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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51 梅开二度

  • 作者:路侠
  • 类型:玄幻奇幻
  • 更新时间:10-01 04:32:55
  • 完书字数:13890

裴新竹:“……”

他头一回有一种冲动,想与人细细数一遍枝繁叶茂的裴家那十来斤重的家谱,找出自己和裴汶的名字,告诉孟朝莱,他们虽然都姓裴,但同族不同宗,几百年来早就差了千里远,裴汶干出来的蠢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他没有想到,裴汶这张嘴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汶天尊觉得冷?”孟朝莱问。

裴汶点头:“当年上长昆山,不觉得冷,今日山风一吹,却叫人遍体生寒。许是当时这守白殿里昼夜燃着香烛纸钱,多少有点热气吧。”

裴新竹:“::::::”

他今日来剑阁,以为只是谈事,便没有带九节鞭,不知道赤手空拳能不能打得过即将被裴汶惹怒的浮萍剑主传人。

孟朝莱看了裴汶几眼,见他仍一副叹气可惜的无辜样子,孟朝莱胸膛起伏了几下,又压抑到平静。

乙珩三十三年的灵堂上,孟朝莱仍欠他一句谢。

环视守白殿一周,用来焚烧纸钱的铜火盆早已入库,殿中只有一尊未点燃的雕龙铜香炉。

孟朝莱上前去,揭开炉顶,指尖抛出火焰将炉中炭火烧烫,紧接着一掌拍在炉边。

轰然巨响一声,铜炉就被送至裴汶面前。

裴汶吓得整个人靠紧椅背,警惕地看着这半人高的大香炉在自己面前飞旋三四圈,终于稳稳停住,没直接倒下来将他压成肉泥,这才长松一口气。

热气从炉中袅袅散出,裴汶伸手去试:“孟阁主真是热情好客,暖和,很暖和!”

“孟阁主……”裴新竹忍不住打断他的傻样,把话题转回正轨,“我们这次来是为了魔君燃犀的放诞之举,阁主可听说了倚泉寺之乱?”

“嗯。魔君掳走了无涯仙尊,但是……”孟朝莱在主位上端正坐下,蹙眉缓缓道,“无涯仙尊之事,与剑阁已无瓜葛。”

“剑阁不认谢南澶是故阁主遗孀?……哦,我是说鳏夫……或者叫未亡人。”裴汶接连换了好几个词来描述这本不复杂的情况,气氛一下子变得冷沉又尴尬。

裴新竹咬牙看他,描画好的秀眉美眸拧在一起。

或许是因为这话是从裴汶口里说出来的,孟朝莱早有预料,倒显得很平静:

“是谢仙尊自己斩断情缘,剑阁不能继续强求。”

“是吗?我倒看他在全心全意地当个日日以泪洗面的鳏夫,而今却北狩魔域,不知孟阁主有没有听说他在魔域的遭遇?”

“什么遭遇?”

“自然是遭魔君燃犀肆意折辱,据竹天尊说,魔君银涣殿内可是夜夜笙歌、酒池肉林啊,”裴汶看向裴新竹,“新竹兄,你说是不是?”

裴新竹一身女子打扮,听到裴汶的称呼,忍不住暗中白他一眼,随后对孟朝莱说:“魔域的确有这样的传言。”

孟朝莱的眉头越皱越深,上身微微向前倾去,却欲言又止,这时又听裴汶道:“不过既然剑阁并不关

心谢仙尊,这些腌臜事情过耳便丢,切莫脏了孟阁主的清心。另一件事确同剑阁有关——浮萍剑被魔君夺走了。”

“?[(”

孟朝莱猛地站了起来。

“对,不知魔君怎么找到了那把剑。那剑原本在谢南澶手上,作为道侣遗物由他收藏还算说得过去,可落进一个邪魔手里,就是另一回事了。更何况魔君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夺故剑又抢故人,这实在是、实在是……”裴汶长叹,“不把仙逝的故阁主放在眼里啊。”

“所以天上都是打算把谢仙尊和浮萍剑抢回来?”

