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小说网

程不变收到程凤予的消息，一刻没停来到西海。他悬在海上雾外，两手一挥，海面炸起一片水柱，雾眼被摧毁，露出一个赤橙红绿青蓝紫繁花似海的小岛。

红梅带着弟子提剑赶来布阵，却见是魔尊驾到，众人慌忙跪地参拜。

程不变面无表情，黑衣弟子随后登岛拔刀，将红眉们一刀毙命。

程不变挥手，紫藤花门碎成一片，紫色的花瓣与四溅的血花一起扬满天空。

岛内弟子瞄到魔尊撒腿便往内跑，火急火燎，一把推开善海婆婆的门。

“婆婆不好了！红梅姐姐她们被被被魔尊杀了！”弟子吓得嘴抖：“婆婆我们怎么办？”

话音还未落，这弟子已经被魔尊大手一转，施法用一根黑烟勒住脖子，腾空抓起。

弟子腿脚乱踢，看向善海婆婆求救。

善海婆婆却像什么也没听到，继续给闭眼躺平的程凤予头顶扎针。

程不变握拳，黑烟收紧，那弟子歪头浑身一软，从空中掉下，再没了声音。

黑袍一甩，一对黑靴连着一双悍腿踏入门来。程不变抬眼扫去，一个灰衣佝偻的后背弓在床边，后脑勺盘着白发苍苍的发髻上，依然插着她年轻出嫁时的金色凤钗。

程不变收手背在身后，走近面色苍白的程凤予。他怒火中烧，对床边施针的老婆婆满是恨意。

“我女儿什么时候能醒？”程不变压着粗嗓问。

善婆婆收手拿起身边的粗布巾擦了擦，站起身来，露出一半布满鱼鳞的脸，对着程不变勾唇一笑：“还真拿她当你亲生女儿了？”

程不变多年未见善婆婆，看见她的脸还是不免心慌，他转脸看着程凤予：“少废话，老实说，是不是你把她害成这样的？”

善婆婆仰头大笑：“那你觉得还有谁呢？”

程不变气的浑身发抖，房子上的瓦片开始掉落，瞬间整个房子崩裂开来，四下乱飞。

焚竹端着熬制的汤药，刚走进院，房子塌了。

她急忙冲进去将病榻上的程凤予抱了出来。

魔尊黑烟笼身，腾空而起，善婆婆呼浪唤水，瞬间将小岛淹没。

勾陈将焚竹和程凤予再次驮起来，虞美人和魔军们守卫在魔尊身后，站成一排，岛上弟子紧随善婆婆与程不变对峙。

在淹成一片的海面上，还漂浮着一众闭着眼睛的身体。

程凤予睡在勾陈毛茸茸的背上，特别安详。海面上此时风起云涌，不多时便雷电交加。

“同门一场，我本不想伤你。”程不变怒目睁圆，“可凤予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怎么忍心？”

善海婆婆欲哭无泪，只能大笑：“师兄啊！您竟然也有不忍心的时候？哈哈哈哈哈，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你疯了！你彻底疯了！当初我就不该将你留在魔域！”

“您何止是不该将我留在魔域？您就不该留我性命！以为拿一个长相和福儿一样的凤妖就能糊弄我？你太天真了！我差点都要感动的流泪了。”

“你可知她虽然不是你的女儿，可这八百年来，她都视你为亲生母亲！她从巴掌大的孱弱之躯，你也曾不眠不休照顾她，纵使你恨我，也不该强加于她！”

善海婆婆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我的女儿不过刚回走，你可曾怜惜过她？实话告诉你，我就是故意要将她养大，我就是要让你也尝尝，什么是心如刀绞！什么是悔不当初！”

程不变面前已经黑檐化成一个巨大的球将自己包裹起来，瞬间爆发，冲向善海婆婆。善海婆婆后退，海水涌上变成一击水弹打了出去。

“终究是我做错了，那就让我了结这错误！”

程不变的两手一握，拳头紧攥，无数条黑烟从他身后窜出，从四面八方向善婆婆袭去。

只见一声哀嚎当空响起。

善婆婆将身边的水浪全部撤下，将自己无遮无拦暴露成靶子，让黑烟将自己的身体打穿。

程不变当空一愣，飞身近前还担心有诈，善婆婆身后粉衣弟子将善婆婆接住后，程不变依然站远看着。

善婆婆艰难笑笑，一股浓血从喉咙中呕出，眼鼻耳随着一起流出鲜血，她看着空中离她远远的程不变，声音嘶哑：“凤予不是妖。”

程不变脸色一变，急飞进善婆婆，将善婆婆揽进怀里，那半边脸的鱼鳞渐渐褪去，露出她本来的样子，她依然年轻美丽，还是十八岁的样子。

程不变心头苦涩，眼睛一酸，也当然知道善婆婆是为了躲他故意修鱼鳞之术。可他一直以为八百年都过去了，又有什么仇怨是放不下的。

他抬手将怀里师妹善水眼下的血痕擦去，自己却流下眼泪打湿了师妹的脸。

善水抬手同样替程不变擦去了泪痕：“师兄，别哭，今生我注定修不了仙，你也一样，只盼来世我们不要再遇到，就此放过彼此。”

