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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表白

不管人们是欢乐还是忧伤，也不管人们是充满希望还是满怀绝望，时间总是不紧不慢地走着，就象一条倔强的病牛，无论你对它高声叫骂还是拳脚相加，它都不理不睬，踱着步子，不加快也不放慢。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张芙的心情也越来越坏。自从和刘英华分手后，她常常独来独往，独自散步，独自去教室，独自在宿舍里想心事。有时她真奇怪自己会变得这么厉害，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她，现在变得心事重重。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常常问自己：“难道成灰真有那么大的魔力吗？”她知道答案是肯定的。成灰的一举一动、一言一笑都牵动着她的目光。每天晚上，坐在教室的一角，她时时都要去看他，有时竟忘了自己手里拿着书。看到成灰总是和方尽、朱雨在一起，她心里酸酸的。她想去参加他们的学习小组，又怕别人看出她的目的。同时她又安慰自己：“他不会看上方尽或朱雨的，只有我才配得上他。”而在内心深处，她又羡慕方尽和朱雨，因为她们可以和他说说笑笑。而她却总觉得人人都知道自己的心事，不敢太靠近他。成灰退出学习小组后，她曾感到高兴，可接下来他就很少来教室了，看不到他，她总是魂不守舍，根本没心思看书。www.xinminlan.cn 老幺小说网

这天晚上，张芙没去教室，因为她估计成灰不会去。方尽也没去教室，坐在对面写日记。

“阿方，你怎么不去教室了？”张芙问方尽。

“不想去。”方尽停了笔，把一本书放在日记本上。

“你们不是有学习小组吗？”张芙又问。

“解散了。”方尽笑笑，“我不想参加了，受拘束，不自在。”方尽说着，把书移开，用左手遮住日记本，又开始写起来。

在方尽移开书的一瞬，“成灰”二字如两道闪电击在张芙的视网上。

张芙感到一阵眩晕，几乎要叫出声来：“难道他们真的开始了？”许多事情在她脑海中交织起来：教室里方尽坐在成灰旁边听他讲题，他们四个人一起去跳舞，成灰退出学习小组，方尽也退出了学习小组。这一切原来都有因果关系。张芙眼前突然出现一幅清晰的图像：成灰和方尽手挽着手，亲密地说着笑着。

张芙心乱如麻，咬紧嘴唇坐了几分钟，猛地站起，差点将凳子碰倒。方尽一惊，抬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张芙出了宿舍，向男生宿舍楼走去，她要亲自去问问成灰。

越靠近男生宿舍，张芙的心跳得越厉害，勇气也一点点消失。走到成灰的宿舍门口，望着门上那几个刺眼的数字，她很想转身跑掉。但她还是鼓起最后一点勇气敲响了门。

“谁呀？进来。”门内有人喊，是肖楚钟的声音。

“成灰在吗？”张芙觉得自己的心马上就要从嘴巴里蹦出来。

门开了，开门的是肖楚钟。张芙迅速向屋里扫了一眼，除了肖楚钟外再没有别人。她的心一凉，同时又感到轻松了很多。

“就你一个人在吗？”张芙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发颤。

“他们都出去玩了。进来坐吧。”肖楚钟见是张芙，有点奇怪，因为她从没有单独来过。

张芙进屋坐下后，肖楚钟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问：“你找成灰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张芙平静下来，生怕肖楚钟再问什么，急忙把话题引开，“快考试了，你们复习好了没？”

“我们这边大多数是岿然不动。”肖楚钟笑了笑，“我心里也挺着急的，可就是不想看书。大家都说还有四个星期才考，不用急，我也就跟着大家走了。”

“你们男生要聪明些，突击几天就可以过关。我们女生就不一样，必须老老实实地学才行。”

肖楚钟笑笑说：“不是男生聪明，而是男生贪玩。”

“你们平时都玩些什么？”张芙问。

“什么都有，象棋、围棋、扑克、足球、篮球等等，现在开始有人玩麻将了。”

“是吗？”张芙有点吃惊，她曾在刘英华的宿舍见到打麻将，没想到自己班上也有人打。

肖楚钟道：“现在324就有人在打。”

