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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8 章 寡夫门前是非多

  • 作者:西西特
  • 类型:经典文学
  • 更新时间:11-28 08:49:41
  • 完书字数:26510

陈子轻真遇到人贩子了。

牛车随着坑坑洼洼的黄土路,上上下下地颠簸。

稻草往陈子轻的鼻子里扎,他被扎得醒过来,赫然发现自己躺在一辆牛车上面,头枕着一袋鹅毛还是鸭毛,旁边跟身上脸上都是稻草。

拉牛车的老农跟赶牛车的儿子不知道人醒了,他们边走边唠嗑。

父子俩来县里收鸭毛片子,儿子在街头看漂亮姑娘,就那么相中了个男媳妇,喜欢得紧。

当爹的就帮着把人掳走了。

能这么顺利是当爹的有经验,自己老伴就是那么掳来的。

儿子也清楚,他并觉得有什么不对,还想让他妈多劝他媳妇把心收了,别往外跑,就跟他老老实实过日子。

陈子轻听得三观震动,拐卖良家妇女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了,还是强行敲晕带走的。

不管他经历的事在这个年代多不多算不算普遍,他现在知道了,摊上了,怎么都得上派出所一趟。

陈子轻盘算着,那他先不能溜,他得打去敌人内部,搞清楚这对父子是哪个村的,不然派出所那边找人相当于大海捞针。

察觉到了视线,陈子轻马上装昏睡。

脸上的稻草被拨开,一只粗硬散发着鸭毛臭味的大手摸上来,沿着他的脸颊往下摸。

往前拉动的牛车停了停,老汉喝道“忍一忍”

陈子轻的脸上方有臭烘烘的口气,他强忍着不干呕,严重怀疑当儿子的常年不刷牙,全是牙垢。

那不知什么年纪的儿子喘成公狗“我,我忍不住了。”

“忍不住了也给我忍着”老汉怒斥,“赶路要紧,我们得快点走,在外头要小心点。”

“爹你也太没种了吧,怕什么,都这会了,路上连个死人屌都没有。”

“别给老子放狗屁快赶车”

老汉警惕心高,硬是破口大骂地阻止了精虫上脑的儿子,叫他自己想办法,别耽误赶路。

陈子轻差点吓死,他真怕自己不合时宜的来感觉,好在没有发生那种惨剧。

就说这副身体不至于那么不挑。

陈子轻仔细想想,原主虽然重欲,但他在那方面的要求挺高的,他亲自挑选的丈夫又帅又阳刚有男子气概很威猛,看走眼以后,原主没有和谁偷情,就为难丈夫发泄怨气。

丈夫成了亡夫,原主成了寡夫,他没在村里随便对谁张腿,只用皮箱里的小珍宝们自给自足。

后来原主进了卫生所,利用不到一个夏天的时间勾搭上宁向致,前提是估算衡量过宁向致的相貌,家境,长度,和学识。

有前车之鉴,原主绝对再三确认过宁向致是不是跟他亡夫一样中看不中用。

宁向致能通过审核,必定是真材实料。

都这样了,原主也没打算和人长久,年底就换目标盯上了村里唯一的大学生,村长那儿子。

就这故事背

景,原主要真是主角,他拉上要被他踹的宁向致谋杀小叔子梁津川,去掉鬼门大开带走全村这部分,接上他成功踹掉宁向致,跟着村长儿子走进大城市,再踹开换男人,用身体和手段一步步往上爬。

声色犬马,纸醉金迷。

三观不正,没下限没底线,背着刑法,一路跻身上流。

现实点就是得病死了,不现实则是找到了真爱,一个或者几个,全是大佬。

陈子轻开小差的功夫,那当儿子的终于恶心巴拉的撸完了,不吼了。

月明风低,陈子轻脸上的稻草被吹得沙沙响,他悄悄拿开一些,认真地留意路线,以防自己回不来。

陈子轻在心里唉声叹气,县里的集场是真的大,人也是真的多,他陪二婶逛了没多久就撞上了这个祸事。

也不知道二婶发现他不见了,找也找不到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情。

陈子轻必须在天亮前赶回下庙村,因为他一大早就要挑水,那是他的日常任务。

牛车一路颠到后半夜,速度渐渐慢下来。

陈子轻知道这是要到村里了,父子俩的对话中也让他得以证实这个信息,他赶紧坐起来点查看四周。

确定好前面不远的村子所在方位以后,陈子轻不敢再多待,他的账户里没技能卡了,靠自己硬碰硬是对付不了父子俩的。

真被抓住用链子栓在床头,他就完了。

登出时间没到,他是离不开这个世界的,他会被栓成傻子。

陈子轻趁牛车过河的时机,一个翻身滚进河里。

突如其来的巨大水声惊动了父子俩,他们叫骂着下河逮人,却没逮到。

两人站在河的浅水区,傻了眼。

年轻力壮的儿子抹着脸东张西望“爹,人呢,我看着他下去,就立刻跟着下去了,怎么没找到他。”