“咳,是汶天尊希望能把无涯仙尊救回来。”裴新竹试图把跟着裴汶跑偏了的孟朝莱拽回正道。

裴汶:“正是,我一个人本是不敢去的,但如若有孟阁主同行,我再寻一些帮手,咱们救人、救剑,或可为之。”

“好,好。”

孟朝莱走下主位,在裴汶对面坐定,当即与他谈了些细节,又得知裴新竹不会参与营救,但裴汶拉了他来讲解魔域情报。

几人一路谈到天黑,约定出发日期。

道别后,裴汶忽然说还要留下来和孟阁主谈更深入的计划,裴新竹便一人先行离去。

“汶天尊觉得计划不够安全?”

“不不不,有你保护,自然很安全,我只是想问孟阁主一件私事。”

“请讲。”

“莫医君不在长昆山上,是不是和阁主生了什么嫌隙?”

“汶天尊何出此言?便是静之在山中,也断没有让他来待客的道理。”

裴汶笑笑:“所以莫医君不在山中,对吧。阁主莫急,我只是看莫医君近日郁郁寡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位鹣鲽情深,稍稍分离便思念难耐了。”

“我们还不是什么夫妻道侣……等等,你见过他?你知道他在哪?”

“见过。”裴汶显得惊讶,“阁主不知道吗?莫医君近日在天上都为裴家配药。”

“他……”孟朝莱的声音忽然变得艰涩,“他过得还好吗?”

“住在天上都,裴家总不会亏待了他,不过听说他过段时间要下界采药,”裴汶有意无意地提起,“大约就在我们魔域计划结束之后,孟阁主如果是和莫医君有什么矛盾,还是尽早说清为好,再大的事,总大不过命丧诛仙台,只要人还活着,有什么说不清的呢?”

“我与他之间,已是至亲血海……”

“只要阁主愿意向他解释,他定会体谅浮萍剑主。”

裴汶等待他的回答,却只得到了无望的摇头。

裴汶凝视孟朝莱的面容表情,良久后,唯有一声叹息。

看来孟朝莱对孟沉霜当年斩杀六尊的计划同样一无所知。

孟沉霜不仅没告诉道侣谢邙,也没告诉徒弟孟朝莱。

裴汶暗自思忖,难道他真的只能去撬别羡鱼的嘴了吗?

乙珩三十年后,别羡鱼一直为孟沉霜鞍前马后,是天上都之乱的同谋,他一定知道许多细节,

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对裴汶开口。

“若是阁主自己不愿意,裴某人也没有办法了,只能托愿来生,等莫医君喝下孟婆汤,前尘尽了,与阁主重新来过。”

裴汶问完了想问的,告辞走了。

孟朝莱听了他的最后一语,心中忽然浮上一个朦胧的念头。

他嗅着空气中裴新竹留下的脂粉香,若有所思。

孤鹜城的黑夜降临得比长昆山更早,偌大点墨山中,稀疏的烛笼似鬼火般悬吊在黑檐之下。

占据凝夜紫宫的魔君燃犀没有什么妃嫔近臣,千万粗粝宫阙空空荡荡,成了咆哮雪风的居所。

唯几的例外,是住在骨花阁的刀修燕芦荻、乌云宫的前魔尊现使相落罔,以及近来最得魔君恩宠的妖妃无涯仙尊谢南澶。

魔君单独拨了最靠近银涣殿的玉生殿给他,不过银涣殿内夜夜笙歌,今日还是无涯仙尊第一次踏入玉生殿。

被安排守卫玉生殿的十余魔卫们见了他,皆面面相觑。

难道要他们保护讯狱督领谢邙?

孤鹜城内一直暗潮汹涌,觊觎凝夜紫宫者绝不算少,这段日子以来,魔卫队不知击退多少波偷袭宫掖的堕魔天魔。

可谢邙修为高深叵测,哪里需要他们保护,除非是像宫中传闻一样,魔君陛下使了什么手段压制了谢邙的力量。

若真是如此,无涯仙尊柔弱不能自理,不得不委身魔君之下倒变得容易理解了。

一阵小话絮絮之后,其中一个魔卫问:“为什么不能是谢邙爱上了陛下雄伟英姿?”

