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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不单行, 就像是那句老话一样，“不雨则已，一雨倾盆”，这就是乔琳的感觉。

乔治嘴里说的Bre-X是一家加拿大的矿业公司, 曾经在1995年宣布自己在印度尼西亚购买的矿山发现了大量金矿。这个据称储量可能在6000万盎司的巨大金矿一时间成了热门话题, 包括当地政府在内的多家矿业公司都参与了这件事。人们疯狂抢购Bre-X的股票, 它的股价一时间飙升许多, 总市值一度超过60亿加元, 按照1995年的汇率算约合40亿美元。

结果在1997年随着第方矿业公司的加入和独立调查的展开，人们才惊讶地发现这件事可能只是一个巨大的骗局。第方调查的结果显示样本造假，那些黄金是被人为添加进样本的。

而此前这起事件中该金矿的项目经理迈克尔·德·古兹曼已经被认为在印尼自杀。人们在丛林内发现了一些可能是他的尸体残骸的东西，也有人怀疑他是在伪造了自己的死亡之后逃之夭夭。

愤怒的美、加两国股市的投资者在这场骗局中损失了数十亿美元。这家公司在1997年也因此被暂停交易后宣布破产。加拿大警方在今年宣布停止对该事件的刑事调查，没有对任何人提出刑事指控。而5月的时候安大略省证券委员会指控该公司董事约翰·费尔德霍夫进行内幕交易，这项调查还没有结束。

乔琳皱眉看着眼前来报信的乔治, “调查？什么调查？”

“我们1995年到1997年都在这家公司上获利不菲, 现在SEC认为我们可能在内幕交易, 他们来者不善，莎莉不能在这个时候来见你。”

乔琳怀疑地打量着乔治, “乔治, 你知道你该做什么的。”

乔治点点头，开始脱衣服，直到他身上只剩下最后一条内裤, 在乔琳面前转了个圈。

没有录音设备，他不是SEC或警方派来试探她的。乔琳见状柔声说：“对不起，乔治，我得确保万无一失，这不是针对你。”

乔治一边穿回自己的衣服, 一边恭敬地回复说：“当然，阿普尔比女士，我明白这一点。”

乔琳微笑着点点头，然后说：“我不明白，Bre-X的所有人去年就死于脑瘤了，所有董事会成员除了费尔德霍夫都没有被起诉，他们现在拿什么指控我们？”

“他们认为我们在1997年提前得到了消息，你知道我们确实做空了它，而且收获巨大。”

“你们这么做了吗？”

“我只能说我们对投资对象的背景调查做得很好。”

“这么说SEC的指控其实根本没有证据？”

“我们觉得他们只是在虚张声势，如果他们真的确实掌握了什么东西，我们可就不只是跟证券交易委员会打交道了，我们现在应该已经在跟纽约南区联邦检察官聊天了。”

胜域资产管理公司所处的曼哈顿正是纽约南区联邦检察官的工作范围，而管理金融交易的证券法是联邦法律，起诉金融犯罪正是联邦检察官的职责之一。

乔琳点点头，“我们可都不想成为司法部的猎物，不是吗？为什么莎莉这么紧张？”

乔治皱了皱眉，“SEC的调查是一方面，如果到了最后时刻，我们还可以弃卒保后。可是，我们担心如果调查公开，这对我们很不利。何况，竞选年就要来了，也许纽约南区联邦检察官会想要一份亮眼的政绩。”

一般而言，纽约南区联邦检察官这个职位如果想更进一步，那就要么走联邦检察系统，走司法部的高层路线，最高可以成为司法部长，这个职位是需要总统任命的，属于内阁的一部分，要获得高层信任。另一种则是走民选玩法，需要参与竞选政治，往往先从州检察长开始竞选，然后是州长、州参议员等职位竞选。

当然这两种都需要亮眼的政绩，成功起诉大案、要案都是必需条件。现任纽约南区联邦检察官是乔·布莱克，她是名无党派人士。她确实以某些针对金融犯罪的强硬名声著称，可同样的，她也很擅长维护自己的业界关系。

