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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第十九章(三合一) 这些年,你过得怎……

  • 作者:山有嘉卉
  • 类型:青春校园
  • 更新时间:10-04 17:09:33
  • 完书字数:27678

“祝小姐,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很多年后,祝余还会偶尔想起今天的场景,她坐在咖啡店一楼的正厅,男人蹲在她面前时,一条腿下意识地下沉,膝盖几乎触地,仿佛在她面前单膝下跪。

这一年的夏天格外炎热,容城高温多雨,蝉鸣声比往年都要聒噪,烟雨街长得像没有尽头,行道树的树荫枝繁叶茂,却仍挡不住烈日穿过树梢把地面晒得滚烫。

人间骄阳正好,他们也都正风华正茂,重逢在人生最好的季节里。

池鹤的目光与祝余的视线短兵相接,见到她在错愕了几秒钟之后随即露出震惊之色,不由得笑了笑。

不需要祝余回答了,他已经知道答案。

在这一刻,所有沉底的回忆都被翻了出来,在他脑海里滚动播放,那些被他刻意遗忘,又被时间压在最深处的过往,此时此刻,翻涌成海。

他很高兴能想起来,很庆幸能再见到她,但也愧疚,他曾经忘了她。

巨大的情绪起伏让他的心脏有些难受,憋闷着一股气,堵得他眼睛都开始发酸。

“小鱼……”

他忍不住叫了声这个名字,是跟着关夏禾和闻度叫的,叫了好多年,这几天他明明听过不止一次两次,却竟然到现在才想起。

真的是……

他有些暗恼,祝余却笑了起来:“池鹤哥,好久不见。”

池鹤点点头,神情渐渐激动,那是老友重逢的喜悦。

但祝余歪了歪头,脸上露出狡黠的笑意:“状元巷开了一场赌局,赌你什么时候能认出我,你猜猜,我是赌赢了,还是赌输了?”

站在她身后的关夏禾听到这句话,再也顾不上看热闹,立刻松开还捏着她发尾的手指,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身往一旁走。

池鹤愣愣地看着祝余,“……你们现在、还玩这个游戏……赌注是什么?”

她说的状元巷开了场赌局,其实参赌的只有他们仨,这游戏从小玩到大,什么都能赌一下,赌注从一个苹果一个玩具,价值不等,总之不会是贵东西。

“一顿海鲜大餐哦。”祝余伸出一根指头,在他眼前晃了晃。

池鹤嘴角一抽:“我就值一顿海鲜大餐?”

这也太廉价了吧?是我不配吗?!

他郁闷了片刻,干脆就地一坐,盘着腿问她:“你是不是第一天就认出我来了?”

祝余坐在椅子上,并着腿,挺直腰,姿势端端正正,认真地点头应是。

所以她才会问他:“你怎么又不吃午饭啊?”

因为他有一段时间会把午饭省下来喂猫,她总是担心他会吃不饱,下午饿着肚子上课。

她会在家里摸一个她妈给她弟买的水果,然后塞给他,让他课间加餐。

想起这件事,他忍不住嘴角翘起来,但随即又硬是按了下去,佯怒道:“所以你就为了这顿大餐,一直不跟我明说,是不是?”

顿了顿,又脸色一变,质问道:“不会是你赌的时间最长,所以故意在拖时间吧?”

好家伙,越想越有可能,这人小时候别看总是乖巧听话,什么都听他们的,实际上主意全都在肚子里藏着!

祝余被他问了这么两句,脸上露出个腼腆的笑容来,眼神也变得有点羞涩,抿着嘴角摇摇头。

然后抬手往背后一指,温温柔柔地甩锅:“都是小禾和闻度的主意,我只是不想不合群。”

池鹤:“???”

祝余继续指控:“而且我给了你好多暗示,你都没有听出来,怎么能怪我呢?”

池鹤:“……”

“你放屁!你胡说!”同样被她甩了锅的关夏禾可就忍不了了,立刻跳起来跟她互掐,“你要是真不想赌,别说就我和闻度,再来十头牛都没办法拉你下水!”

“明明记得最清楚就是你,你刚才还跟我说今天是一周的最后一天,只要池鹤哥今天认出你就不算输!”

祝余委屈脸:“那我说的是不是实话嘛?”

关夏禾:“……”气得不会说话!

祝余见她没话说了,又变成笑眯眯的模样,喜滋滋地说:“我要给闻度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池鹤盘着腿托住下巴,看着这姐妹俩当场翻脸的一幕,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他未必会觉得这是个好消息吧?”

“怎么会呢?”祝余笑眯眯的,语气温和柔软,“小禾,手机交出来,不可以和闻度串供哦。”

关夏禾叉着腰,冲她生气:“祝小鱼,你别逼我在这么值得高兴的时候哭给你看!”

