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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荒野，心在麻省理工。

学海无涯苦作舟，就算条件艰苦，也不能忘记读书。

——十六夜夫斯基

荒野的风凄厉，如同哭泣。

飞沙走石间，一条无辜路过的沙皮蛇就被十六夜无情铁手残忍拍死。

这是十六夜单方面和系统冷战的第二十一分钟又三十七秒。

【你在逃避现实吗？】

“少管我。”

十六夜说着就背过身去，手上的书籍翻了又翻，始终停在abandn。

“连个地图都不愿意开，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了。”

【是荒野信号不好。】

【开不了。】

“那你换个手机。”十六夜一脸冷漠，“什么年代了，作为系统还不知道备一个能接卫星传输的，抠抠搜搜。”

没点风险意识。

【……】

别人都是系统和玩家相亲相爱，一条绳上的蚂蚱，到她这里，就是两只蛐蛐放一个盆里，斗起来了。

脑中有一款心胸狭隘的系统。

游戏体验约等于没有。

十六夜戴上耳塞，试图沉浸到知识的世界里：“劳你速速闭嘴，不要影响我学习，要是考不上麻省理工，那一定都是你的问题。”

【……】

【呵呵。】

系统怒极反笑。

装文艺逼，喜欢学习是吧？

【十六夜，有一件显而易见的小事我得告诉你。】

“水少王八多，劝你少念……”

【书拿反了。】

“……”

十六夜定睛一看。

嚯，还真是。

怪不得先前看不进半个字。

再次装逼失败。

单词是背不下去了。

十六夜干脆合上那本《大纲词汇3500》，语气真诚中带着亿点敷衍：“系统，我们其实可以对彼此都坦诚一点，没必要针锋相对，你觉得呢？”

【我一直对你坦诚相见。】

十六夜：信你个鬼

十六夜：“那你赶紧想想，怎么和库洛姆说这件事比较合适？”

【实话说你不行。】

十六夜笑而不语。

真女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

懂了，有人偶像包袱一吨重。

【我服了事儿逼。】

寻路的十六夜一去不回。

库洛姆手中的饭团只啃了一小口，等待中逐渐失去温度。

骸从昨天开始就失去联系，她很担心是否是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她心里再担忧，也想不出解决办法。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迷茫中，顶着高温从天而降，身上穿着同样校服的人叫做十六夜。

明明骸说过不要相信他们之外的任何人，可是没由来的，听着对方态度自然地聊起那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题，她还是不自觉就放松了警惕。

甚至把自己怎么来这里的前因都告诉了她。

直到现在，十六夜已经离开很久。

还没有回来的动静。

又被骗了吗。

库洛姆正沮丧着，突然看见夹缝里以龟速爬过来一本书。

一看书名，《二十世纪旗手》，作者太宰治；二看题引——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最后两个字被圈红。

接着，第二本书过来。

[回家是一场漫长的旅行。]

[做好持久战的打算。]

过了几秒，又爬来第三本书。

只用笔勾了一句话：

[所以，晚上吃什么？]

库洛姆：……？

终究是要面对的。

十六夜想了想，觉得没什么事情能比考麻省理工更难，对比之下，区区偶像包袱，也不是很重。

“我问过附近的沙皮蛇了。”

十六夜将用来传话的书挨个回收。

“说问题不大，估计得判死缓。”

“？”

“……不好意思，跳戏了。”

十六夜回忆了下某条沙皮蛇阴阳怪气的原话，觉得“地图拉到最大都不会显示的秘境”这种描述稍微有点惊悚。

于是淡定更换措辞。

“这片荒野被称为【无人生还的荒野】，就在【那个死亡之山】附近，离我们学校，是稍微有亿点距离。”

虽然她不知道那个死亡之山是哪个死亡之山，但是名字听起来就很不妙的样子，大概率不是她这种NPC可以随随便便去练级的地方——

她的评价是，不如无人生还。

库洛姆反应几秒，不知道该将重点放在“问蛇”上比较好，还是放在“问蛇居然真的问出了答案”上比较好。

“这里的小动物看上去都特别香……我是说，特别可爱，”十六夜拎起手中僵硬的尸体，目光充满怜爱，“我们进行了一些友好而深刻的交流。”

