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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大嫂只顾往前冲，跨门槛的时候，上半身已经冲出门外，双腿还在门槛里面，自己把自己绊倒了。

正脸朝地，重重摔下。

院子的地面凹凸不平，余大嫂脸部的皮肤摩擦过去，当场就肿了半边脸，上面还有碎石子刮出的血丝，看着有点吓人。

余大嫂艰难地翻了个身，一张嘴，吐出一口鲜血，更吓人了。

吵架的时候还有人拉拉扯扯，真见血的时候，个个都往后退，刚刚还很卖力拉着余大嫂的两个年轻媳妇退得最远。

她们有点害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们拉得用力才让余大嫂摔得这么重。

这都要怪余大嫂，又是跳又是扭，她们才一时没抓住。

平时都玩在一起，什么德行不知道吗，真要被这货赖上就惨了，两人相互看一看，都恨不得原地消失。

余大嫂见自己吐了血，简直要“山崩地裂”。

躺在地上开始又是捶胸，又是跺脚，还不停地滚：“皇天没处叫啊!这给不出的人要我死啊！”

“汝再讲，我把汝嘴巴撕掉！”余大哥放开扶着余母的手就要过来。

这还了得，余大嫂正生气没处发泄呢，听见余大哥还敢骂她，立刻从地上翻滚起来吼道：“余友东，汝这个死人！汝没命看吗？！汝来撕汝来撕，我今日就同汝一起撞死！”

林思琪不知道在自己想什么，鬼使神差地就快几步跑她前面，冲到余大哥那里把他往人群里推。

“紧点，相帮我把我哥拉走！”林思琪对着人群里一堆不认识的男人喊道。

余大嫂的威名估计村里人都知道，几个男人反应过来就把余大哥往外拉。

余大哥今天也不知怎么得，特别犟，就是不肯走。

没了攻击对象，余大嫂又把矛头指向林思琪：“都是汝这个花娘！怪不得给不出去，原来这么会发花颠！”

林思琪原来的山头发言仅限于日常交流，特别训练还是在余家“被迫”练得。这几个月的语言环境的熏陶，也只让她能表达清楚意思，不带结巴而已。

余大嫂摔倒不知道是磕破嘴皮还是摔断了牙齿，骂人的话特别含糊，还喷带血的口水。

林思琪皱着眉头只能听个大概，还得在脑袋里进行翻译，所以反应特别慢。

但周围的人都听懂了，一个个瞪大了眼睛。

显然，这几句话杀伤力爆表，因为已经被安抚下来在默默流泪的余母突然就喊叫着要冲来：“我今日死，我今日就同汝一起死！”

余大哥也快挣脱束缚，这时候，人群里冲出一个人，在林思琪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余大嫂被他放倒在地上拖：“汝这个烂嘴巴，我今日就活活把汝葬掉！”

这个说要把余大嫂拖去葬掉的男人没把人往外拖，而是把她往余家方向拖，拖到余家门口把人往门槛里一扔。

男人立马就转过身来拦着余大哥上前。

“大舅，我今日凭上被汝打一顿，也要给伊一巴掌的！”余大哥没有了刚才的激动，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男人连拉带拽地揽过余大哥的肩膀：“友东，给我个面子，先带我去同亲家母讲话。”

“亲家母，家里出了这么个撕巴嘴，我真真没脸皮见汝。”男人拉着余母的手：“以后经过汝们村口头，我都头皮大，要用尿布遮千层厚才好意思走过！”

原来这位就是余大嫂的娘家哥哥啊。

林思琪心想，果然如余晚香和余小阿姨所说，这位做人很圆滑，老实人对上根本不够瞧。

也不知道他到了有多久，躲在人群里没出来，要不然怎么能及时出手制止？

余大嫂见自己哥哥来了也不帮她，躺在地上又哭又叫。这个男人理都不理，只是一味地跟余母道歉，跟余大哥说好话。

“亲家母，汝看，伊就是这么个躺地赢，从小没学好，老跟一些渣婆学讲相骂的话。”余大嫂的娘家哥哥见余母神情没有松动的样子，又跟余大哥放起狠话。

但是他放狠话的对象是自己妹妹，务必要将人骂到绝路让余家人消气。

“按道理说，伊今日讲了这混账话，被汝直接打死，我方家都不会多吭声半个字眼。不用讲汝，就是我，刚刚赶过来的时节听到，都气到想一时三刻把伊拖去葬掉！”

紧接着，他又话锋一转：“可是我想啊，伊再不是个人，也做人的嗯母了，爱莲还这么小……”

不得不说，这人厉害。

几句话，余母和余大哥都触动了，是啊，孩子还小呢。

余大嫂也听见了，她觉得这是她大哥在为她讲话，把自己的胸口锤得更用力了，一定要把全场的目光重新吸引到自己的身上来。

还别说，这人打起自己来也是真下得去手，肉眼可见她胸口露出的皮肤被她自己用拳头捶红。

猪队友带不动，没办法！

余大嫂的娘家大哥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打滚的人，面无表情地对开口：“汝砸，砸重点，汝今日死，我连棺材都不用买，后山挖个坑，马上就可以下葬！死后骨头是被狼啃还是被狗咬，汝自己看！”

“砰砰砰”声戛然而止。

几秒后，余大嫂开始放声大哭，哭着细数自己多命苦，一套一套跟唱戏一样唱出来。

林思琪小时候见过这样的，比如哪户人家家里有谁去世的话，年纪大一点的妇人都要去死人面前这样哭。

没眼泪的也有，全是台词。

林思琪觉得今天是个机会，趁乱做点事，就算有哪里不符合余晚香平日作风也不容易被怀疑。

别问，问就是一时冲动！

当然要冲动，都被人用“最恶毒”的话语诅咒了，还能不冲动吗？

经过余大嫂的娘家哥哥演这么一出“大戏”的缓冲，林思琪才知道余大嫂刚刚骂的是什么，大家的反应为什么那么大。

余母甚至要冲过来跟着一起死。

余大嫂骂的“花娘”是指妓女啊！

她刚刚将余大哥推人群里冲几个男的讲话，在余大嫂骂声中就是妓女发骚勾引人，而且是那种有神经病的妓女！

“给人”这个词已经好久没听过了。林思琪的记忆里，农村老家的方言里也有“给人”两个字。

长大后，搬进城里住，没人这么说，再后来随着时代变化，女孩子也金贵起来，老家也不再有这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