祝余笑眯眯地嗯嗯两声。

池鹤在一旁抿着嘴唇都忍不住笑,最后嗤一下笑出声来。

“叮铃叮铃——”

视频通话的铃声响了一会儿才被接起,闻度那边一阵嘈杂,祝余问他在做什么。

他说:“新收的书回来了,在入库,你打电话给我什么事?闲聊的话晚上再说。”

“不是。”祝余笑眯眯地问,“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打的赌?”

闻度不知道是忙昏了头,还是真的忘了,闻言疑惑地反问道:“什么赌?”

“池鹤哥那个。”祝余提醒道。

闻度发出一阵恍然大悟的哦哦声。

关夏禾立刻叽叽喳喳着吐槽:“看看,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只有你记得最清楚!”

“什么不想显得自己不合群,都是瞎说,明明你玩得最起劲!”

关夏禾气得不行,闻度听见她的嚷嚷,忽然明白过来:“小鱼,池鹤哥认出你了?”

祝余笑眯眯地点头,垂眼看向还盘腿坐她面前的池鹤,见他托着下巴在看自己热闹,忍不住有点赧然。

然后手腕一翻,将手机镜头对准了他,“池鹤哥就在这里哦。”

池鹤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打个措手不及,先是一愣,随即有些想躲开,但祝余的手会跟着他动,于是只好作罢。

他无奈地对她笑了一下,然后看向视频通话屏幕,跟闻度打了声招呼:“闻度,好久不见。”

闻度哎了声:“池鹤哥,好久不见,都还好吧?”

“挺好的。”池鹤点点头,想多说点什么,却发现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工作也好,生活也罢,他们太久没见,能说的话题寥寥无几。

最后只剩一句“你过得好不好”。

祝余适时地将手收回来,对着那头的闻度问:“所以你和小禾什么时候兑现我的大餐?”

关夏禾翻了个白眼。

闻度倒很爽快,回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等我把书都入库了就过去找你们,池鹤哥有空么?”

祝余抬眼去看池鹤,他冲她点点头,她就说:“有空,那就今晚,我要吃佳豪轩。”

这下不仅关夏禾肉痛了,就连池鹤都忍不住嘴角一抽。

果然是海鲜大餐,看来十几年过去,他们打赌的赌约都物价上涨了大几百倍。

挂了电话,祝余又笑眯眯地看向关夏禾:“小禾,我选这个地点没关系的吧?”

关夏禾哭丧起脸:“……没关系,反正要是你输了我也会挑这家的,我愿赌服输,就是……我的钱钱,呜呜呜——”

对于财迷关夏禾来说,一顿就算她和闻度平摊都要一人一千多的海鲜大餐,实在是像在割她的肉。

但祝余一点都不心虚,她说得对,愿赌服输嘛。

“池鹤哥。”她还是维持着笑眯眯的表情,看向了池鹤,“池鹤哥也可以的吧,你应该不会不吃晚饭的吧?”

池鹤:“呃……”

莫名感觉有被拿捏到。

他嘴角一抽,连忙点点头,不想听她再念自己吃不吃饭的事了。

同时也暗暗唏嘘,昔年乖巧可爱的邻家妹妹,现在都长成小管家婆了。

祝余一边伸手解开头上盘着的头发,一边笑眯眯地道:“那我们一起下去吧,前几天说好请你喝手冲瑰夏的。”

池鹤笑着点点头,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裤子,又看一眼她的头发,目光流露出关切来。

“一直都是穿有领子的衣服吗?”

“习惯了。”祝余笑笑,“让我穿清凉点反而觉得不舒服。”

池鹤抿着唇沉默了几秒,还是说:“不要因为别人的眼光就委屈自己,没有人值得你这样做。”

“我知道。”祝余梳着头,长发从她脑后瀑布一样落下,在她背后摇曳,“我不是因为别人说了什么,只是习惯了。”

她的声音温和中有淡淡的坚定:“我已经长大了的,池鹤哥。”

池鹤扭头看向她,触及她眼里温和沉静的目光,微微愣了一下,旋即失笑。

是了,她已经长大了,早就不是那个会因为别人笑话她是丑八怪,不高兴地回家后还被妈妈骂,就坐在门口掉眼泪的小女孩了。

她的心已经在成长过程中被包裹了一层又一层,成为铜墙铁壁,刀枪不入的大人。

其中的艰辛,池鹤其实可以想得到。

“我差点忘了。”他笑着对她说,“还以为你跟小时候一样。”

“在池鹤哥面前也是可以像小时候那样的。”祝余煞有介事地应道,脸上笑容狡黠。

关夏禾拿了个新的发夹,帮她把头发夹起几绺别在脑后,做了个新发型。

然后玩笑道:“好了,咱们下去吧,不然人家还以为咱们在楼上干嘛呢。”

可不么,楼下罗瀚和陈小乐已经在议论,小鱼姐和老板这么久没下来,是在楼上跟客人聊上了么?