老汉说不出话来。

当儿子的战战兢兢“是不是贴画书里的美人鱼”

“是吧,长那么白,笑起来那么甜那么好看,不是美人鱼是什么。”

“美人鱼进水里就会长出尾巴,变成一条鱼游走,我们人类哪可能逮得到”

老汉一板栗敲在儿子头上“你孬不孬”

“我孬我看是爹你孬,我说要和他睡觉,你不让,非要等回家睡,现在好了,人没没。”

媳妇跑了,当儿子的不干了,瘫坐在河边嚎啕大哭。

陈子轻靠一流的水性和专业的技术潜了一阵,安全了才出水面换气,他游到河对岸,躺在草丛里喘气。

有滑溜的触感爬上他小腿,他不敢动。

陈子轻不清楚那蛇是有毒的,还是没毒的。按理说,水里的蛇基本都是没毒的,可万一有个例外呢。

蛇从他小腿爬上来,小小的蛇头对着她,没张开嘴,嘶嘶吐着蛇信子。

好像是水蛇。

一人一蛇四目相视,都没动作

电光石火之间,陈子轻一把掐住蛇的七寸将其扔开,手脚并用地顺着草丛上去,他干咽着唾沫舔舔嘴,一路走一路滴水。

夏夜到处都是萤火虫,风很大,凉爽却不冰人,陈子轻找到牛车经过的路时,湿淋淋的一身已经干了。

快要到县里的时候,陈子轻碰见了一支自行车小队,黑灯瞎火的看不清人脸,为首的把脚踏板瞪得飞快。

陈子轻赶紧避开。

自行车小队骑远了,为首的那辆不知怎么徒然回头。

陈子轻发觉自行车直直地朝着他这边骑过来,他睁大眼睛,这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不会这么惨的吧陈子轻快速往旁边的村子里跑。

自行车仓促地摩擦土面带出刺耳声,尘土飞扬间,车上的男人一个脚刹,吼了一嗓子“李南星”

陈子轻跑走的身形停住,梁铮

梁铮丢掉自行车冲向他,气势汹汹好似是来寻仇的,喷火的眼睛却在他胳膊腿上扫动“你上哪去了”

陈子轻蔫哒哒的“我让人贩子抓了。”

梁铮找一晚上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乱转,他一肚子火脾气大死了,想着找到不知跑去哪玩的李南星就把人吊起来,拿竹条抽个十下。

这会儿,梁铮的想法变了,他该把人贩子吊起来,竹条蘸辣椒油,抽个百下歇会再抽。

梁铮叉腰走动“你二十多的人了,怎么还能遭人贩子”

陈子轻走路走得脚底板疼,他把身体的重量从左边换到右边“想掳我回去当媳妇。”

梁铮深喘了两口气,他擦了根火柴,借着火光仔细查看眼前人的全身上下和脸。

没看出什么皮外伤,一双眼亮晶晶的,像装着天上的星星。

星星眨眼了。

陈子轻呼一下把火柴吹灭。

梁铮面部漆黑,他将火柴丢掉,又划拉一根,拿下别在耳朵上的香烟点燃。

自行车小队的几个朋友都是县里的,他们骑着车过来说“阿铮,这就是你嫂子啊。”

梁铮吸着烟,心不在焉地跟他们道谢,让他们先回去,过个天把请他们喝酒吃饭。

路上,陈子轻向梁铮说了事情经过。

梁铮二话不说就要带陈子轻去县里的派出所报案。

“明儿白天好不好。”陈子轻商量着说。他现在要是去派出所,那他登记录口供走流程都要时间。

可是天就快亮了。

梁铮还要逼逼什么,陈子轻急躁地打断“快别说了,我得赶快回去。”

“你赶着投胎”梁铮被他火烧眉毛的样子给整懵了,送到嘴边的香烟都忘了抽。

陈子轻搬出小叔子这个借口“我不放心津川一个人在家。”

梁铮要气吐血“全村都在找你,就那小子没有,他好吃好睡拿你当个屁,你倒好,死里逃生就惦记着他那个白眼狼。”

陈子轻替小叔子说

话“津川行动不方便,怎么找啊。”

