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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头听到声音探出头, 看清楚藤檀裤子上的水后又钻回兜里, 匀速发出抖动。

藤檀瘫着脸捏住它rua了rua，提腿继续前走。

哪怕这几天并没有下雨，这条路也显得泥泞不堪，无孔不入往每个行人肺腑里钻的气味让藤檀皱了皱眉, 那是混入了血腥味的腐朽气息。

这里是利迪街的最外层, 莫里斯星最大的贫民窟。

温饱线以下的人们在这里挣扎，强壮有力的男人在这里抢掠, 弱小无力的女人和小孩在这里绝望，到处都是哭声和抽泣声。

藤檀走在这条路段上，显得格格不入, 路边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目光里混杂着贪婪和惧怕, 有人站起身, 蠢蠢欲动。

藤檀把帽子压得更低, 路过一处金属制的废弃刷卡桩时, 她抬腿踢了一脚。

等她走开, 众人的目光凝在刷卡桩上, 一个巨大的凹痕张牙舞爪的刺激着他们的神经, 踏出的脚步收回, 躁动不安的气氛重新凝滞, 众人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藤檀往里走了一段路，发现越往内反倒没有街口看起来那么破旧, 虽然活动设施看起来仍然陈旧且缺少零件。

藤檀脚步顿了下，扭头往后面看了两眼，一截黑色的衣摆露在墙外，看起来招摇又可笑。

她挠了下脸, 这是没得到教训？

藤檀转回头，朝四周望了望，贴墙往左边拐进一处巷子里。

后面三个精壮的男人跑出来，谨慎地观察一周，跟着藤檀进了旁边的巷子。

巷子里没有路灯，全靠两边窗口透出来的微弱的灯光照亮，越往里走越阴冷，光线也越暗。

“这头肥羊跑得还真快。”其中一个男人抱怨道。

“跑得快也要找。”另一个人搓了搓手，“她/他那身衣服，别看黑不溜秋其貌不扬，我前几天才在隔壁街一小少爷身上看到同款，价钱指定不低，卖个二手我们也有得赚，还有她/他那个机甲手镯，看那光泽度，多半是个高级机甲，拿去卖了也够我们兄弟三个好久的酒钱了。”

“找到了动作一定要快。”走中间的人声音阴狠，“在她放出机甲前制住她！”

“大哥放心。”抱怨的男人拍了拍胸脯，“那小身板儿我一个打三个！”

“别大意。”被称为大哥的男人低声说，“能一个人来，应该是有些本事。”

底下三人低声讨论，藤檀蹲在一层楼的露台上，静静地观赏，大头爬在她肩上，豆豆眼里闪烁着兴奋。

藤檀拍了拍肩上的大头，大头飞起来就往下冲。

藤檀突然想起巷子外面那个藏在墙缝里的监控摄像头，一把扯住大头。

大头没控制住冲势，身体被拉得老长又弹回来，愤愤不平地转头。

“别弄死了。”藤檀叮嘱大头，“动静也别太大，虽然躲着过来的，但万一那监控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监测，咱俩得摊上事儿。”

大头点头，藤檀一松手，它就迫不及待地飞下去。

藤檀蹲了一会儿，想着应该差不多了，起身轻轻跳下露台。

还没走几步，巷子深处传来一道明亮的火光，从背后将藤檀的光影无限拉长，不等藤檀回头查看，一阵几乎要撕裂耳膜的尖叫随着火光的熄灭迅速划破夜的寂静，巷子两旁的露台上纷纷窜出人影往声音来源处探身查看，窗户里的光将人影印在对面墙上，密密麻麻挤挤挨挨，一人一句低声讨论，混在一起变成了叽叽喳喳的大片浪潮。

藤檀：“……”

都说了让你动静小点儿，怎么就听不懂话呢？！

大头兴奋地飞过来，藤檀一把薅住它装进衣兜里，盖上帽子，躲着人影拔腿往外跑。

“都说了让你动静小点儿！”藤檀教训大头，“你在干什么？！”

大头委屈地咕叽两声。

它很低调！就放火吓了吓，谁知道他们胆子那么小叫出来了！

“今天没有小蛋糕了！”藤檀恨恨道。

就知道坏事儿！

藤檀趁着人群还没搞清楚状况，在大头的指挥下一路狂奔，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藤檀喘两口气，抬眼扫视一圈。

这边的房屋大多比较低矮，一栋楼只有大概三四层的样子，方方正正，像积木一样紧密地堆在一起，除了泛黄的墙皮上不规则的斑点，从形状上看几乎一模一样。

藤檀走近楼梯间，这里甚至没有电梯，全部是原始的楼梯，楼梯边上锈迹斑斑的扶手，结满地蜘蛛网，占了过道大半的杂物，还有脏兮兮的地面，无一不在展示着它的破旧。

眼前的一切都在刺激着藤檀对这个世界另一面的认识。

她绕着已经有些裂痕的阶梯上楼，站到有些坑洼不平的大门前，伸手准备敲门。

“砰砰，磅！”