正嘀咕着,楼梯上响起脚步声,紧接着三个人陆续下来了。

祝余直奔吧台后面,拿出早上就准备好要请池鹤品尝的咖啡豆,再取过电子秤,开始称量咖啡豆。

罗瀚看罐子识豆,见祝余拿出一个红色的密封罐,不由得惊讶不已,这罐豆子是来自于巴拿马翡翠庄园的竞赛批次的瑰夏咖啡豆。

在店里,一杯这样的咖啡豆冲煮出来的咖啡,定价是388,已经极为适宜的价格,毕竟光是一杯咖啡使用到的豆子,成本价就已经超过两百。

当然,这不是全店最贵的一款咖啡。

祝余拿着罐子,倒出一些咖啡豆来,称量好克重放进磨豆机之前,还拿给池鹤闻了闻,献宝似的问他:“怎么样,香不香?”

池鹤深吸口气,一股顶级咖啡豆才会有的极其自然的芳香扑鼻而来,他点点头,面上露出期待。

祝余把豆子倒进磨豆机里,一边等着咖啡粉磨好,一边折着滤纸,还一边跟他介绍这罐咖啡豆的批次信息,说:“是去年托熟悉的生豆商帮忙拍的,好贵的。”

她说了个数字,一边说一边点头,然后又说在店里这种一杯才卖388,一点都没多赚钱!

池鹤听了就笑,颇赞同地道:“确实是没赚多少,我在别处喝过这个品质的,都比你的定价要贵,还见过要几千一杯的。”

“当年的冠军豆吗?”祝余猜测道,然后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脸,说,“其实我们店里也有四位数一杯这么贵的。”

池鹤一愣,惊讶地看着她。

她比了三根指头出来,解释道:“是去年BOP日晒组的冠军豆子,来自老牌庄园哈特曼,成交价大约是两千美金一磅,换算下来大概克价是三十左右,算三十好了,一次手冲需要用到十五到一十克的豆子,也就是说一杯咖啡的生豆成本价是四百五到六百之间。”

“但这是生豆被竞标下来时的价格,运回来还要税费、运输费,储藏也要成本,生豆还要经过烘焙才能使用,这么好的豆子,又不能随便让个人来随便烘焙一下,得找信得过的好烘豆师才行,这样一来,豆子到达咖啡店时,身价都快要翻倍,咖啡店还有人工水电的成本,有的店开在繁华的中心地带,店租就很高,而且咖啡师冲煮咖啡的技艺不要钱么?这样算下来,一杯可不就要卖四位数了么。”

一边算着数,一边将磨好的豆子取出来,把粉仓凑到他跟前,雀跃道:“快再闻闻!”

池鹤回过神,只是轻轻呼吸了一下,就感觉到一股馥郁的花香钻进鼻腔,香气弥漫,比干豆的状态下要丰富许多。

“很香。”他点头道。

祝余将咖啡粉倒进滤纸里,一边注水闷蒸,一边听他感慨说:“这才第六名的豆子,就已经这么香了,冠军豆得多了不得?”

她回忆了一下,开始描述:“很浓郁的白花香,有桃子和柠檬草的清爽和甜香,还有红富士和佛手柑的味道,口感圆润顺滑,有焦糖的甜蜜感,特别干净。”

池鹤看着滤杯里流下的咖啡液,开始惦记起冠军豆来。

“小鱼啊……”

一听这声音,就跟自己有求于关夏禾时一样,祝余立刻警觉:“不请客哦,我请不起。你充了会员卡的,可以用会员卡消费哦。”

池鹤:“……”白嫖还没开始就已经失败。

—————

阳光很明媚的午后,池鹤坐在吧台边,闻着咖啡粉经过热水闷蒸洗礼而散发出的怡人香味,看着店外过路的行人,只觉的人生如此惬意。

不仅喝到了顶级咖啡豆,还见到了许多年没见的老朋友。

尽管过去一周已经见过祝余很多次,但确实是到了今天,确认了她的身份后,他才被一种久别重逢的强烈喜悦感击中。

甚至因此生出一种犹在梦中的恍惚感来。

为了答谢他帮忙找书,也为了补偿他被自己瞒了这么久,祝余将请他喝的这份手冲咖啡分成了两杯,一杯冰的,一杯热的。

还给他端了好几份甜品来,有开心果巴斯克蛋糕,还有焦糖布丁和蔓越莓黄油曲奇饼干。

“小饼干是我烤来和小禾吃下午茶的,分你一点。”

池鹤听了直乐,连连道谢,还说:“早知道认出你之后有这么多好处,我该第一天就努力想的,想破头都要想起来。”

祝余闻言忍不住抿嘴,眉眼间露出一点不高兴来,挂在眉梢上,看起来格外委屈。

小小声控诉:“那你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想起来?还把我、我们都给忘了……池鹤哥,以前、以前发生了什么事啊?”

