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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9 章 88 爱谁恨谁

  • 作者:路侠
  • 类型:玄幻奇幻
  • 更新时间:10-23 23:17:35
  • 完书字数:13282

孟沉霜和谢邙决意去一趟聚堡峰。

即使那颗心脏无法压制怨气,谢邙似乎也还是想要把它找回来,安葬进念陵中。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两人夜里要坐镇锦上京,处理可能突发伤人的强大邪祟,约定明日清晨出发。

孟朝莱去和辰华公主谈了些政事,虽然他不能直接出手,但放出消息说昭灵大长公主已经回京,足以暂时震慑在黑暗中蠢蠢欲动的势力,给李悬觞换来更多时间处理朝堂风波。

李悬觞一面说着感激,一面却更为忌惮突然出现的孟朝莱,以及那位请他回来的礼部尚书。

孟朝莱没说什么,只是在议事结束后,退回道观小院居住,以示自己不是为了夺权回来的。

夜中星汉铺陈,夏风微暖,孟沉霜和谢邙也留在明觉观中。

此刻孟朝莱正孤身站在雷击老木旁,遥望四方的天空,孟沉霜走了过去,谢邙在檐下阴影中静默伫立。

正厅里,白须老道还在念经文祝颂,烛火飘摇,香烟袅袅。

“你的伤上药了吗?”孟沉霜问。

“血止住了。”孟朝莱答。

意思是没有上药。

孟沉霜这个徒弟,哪哪都好,脑子灵光,性情坚定,尊师重道,克尽厥职,在修炼一途上,虽说根基有损,但向来勤学苦练、笃学不倦,没有一日是偷懒的。

唯一就是,需得稍作分辨,才知道他嘴里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他示弱时,多半无碍,只是想把人骗得团团转,可一旦受了伤,却要强撑着不说了。

“过去坐,我给你上药。”

老槐树下有一方石台,上面雕刻的花纹都已模糊,孟沉霜把徒弟按到石台上坐好,抬手释出魔气,在院中四周织起一道隔绝窥探的屏障。

孟朝莱这身繁复华美的衣裙里里外外有五六层厚,褪去所有外衫,最里边的白色中衣上的血迹已经干硬发黑了。

孟沉霜小心谨慎地揭开这层布料,轻轻分开布料和伤口血痂粘连的部分,谢邙在这时端来了干净的白棉布和清水。

这幅瘦骨嶙峋、苍白刺目的身躯上,零落着道道伤痕。

孟朝莱在夜风中瑟缩了一下,随后又望着那棵劈焦了的老树出神。

孟沉霜沾湿帕子,给他清洗伤口周围的血迹,隐隐察觉出伤口上留下的剑意属于谁。

但他没有说穿,只道:“你身上容易留疤,受了伤,要及时上药。”

孟朝莱:“留疤便留疤,不会有人看的。”

“即使伤口愈合了,但疤痕若是不消,经年以后,依然会痒会痛。你自己也知道。”

“……”

“可就算消去了疤痕,隐藏的暗伤也会痛。”孟朝莱道。

破镜重圆,仍有裂隙。

“那说明大夫医术不好,”孟沉霜道,“你丹田上的伤当时没有好好医治,后来花了几百年也没有治好,如今还在

隐痛,是不是?”

“不是大夫不好,是我别无选择……”孟朝莱说,“我……当年骗了先生。”

“我知道。”

“先生知道?”孟朝莱猛地抬起头。

“看看你除此上山那阵仗,再瞧瞧如今这神京机策署的气势威风,我还能真把你当成路边的可怜小猫儿不成?”孟沉霜看他这幅隐忍纠结的样子,问道,“你是想谈谈当年?”

“我该解释……”孟朝莱又垂下了眼帘,“当年……当年我的母妃的确是为了保下我的命,喂我喝下毒药,使我身体病弱,减轻新帝的警惕,后来我为压制住体内之毒,才来到明觉观中,开始修习仙法,也慢慢组建起自己的势力,但也因此招来皇帝猜忌,我不得不自剖金丹示弱。

“后来我重头开始修炼,寿元比凡人长许多,龙椅上的皇帝换了又换,神京机策署却一直在我手下,力量逐渐成熟,足以与皇帝抗衡。”

孟沉霜:“所以后来,你不是为了躲避皇权忌惮上山。”

孟朝莱摇了摇头:“不是,那时的皇帝已是我重孙辈,畏惧于神京机策署,却无从反抗。我上长昆山正是因为……我在皇朝中的力量太强了。”

孟沉霜隐隐猜到:“而修仙者不可干预凡人因果。”

“正是如此。天道曾降罚于我,就在这间院里,这棵树下。”孟朝莱望着焦黑干枯的老树,缓缓道,“我九死一生,侥幸活命,人人渴求的位同君王、生杀予夺之权倒成了催命符,要么在荣华富贵里捱到油尽灯枯,要么放手我曾渴求的一切,避世离俗,唯求长生大道。

