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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格的春天是最适合游览的季节, 温度常常在十几度之间，各种花草树木都甚是繁茂，把这座古老的欧洲城市点缀得生气盎然。

尽管如此, 也不能忽视春风带来的寒意, 不然就会像乔琳现在这样, 穿着一件单薄的吊带裙, 在早晨的露台上冻得瑟瑟发抖。

她惊叫着跑回室内, 抓起刚好变温的热可可喝了一口，才觉得自己像是活了过来。

诺顿躺在床上看着她在地毯上原地跳起来的样子, 哈哈大笑。

“我说过了，早上你得多穿点。这里温差很大, 早晨几乎像是冬天一样冷。”

尽管他这么嘲笑她, 他也还是起身拿起一块毯子, 温柔地裹在她的身上, 爱怜地吻了吻她的鼻头。

“乔，你简直就是个小孩子。”

被裹起来的乔琳攥着诺顿的睡衣，把头紧紧地贴在他温暖的胸膛上, 抱怨说：“我以为你是在逗我，现在都5月中旬了！”

“你真是在洛杉矶住习惯了，穿那么少就想在露台吃早餐, ”诺顿同样紧紧地抱着她，“现在纽约的早上也没暖和到哪儿去呢, 何况这里还刮风。”

乔琳不满地“哼”了一声。

诺顿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又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柔声问道：“你想继续留在房间吃早饭，还是去餐厅？今天我们要重新布置拍摄场地，我有一整天都可以陪你。”

乔琳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认真答道：“今天我哪里都不想去，我就想跟你待在一起。”

诺顿忍不住又吻了吻她，笑着说：“那我就跟你待在一起，我们哪儿都不去。”

乔琳笑着点点头，松开他，跑到客房服务的小推车前挑选自己的早餐。她从上面挑了一份炒蛋，非常不讲道理地端到了床上去吃。

诺顿有点无奈，却也由着她在床上吃饭。这可是个当年他们还在结婚状态时就已经暴露出来的坏习惯了。

他坐在沙发上安静地喝着自己的咖啡。两个人都不说话，却觉得非常平静。

“埃迪？”乔琳突然发声。

“嗯？怎么了？”

乔琳把吃完的盘子随手放回到了餐车上，又走到他身后，弯下腰搂着他的脖子。

她娇声娇气地说：“我很高兴。”

埃迪抓住了她在自己脖子上作怪的手，笑着问：“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乔琳继续努力揉捏他的耳朵，“我只是觉得说不出来的快乐。”

埃迪闻言，只觉得快乐极了。不过他也没忘记继续努力把女朋友的手从自己耳朵上弄下来，

乔琳继续与他的手做着斗争，与此同时还又一次回答了他刚刚的问题：“也许是我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会觉得快乐吧。”

诺顿终于忍不住了，他紧紧地握住女朋友的手，把它举到嘴边，细细地吻着。从被细细修剪过的指甲到圆润的指腹，再到指节和手背，他就这么很有耐心地吻着，吻到乔琳觉得痒得出奇，忍不住在他耳朵上轻轻咬了一口才停止。

乔琳故意在他耳边“哼”了一声表示抗议。

诺顿见状反而轻笑起来，很得意的样子。

“埃迪！”乔琳忍不住抗议起来，走到他身边坐下。

诺顿把她搂在怀里，“只许你捉弄我，不许我吻你吗？”

乔琳眯起眼睛，只觉得他怀抱的温度实在很舒服，觉得自己像只火炉旁的猫咪，舒服得很想打呼。可她嘴上却一点都不放软，理不直气也壮地说：“当然了，亲爱的，就是这个道理。”

诺顿笑着伸手揪了揪她的鼻子，也不反驳她那毫无公平可言的道理，只是低头吻她，把她接下来那些不讲道理的话都堵在了她的嘴巴里。

乔琳被他吻得忘记了刚刚要说什么，只觉得一股又一股的热潮涌上身体。

接吻的间隙里她抗议说：“Baby，我们再这样吻下去，今天就什么都不用做了。”

诺顿反问道：“这难道不好吗？”

乔琳犹豫了起来，她是很喜欢他们这样在沙发上互相依偎着尽情消费时间啦，可她也很想跟埃迪一起做些别的。

真苦恼！这两个选择似乎都很不错呢。

乔琳忍不住在心底抱怨着，然后她推了诺顿一下，“我没法决定了，你来决定我们今天做什么吧。”

“5月的布拉格有很多好玩的地方，”诺顿抚摸着乔琳的头发，慢条斯理地说着，“像是聚集了很多音乐家的音乐节，虽然不一定是大师级的表演，但是那种快活浪漫的气氛别处却很难一见。我们也可以去啤酒节凑热闹，作为比尔森啤酒和百威啤酒的发源地，我们不尝尝捷克啤酒似乎就有点太浪费了。我们还可以去老城区，那里还保存着中世纪的街道，我们能从旧城广场出发，看过巴洛克式的老市政厅和天文钟，再去看保留了一些12世纪教堂遗迹的伯利恒礼拜堂……”