末了又嘀嘀咕咕“他跟你是一家人,你们堂兄弟,同一个奶奶,你不站他那边,也不该那么说他。”

梁铮捞起自行车。

陈子轻“诶”了声“带上我呗。”

梁铮吐掉烟头“自个走回去吧,慧智兰心可歌可泣的,伟大的嫂子。”

陈子轻“”

梁铮还是骑自行车带他嫂子回了下庙村。

然后就发现嫂子脑壳有包。

“你这个时候还挑水”梁铮目睹他一进门就直奔厨房,拎了两个捅跟扁担往外跑,整个人都傻了,“贤惠跟夸赞名声能当饭吃”

陈子轻有苦说不出。

梁铮搓搓疲惫的脸“桶给我,扁担也给我,躺着去吧,我给你把水缸填满。”

陈子轻坚决地摇头。

梁铮骂他有病,他不还嘴,在外人眼里,他这个行为就是有病。

陈子轻挑着桶出门的时候,梁铮把他的挂钩拉住“你这鬼样挑什么水,一头栽塘里死了都没人知道。”

两人在院门口拉扯。

陈子轻情急之下大叫“梁铮,你别拦着我,我这水必须挑”

梁铮铁青着脸走了,不管他这个神经病了。

陈子轻跑去塘边挑了趟水回来才敢休息,他瘫了起不来了,又疲又困,直接就在厨房的地上睡了过去。

耳边有又哭又叫的声音,陈子轻勉强睁眼。

二婶哎哟哎哟地拍着腿,两个妇人安抚着她,跟她说侄媳妇能回来就已经很好了,别的都不要问了。

陈子轻打着哈欠爬起来。

哭叫声一停,二婶挣脱开两个妇人蹲到他面前“南星,你咋样”

陈子轻擦掉眼角的生理性泪水“挺好的啊。”

尾音刚落,二婶就一把将他抱住了。

陈子轻愕然。

二婶别扭不自在,她松开侄媳妇“死小孩,你这回把你二婶吓得不轻。”

擤了擤鼻涕说“早饭我给你拿来了,早上现做的大白馒头和腌干豆子,都在锅台上放着,你吃去吧,吃完了说说是咋回事。”

陈子轻挠挠头,三言两句讲了自己的遭遇,二婶跟那两个妇人当场骂骂咧咧。

“缺德的人贩子。”

“心都黑透了烂透了,抢人当媳妇,也不怕遭天谴。”

“生儿子没屁眼的狗东西,早晚要下地狱”

陈子轻好一通说才把三位为他抱不平的姨姨婶婶送走,他洗脸漱口的功夫,人贩子把他掳走的事在村里传了个遍,风声往周围村子飘。

原主娘家来人了,来的是他妈跟他大姐,她们拎了个篮子,里头有一只让绳子捆起来的公鸡,还有十多个鸡蛋。

陈子轻又是一通说。

两拨人走后,他嗓子冒烟,脑子太活

跃,困得厉害却睡不着。

陈子轻站在太阳下吃大白馒头,很硬实的面,噎得慌,他拍心口剁几下脚让馒头咽下去,走到始终关着的小屋门前,敲敲门喊津川,二婶做了馒头,你吃不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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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回应。

陈子轻陷入不定时的丧气中“我一晚上没回来,他一点都不在意的,虽然之前我对他最坏,可是现在我对他最好”

系统“你进门那一刻,他才睡着。”

陈子轻

他结结巴巴“是,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444,是吗是吗”

系统不理他。

陈子轻感激涕零“444,谢谢你对我的关爱。”

系统“”

陈子轻坐到地上托腮傻笑,既然系统在如此巧妙的时间透露了这件事,那就一定是个提示,是他想要的答案。

无论在梁津川失眠的因素里,他的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沾了百分之零点几,他都激动不已。

只要沾到点关系就行。

只要他登入这个世界以来,放在梁津川身上的心血和精力没有白费。

陈子轻回想梁津川近期的种种,看不出来一丝一毫对他改观的蛛丝马迹。

不过这也正常,梁津川是不会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

陈子轻开开心心的去把公鸡杀了,抄个水放进瓷盆里等着中午红烧,他擦擦手上的油腥,第二次去小屋。

不堪一击的小门从里面打开,梁津川转着轮椅出现在他视野里。

身上穿着衣裤,半长的头发顺着耳廓垂下来盖在脖颈上面,面颊长了点肉,脸孔肤色不再那么暗淡泛黄发青,隐隐露出原来的白皙,唇偏薄没有什么血色,他的睫毛很长,放在轮椅扶手上的十指也很长。

