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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7 章 寡夫门前是非多

  • 作者:西西特
  • 类型:经典文学
  • 更新时间:11-28 08:50:13
  • 完书字数:29312

陈子轻去集团接梁津川。

到那儿的时候,助理已经在等着了。

陈子轻问他今天工作怎么样,他有问必答,毕恭毕敬的,却不刻板。

“董事长在里面,您喝水还是果汁”助理停在办公室门口,微微弯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都不喝了。”陈子轻拿出手机,“你忙你的去吧。”

“那您有事就吩咐。”助理应声离开。

陈子轻通过验证进办公室,多功能感应门在他身后合上,他的视野里,梁津川坐在办公椅里,面朝大片落地窗。

没站着,依然有不可小觑的气压。

陈子轻以为梁津川在看首城的标志性建筑,他走近说“这写字楼跟观景台一样。”

梁津川不见反应。

陈子轻探头“睡着了啊”

梁津川双眼闭一起,十指交握在身前,落地窗外的阳光洒在玻璃上,拢住他立体深刻的眉骨和面庞。

陈子轻看他睫毛打下的扇影,一时看入了神,没有了时间的概念。

直到他醒来。

“怎么不叫我。”梁津川吐息。

陈子轻按他肩膀“叫你干嘛,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梁津川起身,他随意将办公椅一推,办公椅滑回办公桌那里,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陈子轻抱住他精窄的腰,晃了晃他。

梁津川轻笑“发骚了”

不等爱人气恼,梁津川就捏住他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吻了会,抱他坐上办公桌,一手托住他背脊不让他向后仰倒,一手伸进他身前的短袖里。

他们唇齿相依,呼吸相融,缠绵缱绻又火热。

陈子轻情动之际,两只手抵上梁津川的胸膛,喘着气说“不行不行,不能继续了。”

梁津川蹭他鼻尖“怎么不能继续,我们又不是在别人的办公室。”

“那也不行。”陈子轻十分坚定,他指着一面墙说,“上回我不小心碰到那个墙的开关,我们在上面投屏,大屏幕上,什么都放大了,我都不知道你的办公室弄了多少先进科技。”

梁津川放在他短袖里的手没拿出来,细细地摩挲着他轻微出汗的白腻皮肉“投屏不是对外的,不就我们两个看客。”

陈子轻一言难尽,屏幕上的进出口贸易太频繁,都出现残影了。他拿出身前的手抱在怀里,蹭着桌面滑下来说“不行就是不行,我们走吧,我请你吃冰淇淋。”

梁津川回了三个字“不想吃。”

陈子轻有种他在跟自己撒娇的感觉,古怪地瞅他两眼“是新口味,好吃的。”

梁津川任由爱人牵着自己,他懒懒地垂搭着眼帘“有多好吃”

“好吃到舌头都要掉了。”陈子轻说。

梁津川挑眉“那我不能吃。我吃了,没舌头了,怎么把你舔

得流出,”

一只手飞快捂住他的嘴,阻止他吐出后面的话。

他的目光居高临下,深深凝视手的主人,笑了一下。

陈子轻手指发麻犹如被电流扫过,怎么回事,梁津川浑身的荷尔蒙比平时更浓,这是要勾引死谁啊。

这年夏天的首城出奇得热,地面能煎鸡蛋。

陈子轻开着他的路虎在路上行驶,车里放着舒缓的纯音乐,弥漫着安神的熏香,他的余光不经意地扫过梁津川拿手机的手。

前段时间梁云在电脑上发给他一个链接,那个贴吧是梁津川的粉丝会。

首页有梁津川露出假肢的照片,那是他去年参加残疾人运动会期间被拍下来的,还有他的五官贴,身高贴,体态贴,手贴等等。

其中还包括从他身上得到激励的帖子,有不少。

贴主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农村出身家境贫寒的大学生群体,一类是没有背景创业失败的职场人群,他们把梁津川的成功当作一块糖,苦狠了的时候就看一看他的事迹,找点希望。

那贴吧是个神奇又合理的小世界。

上个月贴吧里混进来一个大师,时不时算他们的婚姻情况,几时离婚,把粉丝们耍得一愣一愣的。

“工作狂给自己放一天假,多新鲜啊。”陈子轻停车等红灯,扭过头看梁津川,眨眨眼,“是要跟我约会吗”

梁津川没开口。

“不是啊”陈子轻有点惊讶,这很不符合梁津川的作风,“那是回家就只是回家”

梁津川依旧是那个姿态。

这时红灯亮了,陈子轻启动车子“王哥请假啦”

梁津川终于出声“他是司机,你是我老婆,两回事。”

“你说的也没错,可是你突然给我打电话,让我来接你,说你想我接你回家。”陈子轻开玩笑,“就像是在学校里受了委屈的小朋友。”

陈子轻嘀嘀咕咕“谁欺负你啦”