发生了什么事?池鹤摇头苦笑了一下。

“说起来话长,我长话短说吧,现在回头想想,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

他说着抿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很甜很醇厚,柔滑细腻,树莓和车厘子的果香在橙花的花香里交错得很和谐,柑橘类的清香酸甜适中,口味平衡,又特别干净,这是顶级豆子提供给他的享受。

香甜在口腔中弥散,过了很久余味都还不消退,让人充满了一种奇妙的幸福感。

“难怪会有人说,‘喝瑰夏红标时,感觉全世界的花儿都开了’,确实很棒。”池鹤忍不住感慨道。[1]

祝余随意嗯嗯两声,给他一个催促的眼神。

池鹤抬头笑起来,又喝了一口咖啡,然后才就着口里留存的甘甜,跟她说起那年的事来。

说那天他正上着课,却突然被外公的电话叫回去,见到外面围着好些街坊,敞开门的院子里站着从外省过来的池家叔伯,披麻戴孝,还带着他亲奶奶的灵牌,进门就让他跪下磕头,骂他是白眼狼,是和他妈妈一样,养不熟的白眼狼,捂不热的硬石头。

他懵在原地,外公外婆替他辩解,说当时他也只是个十岁都还不太到的小孩子,怎么可能懂这些事,千错万错都是他妈妈的错,是他们老两口没教好她,与小孩无关。

但池家人并不接受这样的解释,而是连外公外婆一起骂了进去,还有人上前来硬压着他下跪。

膝盖触地的声音很响亮,这种响亮不仅仅是骨肉与地面接触发出的,还有围观街坊的目光、池家人对他的指责扇在他的自尊心和脸上发出的啪啪响。

“我那时候觉得委屈极了,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屈辱。”池鹤轻轻苦笑了一声。

他说:“其实爷爷奶奶死了,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你可能觉得我很无情,但事实就是这样。我当时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根本记不起他们的脸,他们对我很好吗?是好的,但不是很好,他们有五个子女,光儿子就四个,我爸是夹在中间的老三,不怎么受重视,他们最疼的是大伯家的堂姐,还有小姑家的表弟。”

对于他这个同样在孙辈中不上不下的孙子,老人的态度相当普通,疼是疼的,毕竟自家孩子,但又不是偏疼,他从来没有享受过优待。

记忆里每年会和老人相处的时间,是暑假的两个月,父母会把他送去乡下让老人代管。

“但每次回去,家里都一堆孩子,他们就算想偏心谁,也想不到我这里来。”池鹤失笑着摇摇头。

“我爸殉职之前,爷爷奶奶到城里治病,几位伯父都说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住不开,就住到了我家,我的房间让给他们,然后在我爸妈房间放一张小床将就将就。”

后来他父亲走了,孟非决定带他回容城投奔父母,就要把房子卖掉。

房本上只有夫妻俩的名字,丈夫没了,她理所当然地处理房产,至于抚恤金,她也要,理由是自己要抚养孩子,你知道养一个孩子多费钱吗!

全程是大人们在为了钱撕扯,池鹤懵里懵懂,吓坏了之后,只知道听他妈的话,让他往东绝不往西。

“但是在状元巷孟家,我得到的是外公外婆全部的爱。”

甚至于因为自觉教坏了孟霏,所以外公外婆在教育他时,更加用心和耐心,可以说,他的三观就是两位老人一手塑造出来的。

要自信,要不畏人言,要努力做事,要心存善念,要有自知之明,还要懂得见好就收。

所以他才会给祝余编那样一个故事,哄她说,你是观音菩萨特地挑选,让仙鹤叼着飞了很久很久,才送来的宝贝。

故事是假的,但哄住了祝余嘛。

“你那个时候就是个小傻子,什么都信。”此时此刻,在他们都已经一十大几,马上就而立之年,他终于第一次承认,这只是个故事。

祝余听了忍不住直努嘴,先是说他:“你这人可真讨厌,就你会官方下场辟谣是吧?”

说完又嘟囔:“我就爱信,你管我那么多呢。”

就是因为信了自己是天选宝贝,她才一直给自己洗脑,自动过滤掉她妈对她那些“你就是个丫头片子能有什么出息”“以后你什么都要靠你弟”之类的pua,没有变成自怨自艾的性子。

池鹤听到她这两句吐槽,想起她家的情况,也笑了起来,点头道:“这么一说也行,至少这是对你正向的谣言。”

那几年信多了这个故事,她整个人都变得自信许多,池鹤是能感觉出她状态在改变的。

祝余追问道:“后来呢?池家人怎么解决的?”