“因为谢仙尊只有唯一深爱之人,浮萍剑主孟沉霜,”另一人答道,很快,他转而又说,“我猜也有可能是谢仙尊在陛下脸上寻觅浮萍剑主的痕迹,自我欺骗,假装他就是自己已死的道侣。”

第三个魔卫忽然凑到他身边,用肩膀顶了一下他:“兄弟,你磕北邙霜?”

他回头看了一眼,严肃道:“除非你也磕北邙霜,才能叫我兄弟。”

“那是自然,我堕魔前就觉得仙尊剑主神仙眷侣!”

“惭愧惭愧,我倒是五十年前堕魔之后,在魔域看了堕魔们新编的北邙霜戏文,才深觉人之为人,与魔之为魔,本没什么区别,我以前修清心道,断绝□□却走火入魔,可魔域的戏文演剑主修无情道,仍然和仙尊大战七日七夜,方才让我看清绝了□□未必有益于道行。”

“你们……”第一个魔卫感到无言以对,“要是谢邙真就是被迫受辱呢?”

“唉,那这故事实在是,叫人肝肠寸断哪。”

咔啦——

不远处陡然传来一声瓦楞轻响,三个魔卫当即心中一颤,望见黑暗中兔起鹘落,斜飞过一道身影。

“谁!”

魔卫们立刻拔出兵刃,可还不等他们穿过拱门进入院中,几道闷响以后,三个魔卫就被打晕扔进了角落。

一队巡逻的魔卫在这时穿院而过,火炬熊熊,却照不亮这回

廊拱花门之后的狭窄一角。

燕芦荻按刀趴在回廊横梁上,幽火映在他冰冷的眼底,满身铁甲的魔卫渐行渐远,眸中暗火却似要亘古不灭。

他侧头,看向不远处陷在漆黑寂静中的玉生殿。

燕芦荻知道自己的修为远不能和谢邙正面对抗,甚至在谢邙重伤时偷袭都显得力不从心,可现在,凝夜紫宫中人都传言,魔君一定是压制住了谢邙的功力,才叫他这么乖乖听话。

燕芦荻思索了会儿,觉得这话恐怕不假。

他只对谢邙愤怒,而不在乎魔君做了什么,不就是因为魔君如何肆意妄为都正常,而他记忆中的谢邙无论多无情无义,都不该卑躬屈膝。

谢邙不反抗,只可能是因为他无法反抗。

这会是燕芦荻的一个机会。

他经脉伤损,发挥不出全力,但谢邙的情况比他更糟,他必须一试。

燕芦荻跃到玉生殿檐下梁上,透过窗纱往里看,在那高床软枕上发现一道平躺着的身影。

谢邙现在竟然需要睡觉?

燕芦荻进一步确信他的修为恐怕真的被压制住,而且还压制得不轻,必须得依靠睡眠来补足心神。

蛟皮鞘在手,燕芦荻缓缓抽出玉猩刀。

你会梦见什么呢?谢、仙、尊……

横批窗被悄无声息地推开,燕芦荻似雀儿一般飞身入内,魔域呼啸的雪风总如怒吼,将一切衣袂拂动淹没其中。

窗叶慢慢合拢,屋内风止,窗纱外朦胧的雪光成了黑暗之内唯一的光亮。

燕芦荻放轻脚步,手中刀柄抓紧,谨慎地向床榻方向走去。

谢邙没有放下床帏,他可以清楚地望见谢邙正平躺在床上,盖着锦被,双手交叠腹前。

他穿了一件深色长衫衣,玄青长袍挂在床头,似乎真是睡了,连呼吸都变得缓慢悠长。

燕芦荻要感谢魔君,现在杀死谢邙看上去足够简单,但他还是做好万全的准备,向玉猩刀中注入全部灵力,在长刀即将发出刀鸣嗡响的前一刻一刀送出,直指谢邙心脏!

强烈的白光在这一刻轰然炸裂,惊醒沉重黑夜。

可预想中的血肉横飞并未出现,只听锵的一声,燕芦荻忽觉手臂发麻,他甚至还没看清白光里发生了什么,刀锋就被一击震偏,劈进床榻,将石头做的垫脚一瞬碎成齑粉。

浩荡震出的灵力刹那间摧毁床栏,碎石尘埃簌簌飘荡,燕芦荻本能地抬刀回击,随之一抬眼,直愣愣撞进谢邙深冷如潭的漆黑双目。

谢邙醒了!