梁津川若有似无地短促一笑,命运。

“收租顺利”他的视线始终在手机上面,不知在看什么,过一会才点一下屏幕翻一页。

陈子轻的注意力被转移“顺利,都是老租户,好说话处得来。”

锦州那边也有房源在出租,他收租收出了经验,越发顺心应手。现在交易买卖还给现金,每个月都要他上门,等到了可以转账的时期,他就不用跑了,闲下来不知道干点啥,找个班上上

陈子轻的思路出走了一圈回到副驾,发觉梁津川在沉睡。

“怎么又睡了,这么累啊。”陈子轻喃喃。

梁津川研究生没毕业就进了职场,他走的路后人无法复制,步子迈得太大,太急,太快,从被群攻打压踢出局到,历经千帆也才三十一岁。

三十一岁正值一个男人的黄金年纪,既沉淀内敛了下来,又没失去厮杀的血性,可以放开手脚在事业中描绘浓墨重彩。

但梁津川有着难言的疲惫。

陈子轻的脑中想出“退休”“转行”这两条路,梁津川哪个都不可能走上去的。

还是要劳逸结合才行。陈子轻一路杂念纷飞的把车开回家。

还是当年住的那个四合院,那时他们没有挂卖,现今价值暴涨了多倍。

陈子轻把车停在后院,他和梁津川手拉手的穿过一道道拱门,一条条长廊,家里就他们两个人,不冷清。

梁云来的时候少,也就周末住个一晚,在会客厅那边的客房休息,跟他们的主厅卧房有一定的距离。

家很大,鱼塘也大,鱼游一圈累够呛。

从后院到三进院的主厅,陈子轻汗都走出来了,他把车钥匙放在小熊肚子里“津川,你去房里躺着吧。”

“不睡了。”梁津川说,“我去书房写毛笔字。”

陈子轻一怔“你平时不都在网上写吗”

“想写。”梁津川解着黑色衬衫的袖扣,“你进来给我磨墨。”

“噢,好呀。”

陈子轻磨墨的时候,梁津川支着头,沉默地看着他,视线在他的眼睛,眉毛,鼻子,嘴巴之间游走。

当陈子轻把,梁津川已然收回视线,拿起了毛笔。

用的是左手。

陈子轻再次生出了诧异的感觉。当年在敬老院,陈子轻无意间得知梁津川小时是左撇子,两只手都能用,他就让梁津川以后都用左手,梁津川没顺他的意,只有把他惹生气了,才会为了哄他高兴的满足他。

这会儿梁津川怎么主动用左手了啊。

陈子轻很快就被宣纸上的瘦金体吸引走了心思。

梁津川写了一首诗歌。

陈子轻没听过,不清楚是不是梁津川自创的,他揣摩诗歌里讲的是人生和遗憾,每个选择背后都对应着一个遗憾,怎么选都会遗憾。

人生没有圆满这个选项。

应该不是梁津川自创的吧,无缘无故的写这种诗歌做什么。那就是他最近在哪本书上看到过,一时兴起的写在了纸上。

陈子轻趴在书桌边望着这首诗歌,逐字逐句地朗读了出来。

连接着他尾音的是,梁津川突兀的问声“你叫什么”

陈子轻说“李南星啊。”

梁津川再问“你叫什么”

陈子轻脑子里有根弦颤了一下“你老婆。”

梁津川微笑“老婆,你叫什么”

陈子轻脑子里的那根弦又开始颤动,越颤越厉害,梁津川怎么忽然问他这个问题,一口气问三次,是他猜测的那个意思吗是不是他对上梁津川充斥着引导与鼓励的目光。

是。

于是他口干舌燥地回答,声音有点哑“轻轻。”

“我叫轻轻。”

心跳得很快,真的太快了。

梁津川看似颇为平静“哪两个字河水清清的清”

陈子轻咽口水“很轻的轻。”

梁津川笑出声“那你应该叫重重,很重的重。”

陈子轻跟不上他的思维“你说体重啊。”

梁津川唇角挂着宠溺的弧度“说的是分量。”

陈子轻脸一红。

眨个眼的功夫,那首诗歌的

陈子轻回不过来神,他把自己的小名告诉梁津川了梁津川怀疑他的身份这还用说吗,多少年了

对啊,多少年了,梁津川早不问,晚不问,为什么是今天问呢

装聋作哑了这么多年的人,为什么忽然在这一刻戳破窗户纸,坦诚相见呢

“轻轻。”

陈子轻的思绪被一声低唤打散,他垂头,梁津川搁笔,再次唤他“轻轻。”

梁津川侧身而坐,长腿屈着朝向他“坐上来。”

陈子轻照做。

梁津川把他圈在怀里,面颊蹭着他的发丝和耳朵,喉咙里发出深长的叹息“我的老婆轻轻。”

陈子轻吃不消“津川,你好黏人啊。”

梁津川低笑几声“轻轻爱我。”

陈子轻怔了怔“是啊,轻轻爱你。”