乔琳看着他说个不停，却不提他们到底要怎么做，便忍不住打断了他。

“埃迪，说重点。”

诺顿轻笑起来，“重点就是，这些事我都不想去做，我只想让你安静地待在这里。”

尽管这确实是乔琳能接受的选项之一，她还是不禁有点恼怒，觉得被捉弄了。

她双手交叉在胸前，有些气鼓鼓地说：“那你还说前面那些东西诱惑我干什么？”

“我可爱的傻瓜，”诺顿捏着她的下巴又吻了吻她的嘴唇，“你不知道现在是布拉格的旺季，我们要是一起出现，只会变成游客们的景点吗？”

这倒是个现实的理由，可这不能证明诺顿用这种欲抑先扬的方式说话是正确的。乔琳报复性地轻轻咬了一口他的下嘴唇。

“你真是故意的，不是吗？明明这两件事并没有什么关系。”

诺顿也不恼怒，只是继续笑着，温柔且缓慢地抚摸着她的头发，然后用一种非常笃定的口吻反问：

“是谁曾经在前段日子里总是在电话里反复挑衅我来着，baby？我说过，如果你在我面前，我会认真地惩罚你。蜜糖，这就是我惩罚你的方式。”

他顿了顿，满意地看着乔琳的脸上飞起一抹红晕，知道他们已经有了共同的想象。

随后他才说完自己心底的设想：“我们会在床上待一整天，没什么必要下床。”

乔琳笑着去吻他的鼻尖，抚摸着他的脸颊说：“你的记性也太好了。”

“所以你意下如何？”

乔琳微微扬了扬头，假装思考，随后挑眉回答道：“尽管很没创意……但是，这也不算是个坏选择。”

于是他们真就舒舒服服地窝在一起，开始聊天。当他们聊到了他们今天是不是应该看一部电影时，乔琳跟诺顿居然异口同声地提到了《热情如火》。

这部1959年上映的犯罪喜剧电影由比利·怀尔德执导，由当时大红大紫的玛丽莲·梦露、杰克·莱蒙和托尼·柯蒂斯这三位明星联袂出演，上映后轰动一时，好评如潮。

更为难得的是，这种赞誉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降低，反而越发酝酿出一种长期的影响力，2000年美国电影学会（AFI）评选百大喜剧电影时，它被评为第一名。

不过电影品味向来是种非常私人的东西，即使是专业学会评选出来的作品也会有人不喜欢。因此，乔琳和诺顿都对他们的这份默契都有点惊讶。

然后他们两个人随即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自己最喜欢的那句台词：

“嗯，没人是完美的！”

乔琳忍不住笑倒在了诺顿身上，“埃迪，你最喜欢哪个部分？”

诺顿挑眉回答：“玛丽莲·梦露。”

乔琳理解地点点头，“是啊，我也喜欢她。那这样而言，你应该更喜欢《七年之痒》才对！若论梦露对扮演金发女郎的演技和性感程度而言，我一直觉得同是比尔·怀尔德作品的《七年之痒》才是最好的。”

诺顿笑着搂住乔琳，“我当然不只是喜欢梦露，我只是觉得她是这故事里最亮的一抹色彩，没有她身上那种特别的孩子气和性感，这电影就不会那么有趣了。”

“我同意，”乔琳忍不住摇了摇头，“不过比利·怀尔德在拍这戏的时候真是糟了老大的罪了，那时候梦露的精神已经不太好了，很难集中精神配合工作。唉……”

乔琳叹了口气，又略过了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电影的剧情。

“我一直觉得这故事其实很简单。两个男人不幸目睹了黒帮仇杀事件，被人追杀，灵机一动决定男扮女装混入女子乐团。其中一个男人乔爱上了乐团里的女歌手糖糖，听说她想交往有钱人就扮成百万富翁跟她约会，同时在女人、富翁和自己这三个身份中反复切换，不亦乐乎。另一个男人杰瑞则被一个真富翁看上了，他为了给朋友创造机会，去跟富翁约会，甚至订婚了。原本两种关系似乎都进展得很顺利，可黒帮又一次发现了他们。在一通追杀和躲避中，糖糖发现了真相，主动跟着乔和杰瑞还有那位富翁奥斯古德离开。你瞧，多简单的一个阴差阳错的闹剧！”

诺顿说：“我倒是不觉得这故事很简单，你看，这本来是个情人节故事，浪漫喜剧，可怀尔德在里面掺杂了多少特别的情节啊，仇杀追杀，这是把现实里芝加哥情人节大屠杀的故事搬了进来。禁酒时代和爵士，男扮女装，甚至还有同性恋的暗示情节，这些东西统统都塞进了一个荒诞幽默的故事结构里，不仅不显得臃肿和分散，反而恰到好处，以一种犬儒主义式的幽默化解了所有可能会引起观众反感的东西，这多巧妙啊！”

他喝了口水，看着乔琳若有所思的表情说：“我们最喜欢的那句台词，就出自那句杰瑞试图在故事最后说服奥斯古德不跟他订婚的时候呀！杰瑞用尽了各种理由想要推拒婚约，最后逼急了才说穿了他是男人的真相，可奥斯古德却轻巧地回答，‘嗯，没人是完美的。’这是个多么精彩的处理啊！”

