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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多日的思考, 一个人选最终出现在了乔琳的脑海里，那就是时代沃纳现任首席运营官罗伯特·皮特曼。

这应该是个能让各方妥协的人选，他是董事长凯斯的旧下属，也是推动当初那场并购的主要人物之一, 他曾经管理过MTV和量子媒体, 非常熟悉媒体业务运营, 几乎是最好的人选了。

在与皮特曼共进了一次晚餐之后, 乔琳下定了决心。

不过在乔琳找上其他股东之前, 她反倒先被股东找上了门。

“乔琳，我们理解创意产业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不理解。”

线上沃纳第一大个人股东泰德·特纳坐在她的对面, 正貌似随意地说着一件事。他的每句话都在明示他希望在今年的股东大会前发难, 联合现任CEO杰瑞·莱文一起从凯斯手中夺回公司的权力。

乔琳脸上带着模式化的微笑, 实际上根本就是在走神。她不赞成特纳想要完全边缘化互联网部门的想法，可她还是得听听这家伙的打算。

而在特纳看来, 他们今天会面的成果在于他们都一致同意让现任董事长凯斯在今年的股东大会前辞职。

乔琳只答应了这一点，可他们对公司控制权应该交给谁没有达成一致。之后她就约见了控制了线上沃纳10%股权的最大股东资本管理集团的代表，提出了她心目中的新董事会名单。

在第一季度财报新鲜出炉的情况下, 凯斯下台这件事基本上已经板上钉钉了。

“这是为了公司最好的决定。”乔琳是这么对他说的。

最后内部得出的董事会名单实际上是一份妥协的结果, 乔琳看好的罗伯特·皮特曼任职副董事长, 凯斯辞职但留任董事会，特纳从副董事长职位辞职且同样留任, 原CEO杰瑞·莱文升任董事长, 管理层的理查德·帕森斯升任CEO。此外还有几位独立董事。

等到5月股东大会正式召开后, 这件事就算彻底确定了。

之后，新董事会和管理层就会宣布几个大行动：提供高速互联网接入计划，发展在线音乐市场, 整合卫星电视和有线电视内容制作业务，同时剥离已经处在亏损边缘的图书出版业务。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个新的发展规划代表着沃纳系在集团内部占领了上风，只是原线上系有包括乔琳在内的股东力挺，没有真的沦为边缘部门。

乔琳无奈地想，如果这样还不行，那么就意味着线上沃纳这个畸形儿就不能再继续保守治疗了。

为了这件事乔琳在纽约待了一个多月，她没能百分百达成自己最初的目的，却也基本成功了。可这种兴奋感没能抵消她对孩子的思念，飞回洛杉矶后她扎扎实实地在家待了一周，哪里都没去，只是陪孩子玩。

仅仅是1个月的分别，乔琳就发现原来波比已经学会抓自己的脚了。这个小家伙已经开始尝试使用自己的力量翻身或者抬头了，只是她的肌肉还没有发展出足够的力量支撑她的姿势。

乔琳这个调皮的妈妈会故意把波比身旁她最喜欢的玩具拿走，这样的话波比会立刻做出不满意的表情，并且尝试叽叽咕咕地说些东西，乔琳觉得这样特别好玩。

乔琳完全不理解这门“婴语”，可她知道她和保罗听到孩子叫他们“爸爸妈妈”的日子不算太远了。

上过育儿课程的保罗说：“一般而言，孩子可能会先学会叫爸爸，别嫉妒，亲爱的，这是因为da-da往往是孩子认知中第一个分离的特别物体。她只有发展到意识到名字与物体之间的关系，才会真的叫爸爸妈妈。”

乔琳听完后觉得不太对劲，“那在波比的情况里，是不是应该先学会叫ma-ma呢？”

保罗沉默了一下，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结果他刚刚点了下头，就发现乔琳的眼圈红了。

他吓坏了，立刻捧着乔琳的脸问道：“怎么了，甜心？”

“我只是突然觉得很难过，我是不是个很糟的妈妈？”乔琳带着哭腔抱怨道。

“不！”保罗立刻否认，他加重语气，“你是个很棒的妈妈，你看看波比多健康啊！没有你，就没有这么漂亮的波比。你给了她一切，生命、健康和财富。如果你不是个好妈妈，就没人是了。”

乔琳笑了起来，“你总是能说些好话来夸我。”

保罗也看着她笑起来，“亲爱的，我不需要努力去想这些话，我只是陈述了事实。”

乔琳抬头吻了下他，两个人默默地抱了一会儿才分开。

“我发现，”乔琳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在波比身边的时候我的情绪总是很脆弱，我不知道为什么。”

保罗微笑起来，“亲爱的，她让我们都很脆弱，我甚至无法想象当她长大了要离开我们独自生活的时候会是什么样。这很正常。她也让我们变得很坚强，不是吗？”

乔琳笑起来，她着迷地看着保罗，叹息道：“保罗，你会是个天下最棒的父亲的。”

