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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卡的喧嚣还没有过去多久, 乔琳就又要迎来一个大活动了。1999年3月24日，卢比孔河的大投资电影《矩阵》在洛杉矶的曼村剧院举办了首映活动。

因为两家投资方对这部电影都抱有厚望，所以《矩阵》上映前的宣传活动搞得声势非常大, 这次首映活动也不例外, 来了不少名人巨星。

乔琳看过宣传总监列出来的名单, 除去剧组主创外，乔治·克鲁尼、马克·沃尔伯格、德鲁·巴里摩尔、基弗·萨瑟兰、威尔·史密斯和马修·佩里都在名单上。

基努·里维斯自然是全场最受瞩目的那一位, 他是这部电影的核心，一踩上红毯就被各路媒体围住了。乔琳倒是很早就从红毯上走过了，她没看到这一幕。

等基努从媒体的包围中走出来, 两个人才碰面。基努这次带来的女伴是自己的两个妹妹金和卡琳娜。后者是基努同母异父的妹妹。乔琳跟金很熟, 跟卡琳娜是第一次见面。

“真高兴看到你, 金。”乔琳很开心地拥抱了一下金, 她很高兴看到金这么健康地出席活动。

“乔, 你真的应该来找我一起骑马。”金开玩笑地抱怨了一下，然后把另一个妹妹介绍给她。

卡琳娜有点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这位可能跟哥哥有过感情史的女明星, 很大方地跟乔琳握了握手。

基努在一旁微笑着看着她们互相问好，等这一圈常规社交停下来后才有空跟乔琳说话。他们两个前段时间其实为了电影的首映碰过面，不过那都是在宣传会议上, 没有什么私下说话的时间。

两个妹妹很知趣地假装有事走开了，留下了这对前情侣继续说话。

尽管现在这个场景也实在不是什么私密环境, 但是基努还是忍不住朝着自己的制片人笑得很开心, “还没有恭喜你，最佳女主角！”

乔琳假装不满地挑起眉, “你恭喜得也太晚了，倒数第一名。”

其实她在第二天就收到了他送来的一大束粉色玫瑰和一瓶用于庆祝的香槟，只是她没有从他本人那里得到什么祝贺。

基努很配合地假意道歉, “乔，我衷心地希望你能原谅我。”

乔琳笑起来，可还是继续说：“除非这次票房很好，不然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哇，突然压力很大。”基努摇着头叹息道。

“我看过剪辑后的成片了，我觉得很棒，非常棒。我们真的做得很不错！”乔琳反过来让主演宽心。

“希望如此。”基努微笑着看着她。

乔琳突然觉得跟以前比他确实好像稍微更成熟一点了，也是啊，他马上就35周岁了。

时间不饶人呢，乔琳心里小小地感慨了一声，挽着基努的胳膊一起走到了他们的座位上，等着首映式接下来的流程。

银幕上的墨菲斯对着懵懂的尼奥说：“如果你吃蓝色药丸，故事结束了，你在床上醒来，相信你想相信的任何东西。如果你选择红色药丸，你会留在仙境，而我会告诉你兔子洞有多深。”

当乔琳看到这一幕时，她嘴角忍不住露出了微笑，没有一个科幻迷能够抵挡这一幕的诱惑——选择沉迷梦境还是发现真相，这不就是所有科幻故事都无法逃离的终极母题吗？

人人都有天然的好奇之心和怀疑感，难道你没有在某一天醒来，开始怀疑这个世界并非真实的？

也许那一刻你只是睡懵了，也许你只是不想面对接下来的现实，可这种情绪促使着创作者们不断围绕这个问题展开想象和推理，最终他们创造出了《矩阵》这样的作品。

乔琳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一幕，可还是会被电影的情节勾起这种情绪，这让她知道他们真的拍出了了不起的东西。

况且，即使是没有这种让人着迷的话题性讨论，这部电影的特效和拍摄细节也足够让喜欢看大片的人惊叹了。这让乔琳对这部电影的未来信心十足。

事实上，她的预计非常准确。《矩阵》上映后评论界给出了非常积极的反馈，几乎是一边倒的称赞。

《俄勒冈新闻》的评论人非常直白地在影评里写，“这部电影足以让你从椅子上摔下来，睁大眼睛，惊掉下巴！”

《芝加哥论坛报》称赞它是“华丽的完成品”，“即使你不喜欢故事的内核，也值得一看”。

《时代》杂志的影评人夸奖说：“导演放纵式地炫耀了自己的才华，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科幻奇观，无论是视觉效果，还是激烈的功夫动作，这是部过于时髦的科幻佳作。”

最让乔琳觉得愉快的评论出自科幻家威廉·吉布森，这是她和基努都喜欢的作家。这位可以被称为“赛博朋克之父”的作家说《矩阵》让他感受到了他很久没有感受到的天真快乐，并把主角尼奥称为他“最喜欢的科幻英雄”。