两条小腿都是风的形状。

陈子轻过去推轮椅“津川,我在县里碰到人贩子了,是一对父子,当老子的是个惯犯,他们用牛车拉着我”

梁津川的双手依旧掌控着轮椅方向,他拿过屋檐下木桌上的缸子和牙膏牙刷“我并不想知道这些。”

陈子轻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他一直说。

当他说完了,刷好牙的梁津川开口,格外的厌烦“你去跟想知道这些的人说。”

长时间不说话带来的副作用已经减轻淡去,声线恢复了也还是嘶哑的,而且粗,低沉。

男孩处在变声期。

陈子轻一头雾水“啊谁啊”

院门口多了道颀长的身影,想知道的人来了。

陈子轻瞟了眼宁向致,眼神示意他在屋门前的柴堆那里等自己。

“津川,馒头在堂屋,我还给你拿了一点白糖,你蘸着吃。”陈子轻就要去管宁向致,余光忽地瞥到什么,反应过来时已经抓住了男孩的手。

他眼睛瞪大“你的手掌心怎么破了啊”

梁津川甩开他的手“滚。”

陈子轻失落地耷拉下了脑袋“行吧,嫂子滚了。”

他往院门方向走,褂子背面破了两三处,裤腿一高一低的卷着,卷高的那条露出深浅交错的血痕,脚上穿的是昨天的布鞋,外沿跟鞋面浸过水皱巴巴的,也脏,都是干了的泥巴。

背影凄惨可怜,从头到脚尽是遇险逃生的狼狈。

梁津川低下眼眸,目光落在自己的一只手上,被碰过的地方没有起疹子,他也没反胃呕吐,但他却像是正在遭受更大的抵触。

那是波涛汹涌的杀念。

杀了现在这个意识行为有违常理的梁津川,他不配活下去,他有变成疯子的征兆。

梁津川去了堂屋,他看见小碗里的白糖,伸手就给掀翻了。

碗倒在桌上,白糖洒进桌面的木纹沟痕里。

梁津川撕下馒头上的一层皮放进口中,牙关张合,麻木地咀嚼着,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些白糖粒。

这个点,村里大多人都在自家的稻床上忙活。

宁向致宁大夫没有背药箱就来村里,来找柏川他媳妇这事,没人觉得不寻常。

柏川他媳妇在卫生所上班,宁大夫是他同事,听说他遭难来看他而已,同志感情好。

无人知晓,宁大夫这趟是热脸贴冷屁股,还是匆忙赶过来贴的。

不冷战了。

宁向致凝视从院门里走出来的人“我早上才了解到你昨天在县里失踪的事,”他微妙地顿了一两秒,声量压低,“有没有被碰”

陈子轻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他“就你问我这个。”

宁向致说“都好奇,都不好张这个嘴,只有我把你当自己人,没有顾忌的关心你。”

“算了吧。”陈子轻油盐不进的样子,“我好得很。”

宁向致眼底有怒气“看出来了。”

他控制情绪,手在长裤口袋里放着,文质彬彬温润如玉的姿态“你走了狗屎运,通常像你这样的被抓去,很快就会被侵犯,被虐打到神志不清,只会流着口水被当作发泄的工具,肚子每天都是鼓的,你像只青蛙,”

陈子轻有点不适地阻止宁向致“别说这个了。”

宁向致不吓他了“我去看看你小叔子。”

陈子轻瞧瞧宁向致身后那更加清晰了的剥皮鬼“你看他干什么”

宁向致说“看他膝盖的切口和大腿肌肉情况。”

“那是旧疾,能有什么变化,而且这雨说要下要下,根本就没下来。”陈子轻望了望头顶火辣辣的阳光,“要是变天了,他的腿不舒服还有可能,现在天天都是大晴天。”

宁向致看手表“我也不是很想看,我忙的很。”

“你去吧。”陈子轻替飞一个土块。

那土块刚巧打在宁向致的腿上,留下土灰印记,把他的裤子弄脏了。

宁向致脸色很不好。

陈子轻视若无睹“你不是要去看我小叔子

吗,怎么还在这站着啊。”

宁向致深呼吸,他弯腰拍拍裤子上的脏灰,直起身去看小叔子。

梁津川在堂屋坐着,黄瓷盆里的馒头光秃秃的没了皮,丑陋又难看。

宁向致语气温和“津川,你喜欢吃馒头皮,不喜欢吃里面吗,怎么撕成这样,粮食可不能浪费。”

梁津川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宁向致皱了下眉头,一个十几岁的小残废,怎么会让人发怵,他笑起来“馒头中午放在饭头上蒸着吃也行。你嫂子让我过来给你检查一下腿。”