乔琳沉默了一会儿，她迅速思考了一下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摇了摇头，“不，她不会成为我们的麻烦，她在我们的口袋里。”

事实上这提醒了乔琳，她开始理解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了。只不过是一个还不够确定的消息而已，这些人就如此地按捺不住了吗？这些行动表面上是冲她来的，可实际上更像是一种隔空警告。

“告诉莎莉，按兵不动，不要自乱阵脚，我全权相信她。”乔琳最后这么说。

其实这次调查即使被证实也不能真的威胁到他们，最差的结果不过是乔治说的弃“卒”保“后”。

当然，即使是最差的这种情况，最有可能发生的也不过是和解，他们被罚款，退还所有外部投资，转为家族办公室，部分当事人被终身禁业。

然而即使是这种最糟的情况，对乔琳来说它也只是很麻烦，却还不至于击垮她。真正的麻烦在于这些麻烦到底是巧合，还是……

证券委员会的调查和绯闻更像是一种试探和警告，如果真的存在暗处的人，而他们也真的想靠意外事件解决掉她，那么莎莉现在最起码应该处在检察官的正式调查下了，而不是动用SEC。SEC的非正式调查根本不能伤害到她的根基，他们应该很清楚这件事。

乔琳的大脑急速运转着，她必须尽快搞清楚这件事，然后决定自己的对策。

她很快拨通了一个熟悉的电话，“梅丽莎，我们应该尽快见一面。”

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让她觉得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当然，乔。”

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才是乔琳现在的头号大事，至于她早年结过婚的事即将被曝光这件事都不足以让她分心了。不过她还是得稍微处理一下这件即将曝光的旧事，毕竟这一定会影响到她周围的人。

“说真的，我不过就是结过婚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乔琳这么想着，手上拨通了诺顿的电话。

“乔？你怎么样？”诺顿很惊讶自己居然能收到乔琳的电话，他回去工作以后一直心神不宁，担心她的情况，可是乔琳真的拒绝了所有人的探视。

“还不错，埃迪，”乔琳轻轻地叹了口气，“抱歉，我可能又要把你卷进麻烦里了。”

“乔，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从日本搞到了我们的结婚材料，下周《第六页》就会直接刊登，我觉得你可能得做好准备。抱歉，这可能是冲我来的，我觉得我得提前警告你。”

电话那头的诺顿沉默了一下，“不，结婚是我们共同的选择。虽然我不喜欢我的私事变成人尽皆知的，但是我不会为我爱你这件事羞愧。这不是你的错，乔，我们选择了这种万众瞩目的行业，这种关注既是幸运，也是不幸，不是吗？”

乔琳忍不住微笑起来，“埃迪，一直以来，谢谢你。”

“你永远不需要为了我对你的爱道谢，这是我的选择。”他轻声回复道，声音柔软却坚定。

他们最后约定让乔琳的公关团队制定策略，他们俩好统一回复即将会爆出来的消息。

乔琳在电话里叹息着说：“埃迪，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跟你结婚或许不是当时最明智的选择，可却是我觉得最幸运的事。”

“我也是，乔。”诺顿微笑着回复道。他知道彼时他给出了他能给出的一切，即使他们太年轻，把一切都搞砸了，他也从来没有过半分后悔。

毕竟，他是真的那么热烈地爱过这个女孩。

毕竟，当他们坠入爱河的那一刻，他们都没计算过得失，只知道义无反顾。

他最后说：“乔，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挂掉跟诺顿的电话之后，乔琳总觉得自己可能忘记了点什么，直到比尔打电话来询问她能不能跟男友统一口径，她才意识到——

“该死！这些天事情太多了，我忘记我从来没有跟本说过埃迪的事了！”

比尔听完这句话后觉得自己已经无话可说了，这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是乔琳能做出来的事情，“现在，挂掉电话后打电话给你的男朋友，我们可都不想听到他在记者面前说出什么不对劲的话！”