这句评论让乔琳兴高采烈地打电话给基努，“你看没看到威廉·吉布森说你是他最喜欢的科幻英雄？”

“是尼奥，”基努在电话里那头笑了，“乔，是尼奥不是我。”

“可你就是尼奥啊，”乔琳反驳道，“没有你，尼奥不会这么成功。”

电话那头传来了基努的笑声，乔琳被他笑得都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像个看过电影后的小迷妹，一点都不专业。

“谢谢你，没有比这更大的赞赏了。”基努最后这么说。

挂掉电话后乔琳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想起这部电影里让她一直忽视的一个点，那就是尼奥的凡人名字是什么？

托马斯·安德森，这就是尼奥在矩阵世界里的名字。

她之前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这也不怪她，这实在是个太大众的名字了，不是吗？

她突然想到这一点，还是因为现在她得把注意力继续分给另一位托马斯·安德森先生了。

保罗·托马斯·安德森最近正处在创作的高峰期，在乔琳没时间出现在《木兰花》剧组的时候，剧组的拍摄进度条正在一点点地推进。

他们从1月13日开始正式进入拍摄。朱利安·摩尔扮演病重将死的电视制作人厄尔的年轻妻子琳达，她的戏份是最先在片场进入拍摄的。

保罗一直很喜欢朱利安，他觉得她的表演非常值得信任，让她来开始整个拍摄可以为这部复杂的大制作开个好头。

此前拍摄的第十天时乔琳曾经抽了时间去了片场。这天刚好是朱利安戏份中的一个大场面，她的角色琳达知道自己的丈夫已经进入了生命的倒计时，在下雨天坐在车内崩溃大哭。

乔琳知道这个角色的部分灵感来自于保罗的继母，这个故事无论如何都太贴近他的个人生活了。

她很想知道朱利安要怎么演绎这个角色。她一向觉得这就是当电影制片人的好处，她能很轻易地观摩到自己欣赏的演员在幕后是怎么工作的。而朱利安就是她最喜欢的演员之一。况且她们两个人都是好莱坞少见的天然红发，两人之间有种特别的惺惺相惜。

剧组有位负责拍摄电影幕后的工作人员，他一直扛着摄像机到处转悠，还会采访几位主创。乔琳出现在片场后被他注意到了，摄像机有段时间一直围着她转悠，被乔琳挥手打发走了。

朱利安在片场休息的时候，乔琳就会凑过去跟她一起聊天，就像是个好不容易逮到机会的影迷一样。朱利安完全不介意她这样的举动，反而会跟她一起讨论如何表演的问题。

“这种有沉重情绪的表演你会怎么做呢？”朱利安问起，“我看过《安的邀请》了，你在里面有很多不同的情绪起伏，非常真实。我一直觉得让这种起伏很大的情绪在整个画面里看起来真实很难，这非常具有挑战性。”

“这个，”乔琳想了想，“这种情绪确实需要很长时间酝酿，我有不同的回忆片段用来调用，就像是小工具箱一样。我是这么感觉的，我需要很多心力来调用这些情绪，那从来都不简单。不过我觉得你的表现很惊人，我刚刚坐在摄像机后看你在那里表演，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时候我能让你成为我的女演员。”

朱利安闻言大笑起来，“我记住你的这句话了，给我在你的电影里留个角色。”

乔琳也笑起来，“好的，没问题。”

“我是认真的，”朱利安看着乔琳的眼睛，“你真的非常擅长塑造电影里的情绪，给我留个部分！”

乔琳大声地回复说：“当然，我也是认真的！我做梦都想指导你出演的作品！”

两个女人非常开心地握手表示约定成立，直到催场的助理走过来打断了她们之后的交流。

过了一段时间后扮演厄尔的护工菲尔的菲利普·西摩·霍夫曼也加入了剧组。其实从名字上就能看出来，这个角色是保罗为他最爱的演员菲利普量身定做的。

这时候乔琳就又想起了保罗不愿意为她写角色的事了，她在内心小小地翻了个白眼，保罗之前的解释都是借口，他就是不想写。

不过她能理解他对菲利普的爱，菲利普真的跟他很合拍，她也一直觉得菲利普可能会成为他们这代最出色的男演员之一。

在排练护工菲尔的桥段时，保罗给演员们展示了一下他想要的表演情节，乔琳和菲利普在一旁强忍着笑意看完他的表现。

菲利普一边忍笑，一边对保罗说：“还可以，还不错。”

保罗自己知道自己演的很糟糕，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

乔琳没忍住想要嘲笑他的**，“保罗，你也许是我最喜欢的导演之一，可你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演员。”

在场的所有人最后都忍不住了，大家都笑成一团。

这次负责给电影配乐的同样是老朋友乔·布里昂。到3月份的时候，布里昂已经完成了主要的几首配乐的创作和排练，让保罗去录音室看一下效果。乔琳刚好在公司，也一起去了。

在第一次演示结束后，保罗很兴奋，觉得布里昂给出的结果非常完美，没想到布里昂回头对他说：“你知道吗？如果你能让你的电影时长是3小时14分钟55秒，那么这首配乐会是完美契合的。”