“我想了很久,还是想活着。”

“既然如此,便好好贵生保命,受了伤,就上药。”孟沉霜把药粉倒在孟朝莱的伤口上,他疼得嘶了一声,“过去有人替你着急担忧,但现在你把莫静之气走了,我又无法时时刻刻在你身边,你既然不想死,就照顾好自己。”

“静之他……”孟朝莱提及过去的生死杀伐时,不曾激动过,此刻却忽然哽咽止声。

“我缺失了许多事情的记忆,如今也在追寻真相,但他母亲的死,大概是怪我,又牵累到你左右为难,等我查明一切,就去向静之、元鹤、鹊音等人请罪,那时候你再同他谈,或许能有转机。”

谢邙站在檐下,始终注视着孟沉霜的目光忽然沉下。

“不可能了,除非一切重来……我伤他太深,该以死谢罪的人是我。”

孟沉霜沉默了下来。

他不知道孟朝莱和莫惊春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依孟朝莱的性格,未必做不出需要以死谢罪的事情来。

而莫惊春又那么真挚单纯。

孟沉霜问:“那你是想我现在一剑杀了你,再把尸体送到莫静之面前,请他观赏,还是你自己去见他,当着他的面拔剑自刎?”

孟朝莱凤眼睁大:“我、我……这……先生,你觉得哪个办法有用些?”

“取决于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孟沉霜道,“他没有莫雩之外的

亲眷,春陵医谷也不曾传出有人被剑阁阁主残杀的消息,我料想你不会刺他几剑,那么除了你瞒下莫雩之死外,还能做些什么?是给他下了毒,还是凿了个黑牢把他锁起来,又或是强行逼迫他与你欢好?”

先生怎么知道?”

孟沉霜看着孟朝莱端着这张忧郁又悲伤的小脸,却说出这等虎狼之词,一口气没喘上来,给他包扎伤口的手一抖,差点按进裂开的肉里。

孟朝莱一时间痛得脸色发青,明白过来,这的确是他师尊,不是旁人假扮的了。

如果此刻孟沉霜手中有一根鞭子,恐怕已经抽到他身上来了。

孟沉霜:“你要是真干出这些事,不必为莫静之而死,我今天就要亲手清理门户,然后拖着你的尸体,去莫静之门前三跪九叩,自陈教徒无方,请他拿剑把我一道杀了。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孟朝莱□□着上身,扑通一声在孟沉霜膝前跪下。

在这双熟悉的眼睛的瞪视下,一五一十地把他和莫惊春只见发生的一切都说出了口,最后,取出装着擎神丹的锦囊,交回到孟沉霜手中。

一切事端皆因这颗丹药而起。

孟沉霜打开锦囊,浓郁的神力气息逸散而出。

孟朝莱叩拜:“这颗擎神丹是由先生交到我手中,朝莱有负重托,如今便将它交还给先生,如果芦荻需要……”

孟沉霜却重新合上了锦囊:“你方才说,我当时把擎神丹交给你时,说过这是莫雩给的,用来给静之治病,别鹊音在无涯兰山上也说过同样的话,我猜这颗擎神丹就是莫雩从某处得来的,

“即使静之如今不知如何又得来一颗治了眼疾耳疾,这颗擎神丹仍该还给他。燕芦荻的心病,我会再想办法。只是……”

该由谁把这颗丹药交到莫惊春手上?

孟沉霜不便暴露自己的身份,无法前往,若由孟朝莱去,为免让人感觉他不知悔改,想靠一颗丹药抵消自己的过错。

“等有时机,我把擎神丹送回莫医君手上。”

一股兰麝香气靠近,谢邙从孟沉霜手中取出了锦囊,随即冷淡地瞥视着跪在地上、一副可怜样的孟朝莱。

“孟阁主,别再演出这幅凄惨样子,谁又会信你。”

孟朝莱一颤,抬头望向孟沉霜,见后者叹了口气,却不曾反驳,只是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鬓发。

“你做的这些事情,比我说的那几样温和些,可是覆水难收,无论这是一捧冰水、还是一碗烫茶,你都已无法挽回。

“我原以为你会把自己说得更罪大恶极、十恶不赦,好激得我现在就一剑杀了你,然后把尸体扔到静之面前,依他的性子,无论再怎么恨你,总还是会为你掉几滴眼泪。”

“这不好吗?静之必定恨我入骨,要我挫骨扬灰。”

“李照枫,”谢邙沉声道,“你不说真话,是因为不敢吗?若是莫惊春不想让你死,只想从今以后把你忘却,你要如何自处?你不敢接受这样的结果,宁肯以死相逼,

好叫他永远忘不了你。”

“谢仙尊!呵……仙尊如今说得轻巧,你我易位而处,仙尊敢说,自己不会走这条路吗?”孟朝莱终于被谢邙的功力逼得撕破伪装,怒目而视。

“若我与你易位而处……”谢邙的目光凝聚在气势汹汹的孟朝莱身上,反复推敲他的话,忽觉有异,“孟朝莱,你根本不打算死,我说的可对?你还留了什么后手?魂魄夺舍?附身傀儡?”