从这天开始,梁津川叫他老婆“轻轻”,一天叫很多遍。

梁津川还吹口琴,天天吹。

陈子轻听他吹了会口琴,托着腮说“你这段时间都没应酬,一下班就回来了。”

梁津川修长的手转了转口琴“回来陪你不好”

“好啊。”陈子轻谨慎地打听,“你事业上不会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吧”

梁津川莞尔“事业很红火。”

陈子轻将信将疑。

“大侦探,别偷偷摸摸的分析了,你男人的事业如日中天。”梁津川屈指轻弹他依然光滑紧致跟年龄不相符的脸颊,“明晚有个采访,你和我一起去。”

陈子轻惊讶地说“我也要上电视吗”

梁津川“嗯。”

“我会紧张的。”陈子轻吃一块苹果,也喂他一块,“你不知道,我从来没上过电视。”

梁津川吃掉口中的苹果“那不是很好吗,我带给你的第一次。”

陈子轻斜他一眼“你带给我的第一次可多了,不差这个。”

“我不嫌多。”梁津川继续吹口琴。

采访很顺利。

要问的问题跟答案都在纸上,问题是电视台出的,经过了梁津川团队的筛选,而答案是陈子轻写的,也提前给团队过关,确定没有什么引起负面舆论的地方。

这场采访登报了。陈子轻看完手拿剪刀,沿着板块一点点剪下来,拍拍,抚平整,放进一个文件收藏夹里。

收藏夹装着所有跟梁津川有关的报纸,第一份报纸的日期是2005年寒冬。

最新一份报纸是他刚才放进去的

那份,2011年夏天。

一晃又是六年过去了。

陈子轻数了数收藏夹后面的章页,看够不够用,不够就再买一个备着。

等纸媒时代过去了,这些都是珍贵的回忆。

陈子轻想,说不定他能在这个世界待到牙齿掉光头发花白呢,到那时他就戴老花镜,捧着报纸读给梁津川听。

还有梁津川读书时期的奖学金,只有大一上学期的入学金让陈子轻用了,后面的他都留下来,存在了一个折子上面。

老了也可以拿出来留念,或者以梁津川的名义,把那些奖学金捐给哪个孩子。

他感觉他能在这个世界正常老去,死去。

他希望他能看着梁津川寿终正寝。

如果不能

那就不能吧。

没过多久,陈子轻去接梁津川下班,听他说“轻轻,我风头太盛,有势力要搞我。

陈子轻大惊失色“谁啊现在还有谁能搞倒你”

梁津川松扯领带“很多。”

陈子轻狐疑道“真的假的,你别骗我。”

梁津川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唇边“我怎么会骗你,我没家世。”

陈子轻说“可你已经有权有势了。”

梁津川没言语,只是沉声叹息。

陈子轻心疼地说“那你低调点,树大招风,你不做最大的那棵树就好了。”

梁津川吻他的指尖“嗯,我打算急流勇退。”

“我把集团卖了,去一个大公司当ceo,借用对方的势力给我们做保障,条件是带公司上市。”

“我觉得可以。”陈子轻认真地思考着说。

梁津川唇角疑似上扬一分。

陈子轻捕捉到了,他满脸无语“你还说不骗我”

“我错了,老公错了。”梁津川哄他说,“不那么拼了是真的,我会做甩手掌柜。”

梁津川透露,他即将聘用一支优秀的团队管理集团,在那之后,他就在幕后操控,只在重大事情上做决策,其他事不过问。

陈子轻心里头不知划过什么“那你整天就陪我吗”

梁津川面色不悦,嗓音冷冷的,发着神经“怎么,每天看我的时间多了,嫌碍眼”

陈子轻把手抽回来“说什么呢,我巴不得你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陪着我。”

梁津川重新握回他的手,接着一寸寸的亲吻。

陈子轻的手被亲得都是梁津川的味道“我们钓鱼吧,钓鱼能修身养性。”

梁津川皱眉“不想钓鱼,我想去旅行。”

陈子轻说“我们不是每年都旅行吗,国内外基本都去过了。”

梁津川漫不经心“那就再去一遍。”

“好吧好吧,听你的。”

于是这年夏天,陈子轻跟梁津川开始他们的环球旅行,他们满世界的走走停停

,最后一站不是在国外,是国内的一个城市,看山也看水。

那城市的七月份气温比较怡人,晚上很好睡。

陈子轻却在半夜醒了,他无意识地摸着旁边,没摸到男人的身体。

“津川”

陈子轻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人呢,出去看夜景了吗,怎么不叫上我。”

“看夜景还要出去啊,酒店就在水边,在阳台就能看。”

“我去找找。”

陈子轻一个人自言自语,他忘了穿拖鞋,光着脚出了房间。

客厅有猩红火光明明灭灭。

梁津川在吸烟。

陈子轻闻着烟味,一步步地走了过去“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坐在客厅里吸什么烟呀。”