保罗一边大笑出声，一边扭头去看乔琳的表情。

乔琳故意板着脸无情地冲两个大男孩摇了摇头，之前给保罗最终剪辑权就够让她心梗的了，布里昂是怎么忍心说出这个噩梦般的时长的啊！

其实布里昂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开玩笑说：“嘿，乔，我可以再减少5秒钟！”

乔琳翻了个白眼，对着保罗做了个“我在盯着你呢”的手势，在场的所有人看着乔琳的表情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乔琳就知道如果她不在场的话，这帮人说不定可能真的会把时长拉满3个小时，这太可怕了！因此，当她从颁奖季脱身后，她的头号大事就是去《木兰花》剧组报道。

等她正式回到剧组后，剧组所有人都在碰到她时祝贺她获奖的事，保罗也不例外。他之前给她留了条祝贺的语音消息，现在是奥斯卡之后第一天见到她本人。

“哇哦，看看这是谁！”他带着一脸欠揍的笑意走了过来，给了乔琳一个朋友间的拥抱，“这不是我最喜欢的奥斯卡获得者吗？”

乔琳开玩笑式地揪了揪他的耳朵，“我突然荣登你最喜欢的榜单了吗？”

“你什么时候从上面下来过？”保罗假装狐疑地回复道。

乔琳笑着摇摇头，不再纠缠这个问题，“欢迎我回片场监工吗？”

保罗挠挠头，“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乔琳瞪了他一眼，“当然是漂亮话，凡是会破坏我心情的话都不要说，谢谢配合。”

“好吧，”保罗耸了耸肩，“欢迎回来，我们都很想念有个大老板的日子。”

乔琳闻言笑起来，“这还差不多。”

玩笑开够了就该正式工作了，乔琳问起了拍摄的进度，“杰森的状态怎么样？”

杰森·罗巴兹是电影中病重的厄尔的扮演者，他自己在现实中也已经身患癌症，其实一度病到不得不退出这个项目，可最近他终于恢复了一些状态，又回到了剧组。

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很喜欢这位坚强的老爷子，他总是在片场间隙给大家讲他当年在二战战场上的故事，比如他和他的同僚们如何在禁酒令期间偷偷把鱼雷燃料中的蒸馏酒精当酒喝，有的人甚至因为燃料里添加的甲醇中毒而失明了。

保罗回答说：“还不错，比我想的要好。我在想过几天汤姆能进组后抓紧时间按照日程设计把弗兰克的场景拍完。”

扮演被厄尔抛弃的儿子弗兰克的汤姆·克鲁斯前不久刚刚跟妻子妮可·基德曼完成《大开眼戒》的拍摄，这个耗时15个月的超级项目终于结束了。而克鲁斯也还有另一部动作大片《碟中谍2》需要准备，可以说他能来《木兰花》拍摄的时间很有限。何况前段时间《大开眼戒》的导演库布里克出人意料地突然病逝，这也打乱了很多计划。

乔琳点点头，“好的，我已经收到那份新的日程表了，比我们原定的79天多了11天，说真的，有点长，希望一切顺利吧。”

保罗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这天他们一起拍摄了菲尔在床边跟厄尔对话的那段剧情，厄尔在这段剧情里告诉了菲尔他是如何抛弃自己的第一任妻子和儿子的。

这段厄尔的台词在纸面上非常难读懂，乔琳却一看就明白了，那是病重的人在药物和病痛的双重作用下说话时的样子，台词是破碎的，几乎很难穿成一整句话，可是却非常真实。

乔琳观摩了一会儿他们的拍摄后就走到了另一个房间去检查今天的预算表了。

“乔琳，你有没有签这个？”制作人之一的乔安妮拿着一个封面上印满了青蛙的本子走了过来。

“什么？”

“保罗的主意，所有主创都要签一个，用作纪念。”

“这样，”乔琳把那个本子接过来，翻了翻前面的内容，“这是杰森画的吗？”

乔安妮低头看了一眼，笑着说：“是的，杰森说他练习了半天，结果画出来的青蛙还是像蜥蜴。”

乔琳闻言笑起来，在制作人们签字的那一页随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又在旁边画了一只胖嘟嘟的青蛙。

等她走开忙别的事情的时候保罗刚好宣布全场休息10分钟，然后他走了过来，从乔安妮手上接过了本子，“让我看看乔画得怎么样？”

片场其实不止乔琳一个人能被称作“乔”，可是大家都知道除了基本不来拍摄现场的乔·布里昂，保罗嘴里的“乔”只有乔琳一个人。

“真是只胖青蛙。”保罗一边嘀咕着，一边在那只青蛙旁边随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乔安妮看着他假装随意的样子，挑了挑眉，然后把本子收起来，去做别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