不是大夫的口吻,是自家人的口吻。

一副对相好的言听计从,两人亲密无间的姿态。

宁向致满面亲善地弯下腰背,手就要伸过来,按上小残废的膝盖。

梁津川转着轮椅后退“不用。”

宁向致抬头看他,颇为严肃地说“津川,你别任性,这是你嫂子的意思。”

梁津川冷眼相对。

宁向致压下不快“那就不用吧,回头你和你嫂子解释清楚,不是我不给你检查,是你不认为有那个需要。”他坐到桌边的宽板凳上,健康的长腿随意叠在一起,“我上次答应了要和你嫂子一起照顾你,这是算数的。”

言下之意是,那晚已经做了大人的事。

耳朵若有似无地捕捉到一声轻哧,宁向致转头去查证的时候,男孩安静地坐在轮椅上面。

宁向致揉额角,听觉出岔子了。他说“以后我会常来你家,你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你嫂子叫我哥,你也可以那么叫我。”

半点回应都没得到,宁向致很不满地起身走了。

要不是他被寡夫撩拨得不上不下很受折磨,他何至于上门讨好这个很没家教的小叔子。

等他把人睡了,吃到嘴了,他应该就不会这么来劲。

陈子轻在稻床翻稻子,好几个人叫他回去躺着,他们说待会给帮他翻,他嘴甜地表达了谢意,挑着阴凉的地方回去。

宁向致在蛐蛐成堆的拐角等他,要他跟自己去卫生所。

“我今天有事,不去了。”

陈子轻说完也不看宁向致是个什么脸色,小跑着回了家。

梁津川在堂屋擦遗像。

陈子轻见此情形就想到他在猪圈粪便里挖出遗像的画面,他都不敢想梁津川知道真相是个什么反应,会不会和他同归于尽。

遗像的事天知地知他知,只要他做梦不说出来,梁津川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陈子轻平复呼吸,谨慎地小声说“我每天都有擦遗像,干净着呢,没有一点灰。”

梁津川专注地擦拭着遗像的边边角角。

陈子轻发现装白糖的小碗里是空的,白糖一点都不剩。

梁津川喜欢吃甜的吗

陈子轻不动声色地收起这个新发现“津川,我今天不去卫生所上班了,明天才去。”他拿起没

了皮的馒头,掰下一块啃掉,“院里的石榴已经全红了,你吃吗,吃的话,我去给你摘一个大的。”

桃子跟枣子也熟了,尤其是枣子,风一吹就掉下来几个,我刚才从

梁津川将母亲的遗像放回长桌上,拿下父亲的。

陈子轻想起来个事“那回我答应给你做冰水果,后来事太多就给忘了,我现在去摘桃”

梁津川倏然出声“别和你的情夫在我家睡觉。”

陈子轻呆若木鸡。

梁津川指着长桌上的三个遗像“他们都在看着。”

“你要是还要脸就去外面,草垛,玉米地,山坳,地沟,田埂,棉花地,哪里都能让你们睡觉。”

陈子轻心说,别的地方就算了,棉花地多戳人啊,虫子还多。

他不假思索地冒出一句“弟弟这是怎么啦,为什么说人家听不懂的话”

空气突然安静。

梁津川擦遗像的动作顿住,手疑似抖了一下。

陈子轻装作什么都没说过,什么都没发生过,默默地飘走了。

飘到屋外,他两手捂脸背靠土墙壁“444,能把我上个任务留下的茶语后遗症去掉吗”

系统“你是我上司的私生子公司是给你开的”

陈子轻无语,不能就不能,干嘛还刺他。

“怎么办呀,我这不自觉的茶一下,还夹着嗓子”

系统“旅途中的所有阅历都是命运赠与你的,你要做的不是去掉,是融合,那是你人生组成的一部分。”

陈子轻感到诧异“444,原来你这么有学问。”

系统“照着模板念的。”

陈子轻“那也有学问,认知那么多的字呢。”

系统“夸不下去就别硬夸,谢谢。”

陈子轻从善如流“好的。”

上午陈子轻洗了个澡,他的腿上有很多被树刺刮出来的血痕,不怎么疼,看着触目惊心,后腰让石头硌青了一块,稍微碰到都疼。

陈子轻草草上了药就去县里的派出所,他忙了大半天回来,马不停蹄地给小叔子烧饭。

几个任务走下来,这个任务里接触到的油烟是最多的。

家务活能把人累死。

陈子轻往锅洞里塞松树毛点火,烧起来了就放干柴,他趴在洞后用嘴把颤颤巍巍随时都要仙逝的火苗吹大。

院里来了人,风把花露水味推给陈子轻,他离开要热死人的锅洞走到厨房门口探头“小云,你来了啊,吃饭了吗”