“……”

“它们告诉我，想要离开这里，一直往北走，穿过死亡之山，之后跟着指引牌走就能到郊区。不过，死亡之山特别危险，存活率仅百分之……”

十六夜正絮叨着，突然发现眼前空空荡荡，库洛姆已经走出好远。

“哎哎……你怎么走了？”

“我要回学校。”库洛姆语气果断，态度坚决。

“啊？”

十六夜看了看天色，以人类的速度，天黑之前百分百还走不到山脚。

是她刚刚的描述不够清晰吗？

她重复了一遍：“那里很危险，并且夜晚翻倍危险，存活率恐怕直接掉到千分之……”

“那也要去！”库洛姆打断，“请您不要阻拦我！”

断墙周围安静几秒。

凝固的气氛中，一只花纹样的壁虎直直掉下，啪嗒一声后飞快爬走。

“啊，不，其实和阻不阻止什么的没关系，”十六夜挠挠头，手指向库洛姆背朝的方向，“只是以我多年户外探险的经验看，北应该是那边。”

库洛姆看看前方若隐若现的密林，又看看身后几乎毫无起伏、好几眼都看不见尽头的荒漠，面露迟疑。

自己毕竟能在这里迷路三天，方向感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差。

也许真的走反了也说不定。

于是她迅速转身，又直直朝着十六夜这边走了回来。

在库洛姆经过她身旁时，十六夜平静问：“为什么你这么着急回去呢？学校里现在有你不得不尽快回去的存在吗？是家人？”

“比家人还重要。”库洛姆没有回头。

“……这样啊。

“那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

毕竟，如果现在面临危险的是港口Mafia的同伴，她也会和库洛姆做出同样选择……不然也不会在默尔索分走一半属于太宰的那份毒药。

十六夜心里叹气。

觉得三倍积分稍微有些烫手了。

“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也不好给你具体建议，不过我觉得……既然是像家人一样重要的存在，那么他们应该不想见到你为了尽快回家而受重伤。”

闻言，库洛姆的脚步慢慢放缓，最后停在原地。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一个人迷路挺无助的，但是两个人一起迷路，效果就截然不同。”

十六夜追上她，双手抱在脑后，大大咧咧开口。

“正好我也要去黑曜。

“晚点我们可以结伴去闯一闯所谓的死亡之山，有个照应总是好的。”

库洛姆沉默几秒，疑惑：“可是，你究竟……为什么对我这么热络？”

十六夜理所当然说道：“因为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或许这样想有些天真。

但只要现在还不是敌人，那就可以成为朋友。

库洛姆：“我们甚至不算认识。”

“要是我们一开始就认识，那事情才是糟糕了。”

有预谋的认识总是危险。

没等库洛姆追问，十六夜就摇摇头，若无其事地撤回消息。

“刚刚那句请当我没说。”

“……”

“我能设想到最坏的可能，”十六夜摸着下巴，“也不过是你趁我睡着，悄悄偷走我的银行卡和零花钱……你会这么做吗？”

库洛姆飞快摇摇头。

“还是说，你其实是个杀手，在这里和我假装偶遇，实际上想要杀我？”

话题太跳跃，但是库洛姆认真思考几秒，继续实诚地摇了摇头。

一不谋财，二不害命。

既然如此——

“那不就没有任何问题了吗？”

十六夜愉快合掌。

“日行一善不需要理由，想成为朋友也不需要理由，朋友间互相扶持更不需要任何理由。

“如果有一天，我们的相遇被人写成故事，你不觉得‘这份友情开始的方式是两人结伴迷了路’这样的展开也不错吗？”

【你说的是鬼故事吗？】

十六夜：？

十六夜：好好好，众人皆醉你独醒

系统没有被忽悠到，但是尚不知人心险恶的库洛姆被混乱的逻辑砸懵了，对上十六夜恳切的目光，缓慢点头。

“为了避免受伤，必须做好完全的准备，保持精力充沛——

“比如先填饱肚子这样。”

十六夜从她的异次元口袋中掏出本《从零开始学习鱼的一百零八吃》，眼泪不争气地从嘴里流了出来。

“所以，现在我们还是先来实践一下这本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