善水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颗白色的瓶子，交给程不变，她干涸的眼角渐渐无力，嘴巴抖动着：“若凤予四十九天后还未醒来，她便不是转世金乌，你，再喂她，将这药，吃下，她便会，醒了。切记。”

“什么转世金乌？这是什么意思？”程不变见善水眼睛闭上，急着再问，使劲将善水摇了摇。

善水心口再次呕出血来，微微睁开眼，她近乎呢喃：“我，都要，死了，你都不能，对我温柔，点吗？”

善水抽唇一笑，看着程不变：“其实你，没有感觉错，我本，喜欢的，就是你。可你，不解风情，逼得我，又去喜欢了，江燃。”

程不变脑子如被雷击，抱着善水已不知不觉泪落如雨，他纵身飞起，浑身颤抖：“师妹你坚持住，我这就带你离开这个破灯，我们回昆仑墟，找师傅，师傅一定有办法救你。”

善水渐渐越来越重，腰肢也软了下来，手臂从肩头滑落下去。

程不变抱着善水，一声巨吼，心胆俱裂。

没错。

他的师妹，终于如愿让他尝到了痛苦和悔恨。

绝迹带着修烛来到海边，他指着海中茫茫一片，无限远的地方，对修烛说：“看，那里就是西海，在雾最浓的地方，就是善水住的繁花岛。”

修烛飞身离地一尺，被绝迹一把拉下来。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绝迹松开修烛，双手叉腰。

修烛被问的一头雾水，回答绝迹：“真不知道。”

绝迹见此，动了动肩膀，垂首靠近修烛，他看着海边，一努嘴：“那善水是个吃人的鲤鱼精，不知道有多少下海的渔民都被她吃的渣都不剩，而且”

绝迹欲言又止，眼神里透露出不怀好意：“你不就是大道山司灯唯一的徒弟，修烛吗？”

修烛被绝迹看得浑身不舒服，狐疑问道：“怎么了？我不能是吗？”

绝迹忙赔笑道：“当然能了，您不能谁能谁呢。”他见修烛是真不知道，遂继续道，“那善水是魔尊的情人，听说魔域圣女程凤予就是他们的女儿，至于为什么一个鲤鱼精和一个人魔会生出一个凤凰来，我也不知道，大概物种进化？”

绝迹说着皱眉挠了挠脖子。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修烛觉得绝迹无聊，转身不想搭理。

绝迹绕着修烛转了一圈，转到修烛面前：“这关系还不大，你不是魔域圣女的情人吗？”

九城城主随仙门长老一起进入甘渊灵池神灯源，还未进洞，便见一道红光从洞□□出。

众人小心探入洞内，却是水晶灯里的红丹发出的光。

司空近前施法，欲拿过水晶灯，可他的法力瞬间被那红丹吸走，额头冒汗，抽不回手。

仙门长老见不好，一同施法却一同被红丹吸收着法力。

九城长老慌张着不知是好，未出手，却依然被那红丹牵制的不能动弹。

“师父，这可怎么办？”剑千忍着被抽灵吸气的痛，向司空大喊。

司空支撑不住，和众人一起被拉着身体不断靠近水晶灯，他的黑脸被照的通红，嘴唇干裂：“不行！只有司灯来才能将制住它了！”

“司灯长老人呢？”剑千大声问道。

“他去荣枯之界了。”

司空声落，一道金光“噌”的从他耳边闪过，打到他们被吸走的灵柱上，灵柱断，众人得救。

那金光瞬间又飞出洞外，众人见那红丹愈发鲜艳夺目，恐又被吸走灵气，纷纷追着那金光出了灵池。

修烛被凤匙拉着一路拉回甘渊，一进甘渊修烛松手，那凤匙便自己跳入灵池中，潜了下去。正当修烛郁闷，一道金光从池底升起，凤匙又回到自己手中。

紧接着从池底呼啦啦跳出一岸人来，修烛梗着脖子，两眼一溜，愣愣站着不敢说话。

司空上前追问：“你手里拿着的是凤匙？是司灯交给你的吗？”

修烛想起之前他带程凤予来甘渊的事，恐怕要暴露，一时吞吞吐吐，不知如何解释。

“太好了！”司空喜向众人道：“原来司灯早将衣钵传于修烛，有凤匙在，大家且不用担心。”

修烛两手抱着凤匙，牢牢攥在胸前，怔怔向司空问道：“师叔，这是什么意思？”

司空答：“这凤匙便是打开水晶灯的钥匙，而这灯，就是我们生活的地方。”

众人皆不解，看向司空。

司空从容一笑：“这神灯纪元之所以叫神灯，是因为这里的所有人，魔，妖，都生活中一盏水晶灯内。”

众人惊骇，这真是听说未听，闻所未闻。

“这里并不是真的人间。”司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