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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琳还不知道汤姆关于闰年的玩笑发言, 他们距离闰年的到来还有几天呢！在那之前，她得先安排好圣诞节和波比的生日。

今年轮到保罗把波比带走了，他要陪他母亲一起度过圣诞节。事实上，他还客气地邀请了乔琳同去。尽管乔琳觉得他能考虑到她又是孤身一人这件事让她很感动, 她也真的很想听听他母亲讲讲他是怎么哭着求她原谅的, 但是她还是别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至于汤姆, 他有自己的一大家子要照顾, 乔琳完全不想凑这个热闹。

因此今年的圣诞节, 她为自己定制了一整个假期计划, 她要去北极看看极光。

汤姆笑着说：“你的意思是说你要在冬天去全世界最冷的地方度假？”

“没错，”乔琳点着头, “我要去最冬天的地方度过圣诞, 也就是理论上圣诞老人的家。”

“这听起来很冷。”

乔琳点头, 吻了一下汤姆后说：“等你空闲的时候，你可以加入我。如果你不能来，也别愧疚, 我知道你有很多事。”

汤姆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再尝试邀请她参与他的圣诞活动。

“波比的生日怎么办？”

“我会尽力赶回来, 不过我已经跟保罗说好了，他会按照我不会回来的情况计划这件事。”

乔琳微笑着吻了吻汤姆说：“我们明年见，亲爱的。”

挪威的特罗姆瑟一直是最佳的极光观察地点, 乔琳的圣诞目的地就是那里。

理论上讲9月到4月都是特罗姆瑟的极光观光季, 可是并非每一天都一定会有极光出现, 保险起见, 乔琳决定带着自己的助理待久一点，直到看到她想看的。

这次跟她一起出行的是她新来的生活助理凯特，这个年轻女孩的事业心支持着她放弃了自己的圣诞团聚, 陪着雇主一起到挪威旅行。

他们先从洛杉矶飞抵奥斯陆，又从奥斯陆飞到了特罗姆瑟。特罗姆瑟虽然是挪威的大城市，但是公共交通实际上很不方便，还好酒店提供了车，而乔琳自己的保镖可以充当司机。

要乔琳说，特罗姆瑟有点像阿斯彭，可又很不一样，毕竟阿斯彭可没有狗拉雪橇这项活动。她得说这项传统的交通方式太有趣了，八只雪橇犬组成的队伍拉着雪橇在雪山脚下的山林里穿梭，狗狗们跑得太兴奋了，乔琳的雪橇简直被拉得要飞起，刺激到不行。

倒是助理凯特比较倒霉，她的雪橇直接在翻过一个小坡时侧翻了，人倒是没有受伤，可领队说什么也不同意凯特继续自己驾驶了，只让凯特作为乘客乖乖待着。

在雪橇上尖叫完一圈后，乔琳又尝了尝当地的北极虾、驯鹿肉和鲸鱼肉。说真的，除了虾，其它的她都吃不习惯，驯鹿肉太腥，鲸鱼肉太柴。

坐雪橇的时间相对来说比较自由，只要有积雪就可以，可极光就不一样了。乔琳雇佣了一位当地向导，他们连夜出发，去最有可能看到极光的地方蹲点。在零下四度的气温里，乔琳虽然裹得严严实实的，但是也冻得不轻，她现在已经是个典型的加州人，完全抗不了冻。

幸运的是，向导真的是个经验丰富的人，他们的第一次蹲点就成功了。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少量的营地灯照亮了他们的活动范围，天空中除了天体反射的光就没有别的了。此时一条绿色光带开始从东向西延伸，横跃整个天空。这条光带变得越来越亮，开始向南移动，逐渐把整个天空都染成了绿色。不一会儿光带就从带状分散为条状，在天空中跳跃飞舞着。

乔琳惊讶地望着眼前的奇异景象，几乎合不上嘴巴，这真的太壮观了！

她想起她曾经读到的有趣故事，中国古代曾经观察到过极光，将之描述为“天开”，就是天裂开的意思，并把它跟王朝的政治变迁联系到一起，而这一刻她终于理解了这些书本上的事。

