这个人又在趁机明里暗里说她没看条例就签约的行为了。

‘那么我可以这么理解吧？你想要追求的、爱的重量超越了你对失败的恐惧。为了去获得它、为了去贪婪地夺取自己谋求之物，你无所谓献祭什么、无所谓敌对什么——你非要拿到那份你本该拥有的感情不可，不是吗？’

星野没有办法给出否定的答案。

【太宰治】的声音很平静，平静但又严厉到震耳发聩。

‘那么星野小姐你现在在干什么呢？尝试逃避？急着把自己变成人物卡的备用身体？如果我想的话大可以利用你的心理问题操纵你，让你心甘情愿地和我频繁交换意识，毕竟我可以让你走捷径成功不是吗？我帮你做好一切，拿到你所有想要的东西——我确实可以做到这个。但是回到现实中的你又有什么变化？在面对那个夺走你一切的神明时你能够鼓起勇气在失败的压力下依然去反抗、去战胜祂吗？你只是面对我……面对身为凡人的另一个太宰治就已经在想逃避了。’

‘——你甚至都没能战胜你自己。’

【太宰治】说得没有错。星野意识到了这件事。

不考虑所谓的未来和规划，随意地根据自己的喜好去决定要做的事……她以为自己不想去面对那团阴影也是同样出于‘随意’的选择。但是这是不可以的。如果想要去夺取她必然要获得的东西，逃避和害怕都是不允许的。

‘我必须去面对失败……这就是解决这个世界危机的最优解？’星野使用了【太宰治】常用的那个词。

‘或许不是也说不定，但这确实是对你而言的最优解，星野小姐。’

在这个时候，【太宰治】的话听起来莫名其妙地让人觉得很温和，温和到连星野心里藏起来的最后那一丝不舒服也消隐无踪了。

‘……操心师真的很让人讨厌。’星野沮丧地叹了口气。

【太宰治】当然听懂了这是认同了的意思。于是他笑了起来。

‘能够理解。我也是个神秘主义者嘛，在今天之前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我的心路历程哦？看在这个的份上星野小姐就原谅我吧？’

‘……我也是第一次被人揭露到这种地步啊！简直像是赤身裸体一样羞耻。’

星野无所顾忌的比喻让【太宰治】低低笑了两声。

‘那可真是失礼了。’

‘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想问。’星野说。

‘什么事？’

‘太宰先生说自己可以操纵我，让我心甘情愿地交出自己的身体不是吗？那么为什么不这样做呢？对于太宰先生来说，选择拯救世界的最优解不是更好吗？’

‘或许确实如此。但一方面是我相信星野小姐确实能够完成任务。虽然你总是觉得自己什么也做不到，但星野小姐或许发现了吧——你最初在面对芥川时很泰然自若，即使在说谎也毫不心虚；拥有一定的分析能力，还有几乎被锻炼成本能一般察言观色。对人物卡系统的适应性虽然可以让你在其他人面前看起来确实像是我本人，但是一个精神正常的人是不可能不间断地完美扮演另一个人的……而星野小姐，你拥有的潜能可以让你解决这个。’

【太宰治】听起来足够真心实意的褒奖让星野下意识想偏过头逃跑——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无路可逃。为了转移话题，她立刻问：‘一方面的话，那另一方面是什么呢？’

【太宰治】的笑声里带着洞悉，就像他早已明了现在星野不知如何是好的内心。

‘另一方面啊……或许你可以理解为出于感激。’他温柔地说。

‘感激？’星野问。

‘在管理者找到我的时候，祂告诉我说这个世界和我的世界都出现了问题……我愿意付出一切去拯救的那位友人也出现了问题。而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织田作唯一一次存活下来的机会出现任何变故，所以那时我的本体毫不犹豫地应下了管理者的要求。而星野小姐，无论你怎么看低自己，但你确实是被世界选择派来拯救世界——拯救我的那个人。’

【太宰治】的话语像是加热到温度恰好的水流，软化了被过去的阴影打磨得质地坚硬的外壳，从竖起的尖刺中找到微小的缝隙渗透进了星野的内里。

‘拿不出自信也没有关系，失败也没有关系，先去勇敢的尝试吧？至少对我来说，你确实是我的救世主。’

或许只是单纯的错觉，或许是某种没能突破到表层的情绪使然，星野总觉得自己的心跳在增速，血液在过载运行，以至于脸颊都因为过热而发烫。

‘……哪有对救世主说话那么严厉的。’她轻声说。

为您提供大神 KRR 的《失格偶像的四个if线男人代打》最快更新

14. 文豪野犬世界8 免费阅读.[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