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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回到仙门地界，谢淩取出了代表冲虚宗弟子身份的玉牌，简单掠过历练期间积压的消息后，悬挂于腰侧。

见池青薇盯着玉牌若有所思，他解释道：“此举为了行走方便。”

随即他向二人介绍起仙门的概况。

仙门以宗门为主体，各自辖区内也有不少村落和城镇，居住着修者的后代，也有机缘巧合下从人世间迁居过来的凡人。

因此，屋舍的建造风格与人世间相似，但与周王朝有关的纹饰和雕塑会根据属地的不同，换成宗门或瑞兽的式样。通用的货币从铜钱和金银，变成了不同品级的灵石。摆买的摊物也有差别，柴米油盐换做了灵兽肉、灵米、法衣、符篆和丹药等等。

他们如今所在的枫桥镇，地处仙门与万妖岭交界，属于逍遥派的辖区。

逍遥派的道统为自在道，奉行“我思故我在，唯心从心，逍遥自在”的原则，并未对妖族太过排斥，因此街道上能看到不少半化形的妖族自由行走，人修对此也见怪不怪。

“到了冲虚宗的辖区，城镇规模会更大也更繁华。”

“从枫桥镇到冲虚宗旅途遥远，最快也要一月的时间。”谢淩解释道，“我修为尚浅，无法御剑携带两位同行。但各宗门驻地都有定期往返的灵舟。”

“可否请池姑娘和宋公子去前方的茶寮稍等我片刻，我去购买前往冲虚宗的船票后，再一起去采购出行的物资？”

池青薇和宋照月刚步入修行，尚未辟谷，长途旅行必是要添置衣食上的琐物。

谢淩考虑周全，但宋照月拒绝道：“不必了，我们自行购置，你买好船票再过来汇合。”他来过仙门几次，虽然经历都很糟糕，但不至于睁眼瞎。

枫桥镇有逍遥派的弟子定时巡逻，治安尚好。但谢淩还是不放心，欲言又止，抵不过宋照月坚定，只能妥协：“两位如遇麻烦请立即通知我。”

他想起两人并没联络符，先带着他们去了当地最大的灵器店买下了两枚临时身份玉牌，刻录下信息后，三人向玉牌中注入灵息，互加上通讯。

离开前，谢淩拿出了一袋灵石交给他们。池青薇刚想开口，宋照月直接接了，并不耐烦地催促：“再拖下去，府衙都要关门了。”

谢淩只好尽量早去早回。

人走后，宋照月见池青薇还盯着那袋灵石，没好气地道：“不要白不要。”他连文飞文的灵石都拿了，才不会替谢淩省钱，必须花得心安理得。

池青薇“哦”了一声，总觉得宋照月和谢淩的关系也没面上那么差。她低头研究起那块掌心大的小牌子，与谢淩那块相比要轻薄许多。

宋照月瞥见她长睫像蝶翼般一眨一眨的，都快要飞起来了。他从案上取了份说明书塞给她：“有的是时间研究。像这种非宗门制式的身份牌，除了基本能满足通讯外，在灵网上的权限受到了限制，很多功能板块都无法浏览。”

“没什么好玩的。我们先去采买。”他催促道。

池青薇尝试加花容的通信没加上，目光掠过一片片灰色的区域，最后只发现了一个名为“成就榜”的地方，便先跟他出门了。

宋照月已计划好了采买清单，支走谢淩也是怕对方看出他的熟稔。

他有目的性地带着池青薇穿梭于商铺和摊位之间。商贩看他衣饰简陋，把他当成了池青薇的随从，少年也浑不在意，利索地砍价，很快就把一个月的行囊填满了。

经过药堂时，宋照月眉心兀地一跳，像受到某种牵引般往内一瞥，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青年约莫二十七|八岁的相貌，身材偏瘦弱，穿儒布衫，以青巾束头，看似儒雅的书生。然宋照月认出了他是魔渊的二堂主，人称“毒师”的容开济。