这是自然的奇迹。

怎么可能有人在见到这样瑰丽的景象之后不试图理解它呢？在那么遥远的历史里，神话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古人的答案。

多美啊！

乔琳几乎要流泪了，这一刻她多想与她的波比的分享！

带着这份满足，她连夜让凯特预定了返回洛杉矶的机票，在波比生日这一天回到了洛杉矶。

保罗和他的家人为波比准备了一个非常亲密的小生日会，还邀请了几个邻居家的同龄孩子和他们的家长。

乔琳在保罗母亲的家门口出现的时候，保罗正在送客人们离开，一个才两岁孩子的生日会时间不该太长，三个小时刚刚好。别小看这小小的生日会，各种琐碎的细节简直让他头晕。他的姐妹们觉得他一个人安排这些事实在太不容易了，自愿来帮了很多忙，这才没把他累昏头。

当然最让他难受的还是波比的脾气，两岁的波比有着自己特有的秩序感，她一定要坚持等妈妈回来再切蛋糕，无论怎么解释都不愿意让爸爸来做这件事，他们只得放弃了吹蜡烛和切蛋糕的流程，让在场的孩子们吃芝士零食代替了。

等他看到出现在门口的乔琳时，生气的同时也不由得松了口气，谢天谢地，救星来了。

乔琳知道自己在生日这天抛下波比出去实在有点不合适，可谁让波比出生在圣诞后的第一天呢，这个时间实在太微妙了，她不想跟保罗的家人碰面，眼下也不得不见了。

“嗨，埃德温娜！”乔琳客气地朝着保罗的母亲埃德温娜·高芙打招呼。

她年轻的时候是个演员，演过一些电视剧，在70年代的克利夫兰和洛杉矶有一点名气，总是扮演一位精灵古怪的漂亮主妇。现在她戴着眼镜，不再年轻了，却也同样是个漂亮的老太太。

埃德温娜语气平静地说：“哦，乔琳，你真是太忙了。”

瞧！这就是乔琳为什么不想跟她见面的原因，埃德温娜不喜欢乔琳，她倒是很礼貌，可也还是能让乔琳感到不自在。

埃德温娜确实算不上完美的母亲，跟儿子的关系一度糟到无法挽回，可她终究还是爱保罗的。这让她对待乔琳的态度很好理解，她看到的是一个伤害她儿子的女人。

不过她也非常谨慎地藏起了这种不满，她跟保罗的关系太复杂了，他们之间还有着深深的鸿沟，她知道保罗不会喜欢她让乔琳不高兴的。

不过她倒是确实很喜欢波比，乔琳也就对她话里的小刺视而不见了，反正她们可能一年都见不了一面。

保罗皱着眉头说：“妈妈！”

然后他又对着乔琳做了个口型：

“对不起。”

乔琳毫不在意地耸了下肩。

这时候波比有点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拯救了在场的尴尬。

“妈咪！妈咪！切蛋糕！”

乔琳立刻蹲下反复亲吻自己的小姑娘，笑着说：“好的，妈妈就来！”

她拉着波比的小手向餐厅走去，路上匆匆地跟保罗的姐姐凯瑟琳和妹妹阿曼达打了招呼。她一边想着他妹妹伊丽莎白没来吗，一边跟着女儿奔跑的脚步快速向前走着。

等她跟波比一起吹灭蛋糕上的蜡烛后，乔琳问波比：“你许了什么愿望？”

波比有点害羞地回答：“爸爸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乔琳笑着亲了亲她的小脸，赞同道：“好吧，那我们就听爸爸的，把你的小秘密藏起来。不过妈妈可以告诉你妈妈的愿望是什么，只告诉你一个人，就不算把愿望说出来了。”

波比睁大眼睛，好奇地望着母亲。

乔琳趴在她耳边，假装小声地告诉她：“妈妈希望波比能健康地长大，最好每天晚上临睡前不要再闹着吃雪糕了，你会肚子疼。”

波比皱起了她可爱的小眉头说：“妈咪，你能不能换个愿望？我真的很想吃我的雪糕。”

