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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

门外有人禀告：“老祖宗问您，晚膳要不要到她哪儿去用？”

秦湛抬抬眉，想到这几日都是和母亲用膳，在书房宿这，没去碉园有一段时间了。

眉梢染了三分阴霾，他缓缓地放下狼毫。

“不了，让老祖宗自个儿用好。”

“是！”

好心情被消磨了些许。

他起身走向窗边，推开虚掩的窗扇，遥遥望向天际。

阳光极好。

对于草原上的牧民们而言，正是牧牛放羊一年的收获时节。

对于他秦家而言，亦然。

皇帝派了李吉来，用意世人皆知。

这是在告诉他，让他安心交接军权，回望京城去安享晚年。

二十五年…不，还得往前推三年。

那时，他还是一个跟在李光义大将军马屁股后的小兵。

世事变迁。

如今，轮到李光义把自己的儿子送到他这里，听任他发落。

皇帝精明。

来的若不是李光义的儿子，早就死在半道上了。

只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把将军之位让出去！

尤其是在达宁已经确认是吐蕃赞普的情况下，眼下的独宗城，只要秦家不支持，无论是李吉还是任何人，都站不稳脚跟。

因此，狡如秦湛，早就看出了阿旺闹腾的背后，是自己的大儿子。

睁只眼闭只眼，不过是因为此举正得他意罢了…

正思量间，管家来报。

“老爷，大少爷回来了。”

秦湛眸色微斜，慢悠悠地踱步到书案后坐下，“回来就回来，怎么还特意来跟我说一声…一起回来的还有谁？”

“还有小少爷和南桥姑娘。”

秦湛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他们往哪里去了？”

管家恭敬回答，“正往静园这边来。”

秦湛兴奋地搓搓手。

“那就好那就好，去，准备茶水糕点…嗯，南乔喜欢清淡的，就茉莉茶…还有，吩咐厨房，照着南乔姑娘的口味准备晚膳……”

秦南乔一走进秦府，就觉得下人们的眼神，热情的让人有些不习惯。

秦怀瑜倒是如鱼得水，逮着两个下人边走边说话，也不知道是问了些什么，好看的眉蹙成了麻花。

很快他们就遇到了例外。

秦怀远院子里的丫鬟，看到自家男主人，非但不上前问话，还翘着下巴扭头就走。

秦怀远又是气恼又是尴尬，却也无可奈何。

秦南乔和秦怀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想法。

秦大少奶奶大概率是以为、秦怀瑜是回来继承将军之位的。

秦怀瑜苦笑了一下

这时，一个身材精壮的穿着深色服饰的中年男人，堆着笑脸，大步迎上来。

“大爷、少爷、南桥姑娘，老爷有请。”

秦怀远：“老爷在哪？”

“回大爷，老爷在书房。”

“嗯，你去忙吧。”

“是！”

秦怀瑜凝目看着男人笔直的背影，“哥，这人是大嫂请的新管家？”

秦怀远脸色有些不好看，“不算是新人，他是你大嫂娘家的人。”

秦怀瑜知道自己哥哥心情不好，伸手按了按他的肩头，没说什么。

这个新管家走路奇快，就算他故意放重落脚，声音还是比平常人要轻许多。

秦南乔也看出来了。

这管家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不过，抛开对柳总管的私人感情，秦府确实需要一个更年轻更精悍的管家。

就如殇之一样，把宜逍居交给他，就等同于把后背交给了他……

秦南乔没来有的愣了一愣了。

我…居然把殇之当管家用了？

眼前不自主浮现起殇之多年之后，变成柳总管那般圆圆润润的模样，自己忍不住笑了一下。

秦怀瑜附耳，“想到什么了这么高兴？”

秦南乔瞥眼看他一下，加快脚步甩开他。

这一会功夫，他们已经到了静园。

这不是青南角第一次来秦湛的书房，但是这一次的感觉很不一样。

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一时半会儿的又说不上来。

不过。

下一秒。

当秦南乔看到从书房里面迎出来，笑容满脸的秦湛，还有书案上摆设精致的茶水点心。

她立刻就知道是哪里不一样了。

是气氛！

之前，她来这里时，无论是她还是秦湛都是一脸公事公办的严肃沉稳。

只这一次，秦湛大步而来的模样，就像是久别重逢的家人…也能理解，秦怀瑜是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

“南乔姑娘快，快请！”

秦南乔被秦湛反常的热情，搞得有点惊讶，她本以为秦湛的改变是因为秦怀瑜。

她瞅一眼秦怀瑜，你父亲这是怎么了？

秦怀瑜眯起眼，微笑。

他当然知道自己父亲为什么这模样。

达宁是吐蕃赞普，秦家的所有难题迎刃而解。

甚至连他回天朝任职，天朝和吐蕃的安邦，对他来说是一个多么大的政治资本！

秦南乔不搞政治，自然是完全不会去考虑这其中门道。

秦怀瑜懂。

只不过，在他看来，自己父亲如此明显趋炎附势的事情，也是有那么点损人品的。

当然，官场上这些操作，其实是非常正常的。

秦湛的热络，让秦怀瑜和秦怀远点脸上都有点挂不住。

因为在他们成长的过程中，都明白自己父亲对于书房是有不少规定的。

其中之一便是，书房里面绝对不能有吃的东西！

父亲说，书房是读书开慧的地方，食物会让书房沾染俗气，会影响人的判断和智慧。

然后，现在这个规定被他自己无视了。

秦南乔没感觉，但秦家两兄弟是确确切切的感受到了自己父亲对秦南乔态度的巨大转变。

他已经把秦南乔当成了比他高一级、甚至是天朝皇帝那般的存在。

秦南乔做事向来随性，不喜欢弯弯绕绕，因此，大家落座以后，她直接就提起自己来秦府的目的。

她把张瞎子的事情一一说了。

秦湛听得前所未有的认真，如一个初入学堂的小学生一般，认真又严肃。

秦怀远和秦怀瑜都有点错愕，来之前，他们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父亲会是这么个好说话的态度。

但，秦怀瑜想想，倒觉得这个是好事情。

秦南乔倒是没有想太多，把事儿说完，就等着秦湛回答。

秦湛回忆了很久，才慢慢开了口。

“那个道人，我是有点印象，他去群芳楼的原因，是为了找那两个羌人，想说服他们一起去找梨花，好像是因为梨花的身世。”

秦南乔不动声色，“还有谁比你，更清楚道人和那两个羌人的？”

秦湛想了想，神情有些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