梁津川深吸一口烟,对着昏暗的虚空吐出来。

太疼了。

不吸根烟压一压,扛不过去。

梁津川把烟屁股掐了,丢进垃圾篓里,他往后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男人靠个沙发竟然能把身子陷进里面,像要被吸进去。

陈子轻抹了把脸“我去倒水,你喝吗,我多倒点。”

身后有脚步声跟上来,他没有回头,自顾自地找水壶,却是怎么都找不到水杯。

一只手拿着水杯递到他眼皮底下,他伸手去接。

到这时,他们都没开灯。

水壶里的温开水被倒进水杯里,水声不大不小。

就在那背景音里,梁津川开了口“轻轻,书上说,这个世上有三样东西是瞒不住的。”

水漫出来了。

陈子轻把水壶放一边,他拿到纸巾盒,抽张纸擦桌上的水迹。

“贫穷,喜欢,以及,”

陈子轻攥住纸巾,浸透纸张的水从他手缝里流出来,一滴一滴地落在桌面上。

梁津川掰开他手指,拿掉那团遭罪的湿纸巾,带着他的手,摸在自己明显清瘦了的面颊上面。

疾病。

以及疾病。

旅行回去,梁津川把病理报告和他目前服用的所有药物都拿了出来。

陈子轻从来不知道,他这么能藏。

病理报告上显示是淋巴瘤,侵袭性的,没长在常规淋巴瘤的生长部位,在颅内。

陈子轻一动不动,每晚躺在他身边的人是瘦了,还是胖了,气色好不好,他能不知道吗,即便是哪儿长了个痘,他都一清二楚。

他其实有猜想的,只是他逃避了。

现在他后悔了,他不该逃避的,他应该在第一时间就逼问梁津川。

淋巴瘤是癌吗,不是吧,就是恶性肿瘤。

不对,是癌,淋巴癌。

陈子轻脑子混乱地想着,这要化疗啊。

“怎么就生了这么严重的病呢。”陈子轻把报告塞进怀里,空出双手捂住脸,那一瞬间,他的眼泪就下来了。

哭什么。”

头顶响起声音。

陈子轻的眼泪掉得更多“你叫我接你回家那次就已经为什么不早点说”

“我在想要怎么说。”梁津川摸上爱人的发顶,“还没想好就说了,因为瞒不住了,抱歉。”

陈子轻呢喃“瞒不住了你怎么可能瞒得住,你身上会痒,尤其是腹部,你还会咳嗽,发低烧,睡着了出虚汗,你也会喘不好气,没有劲,精气神不好,吃不下,你体重下降你说你怎么瞒”

放在他头上的手克制着发抖。

陈子轻刷地抬头,攥住梁津川的手仰望他“你是不是哪里疼了啊”

梁津川的面部隐忍着有点扭曲“头疼,骨头疼,全身都疼。”

“是会疼的,会很疼。”陈子轻嘴上咸咸的,都是他的泪水,“可以打那种针对吧,叫c”

cart。

打不了,在现实世界的2011年还没上市。

这个世界不知道有没有。

陈子轻眼前发黑,他艰难地站起来“你要做穿刺吧,可有的时候刺激了会疯长,怎么办,穿刺做不做肯定是要好好治疗的,我们没有经济上的压力,你放松心态,我也放松,我陪你化疗,结合靶向治疗,吃中医,提高免疫力杀菌消炎的草药”

梁津川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哭,听他的语无伦次。

“你不会不想住院化疗吧”陈子轻想到了一种可能,他沙哑的声音变大,带着些许严厉,“梁津川”

“这么凶。”梁津川无奈,“你让我去,我就去。”

陈子轻把手放在他唇上,使劲揉了揉,将他苍白的唇揉出点血色“那你明天就住院。”

梁津川做出轻松的神态“好。”

陈子轻摸他的脸,摸他的心口“你这一辈子太苦了。”

梁津川笑了笑“我不苦。”

“你还不苦,”陈子轻一件件地数着他的苦难,“你看你,很小的时候救人没了两条小腿,十六岁的时候亲人全没了,还要被嫂子打骂羞辱,不给吃的不给喝的,住在又脏又臭的小屋子里,连个人样都没有现在呢,你才过三十岁就得了”

梁津川擦他掉个不停的眼泪“你不是来了吗。”

陈子轻张了张嘴。

梁津川眼眶发红“好了,老婆,别掉珍珠了,你来了,我就不苦了。”

陈子轻湿淋淋的脸上一闪而过混着迷茫的伤痛,那你错了,正因为我来了,你才苦。

第二天,梁津川开始做入院准备。

陈子轻在旁边看梁津川抽血,垂着头问444“我能买药给他吃吗”

系统“不能。”

陈子轻“为什么不能”

系统“为什么能你当你的积分是万能的”

陈子轻“积分不是万能的,那我这么努力的意义在哪呢。”

系统“你不是为了拿到一具健康的身体吗”

陈子轻“对啊,都能让我一个植物人恢复健康,这还不算万能”

