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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琳从浴室出来时, 保罗正坐在床上，试图把梅尔从他身边赶走。

“你在干什么？”

“梅尔对我手上的东西太感兴趣了，这是巧克力, 它不能吃的。”

乔琳有点无语, “为什么你不给它个小球，分散下它的注意力？”

保罗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我们刚刚玩闹的时候我不小心把它的小球扔出去了。”

“什么？”乔琳以为自己理解错了。

“它从露台上飞出去了。”

“什么！”乔琳吃了一惊，“它掉下去没砸到什么人吧？”

保罗也有点头疼地说：“很幸运, 它落到了下面的遮雨棚上。我给前台打过电话了，他们说会处理。”

乔琳有点哭笑不得，“你是7岁小孩吗？保罗？”

她蹲下来摸了摸梅尔的小脑袋, “papa真是个笨蛋, 他把梅尔的小球弄丢了，是不是？”

之后她抱起小狗往外走, 同时说着, “真幸运你没砸到什么人。你这么早就吃什么巧克力？你叫客房早餐了吗？”

保罗从她身后走过来, 往她嘴里塞了一颗巧克力。

“这是什么？”乔琳咬了一口, “M&M豆吗？”她把小狗放下来，走到镜子前张了下嘴, 看到了一点蓝色。

“蓝色的MM豆？我不知道MM豆还有蓝色的？”

保罗随手向上抛了一颗然后用嘴接住，“新颜色。前段时间他们公司搞了个颜色投票，蓝色新品, 替换掉原来的褐色。你没看到那个几个月前到处都是的颜色投票广告吗？”

乔琳皱了皱眉头，“别那样做，如果你没接到，它会掉在地上的，梅尔可能会误食的。”然后她才回答他的问题, “我倒是在电视上看到过广告，不过你知道我尽量不吃这些东西的。比起MM豆，我对拥有这个品牌的玛氏食品更感兴趣。”

保罗闻言无奈地笑了一下，他摇了摇头，然后在乔琳侧脸亲了一下，“好吧，我的商人女朋友，你想吃什么早餐？我来叫客房服务。”

“班尼迪克蛋，谢谢。”然后乔琳皱了皱鼻子，忍不住说：“再给我几颗。”

这话引得保罗笑起来，“好的，小女孩。”

“我只是想再感受一下这个口味，绝对不是因为我真的很想吃糖。”乔琳装模作样地双手叉腰，然后从保罗手里抓走了几颗MM豆。

她一边把糖果放进嘴里，一边说：“你知道玛氏食品的拥有者可能是全美最有钱的家族吗？至少在80年代末《福布斯》是这么说的。他们经营的这个糖果帝国是全国第五大私营公司，年销售额超过120亿美元。因为玛氏是私营公司，所以我们很难知道他们每年到底赚多少钱，不过我可以肯定他们富有的程度足以让你恶心，数百亿美元可能都只是冰山一角。有消息说他们的大家长对自己的孩子很严厉，不喜欢任何公开露面。”

“听起来像个儿童故事之类的，一个糖果公司掌控了世界。”保罗评价道。

乔琳挑了下眉，“他们不只销售糖果。况且谁能逃脱这些小东西的甜蜜魅力呢？”

保罗走过来在她脖子上留下一吻，“Baby，你绝对比任何糖果还要甜蜜。”

两个人很快就忘记了刚刚的话题，把无尽的热情投注到了探索对方唇齿间的甜味上了。

吻过一阵后，乔琳提出了一个问题，“你想见见我的朋友吗？”

“当然，哪一个？莎莉·瑞德？”保罗爽快地点了点头，把伴侣介绍给自己的朋友是个最正常不过的举动了。

“不，另一个，梅丽莎·利文斯顿。她一直想跟我来一次四人约会，我知道这可能会有点尴尬，可是梅丽莎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我想尽我所能地满足她。”

保罗恍然大悟，“你的大学室友，对吗？她的未婚夫是小凯奈迪，对吧？”

“没错，这会是一次比较正式的晚餐，因此今天你的任务就是跟我一起买点东西，把你打扮好。”乔琳顺势拉了拉他的领口，这位百分百纯正的洛杉矶人平时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穿着，只有在乔琳的指点下才会稍微打扮打扮。

保罗发出一声哀叹，“我讨厌纽约，我宁愿一辈子都生活在一个能穿着拖鞋出门的地方。”

乔琳看他这样忍不住笑起来，“我知道，我保证这个过程不会很痛苦的。我会确保一切都会很快结束。”

“你听起来就像是要把我送到屠宰厂，无所谓了，我都听你的，只要你保证把一切都做得快速而干净，就像是那些工厂的机器一样麻利。”保罗做出一副放弃抵抗的样子。

乔琳忍不住把他推倒在床上，“是吗？甜心。你这样子让我忍不住……”

“嗯？”