非但如此,他已经坐了起来,浑身缭绕灵力浩荡,刚刚燕芦荻劈向他的刀气此刻就缠绕在他的右手指尖,反手一转,顷刻被渡劫期大能恐怖的力量吞没。

他的力量根本没被封住!

可出刀没有回头路,燕芦荻绝不会因为吓破胆落荒而逃。

玉猩刀凌厉破风,带着千钧之力再次斩向谢邙脖颈,风刃银光登时如雷撕裂夜色,犹如龙鸣虎啸。

上一回在无涯兰山,

燕芦荻将刀锋送进了谢邙胸膛,

却没能杀死他,而今最后一搏,他一定要砍下谢邙的脑袋,拿去和酒一起祭奠尊上亡魂!

玉猩刀锐不可当的刀锋即将碰上谢邙的脖子,就在这危机一刻,长刀怒吼龙吟戛然而止。

燕芦荻看着谢邙流露出寒意神情,瞳孔猛缩。

下一息,轰隆隆——!!!

一人磅礴灵力相撞,终于相持不下如山崩地裂般炸开,强光猛浪以一人为中心奔涌而出,似千军万马般呼啸着冲破四面高窗,迎头撞入寒风暴雪。

然而刚才那一击,全无金戈碰撞之声,燕芦荻更没法再次举刀袭击,因为——

谢邙徒手接住了他的刀锋。

血珠被奔涌而出的灵气撞散成雾弥漫,在这淡红色的轻纱之后,燕芦荻望见谢邙被灵气照得雪亮的面容。

肃冷如高山峰岳,居高临下,好似俯视着不知死活的小小蝼蚁。

一瞬之间,燕芦荻的心仿佛被从这座山上滚下的石头一遍遍碾烂。

恐惧、崩溃、狂怒、痛苦种种情绪杂芜在一起,仿佛下一刻就会把他整个爆裂成灰。

难道,难道在诛仙台上,谢邙也这么无情地看着尊上吗?

尊上,尊上怎么能够被这样对待?

燕芦荻脸上肌肉颤抖失控,眼中的火焰融化成血泪顺着眼角、鼻尖流下,他还在往玉猩刀中灌注灵力,如作困兽之斗,可谢邙手臂如磐石,在强攻之下始终纹丝不动。

噗——

气血逆流,一口心头热血从燕芦荻口中喷出。

喉咙被血冲开,他哑着嗓子挣扎着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却再次被一口血堵住。

燕芦荻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他始终都没松开握刀的手,而刀尖还在谢邙手中,因此,不受控的身体顺着这力道倒向了谢邙。

孟沉霜发现玉生殿传来异动,急冲冲刚一赶来,便看见这么一副古怪的情景。

谢邙与燕芦荻两人都浑身沾血,周围除了谢邙坐着的一小块地方,全部变作狼藉废墟。

谢邙盘腿坐在床上,燕芦荻闭紧双眼昏倒在床边,被谢邙用手扶住后颈和脑袋,才没就这么摔在地上。

他靠着谢邙膝头,在昏沉中还一脸倔强不平,像是只因为打败了而被咬的满是伤痕的可怜小狼。

谢邙似佛像般安静坐着,正神色平淡地用另一只手拿着绢帕擦掉满脸如同地狱修罗食人一样血迹。

“你们这是,这是……”孟沉霜挥袖让跟来的魔卫在外面待着,自己迷惑又担忧地走向两人。

谢邙抬眼看向孟沉霜:“你养的花儿,蔫了。”

孟沉霜看见燕芦荻手里沾着血的玉猩刀:“他又来刺杀你了?”