系统“”

“你别给我绕。”

陈子轻从没有过的强势“是你站不住脚了,444。”

系统“反正就是没有能治他血液系统疾病的药,还有那个你惦记的cart。”

陈子轻“我知道了。”

系统“奇奇,走你的感情线,祷告吧。”

这是个隐晦又直白的提示,算得上是给他开了个小后门,叫他老老实实的等着就行。

陈子轻眼神空洞无神望着梁津川血管里得血被抽进针筒里,说得容易,他能一边眼睁睁看着梁津川被病魔侵蚀,一边冷静地告诉自己,这只是感情线的设定和必走的过程,已定的结局,走完了就能登出了吗

但这也怨不到444头上,跟他没关系。

梁津川第一次化疗得效果不好,回去路都没法走了。

到了第二次化疗,医院里下了病危通知,陈子轻不敢签字,是梁云在他旁边扶着他,帮他握住他握不紧的笔,是助理跟王建华守在他身后,他才能签下那份比厉鬼还要恐怖很多倍的病危通知。

陈子轻在病房废寝忘食的照顾梁津川,他忘了早起挑水这个日常,仅剩的两次警告满了,小助手通知他任务失败。

冰冷冷的电子音在他脑中响着,他没有多大的波动。

剧情线的主线成功了,两条支线也成功了,只在日常上面功亏一篑,而感情线的结局已经在眼前了。

这都不要紧,要紧的是,梁津川生病了。

梁津川怎么会生病呢。

他是主角啊。

陈子轻像是看见了胜利的曙光“对啊,他是主角,生了病也会好起来的吧,不然的话,主角不在了,这个世界就塌了,没有意义了。”

在一般的套路里,主角受过的再多再大的磨难挫折都是经历和体验,结局必然是主角心之所向。

陈子轻打开手机上网,一堆打开的网页都是淋巴瘤相关,他全看过了

系统“你的任务又失败了。”

陈子轻“我知道,对不起,害你代班有个这样的业绩。”

系统“祷告吧,奇奇。”

陈子轻听着他的前三个字“我真想信佛了,我以后每隔两天就去庙里烧香。”

系统“你怎么不干脆在四合院建个佛堂”

陈子轻眼里有了点神采“建佛堂”

那就建吧。

陈子轻还决定吃素,抄经书,诚心求佛。

在他没出车祸被系统相中的时候,他在网上看到过有人三步磕一个头,他那时理解不了,觉得很迷信。

现在知道了,理解了,懂了。

万一呢。

万一佛祖能保佑呢。

陈子轻求佛的结果是,专家们委婉地让他准备后事。

大概是求的过程中分心了,不够专一吧。

陈子轻不放弃,也不准梁津川放弃。

第三次化疗,第四次化疗一次次下来,经过了几次疗程,梁津川渐渐的好起来了,越来越好了,医院给他做评估,是cr了,缓解了。

按专家们的一致研讨,只要再巩固两个疗程就好。

梁云闻讯从单位赶过来,病房里的气氛终于不再那么死气沉沉,她发自真心地感谢老天爷。

梁津川前不久才打过针,抽过血,他在输液,面色苍白,神情恹恹的。

陈子轻在给他揉腹部。

梁云放下水果,待了会就离开了。

隔天她再来,病床上的人已经有了点精神,一张脸依旧白得跟墙上的石灰粉一样。

梁津川破天荒的问起她的工作和感情生活。

“工作就那样子。”梁云说,“感情方面有个人在追我,”顿了顿,才补充,“就是曾经救过我的男生。”

陈子轻剥桔子的动作一停“你说的救过你的男生,是你那时候救人挡刀子”

“对。”梁云点头。

陈子轻不敢置信“那好多年了诶。”

“这不重要。”梁云拨长发,“重要的是,他小我快十岁。”

陈子轻说“年龄不是问题,你看我跟你哥,他不也小我快十岁,他一点都不幼稚。”

完了还找另一个当事人求认同“是吧,津川。”

梁津川微微颔首。

梁云不敢质疑,尽管她认为,吵架被气哭实在谈不上有多成熟。

“想试就试。”梁津川道。

梁云点点头“我会看情况的,暂时我不考虑。”

她瞧着笼罩着病态的亲人,眼有点红“哥,暂时我就盼着你好起来。”

梁津川当时没说什么,等梁云回单位了,他才有反应“轻轻。”

陈子轻拍腿上的桔肉白丝“啊”

梁津川叫了他一声就没有下文了,他迷茫地抬起头。

男人似忧郁,似哀伤,似沉重,似森冷地盯着他,盯了许久,慢慢的,轻轻的笑了“我要快点好起来,不然你渴了,我怎么给你止渴,你痒了,我怎么给你止痒,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你会往别的男人那跑,你被折磨狠了的时候脑子不清醒,管不住手脚。”

陈子轻知道他乱说,自己也乱说“是是是,所以你看着办。”