“忍不住想让你痛苦。”乔琳特意轻声说出最后一个词，未尽的话语逐渐隐没在两人嘴唇之间。

乔琳当然没有让保罗“享受”一下自己平日里的造型套餐，她只是让琳达找来了老熟人安东尼·坎托内，然后听这位典型的纽约时尚客用不带脏字的话挑剔了一遍保罗身上的衣服。

“甜心，你的男朋友看起来真让我感到亲切，让我想起我的叔叔。”安东尼双手掐腰，上下打量了一番保罗。

保罗整个人都不好了，乔琳发誓他看起来就像是待宰的鸭子，这让她觉得分外好笑。

不过她还是要为男友稍微辩护一下，“别对他太严厉，他穿白衬衫和飞行夹克的时候非常可爱。别弄得太夸张，让他看起来介乎于马克·雅可布和Perry Ellis之间吧，smart casual，别太过了，是个比较亲密的社交场合，但要留下个好的第一印象。”

Perry Ellis是典型的中产阶级品牌，品牌定位类似于Ralph Lauren和Calvin Klein，都是强调客户阶级属性的服装品牌。马克·雅可布在前两年担任女装设计副总的时候把西雅图颓废的grunge（垃圾）风格搬上了Perry Ellis的T台，赢了1992年的美国时装设计师协会奖，却惨遭公司开除，现在专注于自己做自己的品牌了。

乔琳其实觉得这很无厘头，过去年轻人们喜欢grunge，可以不用10美元就能搞到一件跟得上潮流的法兰绒格子衬衫，现在却有设计师开始设计100美元以上的品牌grunge衬衫，材质是仿法兰绒的丝绸和聚酯纤维，整件事的味道都很怪。

安东尼了然地弹了下舌头，“明白了，甜心，你想要他看起来像男版的Jil Sander，极简主义中产。”

等安东尼走到一旁的衣架上挑选衣服的时候，保罗凑到乔琳耳边低声问：“这家伙该死的是谁？”

“他过去是《OPOLITAN》的助理编辑，我给他们拍摄时认识的，他现在是个独立设计师和私人购物助理。忍耐一会儿，亲爱的，很快就过去了。”乔琳忍着笑低声趴在保罗耳边解释了一下。

她本来是想跟梅丽莎和约翰在汉普顿见面的，最近的天气正适合去海滩，可是约翰突然有工作得留在城里，梅丽莎不得不把见面地点约在了曼哈顿。保罗什么正式的衣服都没带，她就想到要让安东尼过来给他挑一身合适的衣服。

最后乔琳看着穿着布鲁克斯兄弟深卡其色长裤和J. Press白色衬衫的保罗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保罗无奈地问：“你在嘲笑我吗？”

“因为你看起来就像那些常春藤混蛋，只不过你没穿船鞋。”乔琳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你有个不错的臀部。”

保罗翻了个白眼，“谢谢你的赞美，我能换回我的匡威了吗？这一身真的让我不舒服。”

乔琳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点点头解放了保罗。保罗逃命似的回到房间拿回了自己的衣服。

“你应该留下这件衬衫，你穿白衬衫的时候很可爱。我喜欢J. Press，它是耶鲁传统的一部分。反正这是休闲款的，跟你的那条牛仔裤还算搭。”乔琳站在门口，看他换衣服。

“你不觉得我应该保留我的本来样貌吗？你不喜欢我平时这样吗？”保罗一边解扣子，一边抱怨道。

“我喜欢你这样，可你总不能穿着百慕大短裤去the Russian Tea Rm。就算领座员让我们进去，当其他人都穿着定制西装和爱马仕的时候，我们也会太显眼了。”

保罗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朋友圈子与我的完全不同，可每次都能惊讶到我。”

乔琳翻了个白眼，“Hey，baby，你正住在全美最贵的酒店之一，连我们的狗吃得都是宠物医师的定制狗粮，你的年收入是有大学学位的美国人年收入中位数的三倍，不要说得好像你根本没预料到这些一样。我只是让你偶尔装装样子而已。你自己就是在这种环境里长大的，为什么这么大惊小怪？”

保罗投降了，“我的错，只是这种东海岸风格，跟洛杉矶完全不一样。”

乔琳微笑着回复说：“这也不是我的风格，可这是你第一次跟约翰一起吃饭，不要让事情出错。”

“我知道……”保罗拉长了声音，“我们前总统的儿子，纽约王子。”

“别这样，他人还不错。”

“我知道，我知道，每个美国女孩的梦中情人。他也是你的吗？”

“你什么毛病？”乔琳虽然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但还是随手拿起了抱枕朝他头扔了过去。“他是我朋友的未婚夫，别说这种混蛋话，我会生气的。”

“我的错，我刚刚像个混蛋，”保罗走到乔琳面前认错，“给我两下？别生我气。”

乔琳立刻在他胳膊上轻拍了两下，保罗随即假装很痛，“Ouch，亲爱的，你真狠心。”

乔琳被他逗笑了，拿他没办法，“别装了，我都没用力，你这个小混蛋。”