保罗笑着吻了吻她，“甜心，我们会一起努力成为最好的父母。这是一门我们得研习一辈子的功课。”

家庭生活确实很棒，至少对乔琳来说，她不愿意用任何事去交换。可她总是得继续工作的，还好她的日常工作可以在洛杉矶进行。她甚至想到了日后该怎么办，如果孩子更大一点，那波比就可以跟着她到处一起旅行了。

现在她终于有空看一看她曾经布置给助理的任务了。

制片助理莱斯利·西尔弗曼交出了有关《一往无前》的汇报。乔琳看得出来，她一定是找了一点外援，最起码很多数据不是一个普通的制片助理能拿到的。可是这孩子说对了一件事，那就是：

“音乐传记片一直是一种经久不衰的类型，好莱坞喜欢它，演员们也喜欢它。而《一往无前》不仅仅是一个音乐传记故事，还是一个爱情故事。”

乔琳很难不注意到这个剧本使用了很多音乐传记片常用的元素，艰难的童年、一文不名的追梦时期、成名、成功后的疯狂生活、爱情出现、酗酒或者药物成瘾，然后是克服恶习后找到真爱。

这些是已经被证明的最容易成功的一些元素，这个剧本非常巧妙地把目光聚焦在传主约翰尼·卡什与妻子琼·卡特的音乐事业发展与个人关系上，很轻松地就塑造了两个个性鲜明的角色。

可是唯一的问题是，这个片子会受市场欢迎吗？乔琳知道今年就有两部音乐类型的片子上映，她需要观察一下市场的反应，然后再决定是否要真的投资。

不过她不敢期望所有片子都有像《魔戒1》这样的回报率。到4月底，www.youxs.org，更不要说上映面积更广的国际市场了。

尽管其制作成本已经是非常高的9300万，但是这份大投资显然也正在带回大回报。

比起乔琳现在这种朝九晚五的工作状态，保罗的状态就焦虑得多了。他终于第一次在家里的小型电影院给乔琳展示了他的新电影。

“这简直就是我在玩忽职守，”乔琳对他开玩笑，“你能相信一个制片居然把名字挂在一部她根本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电影上吗？即使是负责掏钱的那种行政制片，这也是大忌。我们简直是共同犯下了一个亵渎电影的罪行。”

保罗笑着耸了耸肩，非常混蛋地说：“哦，我可以对别人解释说，你知道的，她是我老婆。”

乔琳笑得不行，伸手去揪这位混蛋导演的鼻子。

保罗笑着躲过她的手，然后继续说：“她给了我一个孩子，显然我的孩子也应该有她的名字。”

乔琳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假装生气，还是应该立刻随心笑起来，他总是能逗她开心。

“你呀！”她最后只说出一句这样的感慨。

保罗抱住她，然后狠狠地吻了一下。

他们玩闹了一阵才安静下来正式开始放映。

银幕亮起来的那一刻，乔琳就意识到，哦，这是个典型的保罗·托马斯·安德森开头。

除了卢比孔河的标志外，他什么都没放，直接切入了主题。

清晰，简洁，自信，特立独行。

这就是他。

乔琳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在放映过程中，保罗注意到她一直握着他的手，而且时不时笑起来。

他心想，这很好，她喜欢它！

这部电影真的是个简单故事，讲的是有社交障碍和情绪控制问题的巴里遇到莉娜后相爱的故事。

巴里有自己的事业却感到社交困难，有7个姐妹，总是被姐妹们强横地对待，发现了促销活动中兑换飞行里程的漏洞并准备加以利用，却没有任何真正想去的飞行目的地。

结果他遇到了莉娜，他姐姐的同事，立刻爱上了她。这种感觉是双向的，可巴里不知道怎么表现才能不让自己的那些“奇怪之处”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关系。

没想到他过去一时寂寞所拨打的□□电话的运营人缠上了他，他们勒索他，还导致莉娜受伤。这逼得巴里正视了自己的力量。他捍卫了自己的爱情。

等到结尾字幕播完，乔琳才出声：

“你知道吗？你是个该死的天才。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让我同时感到搞笑和悲伤，然后又是愉悦！”

乔琳说完后看着保罗，又忍不住重复了一遍她的感慨，“你该死的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简直不敢相信。”

保罗无法克制自己内心的得意，高兴地笑了起来，“baby，你的名字不再困扰你了吧？”

乔琳假装自己是个很苛刻的影评人，“哼，还算及格吧，亲爱的。你把我的名字放在特别致谢里，还让我能说什么呢？”

可她很快就装不下去了，“我的天呐，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亚当·桑德勒开场的那场戏，他遇到女主角莉娜的那场戏，我的天呐，你都不需要任何台词，构图和音效就已经替故事说话了。”

她简直停不下来自己的赞叹，“菲利普·西摩·霍夫曼的那段电话戏，他扮演的那个坏人在电话里要巴里闭嘴，那段表演，真的太精彩了！”

“还有扮演女主角的艾米丽·沃森，说真的，我从来不觉得她那么漂亮，你把她的脸拍得毛绒绒的，像桃子一样可爱，她简直迷人极了！”