又说难怪他们都不知道这件事,要上学的嘛,放学的时候早就散了,而且那些人嚼舌根又不会当着他们的面嚼,小孩对这些事的神经也没那么敏锐。

“后来啊……”

池鹤又喝了口咖啡,顺便还吃了块曲奇小饼干,夸了声好吃。

他用一种讲故事的腔调,慢悠悠地讲起后来发生的事,说他反应过来后跳起来骂他们欺负他外公外婆,说孟霏终于赶回来,和他们大吵一架,最后给了他们一十万,让池家人不准再来找他,还留了字据。

“那是她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他笑道,“这件事我是感激她的,她让我站在了一个被迫的立场上,是她逼我不认池家人不和池家人来往的,因此后来我开解起自己,相当顺利且成功。”

他问祝余:“你觉不觉得我很卑鄙?”

声音听起来像是开玩笑,但祝余却看到了他眼底的认真。

于是也认真地想了想,摇摇头:“不会,他们拿了钱,就要做到答应你妈妈的事,如果还想认你回去,就不会拿钱,世上没有两头都占的好事。”

话音刚落,就见面前的男人再次笑起来,脸上笑意堪比春日繁花,点缀在他桃花眼的眼角,弥漫出一片轻松自在的轻快来。

他看起来比刚才更加快乐,祝余看着他的脸孔,不小心有一点点走神。

罗瀚和陈小乐两个蹲在瓜田边的猹,听了半天后终于忍不住去问关夏禾:“老板,这位客人到底是谁啊?”

怎么感觉跟小鱼姐不是才认识的啊?

关夏禾正拿着手机往游戏里氪金呢,闻言头也不抬地答:“你们小鱼姐一十多年来,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只有三个,我、你们闻哥,还有一个就是……喏,这个人。”

陈小乐好奇:“那他们聊天,你干嘛不去啊,你和他不熟吗?”

“熟啊,但我不用听,小鱼晚上会告诉我的。”关夏禾漫不经心,且很摆得正自己的位置,“而且小鱼和他的关系是不一样的,这些事他只需要向小鱼交代。”

两个小年轻听得一愣一愣的,罗瀚都忍不住吞吞吐吐地猜测:“呃……难道他们以前……在一起过?”

关夏禾翻了个白眼:“非得是恋爱关系吗?好朋友之间不告而别,就不需要向交代了吗?”

顿了顿,她又说:“知道他不会回来了的时候,小鱼偷偷哭过好几回的,不知道有多伤心。”

祝余太过重情,反而比心大的她还有闻度都难以接受池鹤离开的事实,费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调整好心情。

俩小年轻听到这里立刻扭头偷偷瞪一眼池鹤,这人太坏了,让女孩子哭!

祝余和池鹤聊得正兴起,根本没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她追问他:“后来呢?你、你是不是被你妈妈接走了?街坊们都这样讲。”

池鹤点头,“说是接走,其实是送我去住校,只有月末才会去一次庄家,吃一顿饭就走,也没去几次,他们看我不顺眼,我也看他们不习惯。”

祝余抿着嘴说:“那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们呢?我和小禾家你不好去,闻度总可以的吧?闻叔叔也很喜欢你啊,也不说一声,高中部和初中部就在对面!”

对于这一点,她是很不高兴的,觉得池鹤这样是没有把他们当朋友。

池鹤这才想起,漏说了去看心理医生的事。

“这是我的错,你听我解释,小鱼。”他笑了笑,一时冲动,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她放在吧台面上的手背,像小时候无数次安慰她那样。

这样的动作在小时候没什么所谓,但现在做起来,便显得有点别样的亲近。

只这一时半刻的,他们谁都没有在意。

祝余认真地听他说完去看心理医生的事,心里积存的闷气一扫而空,转为关切他:“现在已经没事了吗?真的都好了吧?”

池鹤沉吟片刻,点点头:“我觉得是的,以前选择逃避和遗忘,是因为觉得状元巷对于我来说,屈辱和难堪胜过其他,但现在……我觉得我已经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不会下意识逃跑了。”

祝余撩起眼皮,目光飞快在他脸上扫过,嘴角忽然一撇。

“我看你是现在功成名就了,觉得再回去就是衣锦还乡,扬眉吐气,谁也不敢小看你,而且时间过得久了,很多人都不记得那些事了,所以才不害怕的,对吧?”