“嗯。”谢邙淡淡答道。

孟沉霜不由得叹息一声。

他和落罔谈事时,让谢邙到玉生殿‘睡一觉’等他,本以为能玩点‘夜袭’游戏,哪

想到燕芦荻真来夜袭杀人了。

任何荒唐的念头在着荒诞的血腥面前都消散无踪。

孟沉霜快步走上前去,半跪下来,手臂穿过燕芦荻的后背,把他从谢邙手里接过来。

燕芦荻外表没有大伤,浑身凉得像一块冰,孟沉霜不免担忧,可动作之间,谢邙收回右手,粘稠的鲜血顺着掌纹落下,冷腥如铁。

孟沉霜又拉过谢邙的手看他的伤,一通手忙脚乱,折腾不清。

“我无碍。”

谢邙抛去擦血的绢帕烧作灰,又另取了一方帕子擦手上的血。

虽说谢邙的确挡住了大乘刀锋将他劈作两半,但掌心伤痕深可见骨,浓血一下子浸透了帕子,不得不又换到第三张帕子。

他声音淡淡,似乎没什么情绪,但孟沉霜一抬头,看到雪光倒映之下,谢邙脸上的血被擦干,但血痕却被擦得满脸都是。

此情此景,孟沉霜差点要被气笑了。

他还不明白谢邙的性子吗?

用一个除尘咒洗去脏污不会是什么难事,现在却非要留下燕芦荻往他脸上喷血的杰作给孟沉霜看,还能是为了什么呢?

很显然,谢仙尊心底绝没有脸上表现得这么平静。

燕芦荻的所作所为,让他十分不高兴了。

只是这朵小花儿现在已经昏了过去,谢邙不能拿他怎样。

他知道燕芦荻在想些什么,本也难以真正怪罪这一身伤痕的少年。

可孟沉霜不一样。

谢邙毫不避讳地与孟沉霜对视,眼睛里一片深湖,满脸血痕展示地明明白白,手上伤口更是血流如注,鲜血滴滴答答砸在尘埃里。

孟沉霜……孟沉霜哪挡得住这架势。

他家谢南澶,向来少言寡语的,许多时候,心里的事情不爱说,但又有许多时候,要摆出一副惹人怜爱的样子。

一双眼睛平平淡淡,似是在说忍痛挨伤,不愿自己给孟沉霜添麻烦,可这不就反过来意味着,他在向孟沉霜诉说自己的爱憎了吗?

但孟沉霜就是招架不住谢邙这副样子。

那点反应过来的气笑顷刻间被不由自主升起的忧虑痛惜掩盖。

他让燕芦荻靠在自己怀里,但先拉过谢邙的手,帮他按住穴位止了血,又用帕子包扎好。

雪风呼啦啦地刮进来,就快把两人的血冻成冰渣。

燕芦荻的情况也很糟糕,几乎在寒风里打颤,一个劲地去抱孟沉霜滚烫手臂,孟沉霜不得不对谢邙说:“这宫殿不能用了,我们换个地方给他看伤。”

孟沉霜把燕芦荻抱回骨花阁,一路上,少年又把刀紧紧抱在怀里,嘴里念叨着“伤”“应”什么的,眉头紧锁,像是要哭出来。

谢邙一起跟过去,孟沉霜问:“你的伤真的关系吗?”

谢邙:“挡了他两招,无事。”

“小花现在毕竟也有大乘境。”

大乘境的偷袭,哪能这么云淡风轻地接下。

谢邙停顿了片刻,而后道:“他似乎……身上有伤,没能使出全力。”

“落罔说他们在东隍野胜得艰难,可能受了伤。”

“不,不只这样。上一回,我在兰山和他交手,他就已经有伤在身。他虽跃至大乘,真正能用出来的力量却不足大乘实力,但因他的刀是把绝世神兵,勉强补足了缺口。

“否则,一个真正大乘者以利刃入我心口,我应当场变作刀下亡魂。”

说话间,一人已进入幽绿沉沉的骨花阁,孟沉霜大步迈上一层阁楼,把少年冷冰冰的身体放在软床上,反手一挥招来放在一层的犀角火点燃,靠近床榻,给他取暖。

孟沉霜握着燕芦荻的手,以神识探查他的伤。

他身上没什么外伤,刚刚又吐了血,病灶恐怕都在体内。

然而这一查,孟沉霜原本因忧虑而紧蹙的眉头便越皱越深,到最后,几乎控制不住地染上几分愠色。

“如何?”谢邙问。

“燕芦荻他……不知道练了什么急功近利的功法,强行破境,经脉重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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