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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白的天空皲裂，像一条巨龙的爪子，将冰雪中众人笼罩在下。

伴随着巨裂的“轰隆”声，那些裂纹渐渐变大，大地不断晃动，冰面陡然开裂，一片惨叫声在跌入裂缝中后消失。

御魔卫和魔军纷纷没能幸免，企图抓住同伴的人在不断裂开的冰面上，一样被扯着掉了下去。

修烛欲上前接住程凤予，但背疼的让他无法动弹，他反手扣着左肩，感觉有东西不断从背后钻出来。

被撕裂的疼痛让他额暴青筋满头大汗，他的视线渐渐模糊，无力关心他的朋友在那里又没有掉下冰谷。

冰裂全面开花，天空已经稀碎，随时随地就会砸落下来。

司空等人还来不及担心头顶，脚下便已经踩空，所有人一起下落，不断下落，任凭运气挣扎，也阻止不了这强大的力量，无人幸免的坠入深渊。

顺着开裂的冰缝看上去，一团夺目的金光，在天空中飞起，划出一道绚烂的光线。

众人没有看错，那金光里有两个人一对翅，修烛右手从程凤予的左腋下伸过，将其紧紧抱住，两人凑成一对金翅，从冰裂中飞起。

大地又是一震，但这一震之后，一切都静止了。

碎玉焚竹扶着程不变，和司空等人一起落到冰谷谷底。

数千魔军御魔卫从短暂的发昏中醒来，不可思议的看着四面巨大的冰壁。

冰壁万丈直上，碎玉焚竹面面相觑皆不知修烛带着程凤予要飞去哪里。

眼前他们自己的困境且无法解，仙门和九城的人一个个忙着运气御剑企图飞出这冰渊。

“快看，那是什么？”随着人群中一个声音响起。

晶莹剔透的冰壁里亮起一片红点，那红点越来越大，想是铺开的灯笼，整整齐齐浮成一片。

“好像是符咒！”又一个声音响起，众人爬在冰壁上努力去辨认。

“怎么会又这么多符咒？”

“什么符咒？上面写着什么？”

“太远了，看不清。”

“仙门的人应该知道。”

司空听到下面吵吵闹闹的声音，从半空降落，众人让出位置，让司空近前查看。

只有魔域的人挡住冰壁，各个虎视眈眈盯着对面的人。

万灵白裙一摇，走向前去，靠近程不变：“魔尊现在也应该知道，我们本是休戚一体，即便我死你生，这方天地的威胁你们依旧无解。”

万灵的声音柔和，带着岁月的沉淀抚慰着满渊惊慌，她转头看着之前誓与魔域不两立的人域和仙门。

“之前我们怀疑司空掌门的话，现在都消了吧。”万灵转身又向程不变，“魔尊也请放下恩怨，我们总得先求生才有可能争夺，不是吗？”

程不变没有说话，冲着魔军一挥手，魔军们纷纷让开。

司空两步上前，闭眼结印，两手从眼前拉开，猛然睁眼，神魂一震。

顺着幽深的冰层，司空锁住一张符咒，将视线延伸进去。

符咒越来越大，燃烧着红色的火焰，将一张带血的字符围住。

司空细看。

程不变

涂山山神

今自愿以千年生世度金乌登仙

司空一惊，再看近旁另一字符。

燃灯

天界灯神

今自愿剔去仙骨伴金乌历世

司空有些慌，继续看下去。

司空

修罗王

诚心悔罪愿来生追随金乌

司空浑身发抖，仙术破，视线断开，一个趔趄向后，众人上前将他扶住。

“长老，你没事吧？”

“仙长，那符咒上写的什么？”

“师父，你怎么了？”

“什么符咒将仙门掌门都吓成这样？”

司空半天缓不过来，他两眼发怔，抬眼看着众人，心下笃定，每一章字符都对应这里的一个人。

他的眼神落在一旁站着看他的程不变身上，他不能理解，程不变竟然是山神转世，而他却是天地难容的修罗领袖！

他将眼神收回，下定决心，他不能让别人知道，必须赶紧带着所有人离开这个冰谷。

“师弟，即便你不认我这个师兄，师兄还是你师兄，魔军无辜，人域一样也是无辜。”

司空说着要起，弟子搭手，他踉跄一下站直，走近程不变：“往日恩怨，从今起一笔勾销。”

司空转头看着九城城主，九城城主靠近，司空拉起程不变的手，程不变没有拒绝，他又看向九城城主。

万灵带头将手搭上，众人纷纷也上前搭上，围成一个圈，将头一起仰起，遥看着冰渊之上。

风雪停，天裂止。

冰雪快速消融，山河一片新绿，海水缓缓灌入冰渊。

众人借着不断升高的水面，御剑浮起，重新回到人间。

人域不再追究魔域偷换神灯源万引珠之事，程不变也答应三日后会带程凤予前往朝天山，共同商讨保灯之事。

可程凤予去了哪里？修烛又怎么会生出单翅？

众人不解，只能分头先寻找两人下落。

程凤予从朦朦胧胧中醒来，风刮的她脸疼，她睁大眼睛往下一瞅。

妈呀！

这也太高了！

她吓得心肝都颤了起来，却觉耳边一热。

“别怕。”