他实在觉得不可思议，本·阿弗莱克本来就是个面对着记者总是在满嘴跑火车的人，乔琳居然没有第一时间跟他统一口径？这可真是……值得同情。

刚刚回到洛杉矶不久的本简直要气昏头，他不知道为什么乔琳在他们恋爱期间提都没提这件事，这简直没法让他接受。

“我以为他们只是朋友！他们该死地在8年前结过婚！”

马特·达蒙看着醉醺醺的好友，觉得头疼极了。他确实曾经觉得乔琳和埃德两个人的关系似乎有点太熟稔了，可他真的没想到答案会是这个。难怪本喝成这样，如果换成是他遇到这种情况，可能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可是，马特叹了口气，“现在你准备怎么办？哥们，她毕竟刚刚经过这种事……事故发生后我还没有见过乔琳，她只是回了我个电话，她的助理似乎把所有想要探病的人都挡回去了。”

“我真的生气，”本灌了一口啤酒，“我有的时候真的很希望我能生她的气！可她那个样子……”

本叹了口气，“我知道她看上去好像表现得若无其事，可谁能从9000英尺摔下来以后就像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呢？她不愿意我待在那儿，其实我很担心……”

“马特，我知道我和乔之间一直有点什么东西不对劲儿，我知道我爱她，可我不知道她到底爱不爱我。这让我觉得生气。毕竟就算他们结过婚也已经是8年前的事了，可她从来没提过这件事……我以为，她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马特，她说她爱我，可你看，她一直很会撒谎！”

即使这样，本还是在乔琳的公关团队的要求下飞到了乔琳所在的新泽西，然后在那儿陪着她特意拍了一些故意泄露给狗仔的日常照。

乔琳穿着一条浅绿色的裙子正坐在轮椅上，头上的假发被看似简单地编成了左侧的辫子，巧妙地遮盖了她脑袋上的左侧伤疤，左腿上也打着石膏。她正抬头看着自己的男友，后者正在低头帮她把肩膀上的披巾披好。

在远处狗仔的长焦镜头里这对情侣显得甜蜜又可爱，可实际上两个人正在低声吵架。

“我不需要你这样，像对付一个玻璃娃娃一样！”乔琳忍不住抱怨道。

“你就得这样！”本面无表情，“别忘了今天还有狗仔队来拍摄呢。”

乔琳闻言只好一声不吭，假笑着看着他在大夏天把她用薄巾裹起来。自从那天他们在电话里就婚史的事情吵过一次后，本一直在用这种阴阳怪气的方法惩罚她，这让她既感到抱歉，又觉得烦躁。说真的，她真的希望他能跟她吵一架，而不是用这种软刀子折磨她。

既然他要扮演这个受害的男友，那她就好好配合他！乔琳生气地想着，开始故意指挥他做各种琐碎的小事。

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琳达都要同情本了。她觉得本选择了一个最不好的方式向乔琳示威。她为乔琳工作快八年了，她知道乔琳是什么样的，乔琳喜欢直球，讨厌所有委婉的姿势，除非是单纯的示弱。可是本呢，他在用赌气的姿势消耗乔琳的愧疚心和耐心。

“年轻人！”琳达叹了口气，心里忍不住感慨道。

等两个人配合完公关需要后，乔琳立刻要求本把她推回到病房去。事故对她最大的影响就是不能自由行动了，这让她很烦躁。即使这个康复中心有着超大的VIP房间和各种配套的娱乐设施，也完全不能消减她因为身体上的失控而产生的不安感。

理智上她知道这不是她随便放纵脾气的最好时机，可实际上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发火的冲动。天知道她前段时间处理各种事情有多烦躁，那些事仿佛耗尽了她的理智，让她只想尽情地跟男友吵一架。

回到房间后乔琳抱怨道：“承认吧！你恨我没告诉你埃迪的事！”

“没错，我真的太恨你了！”本也终于忍不住，大声回应道，“我恨我爱你，我恨我自己即使你这样对我，我还是像只小狗一样跑回来！你连对梅尔都比对我真诚！”