刚才张芙经过324宿舍门口时，确实隐约听到里面有“啪啪”的声音。坐了一会儿，估计成灰一时还不会回来，张芙只得离开。

第二天晚上，张芙再次鼓足勇气敲开326的门，只有成灰一个人在。

“只有你一个人在吗？”她努力装出自然的样子，但她感觉得到自己一点都不自然。

“平常宿舍里一般只有我和肖楚钟，今天他上班去了。”成灰说。

张芙低头坐着，她本想问肖楚钟在哪里上班，却又怕把话题扯得太远。

成灰问道：“听说你昨天晚上就来找过我，有什么事吗？”

张芙飞快地看了成灰一眼，又急忙垂下目光。她感到屋里好热，灯光好刺眼。

成灰心里“咚”的一声，隐隐猜到了张芙找自己的目的。

“我们出去走走好吗？”张芙低声说出这句话，脸上飞起两片红霞。

成灰迟疑片刻，笑着说：“也好，我们是老乡，可是还从来没一起散过步。”他想努力使气氛变得轻松些。

两人在校园小径上慢慢走着，都不说话。成灰生怕自己一开口，张芙真的说出她心里的话来，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接受她要说的话，同时他又不愿伤害她。而张芙也不敢开口，生怕说出来遭到拒绝。她的心在剧烈地跳动，她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已经走到小路尽头，张芙停下来，声音颤抖地说：“我们坐一会儿好吗？”

“不。”成灰这样想，嘴上却不能这样说。“好吧！”他说。

两人在一棵树下的长椅上坐下，又是沉默。成灰感到无比尴尬。

过了很久，张芙终于打破沉默，轻声问：“你为什么退出学习小组？”

“受拘束，不自在。”

张芙心里希望成灰说“因为不想和方尽在一起”，然而他的回答竟和方尽完全一样。她一惊，不顾一切地说：“你知道吗？你不去教室，我也学不好。”说完这句话，她感到浑身发热，几乎要晕过去。

成灰尴尬地笑笑，木然问：“为什么？”他觉得静得可怕，似乎全世界都可以听到他们的对话。

“你、你真的不明白吗？”张芙要哭出来了。

“我、不，我明白。”成灰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

张芙再也顾不得少女的羞涩，一把抓住成灰的手，她真想扑进他的怀中。

在火车上初次相遇时的一幕幕突然浮现在成灰脑海，刘英华在张芙唇上的一吻尤其清晰。他抽回手，站起身来说：“不要这样，张芙，我不会给你幸福的”

“不。你会的，你会的。”张芙用手蒙住脸，哭了起来。

成灰又道：“而且现在我还不想谈恋爱。”

张芙似是大吃一惊，抬头盯着成灰，满面泪水。“你说过如果我没有男朋友，你可以考虑。”

“什么时候说的？”成灰也吃了一惊，他在脑子里飞快地搜寻，可怎么也想不起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是高峰告诉于剑红的。”张芙感觉受到了极大侮辱，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让她钻进去。

成灰终于想起在一次宿舍夜谈中随口说过这样一句话，没想到高峰竟通过于剑红传到了张芙耳朵里。

“狗杂种。”成灰从没用脏话骂过人，这时他在心里找到了这三个恶毒的字。

“可是，我是说着玩的。”成灰满含歉意地说完，才发现自己这句话才是真正的恶毒。

“什么？”张芙蓦地站起，愤怒地盯着成灰，足足有半分钟，一转身跑开了。

“张芙。”成灰喊。

张芙停住脚步，她希望成灰走过来，温柔地或者粗暴地扳过她的肩，捧住她的脸，然后，她将伤心地也是幸福地抱住他的腰，伏在他肩上哭泣。

成灰果然走了过来，在她身后停住。“张芙，原谅我。我不是成心要伤害你。”他说得很温柔，她从没听到过他说话这么温柔，可是，这份温柔击碎了她最后的一线希望。

张芙绝望地咬咬嘴唇，在泪水模糊中向前跑去。

成灰呆立在那儿，突然听见刘英华喊了声“小芙”，但张芙的脚步声已渐渐远去。

过了一会儿，刘英华几步一回头地慢慢走过来，见成灰呆呆站着，愣了一下，狠狠瞪了成灰一眼，擦肩走了过去。

成灰懊恼地向前走去。冷风徐徐吹着，他觉得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