程凤予懵然转头，一男子与她鼻息相撞。

她吓了一跳，不觉心慌，额头撞在男子的唇上。

男子呵呵一笑，转头看着前方，程凤予这才看清，这是修烛呀！

但见这修烛被金光罩着，整张脸都在发光，他笑的山花烂漫，跟从前完全不一样。

“当鸟还恐高？”修烛轻笑着，程凤予却听不出嘲讽的意思，一点不生气。

“你真的是修烛吗？”程凤予耳边风呼呼刮过，她浑身一冷，不由打了个喷嚏。

“该是着凉了，我们找个地方先休息。”修烛说着将程凤予揽紧，朝着海面上最近的一个岛屿飞了下去。

这岛屿树木葱郁，没有高山，几乎都是平地。

修烛和程凤予落地，翅膀全都收了起来。

举目望去，连鸟毛都没有。

程凤予嘿嘿一笑，一个箭步上去，用两手捂住修烛的脸蛋，将修烛的嘴巴挤成一个圈。

“你......要干什么？”修烛吐字不清，挣扎着，却没怎么真的用力。

程凤予笑着使劲将修烛的脸揉揉搓搓：“这个世界除了小蜡烛就没人喜欢我了，小蜡烛要乖乖听话，对我很好很好奥！”

修烛抬手将程凤予的手缓缓拉下，捏在手掌中，他歪头抿嘴，挑眉一笑：“我也不是很喜欢你。”

程凤予眉头一皱，嘴巴一瘪，对着修烛一跺脚，歪着脑袋想了想又笑起来，追着走远修烛的背影，赶上去：“那可没办法了，这里又没有其他人，你只能喜欢我。”

修烛低头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在程凤予扬起的下巴上一刮：“你呀！还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程凤予怔了怔，兴奋起来，扑棱着两页大袖：“小蜡烛你想起来了？”

修烛顿了顿，思考了一下，道：“也没有完全记得，就是有一个小傻瓜，老追着我小蜡烛小蜡烛叫个没完没了。”

程凤予哈哈一笑，肚子咕咕响起，她喃喃道：“我饿了。”

修烛的脑中一副一副小时候的画面闪过，一只耷拉着毛都没长全翅膀的小妖，捧着肚子，追着他，一直喊：“我饿了。”

头顶燃火的小男孩挥着手躲在洞角，哭着说：“我不好吃，我能给你做好吃的。”

天地朦朦胧胧，到处都是大雾，小妖的小翅膀才刚会扑棱，离地超过三声半，她便觉得行了，一觉得行，立刻便掉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个笨蛋。”

男孩笑着跳脚，被小妖一凶，又马上不敢说话，安静的抱腿坐在火架下，烤鱼。

小妖喜欢伸出手拨弄男孩脑袋上的火焰，有时候男孩生气，火焰便从小妖手里逃脱。

“别碰我。”

男孩蹬腿跑开，稍跑远一点停下，用那火焰脑袋冲小妖一喷，又做个鬼脸。

“我饿了。”小妖说。

“奥，那你想着。”男孩偶尔也并不服从安排，然而每次拒绝小妖他心里都很不安，又偷偷看她。

默默站起，挽起裤腿，走到没到脖子的灵池中，摸鱼，抓上岸，架起火架，抱着湿漉漉的自己坐在架下。

“你先把自己烘干了再烤鱼。”小妖说。

“奥，谢谢。”男孩感受到关心，总是低头害羞一笑。

“不用客气，我是怕你把头上的火打湿了，就没法烤鱼了。”小妖嘴上不饶。

“奥，放心吧，我又不是你，那么笨。”男孩也寸步不让。

小妖有时候将自己挂在树杈上，监督着树下做饭的男孩。

“快，要翻面啦！”

男孩听声，移动着屁股和脚，转了个身。

“笨蛋，是给鱼翻面！”小妖哈哈大笑。

不分阴晴，小妖总是一来劲就追着男孩，漫山遍野的跑，挥着她的两翅膀扇男孩的脑袋上的火。

男孩捂着脑袋东躲西藏，可不管他藏在哪里都会被她找到。

他的火脑袋太扎眼了，特别在夜里，简直就是明灯。

“好冷。”

男孩靠近小妖坐下，给她取暖。

“好饿。”

男孩子蹲在架下，给她煮饭。

“天黑了。”

男孩牵着她的手，给她照亮。

“天亮了。”

男孩甩开她的手，抱头四窜......

修烛在背肋长出的同时，被司灯封住的记忆也迸发出来。

他记起自己的小时候，记起和程凤予一起被仇影抓住，在人域表演妖术，只是比起那些模糊的悲惨，他的脑子清晰可见的，只有他被小羽毛欺负的画面。

修烛的思绪被程凤予不断拉扯的手拉回，他望着她期待的眼神，无奈笑笑，又一本正经道：“我不好吃，但我能给你做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