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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秒回：【好啊。】

她自诩自己不是什么善人，能有机会当面对宋朝落井下石，她很乐意去现场观摩。

约定地点在一家名叫“极夜”高档餐厅，包厢是宋朝定的，宋时跟着带路人进去的时候，宋朝已经在里面坐着等着了。

他坐在靠窗的红沙发上，双腿交叠，单手撑着下颌，眸光穿透波波的镜片，看着窗外车水马龙。

阴影打落在她身上，整个人都平添了几分萧条。

与从前呈现在外人面前的高不可攀，落差极大。

宋时推门进去，将文件夹扔在他面前的，宋朝这才回过来神，抬眸看她。

很快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怎么是你？”

“是我。”宋时招手，示意秘书关门，抬腿在他对面的真皮沙发上落座，而后扬头对他浅笑，“我来和你谈合同。”

宋朝“唰”地变了脸，锐利的目光紧锁在宋时身上，一眨不眨。

宋时瞥了他一眼，低头从文件夹汇总翻开合同，一份递给宋朝，一份留在自己面前，冷静提醒道：“宋先生，你现在要做的是看合同，而不是看我。”

“为什么会是你？”宋朝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为什么不能是我？”宋时挑眉，“我是star的最大股东。”

宋时这话，无异于一击重炮，砸在宋朝的脑海中，久久不能回过来神。

先前宋时警告过他的那一次，他已经猜到了她和star之间肯定存在着什么联系，但是根本没想到，居然是这种联系。

“怎么可能？”宋朝不自觉地呢喃出声。

他回国之后，分明调查过她，知道她只是一个一无是处的花瓶，没权势没背景没依靠，才敢肆无忌惮地拿捏她、对她动手。

现在她却告诉他，她的靠山和背景，都是她自己。

只要她想，她就能轻而易举将他，乃至整个宋家，彻底摧毁。

宋朝心中满是不可置信，怎么也不敢相信，他最看不上的草包妹妹，却是能左右宋家生死的掌权人。

正如现在。

“宋先生，回神了。”宋时屈指在桌面上轻叩两下。

宋朝猛然回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自然地牵唇笑笑。

“合同条款你看一下，star收购宋氏集团之后，你们一家就和宋氏都没有关系了。”宋时将合同往前推了推，举止从容有度，明明是初涉商场，却像是在谈判桌上锻练已久的老狐狸，“宋家本该背负的债务，你也不用操心了。”

宋朝闭了闭眼，坐得挺直的脊背，突然像被抽走了脊椎骨一样，无力地弯折。

他长呼一口气，迟疑地抬手，落在合同上。

宋时适时递过去笔，眸中带着势在必得的笑，望着她的一举一动。

从半年前他西装皮革出现在“蔚来”农场外，不由分说地威胁她上车时，她就想过有朝一日，一定要将这个人狠狠踩在脚下。

碾碎他的尊严，骄傲。

将他从高高在上的上流人士的王座上拉下来，让他跌落泥潭，让他挣扎不开。

她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从小被凶残的鬣人带大，她的骨子里就带着野性难训。

宋朝捏着笔杆，动作在空中悬了一瞬，笔尖堪堪落在合同之上时，他猛地抬头，颤抖着声音问：“宋时，如果我签了这个合同，你上次答应我的，你会救我爸，这件事，还作数吗？”

“不作数。”宋时坐直身体，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茶水还是温的，白雾袅袅升腾起，在杯口上，水汽缓缓氤氲开。

宋时的话让宋朝瞬间捏紧了笔杆，修长的手指捏得紧紧的，寂静的包厢中，隐约能听见骨节嘎吱声。

“宋时，你答应过我的。”

“是你自己食言在先，宋朝。”宋时神色淡淡，“我提醒过你的，不要白费力气，以免节外生枝。但是你不听，偏要将宋枝意和周越系在一起，我也救不了你。”

宋朝眸色稍黯：“所以，你是因为周越？”

“他是我的人，你现在知道也不晚。”宋时不置可否，满意地看着宋朝的腰一点点儿弯了下来，落在桌面上的手颤抖。

她下巴微抬：“签吧。”

宋朝没动，低垂着头。

他在阴影之下，宋时坐在灯光之中，看不清楚他脸上的喜怒。

只能从他渐渐颤抖得剧烈的肩膀上，能推测得出来，他在哭。

“宋时，父亲年纪大了，母亲才刚重病痊愈不久，我们一家人……”

“停。”宋时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苦肉计在我这里没有用，你不用试图绑架我。我肯出手救罗红，并收购宋家没让你们背负巨额债务，已经是偿还了宋家养我这些年的恩情，你不要得寸进尺。”

宋朝哑然。

嘴唇翕动，没再说出来别的话，落寞地在署名处，签下自己的名字。

一笔一划，极其缓慢。

签完到最后，宋朝还握着笔，落在桌上，放不下去。

宋家的一切繁华兴盛，都宛如过眼云烟，稍纵即逝。

昔日还坐高台之上的上位者，今天就成了阴沟里的蚂蚁苟延残喘。

得与失的巨大落差，都在短短几天内。

宋时抽走合同，宋朝整个人瞬间像苍老了十八岁一样，无力地向后仰着坐在沙发上。

“合作愉快，宋先生。”宋时将合同收好，礼貌性地和宋朝说了句话，抬脚离开。

门“嘎吱”一声，开了又关上。

宋朝靠坐在沙发上，怅惘地望着空荡荡的水晶桌面，自己的表情被反映得格外清晰。

藏在镜片后面的那双眼睛，再也掩饰不住悲伤和痛苦。

宋时出了餐厅，将合同交给宋知意的秘书：“都谈妥了，你把这个拿回去吧。”

“好的，谢谢宋董。”

宋时今天心情好，回学校之前还特意绕道道南门的小吃街，买了一份锅巴土豆和烤苕皮回宿舍。

顾时宜正好今天出院，宋时推门进来的时候，她正坐在客厅里，身边为了一群人，看上去都是过来嘘寒问暖的。

吵吵嚷嚷的，话又多又密。

宋时无视了他们，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