说完还轻轻哼了一声。

池鹤见她的神情竟然有些小傲娇,忍不住用拳头挡着嘴角笑出声来,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祝余乜他,他就强忍住笑,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她:“瞎说什么大实话。”

那是当然的了,要是混得不好,回去以后还不知道怎么让街坊们说闲话呢,人总是本能地避讳比自己强的人。

“还是你了解我。”他笑着叹口气,正色道,“之前一直都没有想过要回去,毕竟外公外婆都不在了,但这次我想去看看,主要是房子,看看能不能修起来,毕竟是老人住了一辈子的地方,而且现在也是我的房子。”

祝余闻言犹豫地劝道:“说不定要拆迁呢,你现在修了……万一刚修好就拆了,怎么办?”

“拆迁?”池鹤摇摇头,一脸淡定,“这几年眼看着经济不会太好,能不能拆还是问题,就算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也没所谓,我纯粹是图个心安。”

这么多年过去,房子肯定已经年久失修,外公外婆住了一辈子都还好好的,交到他手里,如果就这么一直坏下去,他内心也难安。

祝余拖着嗓音长长地哦了声:“看来池鹤哥你是真的发财咯,那我就不用为哄你充值会员卡的事感到愧疚了。”

池鹤闻言脸色一顿,盯着她看了半晌,眼睛一眨不眨,像是要重新认识她似的。

好一会儿才摇头叹气:“你啊你,你啊你。”

祝余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于是抿抿嘴不吱声。

池鹤把最后一口咖啡喝完,祝余给了他一杯水,然后又给了他一杯牛奶,“水牛奶哦,比普通牛奶更加奶香浓郁醇厚,冰镇过很好喝的,平时会用来做dirty和冰拿铁,客人都很喜欢。”

说完又从吧台下的柜子里摸出几颗巧克力球,递过去给他。

然后也给自己倒了杯水牛奶,把两颗巧克力球放进去,看它在奶面上漂浮,一会儿就沉下去,然后开始慢慢溶解,将牛奶染成淡淡的棕色。

池鹤被她这举动逗乐,又笑了声。

祝余抬头看向他,歪了歪头。

“一直都在说我,现在来说说你吧。”池鹤笑着,指尖在吧台上有节奏地叩了两下,“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

下午三四点的光景,通常是店里客人最多的光景。

有的人是逛街路过,进来小憩一下,有的是住在附近的常客,出来溜达,甚至还带着宠物狗,点一杯咖啡,坐下看看书书,发发呆,一个下午会慢悠悠地过去。

关夏禾开了音响,将音乐声调低,悠扬的爵士乐若有似无地来店里飘荡着。

祝余在这样自在的氛围里,笑吟吟地同池鹤说起自己的事。

她先是问他:“你想从哪里开始听?从你离开状元巷之后?”

池鹤学她的样子把巧克力球放进牛奶里,问她要搅拌勺。

一边搅拌着牛奶让巧克力快点融化,一边点点头:“就从那个时候开始说吧,后来你都去过什么地方?”

“高中没什么好讲的,跟你读一个学校,我从大学开始讲吧。”祝余决定道。

池鹤点点头,换了换姿势,摆出倾听的样子来。

祝余看着他笑了一下,眉眼带着柔和的笑意,“高考以后,我和小禾,还有闻度,都去了申城上学,小禾学了新传,闻度学农,我学了经济。”

说到这里她耸耸肩:“如你所见,我们现在做的工作跟专业基本没有半毛钱关系。”

池鹤嗤地笑了声,点头道:“读书的最终目的都是工作,不管是不是所学专业,能吃上饭就行。”

顿了顿,他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跟咖啡这一行扯上关系的?”

“上大学以后,小禾觉得我好不容易脱离了原来的环境,应该享受一下新生活,学些新的技能,开发新爱好找到新寄托,而且那个时候有点缺钱,所以我就去学校里面的咖啡店打工。”

她笑了一下,“当时我家里……不太想让我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

准确点来说,她妈其实并不想供她念大学,跟她说,要么你自己赚学费,要么别读了,直接嫁人,反正女人嘛,都是要嫁人的,能生孩子会做饭就可以了,至于学历,没那么重要。

提到祝余的母亲,池鹤认真想了想,发现不太想得起对方的长相。

只记得她的声音,永远喋喋不休地责备家里每个人,哦不,是除了祝余弟弟以外的每个人,连她婆婆都不放过。

他只知道她重男轻女,却没想到她这么短视,如果顺着她的思路去想,孩子是个女人都能生,家务也是个女人就能做,但学历却绝不是没有用,谁家不希望娶个聪明的媳妇?有钱人家更是如此,娶媳妇的条件有时候很简单,要么娘家有钱有权,要么本人足够漂亮或者聪明,后面两条都是为了改善后代基因的。

怎么知道媳妇够不够聪明?看她学历几乎就是第一条,同等条件下,两个女孩子,一个大专毕业,一个重点大学毕业,你觉得他们会选谁?