孟朝莱瞳孔猛缩。

谢邙仍步步紧逼:“像你这样贪婪的人,哪里舍得放手,又哪里舍得这条命?孟朝莱与莫惊春之间覆水难收,但只要再换一个身份,和他重新开始,便又是一杯稳稳当当的新茶了。孟阁主,看来你打定主意怙恶不悛,只当自己在八因山上的失手纯属意外,还想着再骗他一次?”

孟朝莱转头就是眼睛一红,对着孟沉霜喊:“先生!”

这是当面来打小报告了。

孟沉霜犹记得孟朝莱刚上长昆山时,行事谨小慎微,听话懂事,很少给人添麻烦,且极能干,未来必能当大任。

唯一一次向孟沉霜告状,是哀戚戚低诉三千月峰上,微山养的仙鹤爱叨人,把燕芦荻的头发给叨掉了。

孟沉霜深知孟朝莱那几滴眼泪是假的,可是为人师长,第一回听乖巧的徒弟提出什么要求,那还能不满足呢?连夜上三千月峰,把仙鹤们移到别处去养了。

如今却不同。

“朝莱,我问你一个问题,我与那九泉判官相识,可托他送你入轮回转世,重回人间,但如果更换身份再来一回,莫惊春仍旧无意,你该当如何?”

“只要再给我些时间,怎会无意?”

“他要是自始至终念着的都是剑阁阁主孟朝莱,又或是,为情所伤彻骨,再也不愿牵扯红尘,你又能怎么办?水泼入土,执念生根,哪里有重来的机会?”

“先生竟也懂情吗?”

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把孟朝莱逼急了,这张嘴也敢无差别攻击。

孟沉霜静静看了他片刻,忽然笑了:“第叁佰贰拾柒任剑阁阁主孟沉霜,天生地养,道骨道心,却少一颗真心,自识字起便诵读太上无情道经,修习无情道法,历时五百载,无情道大成。我自然是不懂情的,只是想着,你心中对我有几分期待,我便这般待你,

“可如今看来,你从未这样看我,那我们不如开诚布公地讲,你师尊孟沉霜已死,无论你这个做徒弟的再怎么翻风浪,世人都只会惋惜他门楣不幸,不会强求一个死人活回来做些什么。你是死是活,爱谁恨谁,与我魔君燃犀,何干呢?”

“那谢邙是死是活,爱谁恨谁,也与先生无干吗?”

话音落下,孟沉霜的笑完全冷了下来:“我不在乎他爱我还是恨我,但他是我的东西,他的命是我的,永生永世都是。你要是有胆量,就学着我的话,说给莫惊春听罢!”

“先生!”孟朝莱惶恐地扑上去抱住孟沉霜的腿,流出来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先生——”

孟沉霜一脚把他踹翻在地,极为不耐地挥袖起身离去。

谢邙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廊角后,单膝曲着蹲下身,那双冷如深井的双眼就这么望着跌进泥地里的孟朝莱:“你师尊修无情道,虽无情,却并非没有喜怒哀乐,不要惹他生气。”

孟朝莱止不住眼泪,开口时连声音都被泪水黏连在一起:“……谢仙尊,若你我易位而处,你真的甘心吗?……我不甘心,我一点儿也不甘心!”

“不甘心又如何,你只是在给自己徒增烦扰。”谢邙起身离去。

孟朝莱仰躺在地上,离去的人影在他目中仿佛倒悬而下:“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

谢邙的背影停住了,孟朝莱不由得大笑。

谢邙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发疯。

“李家人,没有一个不疯的。赶紧把自己收拾干净,我和阿渡明日启程去聚堡峰,我们回来时,你最好还乖乖待在这儿,不要跑出去惹是生非。”

“那静之呢?”