梁津川眉头深锁,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子轻拿了根吸管,喂他一点水“要不要听书,我读给你听。”

“困了。”梁津川说着就把头歪在了一边。

陈子轻去床里面坐,拉着他没输液的那只手,一根根的看他指腹上的螺纹,在心里说“你走了,我呢我走了,你呢”

系统的机械音炸

响“奇奇,你不是都猜到了吗”

陈子轻反问“我猜到什么了”

系统“你没猜到”

陈子轻又一次反问“我应该猜到吗”

系统没答复

陈子轻干巴巴地说“我不敢猜,我就是个灵魂意识。”

系统还是没给出响应。

“444,我不是在玩游戏,我在经历不同的人生。”陈子轻唉声叹气,“我还在这里的时候,我就是对应的状态,我不能说梁津川得病了,我还在想着没事,他就是个nc,负责我的感情线,他死了,我就能走了。”

“那我就成神了。”

“可是我成不了神,我也不想做神。”

系统“管不了你了,这个任务结束,我就不带你了,后面你有什么心事找你陆哥说去。”

陈子轻怔然“现在告别啊”

系统“等你登出。”

陈子轻把自己的手跟梁津川的手叠在一起比大小,他身边的人和事,好像都在开始奔向离别的终点。

系统“我司研发的宿主感情线储存设备,是为你量身订制的。”

陈子轻无法揣测明白系统的意思“其实不储存也可以,只要你们别一检测到什么异常,什么波动就删我数据。”

系统没声了。

陈子轻察觉被他压在凑在梁津川耳边呼吸“快点好起来,我想你。”

什么想,有多想,哪地方想不言而喻。

梁津川瞬间睁开了眼睛。

陈子轻“”

梁津川眯眼“我就知道,你的小珍宝们根本满足不了你,没有我你不行。”

陈子轻做出完全被他说中并拿捏的样子“所以你会带我走。”

梁津川没说会,也没说不会。

陈子轻捏男人没有血色的掌心“你说你不会死,你会活很久。”

梁津川如他所愿“我不会死,我会活很久,我答应了你,要长命百岁。”

陈子轻哼了一声“记得就好。”

梁津川喉头动了下。

陈子轻亲他的左边面颊,又亲他的右边面颊,再是他的鼻尖,薄唇,下巴,左眼皮,右眼皮,最后捧住他剃掉头发戴着帽子的脑袋,把嘴唇贴在他额头。

自此,漫长的夏天终于过去了。

两个疗程巩固完了,陈子轻就跟梁津川回了老家。

梁津川在村里穿短裤,他把假肢露在外面,如今的孩子们跟上时代的信息发展,觉得假肢很酷,不再感到害怕。

宁向致过来的时候,陈子轻在被大鹅追。

老远就听见他大喊“津川津川快救我”

还跟年轻时一样。

宁向致看他躲在梁津川后面,狗仗人势似的冲着大鹅叫嚣“咬我啊,来啊来啊。”

这是越过越小了。

宁向致把车停在村口的稻床边,村里有人叫他再往里面去一去,别挡着路,否则别的车不好过。

2本作者西西特提醒您最全的任务又失败了尽在,域名

这穷乡僻壤的,一天到晚能有几辆车。

宁向致下了车,他推了推眼镜,离那两人越近,就越有种“天注定,命不由人”的感觉。

梁津川得了淋巴瘤,不过他运气好,控制住了。

这残废向来好运。

宁向致一一回应向他打招呼的村民,他被一户人家请进门喝茶,肚子快喝撑了才让他找到机会跟梁津川一对一的聊上。

先是浮于表面的关心了一下他的病情,之后就是摊开残酷的现实“等你走了,我跟他过,我会帮你照顾好。”

梁津川坐在轮椅上面,手上握着一根麻绳,他不时扯一扯,赶走稻床边企图吃稻子的鸡群“你没那机会。”

“你要带他走”宁向致面色骤变,“梁津川,你太自私。”

梁津川似笑非笑“换你,你怎么做”

宁向致正色“当然是希望我爱的人能够走出我带来的负面影响,替我看这个世界,将来遇到和我一样爱他的人,就在一起幸福的过下去。”

“真伟大。”梁津川说,“宁医生的崇高品德,我这种俗人学不来。”

宁向致看着稻床的金黄晚稻“生死有命,梁董,相比你没接触过的人,你该相信我能让他余生都好。”

“你三十七八岁的时候,他就说你是老头子。”梁津川讥讽,“今年你四十几,对他来说半截身子入土了,他会要你”

宁向致面色难看。

梁津川弯腰捡起轮椅边的蒲扇,慢慢悠悠地摇着。

宁向致不信梁津川走的时候会带他心肝一起“控制了不代表就好了,你复发的几率很大,为他铺路了吗,他后半生要怎么过。”

梁津川冷艳一扫“关你屁事。”

宁向致眼角抽搐,他告诉自己,不要跟一个残废的病鬼计较。他猜梁津川八成早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庞大资产都转移了,遗嘱也写了,所有都准备好了。