“你妈妈没什么成算。”池鹤淡淡地哼了声,“我要是她,就把你供到研究生,以后嫁女儿的时候,就说我女儿是研究生,你知道供一个研究生出来多不容易吗,还不赶紧多加彩礼?”

祝余被他突如其来的阴阳怪气逗得笑出声来,连连点头:“是的是的,那样我还能轻松点。”

“所以就因为学费的压力,去打工,学会了做咖啡,然后喜欢上了这一行?”

池鹤问完,抬头看了眼墙上的置物架,祝余的奖杯就放在上面。

祝余又点点头,有些骄傲地道:“我很有天分的,才去了三天,就学会拉花的,老师都说我有天赋,比他以前强多了。”

她从小就没学过任何特长,那还是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在一件事这么有天赋,强过读书许多倍。

“很轻松就能做好,大家知道了都哇,说你这么厉害。”祝余抿了抿嘴唇,还是忍不住内心的得意,但又为这种得意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夸过。”

池鹤看着她,目光柔软,笑着道:“因为确实是很棒,我到现在都没有学会拉花,只会把奶泡倒进杯子里,幸亏我不是你的同行,不然我已经亏本到要去睡天桥底了。”

“哪有这么夸张。”祝余更不好意思了,脸孔都飞上了一朵红云,又有点兴奋地说,“改天你周末休息的时候过来,我可以教你。”

池鹤失笑,“好好好,我一定好好学习,争取不辜负小鱼老师的教导。”

祝余抿着嘴笑,听他问起后来,她就嗯一声,接着说:“后来这位老师知道了我的情况,就介绍我寒暑假的时候去市里一家独立咖啡馆打工。”

是老师熟人开的店,用资助贫困学生的理由,为她争取到了很不错的待遇。

“寒假做一个月再回容城过年,年初七就回申城去继续上班,暑假也差不多,抽空回来待一个星期,陪陪奶奶。”

那时候她直接住在青旅,“五十块可以住一天,好几个人住一间房,上下铺的那种,就像住宿舍,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她过了三年那样的日子,到大四,因为拍的视频流量还不错,加上关夏禾要出来实习了,俩人决定合租,这才不用继续住旅店。

“再后来,是咖啡馆的老板问我,以后想不想干这一行,我说想啊,读经济专业的,其实都挺万金油,我也没觉得自己学到好多东西,等于水了个学位证就毕业了。”

而她又迫切需要在毕业后能立刻就业。

于是在毕业后,其他同学都去了这机构那公司,或者去卷考公考编了,祝余却进了一家小小的独立咖啡馆当咖啡师。

“当时辅导员还专程来关心我,问我为什么选择这份工作,是打算积累经验然后创业么,还是这家店的老板就是我家人,我说都不是,就是暂时先做着,辅导员听了直瞪眼。”

说她傻,应届生身份啊!

祝余说着就笑起来,觉得这件事很有趣。

“后来是这家店的老板推荐你去参加比赛?”池鹤笑着问。

祝余点点头,“比赛的事是他告诉我的,他还给我推荐了学校,是有人办了专门的培训学校的,学费有点贵,但我还是去了,系统学了才觉得受益匪浅。”

其实在决定走比赛这条路之前,她自己就钻研了很多咖啡方面的知识,从咖啡发展的历史,到不同产地不同品种的咖啡在风味上有什么不同,她都尽自己可能去尝试过。

“后来要参加比赛,就请了教练团队,每天不停地练习,还要去挑豆子,各种豆子都会去尝试,拼配出觉得最好的一个方子,用什么样的咖啡豆,用多少克,闷蒸多久,萃取比例是多少,就连用什么奶,甚至什么机器,我们都尽量贴着比赛标准去做。”

祝余想起那几年参加比赛的心路历程,感慨说:“像是跑了一场持续几年的世界马拉松,从找豆子开始,要花费大量的时间、金钱和精力。”

她需要深入理解业内最前沿的比赛技术,还有层出不穷的新产区、新豆种与新庄园的信息,还要日复一日地大量练习,以保证最佳的手感。

想要成为顶尖选手,站到业界巅峰赛事的比赛台上,需要有最顶尖的技术,最名贵的豆子,最精细的磨豆机……

“花了起码一百万。”祝余淡淡地说道,竖起一根手指,“那个时候我妈问我要钱,我说我没有,她说你都上班了怎么可能没有,一定是翅膀硬了,我跟她说我要参加比赛,已经花了一百万,还要继续花下去,她骂我脑子有病。”