乔琳本以为她这样说话他们两个会吵起来，可她真的没想到本会这样回复她，这让她突然觉得他实在是可爱。

“本，”乔琳哭笑不得地看着懊恼的男人，“你为什么要把自己跟梅尔相比？”

本也知道自己说了个很不恰当的类比，实际上他也被自己口不择言说出来的话逗笑了，刚刚好不容易爆发的愤怒就像是突然泄了气的皮球，嗖的一下就没影了。

“过来，本。”乔琳伸手示意他靠近自己。

本走进她，蹲下后靠近她。

乔琳温柔地摸着他的脸，“本，对不起，我很抱歉我无意中伤害你了。只是有的时候我会把来洛杉矶之前的事当成是我的另一段人生，很多时候我不是很想回忆它，说真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想法就越强烈，我只是越来越不愿意谈论它了。”

她捧着他的脸，轻轻的在他唇上留下一吻，“别把你的怨气憋在心里了，好吗？如果你想骂我，那就骂吧，我认罚。”

本看着眼前爱人迷人的蜜色双眸，忍不住叹了口气，她都这样了他又能怎么办呢？

“乔，我当然会生你的气，可我拿你没办法，不是吗？”

乔琳立刻装起可怜，撒娇道：“别生气了，baby，别因为一段过去惩罚我，也惩罚你自己。”

本忍不住去吻她，却又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到她身上的伤口。

乔琳叹了口气，这种打着石膏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就连亲吻下恋人都得小心。

摆平后院的问题后，乔琳立刻安排了跟梅丽莎的秘密会面。事实上情况比她想得好得多，双方家族拿到的事故报告证明她和约翰真的只是运气不行而已。

说真的，这让她松了口气，不用为自己的生命安全感到担忧，这着实是个好消息。

不过她还是又花钱升级了自己的安保团队，以及再一次警告自己不要甩开安保随便行动了。

可其他麻烦却是实打实的。SEC明明没有证据却来势汹汹，还有她跟约翰的奇怪绯闻，这些东西确实不是巧合。

乔琳最终还是得到了她想要的问题的答案。

“告诉我，梅丽莎，约翰是不是真的有意参加明年的参议员竞选？”

梅丽莎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你会帮我吗？乔，真心实意地？”

乔琳打量着自己熟悉又陌生的朋友，“如果我们真的在一条船上的话。”

“不是传闻中的纽约州，而是宾夕法尼亚。我们在那里拥有房产，这让我们有资格在那儿参加竞选。明年那儿会有一个席位空出来，而民主党想要宾夕法尼亚。”

宾夕法尼亚州属于摇摆州，甚至更偏共和党，乔琳有点惊讶地盯着梅丽莎，“这可是个出乎意料的选择，如果选纽约的话，你们更容易赢。”

“这是交换，”梅丽莎平静地回复说，“我们都不想把力量消耗在纽约的内斗上，他们有更好的人选。”

乔琳轻笑了一声，“你知道你这样子真的很像一个政客吗？”

“如果不是我太年轻，”梅丽莎也微笑起来，“我们谈论的就是我在路易斯安那竞选了。”

到底是个利文斯顿啊，乔琳静静地审视着自己这位老朋友，最后淡淡地点了下头。

这天他们聊了很久，都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利益加上友谊，这实在是千百年来经久不衰的完美同盟。他们各取所需，都很满意。

乔琳知道同盟达成后，她现在面临的大部分麻烦都会有人替她解决了。至于那些绯闻之类的东西，就要靠好莱坞的方式来解决了，实在不是什么大事。

“想要落井下石，想靠这种小手段打倒我，未免也太小瞧我了。”乔琳冷冷地想着，面上却还是带着那种简单的女明星式的迷人微笑。

她坚强地拄着双拐走出大厅后朝着记者微笑的这一幕最后变成了《美国周刊》的专栏配图之一，那篇报道的题目是《谁是乔琳·阿普尔比？赢家，丑闻当事人还是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