地上的长虫被斑驳树影切割成了几块,梁津川一脚碾烂。

宁向致不合时宜地想,首城上流想不想得到梁董事长会有这样一面,他摘下眼镜,从口袋里拿出帕子擦拭镜片“我再老也只是老了,不是死了。”

梁津川说“有的人活着,还不如死了的。”

宁向致一噎。

从他跟梁津川交谈的这么一会来看,梁津川给他的感觉是,放平心态,顺其自然,生死看淡。

但真真假假的,谁又能分得清。

一串脚步声匆匆跑来,残废的心肝来护犊子,张口就是一句“你怎么还没走”

宁向致戴回眼镜,当着残废的面问“要我回来吗”

在偏僻的乡里,要是有个经验丰富的医生坐镇,会带来很大的安全感。

陈子轻没有冲动地点头“

你又不是肿瘤这块的。”

宁向致不快不慢总比诊所的小大夫强。”

“算了,你没必要因为我们改变你的人生计划。”陈子轻说,“我跟津川在这挺好的。”

宁向致轻叹“南星,我不是要你回报。”

“我明白,”陈子轻理着梁津川碎短的乌黑发丝,“我们都不是小年轻了,不弄那一套了。”

宁向致只好告辞。

但他坐进车里就给院长打电话,提出辞职的决定。

“不去哪深造,回老家。”

“说不上浪费,我只是从哪出去的,回到哪去,我们乡下人讲究一个落叶归根。”

宁向致回来后,隔三岔五的上门做客。

梁津川冷眼相待,无视。

有天梁津川发烧,宁向致刚好提着药箱过来,及时给他挂上水。

宁向致就这么留下来了,他住在梁津川爹妈生前睡过的屋子,帮着照看点。

然后陈子轻发现村里人对着他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的欲言又止,问又不说。

还是个老婶在他浇菜的时候,忍不住地拉着他说“南星,你屋里咋能放两个男人。”

陈子轻“”

老婶悄悄问“你是不是因为津川做生意失败了,亏了很多钱,就不待见他了啊

陈子轻无语,这又是什么跟什么。

“听说你们把外面的房子都卖了也还不上,逃回来躲债的。”

陈子轻头疼,怎么传成这样了,他感到好笑,下一刻就听见老婶说“津川比去年瘦了很多,尤其是你们刚回来的那阵子,好像是瘦到十几年前的样子,就是他爹妈跟大哥走的哪一年,心里头愁死了吧。”

他笑不出来了。

“最近津川长了点肉,是不是因为要债的没有找过来,你们踏实了”老婶安慰他,“咱们这在大山里,不好找,你们住着吧,只要你们不出去,应该都不会被抓。”

陈子轻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表情,总之是应付了老婶,没有让她再操心的碎碎叨叨。

从菜地回去,陈子轻就找宁向致谈话。

宁向致能理解,也给出了能给的包容,他当晚就拎着药箱走了,不过他没回锦州,他在卫生所住了下来。

陈子轻关上院门,他要和梁津川过他们的二人世界,能过多久就过多久。

山上建了个寺庙。

陈子轻让村长帮他找人建的,他一天上山三次,每次都烧香祈福。

村里人也跟着沾光,不用跑多远的路就能拜到佛像。

这天,陈子轻照常去庙里点香烛,他在那碰见了个晚辈,是村里除梁津川以外的第二个研究生,专业是搞什么研究,据说很厉害,年纪不大头就秃了,发量比两根筷子还宽。

研究生坐在小庙的门槛上“嫂子,人真奇怪,小时候总想着去大城市,在大城市生活了

,又想着赶快过年,过年了就能回来了。”

“赚了钱想回家,累了想回家,高兴了也想回家。”他老气横秋,“尤其是这几年,越来越想了。”

“年纪到了吧。”陈子轻瞅他的发量,觉得他心事重,“到了一定的年纪就想着回来了。”

研究生没开口。

陈子轻回头看金色的大佛像“其实在哪都是过,各有各的过法,各有各的路数,就像咱们想去大城市看看高楼洋房一样,在大城市长大的普通人也会好奇农村的生活,想知道开门就能看到山啊水啊,没有汽车的气味是什么感觉。”

“那你说出去了想回来,这也正常。”陈子轻蹭蹭手上的香灰,“只在一个地方待着不走就是一个点,去了别的地方再回来,就是形成了一个圈,是个圈的话,就是来回走的,都这样子。”

研究生像是领悟了,不再纠结。

谁曾想,研究生跳水塘了。

陈子轻听到这个事,嘴里的饭难以下咽,山里有多少个坟包了啊

“嫂子。”

陈子轻恍惚地抬眼,梁云拎着大包小包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小路上,他眨眨眼“小云,你半个月前不是才回来过吗,这怎么又跑回来了”

梁云进门放下东西,喝了几口水才说“我肚子饿了,锅里还有饭吗”

