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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容珺在花厅外面站了许久，目光空洞地看着厅中的摆设。

平日里，他的晚晚经常坐的八仙桌被移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口黑漆漆的棺材。

平日里，挂着一副山水画的地方，此刻被用作了灵堂，一块木牌子摆在正中，其下，香炉上插着几根燃到了半截的香。

平日里，听到他的动静便会转过身，笑盈盈地看向他，说着“夫君回来了”的女子，不见了踪影。

“给王妃上柱香吧，王爷。”老管家语气哽咽，眼睛里漂浮着血丝。

他是先帝的暗卫统领，容珺的功夫自小就是他教导的，可以说，这位权柄在握的摄政王就是他看着长大的。

便是当年在战场上，容珺一身鲜血地把先帝遗体带回，便是当年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容珺潜邸蛰伏，他都没有见到容珺这样的表情。

“上什么香。”

容珺身形微晃，抬手扶住墙，手背青筋暴起。

“撤掉，晚晚什么时候在花厅里烧过香，她不喜欢的。”

老管家抹了一把眼泪。

他也喜欢王妃，这个女子自从嫁给了王爷，便像一尊守护神一样守着王爷，他看着王爷一日日地变得好，变得权势滔天，变得充满希望，他又看到了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太子。

“王爷，王妃已经没了，您节哀。”

老管家说着要给他递过去三柱香，被容珺一把拂开，脆弱的细香断开，掉落在地上。

“晚晚？”

容珺站在门边上，整理了下有些散乱的发鬓，又理了理自己的衣袍，这才缓步迈进花厅，脸上带上了让人心惊的笑。

“王爷……”

老管家俯身捡起地上的断香，看着容珺的背影，看着他一步步走近花厅中停放的那具棺材前，眼睛渐渐睁大。

“王爷，节哀啊！”

花厅的另一侧大门同样敞开，一阵阵寒风穿堂而过，扬起白色的挽联。

容珺循声抬眼，这才发现，在花厅的另一侧站着朝臣们，当先的几个老大臣见到他，喊出了声。

“诸位大人也来了啊，”容珺脸上笑容温柔得能醉人心，“王妃好好的，节什么哀。”

他说着，举起一根修长的手指，抵在薄唇之前，“再让本王听到王妃的坏话，就杀了你们。”

花厅外，寒风凛冽，呼啸着卷起地上的纸钱。

僵立的朝臣们再也不敢发多吭声一句，他们是来吊唁王妃的，同时也是来请王爷想法子处理边境的危机。

当先的几个老臣互相对视了一眼，都选择缩着脖子不说话，现在的王爷，虽然是笑着的，可是他们知道，刚刚王爷说要杀人的话是真的，绝对不是吓吓他们而已。

当王妃在的时候，他们觉得王妃这个位子谁坐都无所谓，可是现在，看着花厅中摆放的那具黑色的棺材，他们明白，王妃不在，没人能制住王爷。

“晚晚，”容珺浅笑着弯下身，修长的手指抚上棺身，“把这玩意给本王打开，别闷着本王的晚晚。”

“王爷！”老管家想劝，可是话到了嘴边，看到王爷脸上那让人心头发毛的笑容，转身安排下人开棺。

王妃没了，用她自己的本命金蚕蛊换回王爷的命，王爷一时接受不了也是可以理解的，说不定让王爷看到了气息全无的王妃，他能认清这个现实。

咔哒——

钉在棺材四角的四颗长钉被取出。

两个下人用力推着棺材的盖子，容珺就这么看着，直到看到棺材的盖子完全被打开，他熟悉的那人静静地躺在里面。

她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

“晚晚。”

容珺弯下身子，伸手，托住陆窈的脖颈，稍稍一用力，人就被他搂进了怀中。

“让你受委屈了，都是为夫的不是。”

“他们逼你了是不是？你和我说，我帮你报仇，嗯？”

“是谁？告诉为夫，为夫一定不让我的晚晚受委屈的。”

仿佛怀中的人还有意识，容珺温言细语地拥着她说话，一如平日里夫妻说悄悄话的样子。

花厅里外，除了风声，在场众人大气不敢出一声，只听得一个男人温柔地和自己的妻子说着话。

“王爷，”老管家到底看着容珺长大，对于他的性情是再了解不过，试探着问道，“王妃累了，要不让她躺回去？”

容珺抬眼，木然地看了老管家一眼，“躺回去？躺回这个盒子里？”

老管家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地上的棺材，“是啊，王妃刚刚不是躺得挺好的，王爷一直抱着她，她才会累的。”

容珺拢了拢怀中陆窈的长发，露出那张苍白失去了血色的小脸，“你们就会逼她，说，这个小破盒子是不是你们要她躺的？”

“绝无此事。”老管家没有忽视容珺黑眸中一闪而过的凶厉，立时摆手。

“晚晚，委屈你了，”容珺又换上了之前那副温柔的表情看着怀中早已经没了声息的女人，“为夫抱你回屋去休息。”

说着，他弯腰将棺材中的女子拦腰抱起，他的身体被蛊虫侵蚀了气血，差点没站稳，摇晃了两下。

“晚晚，瞧瞧为夫笨的，差点把你摔了。”容珺笑了，紧了紧怀中的女子，缓步往来路上回去。

花厅外的朝臣们面面相觑。

“这……”

“边境的事情如何是好啊！”

“王爷这样……哎！”

回到屋内，容珺把怀中的人放在床上，自己也躺在她身边，侧脸看着她，满足地笑了。

“晚晚，都是为夫的错，可能原谅为夫了？”

“脸色不好，该是还在生气吧？”

容珺想了想，坐起身，去箱笼中翻找了一遍，取出了两条黄皮子皮毛，放在陆窈的身边。

“都是

“你身边的那个鬼修，也是我杀的，但是那会儿还不认识你，如果当时你已经在我身边了，我已经看在晚晚的面子上，饶她一命。”

“晚晚，你瞧，庆元我就留了他的命了，是他自己不惜命来着，别怪为夫了？”

“晚晚，你再不出声就当你原谅我了？”

容珺静静地坐在床边等候了片刻，卧房内，静悄悄的，蓦然，他笑了，像一个单纯的孩子，翻身上床，抱住自己心爱的人。

“晚晚原谅为夫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