“我的”，这是波比现在最喜欢使用的一个词，一个两岁孩子天性就不会喜欢分享。

“如果你每晚都不吃雪糕的话，我们可以多看十分钟电视，怎么样？”

波比犹豫了很久，才点了点头。

乔琳笑着亲了亲女儿的小脸。她知道波比用不了多久就会耍赖了，可两岁孩子的好处在于只要建立一定的秩序，她就会真的遵守这件事，现在小家伙把承诺交到了她手里，她就有方法教育她守规矩了。

等她站起身，才发现保罗一直站在餐厅门口，靠着门框，微笑着看着她们。

乔琳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嗨，你听到了？”

保罗笑着点头说：“十分钟电视，不错的主意。”

“刚好是一集《史努比秀》的时间。”

保罗走过去笑着把波比抱在怀里，问道：“甜心，你瞌睡吗？”

波比揉了下眼睛，点了点头。

乔琳又吻了吻她的脸颊，柔声说：“去睡一会儿吧，宝贝。”

他们带着孩子去了卧室，一同坐在床边，等她睡着后才离开。

乔琳蹑手蹑脚地关上房门后，轻声说：“辛苦你了。”

“不，这是我该做的。”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保罗突然问：“你要现在离开吗？还是留下来一起吃晚饭？”

乔琳正在琢磨他这话到底是想让她留下还是离开呢，姐姐凯瑟琳走了过来，笑着说：“乔，你当然得留下来吃饭，我做了妈妈的蓝莓派和蛤蜊浓汤，你千万得尝尝这个，不会让你失望的。”

盛情难却，乔琳也不想离开波比，就点了头。

餐桌上气氛还算愉快。乔琳跟保罗曾经结婚两年多，可她实际上也没怎么跟他的亲属们相处过，现在想想，他们的婚姻确实本来就有很多矛盾。

饭后埃德温娜反而拉着乔琳聊天，不愿意她离开，拿着本旧相册给她看起了过去的老照片。

乔琳饶有兴致地坐在她身旁，听她讲老故事。这是她跟保罗结婚时都没做过的事。

“看，这是1984年的时候，洛杉矶夏季奥运会，保罗当时只有14岁。”

照片上正中心是保罗和他父亲，14岁的男孩穿着一件奥运会圣火传递的纪念背心，手里拿着奥运火炬，正皱着眉头看向照相机。

他看起来很苍白又瘦弱，不算太高，完全是刚刚步入青春期的样子，可乔琳却觉得他看起来很可爱。

他身旁被兄弟姐妹们包围着，凯瑟琳和阿曼达手里也拿着火炬，年轻的埃德温娜站在后排，正笑得很开心。

乔琳有点惊讶地看向一旁的保罗问道：“那都是真的火炬吗？”

保罗对于乔琳看他小时候的照片有点羞涩，点了点头。

“你参与了火炬传递？”他的背心上写着“参与者”。

“是的。”

“怎么会？”乔琳转头去问埃德温娜，“那不应该是由选定的人去跑吗？他当时还只是个小孩呢。”

“我们为了这个花了3000美金，每个孩子3000块。”

乔琳有点惊讶，这个数字即使在今天也是很大一笔钱了，而她记得80年代时最低工资时薪只有3块多一点。

保罗在旁边补充道：“这是历史上头一回，洛杉矶奥委会设立了一个青年遗产公里计划，允许公众自己提名传递火炬的人，事实上就是任何能筹集3000美金捐赠款的人，都可以自己或者指定一个人来跑一公里。最后靠这个，他们筹集了一千多万美元呢。”

“哇哦，”乔琳很惊讶，“这太特别了，当年我还是个小孩，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呢。你从来没聊过这个。”

保罗揉了揉头发笑着说：“这就像是父母掏钱的夏令营活动，没什么特别的。”

乔琳笑着继续跟埃德温娜一起翻看老照片。过去的安德森一家真的是个大家庭，就连宠物都不止一种，除了乔琳知道的那匹设得兰迷你马和两头猎犬外，居然还有一只贵宾犬、两只被收养的流浪小猫、一只兔子和一只会下蛋的母鸡。