乔琳不敢相信地捂着脸，“我简直没法停下来。更可怕的是镜头，颜色搭配，你简直是创造了一部该死的摄影圣经！还有片长，95分钟！你真的超越了你自己，成功地刻画了一个简单的故事。”

这是个简单又可爱的浪漫故事，甚至有一点点古怪。乔琳就知道保罗这家伙写不出正常的爱情故事，他总是被奇怪的爱情故事所吸引。

她的意思是说，谁会把《蝴蝶梦》当成是浪漫故事呢？保罗就会！他会觉得这是一种特定类型的浪漫故事。

“你真是个怪胎，”乔琳感慨道，“你的奇怪之处太迷人了以至于我没法不爱你。”

保罗难掩得意地看着自己的妻子，没人不喜欢好评，特别是这好评出自他深爱的人。

“我知道，”他笑着回复道，“我知道我得足够特别才能吸引你的目光停留。”

他忍不住伸手去抚摸乔琳的脸，顺着她面部一点点地下滑到她的嘴唇边，然后他用手指描画了她的唇型。

他的目光那么炽热，让乔琳几乎感觉皮肤在发烫。

“你知道吗？乔，”他忽然说话了，“我到哪儿都要跟你在一起。”

乔琳没有落入他的性感陷阱，她微笑起来，并且试图把他的手指咬在嘴里。

在给他的右手食指留了个浅浅的牙印后，乔琳才微笑着说：“甜心，别从你自己的电影里偷台词。”

保罗笑起来，没管自己手上那点微不足道的疼痛，只是靠近乔琳然后吻她。

“可是那句台词还是让你笑了，不是吗？况且整部电影都是我写的。”他在这一吻之后说道。

乔琳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故意躺在他怀里，仰视着他，“我简直要被所有配乐迷倒，风琴，这真是个神奇的选择。配乐还是乔恩做的吗？”

“是的。”保罗调整了下姿势，试图让乔琳更舒服一点，他觉得这样俯视自己的妻子就像是她突然变成了一个婴儿，需要他的保护。

他做完这些后才继续说：“玛丽，她在电影里演巴里的姐姐，你知道我们在搞后期制作的时候她跟乔恩分手了吗？”

“我不知道！”乔琳有点惊讶，这两人谈了四年恋爱了。

“所以乔恩觉得很痛苦，”保罗耸了下肩，“他大部分时间都得看着玛丽表演然后配乐，有一次他盯着玛丽的材料整整8个小时，他跟我说他要疯了。”

乔琳感慨道：“我没法想象那是什么感觉，听上去真的很痛苦。”

保罗没继续说话。他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乔琳跟他分手的时候，他陷入了同样的困境，他没法忍受看到她的图像，她却偏偏到处都是。

他只是继续抚摸妻子的头发，然后试图用一种有点古怪的姿势吻她。

这个尝试没有成功，一点都不浪漫，甚至还有点搞笑。

“我没法这样吻你。”他遗憾地说。

乔琳倒是笑得停不下来，“你的柔韧性太差了，你应该跟我一起练习瑜伽来着。”

保罗耸了耸肩，“你明明可以选择一种简单的方式杀掉我，却非要利用一种靠让人痛苦来盈利的东西。”

乔琳笑得更开心了，“你这个可怜的家伙。”

等她停下笑容，她才问了个刚刚忘记问的问题。

“最后一幕场景，莉娜在弹风琴的巴里背后拥抱他，你是怎么想到的？”

她其实觉得这是个很常见的温馨动作，可她还是想知道这是不是跟她有关，她很喜欢这样捉弄工作时的保罗。

保罗没让她失望。他说：“起初我留下的最后一幕不是那样的，可后来我们中间停工了一段时间，我花了点时间思考这些东西。你还记得那段时间我总是待在工作室，而你来叫我吗？你趴在我的背上，然后拥抱我。那一刻我就明白，我真正想要的最后一幕是什么。”

他继续问乔琳：“你觉得它让你快乐吗？我想要拍出来一部让人们觉得高兴的电影。”

乔琳笑起来，“当然，它让人很高兴，是那种PTA风格的高兴。”

她又问道：“保罗，我很早以前就想知道这件事了，可我总是忘记问，你为什么更喜欢别人叫你PTA而不是PT呢？”

他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因为音调，PTA听起来更好听。”

“很有道理。”乔琳附和地点了点头。

最后，她起身给了他一个吻。

“谢谢你。”她说。

他有点惊讶，“为什么谢我？”

“谢谢你在片尾写的那些好听的话。”

“你不需要为此道谢，”保罗抚摸着乔琳的头发，“我才是该道谢的那个人。”

乔琳笑着吻他，“你也不需要。我感到太荣幸了。”

当她看到那句话的时候，她就觉得足够幸福了。他在片尾向去世的朋友致敬，却也为乔琳和孩子留了一行字。

他写道：

致总是为我带来更多美好的JMA&PAA。没什么比得上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