模糊的声音从隔音不好的房门里传出，藤檀想礼貌敲门的手顿在空中。

大头趴在她头顶，支起上半身看着眼前的房门。

藤檀眸光沉了沉，贴近大门仔细听里面的动静。

里面的声音模糊不清，间或有玻璃之类的东西碎裂，或是重物落地的声音，还有难以分辨的怒骂和拳肉相碰的声音。

看来就算敲了也不会有人来应门。

藤檀退开，忖度片刻，转身朝楼下走去。

这边的每栋小楼之间都有隔开一条很窄的小巷，大概只有一人宽的距离，藤檀从小巷绕到这栋小楼的背面，看到了那间房子里隐隐闪出的暗色灯光。

藤檀仔细观察了一下，每户住客的露台的外墙上都安装有触发式电击警报器，想直接踩着台子跳上去看来不太可行。

“大头。”藤檀轻轻喊了一声。

大头会意，从她头顶上飞下来，翅膀扇动间，身形慢慢变大，直到长到有藤檀两倍有余！

它在狭窄的地方缩着身体，伸出爪子带着藤檀直接飞了上去。

藤檀抓住大头的爪子，晃了两下越过台面跳进露台，躲进阴影处，朝里面看去。

整个房间并不大，站在露台上就可以将里面的一切一览无余。

房间里的灯光昏黄，各种玻璃，金属碎片撒了一地，家具东倒西歪，老旧残缺的椅子和餐桌上都有碎裂的痕迹。

“MD，还跟老子说没钱！老子都TM看到小风那个兔崽子光脑上的到账短信了！那么多个零！敢跟老子说没钱？！”

房间深处的声音吸引了藤檀的注意力，她循声望去。

在房间最里面站着一个男人，不算很高，但挥舞起来的手臂上肌肉线条明显，看起来应该经常干苦力劳动，他的脚边，被柜子遮挡了一半的角落阴影里蜷着一个瘦小的，正在发抖的人影，散下来的头发遮住了脸颊，裸露在外面的手臂上已经布满了红肿的棍痕、掐痕和淤青，有些已经皮肉翻卷，但她硬是咬着牙没吭声。

藤檀虚着眼睛想要看清楚些。

她的精神力还不稳定，现在基本上是能不用就不用，因为缓和剂对她的效果只有普通人的一半左右，徐教官那里的阻断剂只有五支，拿了一支给向灵做研究分析原料，剩下的四支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用。

藤檀又往前走了一点。

男人嘴里不停歇地怒骂，手上的椅子腿儿用力抽在人影身上。

藤檀眯了眯眼睛。

“TND，你和小风那个兔崽子以前花了老子多少钱？嗯？！”

最后一下用了狠劲儿，早已爬满裂纹的椅子腿猛然断裂，反作用力下朝男人飞去，打中了男人的额头。

男人捂着额头后退两步，痛苦地喘息两声，嘴里又是一连串的叫骂，泄愤似的踹了人影的背部两脚。

男人扔掉手里断开的棍子，一脚踢开脚边的椅子，在房间里不耐烦地的走了两圈。

“要不是老子当时去干活、到处借钱给你凑学费，你TMD能读上那么好的大学？！还有那个小兔崽子，MD生出来的时候老子就该把他给掐死！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种，还TM要老子养！”

“白眼儿狼！MD两个白眼儿狼！”

椅子砸在墙上的巨响吓得蜷缩的人影抖了抖。

“你妈两腿一蹬自己死了留两个拖油瓶，老子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现在翅膀硬了就敢跟老子呛？”男人走到人影旁边，狠狠朝她肚子踢了她一脚，人影哼了一声，蜷缩得更紧，“我告诉你，那个小兔崽子在外面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身份证明上老子还是他的监护人！只要去警卫厅报个案，还不是得给老子乖乖回来！！”

房间里的东西基本上都被砸干净了，男人又转了两圈没找到趁手的工具，干脆从腰间抽出腰带折在一起，在空中甩了甩。

腰带划破空气响起强劲的“咻咻”声，男人满意了。

“听说你在学校挺优秀啊，我记得你们学校奖学金不少吧？嗯？说！那些奖学金呢？！给老子拿出来！”

男人用力挥下手中的腰带。

“要不是老子前两天查看小崽子的光脑，还不知道你们背着我搞了那么多钱！”

“老子被追债的弄得东躲西藏，你们两个白眼儿狼还拿着钱逍遥自在？有那么好的事儿？！！”

腰带打在身体上的声音和人影闷不吭声的态度似乎刺激了男人。

男人扔掉手里的腰带，一把上前拽住人影的头发，将她强行拖起来。

人影伸手抓住男人的手腕，神情痛苦。

“说！”男人的表情更加癫狂，圆睁的眼眶里眼球突出来，神色疯狂又诡异，“那笔钱现在在哪里！给老子拿出来！！”

藤檀瞳孔猛然收细。

那个瘦小人影的正脸暴露在昏暗的灯光下。

那是贺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