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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宋朝突然的道歉，宋时并不觉得意外，却也并不打算接受。

儿时粘着宋朝的是原主，不是她；这个家庭亏欠的是原主和宋枝意，也不是她。

但是现在，原主已经走了。

那样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姑娘，她本该有更光明璀璨的未来，却全都葬送在那间病房里。

甚至于她出车祸的那段时间里，没有任何人来探望她。

她孤独地长大，孤独地向上，又孤独地离开。

到现在，除了她，没人记得她。

宋时错开眼，神色淡淡：“道歉的话就别说了，我不会原谅的。”

她没有权利替原主说原谅。

同意和他吃饭也是看在他和原主儿时的交情好。

宋朝眼眸中浮现一丝失落，他动了动嘴唇，还想再说什么。

宋时开口问：“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逼你和鹤川订婚？”

宋时摇摇头，抬脚继续往前走，眼眸望着路灯照在地上的光亮，脑海中属于原主的记忆在不断翻涌。

“其实你说的那些，我那时候太小了，什么也不记得。”

宋朝抬脚跟上：“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宋时摇头，也许是原主残留在这具身体里的感情在作祟，她声音淡淡，“你不明白，从我能记事儿开始，罗红就不在我身边，宋志成是个商人，早出晚归，偶尔回来，也只会将心思放在宋暮身上。他们都不喜欢我，保姆也不待见我，做了好吃的点心只给宋暮，我就只能跟在宋暮后面，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希望他们能分出来一点儿关心给我。”

“但是从来没有。”

“一年级的时候，学校开家长会，宋志成答应了我要过来，但是没有。那天学校下了大雨，我一个人在走廊里等了很久，她也没有来。等我淋着雨回到家里的时候，宋志成在给宋暮切蛋糕，也没有我的份。”

“那天晚上我发了高烧，很严重，头很疼，我躲在屋子里哭了很久，宋暮嫌我吵，拿来一块蛋糕哄我。”

“那之后，宋志成一次也没出席过我的家长会，同学们都说我是野孩子，不是爸爸妈妈亲生的，他们孤立我，排挤我，偷偷撕烂我的课本，害我被老师罚。我哭着回去找宋志成，他却跟我说，多往你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如果你什么都没做错，他们怎么会针对你？”

“我找不到自己的原因，那时候顾辰对我好，我就觉得他是把我当好朋友的，一直跟在他身边。宋志成很乐意看我和顾辰走得近，让我和他订了婚。”

“后来我进了娱乐圈，宋志成和顾辰都不支持，他们一个两个都说，你是宋家的女儿，抛头露面当众卖笑有辱宋家门楣。即便我没有靠任何人，一步步拿下各种奖，他们也只会将我贬低得一无是处。”

“再后来，我终于知道，原来我不是宋家的亲生女儿，说实话，再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其实很难过，我那时候在想，会不会就是因为我不是亲生的，所以冥冥之中就注定了你们对我是没有亲情的。”

“被赶出宋家那天，我去找了顾辰。但是我撞见他出轨许昭，我接受不了打击，回去的时候，发生了车祸，在病房里呆了小半个月，没人来看我，只有我的经纪人。”

“但他也不是来关心我的，他想借那个机会，逼我向傅斯年妥协，做他的情、人。知道我为什么会去那个种地的综艺节目吗？是他们安排的。他们撤走了我所有的资源，要封杀我，我无路可走。”

一向话少的宋时，突然之间说了这么多。

宋朝愣住，眼眶中隐约有了水光，抿抿唇：“我不知道这件事。”

“你当然不知道。”宋时牵唇笑了笑，笑中透着讥讽的意味，“你和罗红在国外，也从来没问过一句我好不好。难得回来，却又是不由分说地让我和萧鹤川订婚。”

宋朝怔怔地看着她，张了张嘴，但说不出来一句话，最后只有颤抖的两个字：“抱歉。”

宋时摇摇头，还是不肯接受的意思。

关于原主所受的委屈，她已经说出来了。

愧疚是他们的事，但原谅不是她的事。

她对着那边儿韩国料理店抬了抬下巴：“要吃饭的话，就进去吧。”

一顿饭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宋时先吃完，手机屏幕亮了下，周越发过来消息。

宋时看了一眼，就偏头往窗外看去。

周越单手插兜，就站在楼下。

路灯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他仰着头，潋滟的桃花眼中蓄着浅浅的笑意，和宋时四目相对的时候，他抬手对她招了招手。

用口型比划出几个字：“慢慢吃，不着急。”

善解人意如周越，笼罩在宋时心头的浅浅阴霾也消散了很多，她收回视线，抽过来两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擦嘴。

宋朝一直在注意她的动作和表情变化，她扭头往外看的时候，他也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自然也看到了站在楼下的周越。

宋朝不动声色收回视线，抬眸看着正在擦嘴的宋时，轻声道：“小时，你和周越在交往？”

“这件事，你不应该早就知道了吗？”

宋朝一噎，唇角轻扯，不置可否。

“有时间，可以带回家里给妈和阿暮见见。”

“不了。”宋时摇头，果断拒绝，“我愿意出席宋志成的葬礼，不代表我还愿意把你们当家人，脸都已经撕破了，再继续伪装下去没什么必要，希望你不要把手伸得太长。。”

说完，宋时将纸巾团成团，丢进垃圾桶起身：“有人在等我，我先走了。”

宋朝呆滞在原地，宋时却已经悄无声息地从他对面离开，又出现在楼下，那个男人的对面。

从店里一出来，宋时就张开双臂抱住周越。

昏黄的灯光下飞舞着小虫子，楼下的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脸上都挂着笑。

宋朝收回视线，长叹一口气。

周越牵着宋时的手，十指相扣，揣回到自己的兜里。

踩着路灯灯光，两人说说笑笑，羡煞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