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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琪愣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但是手早已经本能地接过玉米。

在这缺衣少食的年代，想不到一小块玉米就能弄得林思琪眼泪快掉出来。她真得，一个多月了，每天就是番薯丝、萝卜、咸菜，再也没吃过别的什么东西。

看着一颗颗玉米粒，黄澄澄的，林思琪真心觉得玉米的方言叫法太准确了，珍珠穗，这些可不就像是珍珠一般珍贵嘛。

难得的东西，明明一两口就能吃完，结果大家都不舍得一下吃完，余小妹更是要拿到门口吃。

林爷爷吃过午饭后没怎么休息，又要马上往回走，他家离这远，加上腿脚不方便，再不赶时间怕天黑都到不了家。

林思琪想送送他，刚刚人多不好问，她想知道林爷爷的家是不是她老家那块地方。

余母给林爷爷装了很多香菇木耳和金针，都是平时卖得起价又相对轻一点的。

林爷爷将香菇拿出来：“这个留着包粽子，香。”

“家里还有很多，汝那边没有。”余父又将香菇重新放回袋子里。

要不是怕他拿不动，余父会装上许多番薯和土豆。林爷爷家虽然能吃得到大米，但是水稻产量不高，他们家人口多，几乎年年都是寅吃卯粮。

即使这样，林爷爷每次来余家的时候，还是给带大米过来，就是觉得余家人没有大米吃，很心疼。

余父感激他，知道林爷爷家大米都不够吃，去林爷爷家的时候都给带很多番薯丝，这样煮饭的时候掺一半番薯丝，大米消耗的速度就慢很多。

两家人就这么“你心疼我，我感谢你”的，每年将东西送来送去。

“洋芋这次就少带点，怕汝拿不动，下次我给汝送番薯丝的时候多拿点。”说着，余父就将东西全背自己身上，要将林爷爷送出门。

林爷爷连忙拒绝：“不用送，汝紧点去上工，东西少拿点，我自己可以。”

农忙时候，余父也没法送他回家：“我不送远，送汝过小溪就回来，来得及。”

林思琪很想说，她来送，但是门口一堆小麦等着她晒，这个靠天吃饭的时候，不趁着太阳猛烈的时候将小麦晒干，到时候拿什么上交。

物资紧缺的时候，什么都能当钱用。余母拿林爷爷送来的大米，让余大哥找隔壁大队的人换了鸡蛋和黄豆酱，没办法，他们这个大队，连鸡都没人敢养。

然后翻出储存的粽叶清洗，一看就是用过的，也不知道余母是怎么放的，每一张还压得平平整整。

端午节这天，余家的每一个人感觉都心情很好。

余母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已经将大米、糯米、香菇浸泡在水里，又是盆又是桶的，非常有排场。

看着这么“热闹”的锅灶间，林思琪的心情也很好。

终于要有粽子吃了。

林思琪的家乡没有甜咸粽子之争，从她有记忆开始，家里过端午一定是包两种粽子，她以为是常态。

有了网络后，才知道原来咸粽和甜粽还能有各自拥护者。理由多得林思琪都思考一下，自己到底是甜粽党还是咸粽党。

因为后来条件好了以后，那粽子的花样就更多。

看到林爷爷拿来大米和糯米，得，没得吃的时候，两种粽子都好吃。

今天过节，余母留在家里带着林思琪一起洗东西，她洗粽叶，洗大米和糯米，林思琪洗香菇、豌豆和蜜枣。

余母还递了把剪刀给林思琪：“蜜枣里的核挖挖掉，去年，汝大姐回来说伊那边，有囝儿吃糯米粽，不小心把核吞下，喉咙被卡住，就被卡死了。”

“阿满小喉咙也小，吃东西那么快，我真真怕。”

“好。”林思琪小时候也天天被大人教导，吃各种枣的时候，千万要小心，别含在嘴里半天吃不完，万一忘记吞下被卡住就危险了。

能包粽子的大米并不多，除了拿去换一些东西外，剩下的要留着磨成米糊给余大哥的孩子吃，小孩已经早就可以吃米糊，之前没米没办法。

为了多包几个粽子，余母就在配料里下功夫。

一个鲜米粽，配料占一半，豌豆掺在大米里，香菇切成丁拌上黄豆酱作为粽子中间的馅，没有猪肉的情况下，这样的馅也能吃个鲜香。

糯米粽为了可以放一两天，就不加豌豆，馅料也简单，就一颗蜜枣。

这边的粽子是包成四个角的，林思琪也曾想跟妈妈学包粽子，但是眼睛学会了，手没跟上，就是折不出四个角的粽子，勉强在她妈妈的帮助下折了四个角，绑粽绳又绑不紧，放锅里一煮就散了。

家里煮粽子用的是高压锅，米粒如果堵住出气口是会爆炸的，有人就是用高压锅煮饭是没通好出气口，炸得整个天花板都是米饭，这还是高压锅事故中最轻的。

严重的，引起火灾、把人炸死炸伤都有，吓得林思琪从此以后不敢包粽子。

看了一眼大铁锅，应该不怕粽子没包紧，就算是漏了，也还在锅里，能吃。

但是，她不会包四个角的粽子啊。

余母动作很快地将粽叶卷成一个圆锥状，用勺子打一勺混合好的大米和豌豆，夹两筷子香菇黄豆酱拌的的馅，又用勺子打一勺混合好的大米和豌豆，然后就将粽叶向下盖住内陷。

用手指将两侧的粽叶捏下去，粽子四个角就出来了。

余母将粽绳一头用牙齿咬住，另一头用手，不知道怎么翻，翻了两下，粽子就被十字交叉绑得结结实实。

林思琪怕露馅，磨蹭半天后，还是硬着头皮去拿粽叶。

令人欣慰的事发生了，这具身体有余晚香本能的记忆，林思琪的笨手笨脚丝毫不影响她的条件反射。

于是，林思琪也快速地包起粽子。

两个人的动作都很快，感觉没用多久，两种粽子就都包了。

余母去煮粽子，让林思琪洗午时草和鸡蛋，他们在午饭吃完粽子后，要用午时草煮鸡蛋，鸡蛋煮熟捞起后，全家要用煮过午时草和鸡蛋的水洗澡。

据说那蛋吃了能祛病驱邪，那水洗了身上能一整年不长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