“有有有。”陈子轻去给她盛。

“我哥呢”梁云跟着进厨房,“他睡了”

“没睡,在屋里躺着。”陈子轻把自己的碗筷放在锅台上,腾出手揭开锅盖,拿铲子铲了铲锅里的米饭和锅巴,“饭量还行,我看着他吃的,没有吐。”

“那就好。”

梁云回来这个小插曲,冲淡了研究生的死带给陈子轻的不适跟悚然。

陈子轻勉强把碗里的饭菜吃完。

梁云不声不响地来一句“嫂子,我想把工作辞了回来。”

陈子轻惊讶地看着她,蹙眉道“别这样,不然你哥心里会不好受。”

梁云扒了一口饭混着菜到嘴里,没什么职场精英范儿,她嚼着咽下去说“你一个人照顾我哥会很辛苦,有我在,能帮你分担点。”

“没事儿。”陈子轻说,“很多时候他只要我,别人在也没用。”

梁云找不到反驳点。

的确如此,她哥痛狠了,这种现象会更严重,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嫂子的身体里,就此长眠。

梁云用筷子拌了拌饭菜“那我这次待几天,下个月再回来。”

“你请一天假扣四百,到月底工资还能剩多少。”陈子轻突发奇想,“干脆我给你发工资吧,我跟你哥没儿没女,等我们走了,除去安排好的每年捐给慈善机构的钱,剩下的都是你的。”

梁云“”

“嫂子,你怎么说这么晦气的话。”梁云板起脸,“你快呸三下。”

陈子轻看她板着脸的样子,有点愣,像二

婶了。

到底是亲生的,再怎么隔代遗传,不还是母女吗,哪能一点都不像呢。

梁云走后,王建华来了下庙村,他也是待天把走,过段时间再来。

还有跟着梁津川打江山的那群核心成员。陈子轻都不用买水果,吃完了就有新的。

外来的喜欢乡村生活,觉得哪都好。

村里的大路铺上石子,小路没有,有的家里就把自家门前那块地方洒了层沙子,别家还是土路,下个雨稀巴烂,天晴晒几天还坑坑洼洼。

陈子轻为了梁津川能好走点,就去跟村长提议修水泥路。

村长说经费是个问题。

陈子轻见村长佝偻着的背上有条蜈蚣,他随手捏住,丢地上“我负责就好了。”

“怎么还能你出钱。”村长不认同,“这回得让大家伙都拿点,我看哪个有那脸一分钱不拿。”

村长下了狠功夫,家家户户全掏了腰包。

梁云的那份直接打到了村长的卡上,多的是就放着,以后集体再有个什么事用。

路更好了,梁津川的身体也好像更好了。

陈子轻在石榴树底下,指挥他钩石榴“左边那个可大了,对对对,就是它,快钩下来,我待会第一个吃它。”

梁津川把那颗石榴钩下来“有个虫洞,不能吃。”

陈子轻夸张地说“喔唷,梁先生富贵了啊,石榴让虫子造了个小窝就不吃了啊。”

梁津川面部轻抽。

“大哥今儿试探我了。”陈子轻顺着石榴上的虫洞抠进去,“他怀疑你生了病。”

见梁津川没有表态,陈子轻就问他“要说吗,让大家伙知道。”

梁津川钩下第二颗石榴,这次是好的,没有虫洞,他丢进爱人的怀里“怎么让你少点人情世故,就怎么来。”

陈子轻“噢”了一声“我先不吃石榴了。”

他放下石榴,抓着轮椅扶手凑近梁津川“我先亲亲你。”

梁津川把他捞到腿上,拍了拍他的屁股,用他喜欢的手抓揉起一块,缓慢而投入地和他亲在了一起。

吻都是苦涩的药味。

几年后,一天深夜,梁津川突然心口发堵气息困难,他撑在床沿咳血。

大概是复发了。

梁津川擦掉唇边的血迹,等待他的就是扩散到全身,器官衰竭,阴阳相隔。

屋里寂静没有响动,梁津川摩挲无名指上的婚戒,身后睡着他的爱人,被窝里还是暖的。

早上雾蒙蒙的,梁津川从衣柜里翻出爱人给他买的第一身西装,他穿上衬衫跟马甲,打上领带,扣袖扣,别上领带夹,再是穿上西裤,系皮带。

弯腰亲了亲爱人熟睡的眉眼。

随后穿上西装外套,拿上大衣,他打开门,用手挡着寒风点了一根烟,喉头充斥血腥,孤身走进大雾里。

像狗一样,快死了的时候离开家,离开守了一辈子的主人,找个角落等待死亡。

大片浓雾把梁津川卷进去,将他吞没,他痛苦地咳嗽着,寻思是放一把火把自己烧掉,还是绑块石头沉河底。

梁津川疯癫地想着。

最后还是停住了往前走的脚步,他满脸泪的回头。

回家。

爬也要爬回家,死在爱人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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