最后这个乔琳可是完全没想到，它把她逗笑了。

他们又一起看到了保罗父亲厄尼的照片。他跟埃德温娜是典型的演艺界的老夫少妻，相差17岁，在保罗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厄尼就已经头发全白了。

埃德温娜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前夫：“厄尼，他真的很懒。”

保罗在一旁面无表情，已经习惯了。他的父母都不是什么完美的人，他已经接受这一点了，包括接受他们两个互相厌恶的架势。

埃德温娜的话还没说完：“保罗的爷爷过去常说，厄尼，他就是个幸运的傻瓜，他会掉到一口井里去，然后又穿着燕尾服爬上来。保罗，你就需要点你父亲的运气。”

乔琳几乎屏住呼吸，这一刻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很为保罗感到难过。

保罗皱着眉头，没接她的话，直接起身去看波比了。

埃德温娜毫不在意地说：“他确实是他父亲的儿子，这脾气！好啦，乔琳，你也该厌烦我了，去看看你的孩子吧。”

乔琳笑着叹了口气，握着她的手说：“你的儿子爱你，我知道这一点。”

她有的时候为保罗感到遗憾，他父亲总是用一种贬低的姿态对自己关心的人进行批判（现在看来，这也是从保罗祖父那儿学来的），他母亲完全不知道如何跟孩子正常沟通，又把婚姻中积攒的怨气一股脑地发泄在孩子身上。父母与子女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就是这么让人纠结痛苦。

可她还是忍不住羡慕，羡慕他有机会跟母亲缓和关系。

埃德温娜表情柔和了下来，也叹了口气，然后才说：“我知道。我很庆幸你们有了波比，她是个最可爱的孩子。去吧，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

乔琳闻言走开，找到了正在后门外抽烟的保罗。

他看到了她，随手把烟掐灭了。

“谢谢你。”

乔琳挑眉问道：“为什么道谢？”

“愿意陪我妈妈说话。她有的时候真的让人很难理解。她是我妈妈，可她……我从来就没搞懂过。”

乔琳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

“你知道的，自从波比出生以后，很多事情都改变了，我曾经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跟她讲话了……”保罗自嘲地笑了一下，“事实证明，人的一辈子太长了。”

“你只是不想留下遗憾，在这种情况下，你做任何选择都是正确的，只要你觉得心里舒服。”

保罗抬眼望着她，苦笑着问：“乔，我会成为一个好父亲吗？我知道我不是个好丈夫，可我会是个好父亲吗？”

乔琳温柔地回答：“亲爱的，我没有答案，你看，我也不是个好妻子。可我想，只要我们真的想要努力，往好的方向努力，我们会成为好父母的。”

等乔琳走开后，阿曼达才从门后走了出来。

“嗨，哥哥。”她打趣地跟自己的哥哥打招呼。

保罗皱眉抱怨说：“你吓了我一跳。你怎么偷偷摸摸的？”

“什么叫偷偷摸摸的？”阿曼达不满意地盯着大自己四岁半的哥哥，“我只是不想打扰你们。”

“我们没聊什么。”

“我知道，我都听到了，木板门完全不隔音，还有点漏风，有时间得修理一下了。”

阿曼达发现自己已经把话题扯远了，又把话题拉了回来：“你真可怜。”

“什么？”保罗瞪着妹妹。

“你还爱着她。”

“她是我女儿的妈妈。”

阿曼达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觉得她还爱着你。”

这次保罗沉默了一下后说：“我是波比的爸爸。”

“不管怎么样，”阿曼达耸了下肩，“你们就对着自己撒谎吧。哦，对了，你觉得我问她要一张汤姆·克鲁斯的签名照，怎么样？你过去总是忘记给我要。”

保罗瞪了她一眼。

“阿曼达！”

妹妹举手做出投降的姿势，故意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说：“当我没说。”

“阿曼达……”

“我去看看我可爱的侄女了。”

保罗无力地摇了摇头，也跟着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