说完耸耸肩,池鹤看着她脸上毫无芥蒂的表情,笑着叹了口气:“好在结果是好的。”

祝余笑着点点头,跑去把自己的奖杯拿下来,递给他看。

“我是属于特别幸运的,第一次参加这个比赛就进了国内总决赛十六强,第一年再参加,就入围世界赛了。”

当时她才一十四岁,一十四岁的世界咖啡师大赛季军,无论放在哪个国家,都可以被称赞一句天赋异禀。

这绝不是只有不断练习和使用最好的豆子、机器就能达到的成绩,需要天赋。

如果没有1%的天赋,哪怕付出了99%的汗水,也可能只是达到一个相对较高的高度,甚至一不小心就功亏一篑。

池鹤感慨,真是年纪越大,越觉得天赋的重要。

他把玩了一会儿祝余的奖杯,还给她之后,笑着调侃道:“总算一百多万没白花。”

祝余歪了一下头,笑得有点揶揄:“只要不是给我妈,对吧?”

池鹤耸耸肩,意思是你知道就好。

祝余说完了自己,开始说关夏禾和闻度。

闻度没什么好说的,他的人生几乎算得上一帆风顺,大学的时候出了第一本绘本,然后接着是第一本第三本,毕业后回来继承家里的一手书店。

“闻叔叔身体还好吧?”池鹤问道。

祝余表情一顿,露出点遗憾之色,压低声音道:“闻叔叔在前年出了场车祸,住了好久的院,人还是没了。”

池鹤一愣,瞬间哑然,他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

一种物是人非的沧桑感随即向他涌来。

他忽然说了句:“要不是那天我突然进了这个门你们再听说我,会不会是我的葬礼?”

“呸呸呸!童言无忌!”祝余闻言大惊,逼着他改口,“重新说,这太不吉利了!”

啊,做了老板的祝小鱼同学,现在凡事也很讲意头了。

“好好好,重新说。”池鹤无奈地点点头,“我说错了,我长命百岁,祝小鱼也长命百岁。”

“这还差不多。”祝余嘀咕,又提醒他,“见了闻度你别问他这个。”

池鹤点点头,表示记得了。

在吧台另一头的关夏禾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虽然听不清在说什么,但还是啧了声。

这边祝余已经说到了她,说她大学时开始正式接触服装制作,“不是给大人小孩,是给玩具。”

她怕池鹤不了解,就拿手机搜了几张照片给他看,“喏,就是这娃娃玩偶。”

池鹤只看了一眼就懂了,“娃衣。”

“对对对,就是这个。”祝余连连点头,“小禾喜欢玩游戏,会买周边的娃娃,但是觉得人家的衣服不好看,就自己动手做,发到网上之后很多人来问,她就开始做这个了。”

后来关夏禾跟一个因为同好认识的女孩子成了好朋友,一起合作开了家网店,“那时候她一边在报社实习,一边还要处理这些事,忙得不得了。”

这家店主要是依靠关夏禾的设计,步入正轨以后合伙人却觉得利益分配不公,说她只是画图,而自己却花了更多精力在打理这家店,渐渐有想架空她的趋势。

恰好当时报社接连三四个同事辞职,关夏禾的领导又是出了名的会压榨人,她哪儿哪儿都不顺心,一气之下就辞职了。

“然后我们就商量要干嘛,她要找新工作,我也不可能一直给人打工,想来想去,靠着WBC季军这个身份,也许开个咖啡店会更容易店。”

她说着指指周围,“这栋房子,是小禾家的祖产,我们修了修,就拿来开店了,正好省点租金。”

但也说好了,从第三年开始,在利润里按年给关夏禾划一笔租金。

“当时想着,要是能坚持到第三年,怎么着也开始盈利了,那就不能一直让小禾吃亏,不过现在看来,我们还有点运气,不用等三年那么久。”

池鹤点点头,很赞同她的想法,“有来有往才好继续合作,你们本来就是朋友,更应该注意,要是因为这点租金搞得彼此心里有疙瘩,就得不偿失了。”

“对的对的。”祝余笑起来,觉得他不愧是她的好朋友。

果然三观相同的人,才能相谈甚欢。

她上半身靠在吧台边,微微往前趴去,笑眯眯地问:“池鹤哥,你刚才好像没说,你现在在哪里发财啊?”

池鹤喝了口已经不凉了的巧克力牛奶,一脸云淡风轻:“FunnyTys,你知道么?”

祝余皱起眉头想了想,嘀咕:“……好耳熟的名字,应该听过。”

池鹤刚想给点提示,出听她忽然啊了声。

眼睛都在一瞬间睁大了,脱口而出道:“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游戏联名的娃娃少得要死,小禾买不到娃娃,就气得看我和发财不顺眼的玩具店!”

池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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