梁云不太想跟他聊天。

陈子轻感受到了她的排斥就不热情招待了,他随她去,爱干什么干什么。

梁云带了书来找堂哥,她有不会做的题想问。

梁津川给她写了解题思路,叫她回去别说是自己解的。

梁云合上书“哥,

你下半年会复学吗”

梁津川神色寡淡“不会。”

门外的陈子轻偷听到了,他不认同地拧起眉心,梁津川的年纪该读高中了,不读书哪行。

他下半年本该读高二,你把他的书撕了擦屁股,对外说是他不愿意上学。

陈子轻“”

午饭陈子轻都没怎么吃,他顶着大太阳去各个村子借高一上下两个学期的课本将功赎罪。

除了课本还有历史书籍,人文自传,中国通史之类。

陈子轻随意拿了本很厚的历史书籍翻了翻“这里是古人的波澜壮阔,跌宕起伏,有起有落,你读一读,读完没准能有很大的感悟。”

梁津川无动于衷。

陈子轻把“你以后要是有理解不了的题,我可以教你,尤其是英语”这句吞回了肚子里,他放下历史书籍说“你先看着,我有时间再去多借一些书回来。”

屋门关上了,梁津川依旧是那个坐姿,他没有施舍一眼给那些书。

没多久,所有书籍都被丢在门外。

陈子轻唉声叹气“书有什么错呢,没有啊,错的是你嫂子,你干嘛对书撒气。”

他冲半掩着的门里说“我给你把书都搬回去,你不要再扔啦。”

梁津川满目阴鸷地看着他来回搬书,嘴里咕哝着多看书内心会平静什么的“你想装多久”

陈子轻抹掉下巴上的汗,苦哈哈地说“哪个能装成我这样。”

梁津川皮笑肉不笑“是吗。”

陈子轻一脸的真诚坦然“是啊。”

梁津川合眼,不再说话。

书留在梁津川的小屋里了。陈子轻记挂上了别的事,梁铮那晚接他回村,他还没正式地道谢。

陈子轻原本不想去大伯家里,他觉得自己只要找个机会拦住梁铮说个谢谢就行。

但他思虑再三,还是上门打了招呼。他没空手,带上了自制的冰水果。

大伯大妈不像二婶那么鲜活咋呼,他们都是话很少性子不外放的人,陈子轻得知梁铮去外地做活,下个礼拜才回来。

大妈说瓦匠赚得不少。

陈子轻点头附和,是的是的。他干巴巴地跟他们聊了几句就离开了。

这天村里又有人死了,跟他二叔一样,也是喝的农药。

一个月死了两个人。

陈子轻注意过,这两人的怨气色块进不去前二十。

死的大叔瘫痪在床多年,大小便都不能自理,还爱吃,屎盆子一天都不知道要倒多少趟,擦洗的次数就不说了,要把人活活逼死的程度。

现在他死了反而是个解脱,村里都是这么说的。

不过他的家属并没有认为他的死是少了个累赘,他们为了搞清楚他为什么要喝农药,特地请了光仙。

陈子轻好奇去凑热闹。

光仙一共两人,做一次收二十块钱,

不便宜。

要做的亲属里派出来个八字合适的,刚好是大叔的儿子。

看起来功德无量修为高深的白胡子老头负责念咒,小童在大叔儿子的头上盖一块布。

过了一会,老头念咒的速度放慢。

小童觑着眼告诉大叔儿子“底下有小差问了,说吧,你爹地坟头在哪。”

被盖住头的大叔儿子立刻说出坟头的位置。

老头念咒地声音变大。

陈子轻听不懂,只觉叽里呱啦的很牛逼的样子,二婶在旁边悄悄说“这会儿小差带路领他儿子过去说,大叔你回去吧,你家人来接你了。”

真的假的,二婶,你怎么知道的

陈子轻偷瞄周围,好像除了他,其他人都知道这样会显得他很笨很呆诶。

就在这时,小童把大叔儿子头上的布一把揭开。

年轻人鼻涕眼泪通通往下流淌。他发出不是他本人的声音,对着他妈妈的时候不是儿子该有的神态,像是被他爹附身了。

“你是喝农药死的”小童问。

年轻人点头。

小童问“为什么要喝农药”

年轻人哭着说“我不是自己要吞,是有人叫我喝,说你喝啊你喝啊。”

“叫你喝农药的那个人是谁”

“隔壁,隔壁的人。”