谢邙眼中闪过一缕青光,嗤笑道:“孟阁主,你连顾元鹤都打不过,不若祈祷他不会来杀你。”

聚堡峰较之锦上京更北,地势更高,孟沉霜与谢邙御剑到达时,山上仍是春寒阵阵,长风穿野。

但冬日积雪已消,盛开着鲜花的草甸上,沉埋着许多枯骨。

其中一些肌肤血肉未腐,只是变得干硬棕黑,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大约是依照传说来此地寻宝之人死在雪季,而后便被冰霜掩埋。

孟沉霜用神识一探,找到山体中的一处空心。

两人降落至地,谢邙一剑削开堆了半山的碎石。

一窝灰色的兔狲被这惊雷般的声音惊吓,倏地窜出几十米。

碎石堆下有一处洞口,孟沉霜担心下面空气不足,下了洞穴后,只以夜明珠照明。

幽光一照,显出平整异常的洞壁,其中还有许多石桌、石槽等物。

看来当年的堡兵不止在外面山坡上用石头建了堡垒,也把山壁凿开,掘地三尺深入其中。

只是堡垒坍塌后遗留的碎石太过沉重冗杂,来此寻宝的凡人才没能发现碎石堆后别有洞天。

孟沉霜走在前面,谢邙始终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路往洞穴幽深处去。

孟沉霜习惯了了谢邙沉默寡言的做派,一路上没怎么回头,也没有发现谢邙目中的青光越来越浓。

洞穴一路向下,渐渐越收越窄,到最后只余下尺方之地。

已不知此为地下多少丈,空气稀薄得近乎于无,当年李瑾派出的人掘到此处,便再无法往下。

谢邙在孟沉霜身后问:“把这个洞劈开吗?”

孟沉霜忽然想起外面山坡上跑过去的一家兔狲,遂道:“直接劈洞,恐怕山会塌,稍等,我看看山。”

孟沉霜用手掌贴住山壁,向内灌注微弱魔气,魔气在山体中游走一圈后,微微震动着回到他手中。

几个算式和推断结果隐约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果然……萧绯穿越前会的那些东西,他也没有完全忘光。

“南澶,你用灵力撑住这几处,”孟沉霜给他指了几个方位,我把这洞继续挖下去。?”

谢邙不多问,如言照做,孟沉霜转身,依着山脉结构向洞中灌注魔气,登时顽石化作齑粉,被不断抛出。

洞内一时烟尘滚滚,谢邙一挥手,起灵阵隔出一片清旷空间。

孟沉霜的力量和神识越往下,便越能感受到有一股隐隐的清气在向外逸散,他顺着清气的指引,魔气在山体里又转了几个弯,终于在不知几百丈下,探到一方木盒。

魔气一拉,木盒便顺着洞穴往外飞。

谢邙听着洞里传来的呼呼风声:“阿渡,慢一些。”

孟沉霜回头看他一眼,放慢了手上的动作。

一刻钟后,一只漆黑的木盒被收入手中,外观完好无损,凉得像是一块冰。

这盒子没有锁,全靠钉子将盖子钉住。

这里太黑,孟沉霜和谢邙退到山洞之外,寒冷的风一下子卷得襟袖飞动,兔狲一家远远地看着这两个人类。

孟沉霜翻出一把短匕,沿着缝隙把盖子撬开,天光落进盒中,最先漫起的是一股铁锈味。

血早就干了。

是那九颗从各面钉穿心脏的铁钉生了锈,而被钉住的心脏早已风干空瘪,缩成半个拳头大的一团黑褐色东西。

但即使被钉穿,又被压在雪山之下六百年,这颗心脏仍散出浓郁的清气。

孟沉霜左右端详:“是用来钉马蹄铁的钉子,看来九狄人手忙脚乱,不讲究。”

谢邙抬手啪一声合上了盖子:“走吧。”

孟沉霜挑了挑眉,去看谢邙时,后者已经转身上了飞剑,孟沉霜没说什么,几步追了上去。

两柄剑再次掠过雪席城时,孟沉霜忽然抓住抓住谢邙的手腕,冷不丁道:“魔气?”

谢邙的手臂一僵,脚下鹿鸣剑却飞得迅猛,直接把孟沉霜往前拖了几十米。

孟沉霜不得不双手拽住他的手臂,在半空中喊道:“谢南澶,等等,停一停!”

鹿鸣剑总算是停下了,谢邙回过头说:“我无碍……”

孟沉霜眨了眨眼:“啊,我知道,我是说雪席城里好像有魔气。”

谢邙眉头一松,但随即又皱起:“之前朝莱到雪席城寻人时,重启了九龙镇山河大阵,天上都后命理事台来修葺阵法,但净化残余的阴气还需要一些时日,凡人不得入内,雪席城仍是座空城,或许有魔族趁机溜进去了。”

说话之间,孟沉霜忽然隐约听到一阵呼喊。

“陛下——陛下——”

他朝下一望,就见雪席城中高高耸立明武天王塔上站着一个人。

天王塔的塔顶已经塌了,那人就站在残余屋檐的最高处,朝着孟沉霜的方向挥舞衣袍,想要吸引二人的注意。

孟沉霜:“落罔?”

他怎么会在这儿?

“下去看看。”孟沉霜牵着谢邙往明武天王塔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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