乔琳赞同地点了下头，“是的，从一个可能会引起50年代观众反感的同性情节变成了笑料，这其中的功力太了不起了。”

“怀尔德完全掌握了什么是荒诞和幽默，他绝对是我心目中最会拍喜剧的人。”

“你说的没错。这样说来，埃迪，这故事里其实最打动我的还是乔和杰瑞男扮女装后那种性别的转变，乔在自己的两个角色中切换自如，而杰瑞则真的变成了‘女人’，这种设计多有趣啊！杰瑞这个角色从一开始觉得完全不适应女装，再到最后彻底沦陷在跟富翁的订婚生活里，这种性别认同上的完全转换已经超过了本身对同性恋叙事的探索。他躲在那个女子乐团里的时候，www.youxs.org，就是这么本应该非常性感的图景里我们也不觉得它很性感，反而觉得这很好笑。我实在太喜欢怀尔德对这种性别混淆状态的探索了！甚至乔这个能在性别切换中维持身份认同的男人，他在从女人再假装回富翁的时候，身体姿态都不像是一开始那样自如了，这是个多么精彩的细节！充分地玩弄了性别！”

乔琳说着说着，兴致就来了，“我们应该再看一遍！”

诺顿笑着看她兴奋的样子，点了点头，“可是你要从哪里找一部这么老的片子呢？”

乔琳得意地挑了挑眉，“我可爱的傻瓜，现在电视上卫星点播可是遍布全球呢，沃纳旗下的特纳经典频道每年光播这些老电影就能带来不菲的营收。如果电视上没有，那互联网总该派上用场啦。今年矩阵联合卢比孔河推出了‘矩阵+’服务，购买这个服务的用户可以直接在家里收看特定电影。”

不过她很快补充道：“当然，目前这服务的体验感不太好，能看的电影也有限，所以主打优势还是免费限时配送和DVD租赁。”

尽管乔琳这么自信，但是他们最后还是没在点播频道找到这部电影。

在委托一位酒店管家外出尝试购买录像带的时候，他们的话题转移到了各自的近况上。

诺顿说起了丽芙·泰勒因为身体原因在开拍前退出了剧组，杰西卡·贝尔接过了她的女主演席位。

乔琳嘲笑说：“你瞧，你们的角色明明是一对青梅竹马，可实际上，你得比贝尔大个13岁。”

“你说得确实不错，”诺顿耸耸肩，“不过，这也不是个大到无法原谅的年龄差距。”

乔琳放过了这个细节，转而问起另一位诺顿合作的演员。

“保罗·吉亚玛提，他怎么样？”

“你在问哪方面？”

“当然是工作。”

“他当然很棒，我得说他表演的方式跟我所做的，非常不同。你知道他是耶鲁毕业的吗？他在那儿读本科的时候我们就常常一起在本地的剧场演出了。后来他继续在耶鲁戏剧学院读了硕士。”

“我知道，他父亲还是你上学时的耶鲁校长，对吧？说起来，演员里去过耶鲁的有不少呢，弗兰西斯·麦克多蒙德也是耶鲁戏剧学院毕业的硕士。”

诺顿先是了然地点点头，然后又纠正道：“不，我入学的时候他吉亚玛提教授刚好离职，我的校长是小本诺·C·施密特教授，他应该也是你的校长。”

乔琳闻言笑了起来，“不，我入学的时候施密特教授同样刚刚离职，代理校长是我们的系主任霍华德·拉马尔教授，研究美国西部史的那个拉马尔。不过他跟我一样，都只在自己的位置上待了一年。”

诺顿了然地点了点头，“你上过他的那个入门课吗？”

“《美国西部史》，”乔琳立刻点头，“当然，我怎么会错过呢？”

两个人忍不住聊了聊当时他们花了多长时间去读那本拉马尔教授的经典代表作《达科他领地（1861-1889年）》，然后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天呐，乔，那时候真的很不错！”

乔琳看着他感慨的表情，忍不住凑过去吻了吻他的下巴，“是啊，那时候真不错！”

“有时间我们应该回去看看，”诺顿认真地看着她，“多棒啊，我们都曾经在那里生活过。”

乔琳把头靠在他的肩膀，“是啊。”

诺顿顺势紧紧地抱着她，然后在她的头发上印下自己的吻。这一刻让他觉得一种深深的幸福萦绕着他，他和他心爱的人随时能够分享同一种感触，他们能明白对方描述的那种东西，拥有同一种愉快的经历，这实在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幸福。

他们甚至能同时吐槽那个留了太多课后作业的教授！

这种同频感看似微小而不可见，却实在是这世间最难得的东西。

他感到庆幸，他们分别了那么多年，却走入了同一个行业，又分享了类似的经历，就好像那些日子里他们还在共享同一种记忆一样。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吻了吻怀里的爱人。

“乔……”

“嗯？”

“我爱你。”

乔琳笑着望向他，认真地回应道：“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