在场的都一脸疑惑,隔壁哪有人啊,他们住在村子最西边,隔壁是田地。

直到地下的小差把大叔的阴魂带走了,光仙结束了,大家才回过味来,有点怕地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去外面晒太阳。

他们关起门的闲言碎语也没了,农药不是大叔的家人嫌他一个瘫子活太长了,逼他喝的。

陈子轻跟二婶一块儿去稻床,二婶说这光仙她也做过,挺多人做的。

要是家里不顺,就问问地下的老人是怎么回事。

钱够不够花。

光仙里面的名头大着呢,不是谁都能做成的,有的下不去。

有的下去了,亲人拉着不让上去,就死了,脸跟嘴巴都是黑青的。

有的下去好几天,一直哭。

陈子轻踩着晒裂开地黄土地,这不就是通灵招鬼吗,法子挺新奇的,他没见过。

老头念的不知道什么咒,问也不可能问得出来,那是吃饭的家伙。

各家的稻床都在翻稻子,今天傍晚就要扬。

雨怕是真的要来了。

陈子轻不会扬稻子,他决定找人帮忙,他的苍蝇柜里有一头只吃了一条五花肉的猪,可以请帮他扬稻的人吃肉。

到了傍晚,大家忙着扬稻子,外头哪都是灰蒙蒙的。

陈子轻找的是村里的两个光棍,他们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分的田少,那点稻子早就收起来了,有这时间四处溜达。

扬稻子没有风车之类的农具,只靠簸箕。

装一簸箕

稻子,在风口颠簸,颠出来的稻壳皮随风乱飘。

陈子轻看着都觉得累人,他瞟了眼隔壁稻床,二婶跟梁云一人一个簸箕,在那颠。

二叔死了,他身后模糊的鬼影也没了,没有留在他家。那大叔的鬼影也没了。

看来村民死了,鬼就不盯着了。

跟着原主的剥皮鬼是例外,可能是怨气太大。

陈子轻回去把饭煮了,他返回稻床说“二婶,你们晚上别烧饭了,在我家吃吧。”

二婶不和他客气“那二婶可就真的不烧饭了啊。”

陈子轻“昂”了声,他把两家稻床吹到一起的稻壳跟瘪稻扫成小山,犹豫着去跟二婶说“二叔喝农药的事,我们要不要也问问,二十块钱我出。”

“问什么问,你要是嫌二十块钱装着沉就给我。”二婶把簸箕中的好稻子抖进大箩筐里,“他是嫌我老吵嘴,不想活了。”

“我跟他说种地一年到头的主要收入是卖稻子卖棉花,那哪够小云上大学用啊,大城市吃个饭都贵得很,我让他买点东西去找老尹庄一个木匠,说些人爱听的话,看能不能在县里找份工作,一次不行就多跑几次,多买些东西,他不肯。”

“说我逼他去死,乱发神经。”

那天的一切二婶至今都忘不掉,丈夫去别人家吃饭喝了酒回来,躺在床上吐得乱七八糟,嘴里嚎着“我什么时候死啊我怎么还不死,我死了就好了,我死了,你就开心了,就指望着我死,行行,死给你你看,我死给你看”

折腾到大半夜才消停。

二婶没睡好,她起早赶在天不热的时间段去通田沟,回来边喂鸡边骂丈夫为什么还在睡觉,稀饭不煮,门口不扫,鸡也不喂。

丈夫没应答,二婶进屋一看,地上躺着个装农药的瓶子。

二婶不再去回忆丈夫的死了,她蹲下来,两手把稻子往簸箕里推。

陈子轻弯腰帮着推稻子“二婶,儿孙自有儿孙福,况且我看小云脑子挺灵活的,到了大学没准不但能把学业搞好,还能给你减轻负担帮衬到你。”

二婶嘴皮子一张“她脑子灵活她死脑筋,一根筋,半天出不来一个响屁,木头都比她会”

话这么说,嘴角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自家闺女,自己贬个什么都不是,但乐意听别人夸。

陈子轻挠了挠鼻尖,二婶子宫脱落的情况卫生所看不了,得去县里的医院。他不好和二婶提,就找了梁云,说是自己听哪个老太讲的,具体也不太清楚。

梁云清楚。奶奶在世的时候总是站在窗外骂她妈,她基本都有听到,也很怕奶奶。

老人家的遗像都不在她家里放着,在四叔家。

谁让老人家最疼老四,有什么好东西就偷摸塞给老四,她的其他几个儿子都看在眼里,根本不会让她的尸体停放在自家堂屋。

梁云问她妈去县里拍片子做检查的事。

得到的是一声谩骂

“做什么检查做什么片子,死不了。你从哪听来的,子宫掉下来了我不会塞回去吗长没长脑子”