保罗有点得意地在她脸上吻了一下，“我总是能让你笑。”

乔琳无奈地白了他一眼，却也只能默认这件事，他说的确实是事实。

在去俄罗斯茶室的路上，乔琳挽着保罗的手臂，突然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你知道吗？俄罗斯茶室是纽约最出名的名流餐厅之一，因为就在卡内基音乐厅隔壁，所以很多名人都喜欢在那儿吃饭。在麦当娜出名前，她是在俄罗斯茶室做过衣帽间侍者，而且基辛格博士也是这家餐馆的常客。”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如果你是纽约人，我就不觉得奇怪了。”保罗有点惊讶地挑眉看着她。

“这个嘛，如果我在耶鲁、百老汇和华尔街三个地方混过还搞不清楚这些事，那一定说明我有什么东西做错了，”乔琳做了个你懂的表情，“这些事情对整个社会阶层来说很重要，你吃什么、在哪儿吃、跟谁一起吃，这都是社会地位的象征。你在那些餐厅的保留位置比你点的晚餐要重要得多，这就是纽约的等级制。当你生活在这种环境里时，那些东西不需要你学习，它就会自然而然地塞进你的脑袋。对你来说也是一样的，如果你在影视城长大却还搞不清楚CBS怎么运作，那就太可笑了。”

“没错，”保罗做了个无聊地摊手动作，“如果有一天城里最时髦的club看到我的脸就会给我留个包厢，我就知道我真的成功了。”

乔琳笑起来，“哦，亲爱的，戴一块几万块的百达翡丽或者劳力士也能实现同样的效果。”

“甜心，我已经有我的TANK了，它可是乔琳·阿普尔比的同款。”保罗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这么说道。

乔琳立刻就被他说话的方式甜到了，两个人交换了一个不过分的吻。

同在第57街的四季酒店和俄罗斯茶室之间只有几百米远，两人走了不到十分钟，准时在七点半抵达了目的地。

等领座侍者把他们带到梅丽莎和约翰面前时，两个很久不见的女人已经忍不住拥抱了起来。

在这家以奢华装饰闻名的传统俄餐餐厅里，四个人享用了主打的传统罗宋汤和炖牛肉，还有纽约的高级餐厅向来乏善可陈的甜点菜单。红酒和牛肉都很不错，乔琳对这点倒是很满意。

约翰说这里曾是他妈妈常来的餐厅之一，侍者非常好心地为他留下了这张桌子，这里既能将整个饭店尽收眼底，又能躲在植物后不被人打扰。

这个话题让乔琳想起了自己在四季餐厅时跟餐厅合伙人亚力克斯·冯·比德就留桌子有过一次对话，她那时候很喜欢烧烤室的第32号桌，可亚力克斯怎么都不愿意为她保留那张桌子。他的原话是“它属于餐厅的设计者菲利普·约翰逊，即使是我妈妈来了，我也不会把桌子留给她的。她可以随便生我气，可那就是菲利普·约翰逊的桌子。”

乔琳讲了这个故事，还用玩笑的语调说：“我还问亚力克斯，如果总统来了你要怎么办？结果他很诚实地说，他会把一切都交给特勤局，让特勤局决定哪张桌子最安全。”

晚餐进行得不错，大家还聊了聊去年新上任的纽约市长鲁迪·朱利安尼的禁烟令对餐厅的影响。乔琳对这位上任以来就以铁腕形象清扫纽约市的保守主义市长没什么特别的看法，不过她确实很喜欢这项规定，至少在35人以上的餐厅吸二手烟的时代结束了。不过考虑到梅丽莎和约翰各自政治身份的特殊情况，他们也没太多聊对朱利安尼的看法。

梅丽莎的叔叔鲍勃·利文斯顿今年年初上任了众议院拨款委员会主席。这跟之前的路易斯安那州众议员这种不算有实权的身份不同，这是国会所有委员会中最重要的委员会之一。这让梅丽莎跟约翰之间的关系更受关注了，还是不好的那种关注。

饭后乔琳和梅丽莎去洗手间一起补妆，两个人想趁机说会儿私房话。

“我挺喜欢保罗的，他是那种迷人的、让人放松的类型，而且他很会讲笑话。我为你感到高兴，你终于找到一个你觉得能带着跟我一起吃饭的人了。”梅丽莎感慨道。

乔琳闻言笑起来，“那你是不知道他有多努力地在控制自己，今天他居然一句脏话都没讲，我都觉得有点惊奇了。”

“哦！”梅丽莎惊讶了一下，“那更好了，你们都是会说脏话的类型，也都能装样子，这更完美了。”

“你们只见了一面，你就能给他打满分了？”乔琳有点无奈地说。

梅丽莎摇摇头，“不，亲爱的，是你让我觉得他人还不错。你们两个人之间的那种氛围很容易就能让人知道你们很相爱。每次你看他的时候，你总是在微笑，正是这个才让我喜欢他的，他让你快乐，这才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