边骂边戳她头。

梁云去前屋,瞪着害她被骂的嫂子“我妈说死不了。”

陈子轻坐在小板凳上捻韭菜“她心里肯定高兴你关心她,只是嘴上不说。”

梁云不置可否。

陈子轻严肃地讲述了子宫脱落带来的危害,这都是他花积分买的,要是有电子产品,他上个网一搜就有,那需要花他的宝贝积分。

讲完了,陈子轻看一眼不说话的少女“你爹不在了,就剩你妈了,你是想要她多陪着你的吧。”

梁云突兀地问道“嫂子,你想从我妈手上得到什么,你图什么”

陈子轻停下捻韭菜的动作“我不懂你说的”

“你懂。”梁云打断,“少装蒜了,我不是我妈,我看得一清二楚,你以前和我妈的相处方式不是现在这种,你一副真心对她好的样子,肯定有所图。”

陈子轻垂下眼睛接着捻韭菜,他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说“随你怎么想吧,我不介意被你误解,只要津川明白我的改变就好了。”

小屋门后隐约一闪而过阴影。

一个人的身体健康影响情绪关系到心情,陈子轻怀疑二婶的怨气不止是常年付出不被理解,还牵扯到了她的病。

所以他才希望二婶能得到正规的治疗,该吃药吃药,该做手术就做手术。

这事只能闺女来办,一家人终究是一家人。

可梁云一副不当回事的样子。

陈子轻以为让二婶治病这步没戏了。第二天他发现二婶不在家,一问才知道她跟闺女去了县里。

母女俩怎么沟通的陈子轻不清楚,他看到村子上空的总数值掉下去一截。

陈子轻在村里走了走,发现其他人头顶的色块都没多大的变化,那掉的怨气数就是二婶的。

900多,小一千。

直接就让第一个数字从7掉回了6。

现在是6005。

就在陈子轻以为光景越来越好的时候,梁津川跳河了。

当时陈子轻在棉花地打药,下个月就要摘了,到处都是小红虫,他把一桶药打完,蹲在旁边的水坑加再泡一桶,老远就听见有人喊话。

“南星,不好了,你小叔子掉进大水塘里了”

陈子轻刷地站起来“他一个坐轮椅的,怎么会去塘边”

“这我那知道啊,你先别打药了,赶紧去看看吧”

陈子轻仓促地剥下袖套就跑,梁津川是不小心掉进去的,还是

在他看来,父母的死是他没照顾好,辜负了大哥对他的信任和嘱托,他那段时间被你欺负的行尸走肉生活,是对自己的惩罚。

够了,可以了,就要去找家人了。

陈子轻迎着燥热的风奔跑,他跑到大水塘边的

时候,浑身上下已经湿透了,每根头发丝都在滴汗。

塘边一圈人,没一个下去救人的。

陈子轻拨开挡在小路边的几人冲下去,在众人的惊呼中跳进了塘里,他沉到水下去找梁津川。

梁津川安安静静地飘在水里,他在等死。

他看了过来。

他为什么这么看我

你不会水

陈子轻恍惚,原来我不会水啊。

我不会水。

陈子轻意识到这个信息能发挥出什么作用,他立刻就开始假装溺水。

小叔子,你的嫂子我不会水都跳下来救你,不顾自身的安危。

我救你的念头,超过了我的生命,超过了一切。

我希望你活着,我不想你死。

陈子轻怕自己装的不像。

系统再次出手关爱智障,暂时抽掉了他游泳相关的意识数据。

他瞬间回到最初不会水的样子。

呛水,挣扎,恐慌。

身体不受控制,双手扑腾着浮到水面,死命呼吸,声带痉挛出不来声音,下沉。

水从嘴巴进肺腑,所有器官都被灌水,脑子里充斥着撕心裂肺的绝望痛苦。

陈子轻在求生欲的驱使下,本能地抓住梁津川,手指的指甲抠进碰到的皮肉里,水草一般挂上去缠紧。

他在梁津川的眼中窒息,脸青白,眼充血。

濒临死亡。

“哗”

一股力道将他拽出水面,他意识模糊,湿漉漉的脑袋磕搭在男孩冰冷的脖子里。

那一霎那间,机械音毫无征兆地刺进他发疼的脑海。

叮,请陈宿主注意剧情提示

此背景的原梗概已作废,新梗概于此时此刻开始

原名那年山风吹明月,现改名为

九零年代之我那风花雪月的嫂子

主角梁津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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