仙门与魔渊矛盾重重，身为二堂主的容开济却隐藏踪迹出现在仙门地界，难道是魔渊已经发现了文飞文的死，派人来追查到此？

宋照月很快否定了这一结论。因为他清楚容开济与文飞文不和，就算魔渊要派人调查，多半会选择大堂主“血佛陀”或五堂主“屠夫”，而非容开济。

当年宋照月血洗魔渊继位新君，唯二留下的两位堂主，容开济便是其中之一。这人身为银月谷弃徒，曾拜有“医圣”之名的禹听荷为师，原本前途光明，却在大开杀戒后遁入了魔渊。

银月谷以生死道为道统，生死道下被分为修医术的功德道和修毒术的杀道。当年容开济毒杀玉鼎山庄几十口时，坊间传言他并未跟随禹听荷修难度极大的生死道，而是为成杀道剑走偏锋。但容开济入魔渊后只专心制药，深居简出，并未放任杀戮，以至世人都渐忘了他的面目。

容开济为文飞文以及其他魔修提供折磨人的药，却也曾在宋照月命悬一线时救治过他，甚至后来还在宋照月斩杀魔君时助了他一臂之力。

恩仇相加，宋照月从未看透过容开济，但无疑若他想重新统领魔渊，容开济是最适合的合作对象。

在仙门地界能遇到他，就像命运又给了宋照月一次选择的机会。他可以用文飞文的死以及对魔渊未来的了解与容开济达成合作。这一次，他不再是文飞文的俘虏，可以更快晋升高位。

无数思绪闪过，宋照月的心跳逐渐加快，正要往前踏出时，传来池青薇呼唤他的声音。

“宋照月，快来看，这只鸡好肥！”小姑娘扒在了草垛子边上，蹦蹦跳跳地朝他招手，笑容灿烂甜美。

儒雅的书生恰好在这时回过头，看到身着灰布衫的少年向扎着麻花辫的少女跑去，明明一脸不耐烦，却还是熟练地揽活掏钱。

“年轻真好。”他唏嘘道，从袖中掏出了两个药瓶放到柜台上，交代，“帮我送到银月谷。”

然而掌柜却似知道了什么，摇头：“那位已经知道了，她不会收的。”

容开济握紧了瓶子，手背青筋凸起又很快散去，露出无奈的笑容。

这里发生的事，宋照月并不知晓，他转头就被池青薇拉进了成衣店里。

“你还缺衣衫？”宋照月蹙眉，看着玲琅满目的货物，开始估量价格。

“给你买的。”池青薇把他推进了试衣间，往桌上加了一袋灵石，让店家给他配合适的法衣。

“等等。”宋照月叫停了，要她把灵石收回去。如今不比人世间，他确实需要一件法衣，但精挑细选之下只用采购剩下的钱选了一件玄色的下品法衣。

“为什么？”池青薇不理解，她不缺灵石，可以让他买到最贵的。

“没有为什么？”宋照月戳她额头，懒得再解释了，“朝光的钱，我以后也会想办法还你。”

等谢淩靠着纸蝴蝶寻回来，发现池青薇低头鼓着腮帮子，跟宋照月一前一后，拉开老长一段距离。

两个人好像吵架了。

“午后便能出发。”谢淩刚说完就冷场了，一时无措。

“宋兄的法衣很适合你。”谢淩发现宋照月换了新衣，玄色很贴合他的气质，没话找话地称赞了句。

结果两人同时瞪了他一眼，气氛更僵了。

好在登船的时间很快到了。灵舟像一只小乌龟趴在了镇口，龟背上共分了三层舱房，一楼有活动的夹板。谢淩订的三个单间，都位于最上层，紧邻分布。

三人上船时，灵舟上已经来了不少人。宋照月见池青薇还跟他斗气，黑着脸走在最前方，忽而愣住，他又看到了容开济。

这次容开济撞上了他的目光，没漏掉宋照月一闪而过的惊疑。他心中纳罕，主动上前试探：“三位小友，冒昧打扰了。在下是医修，看这两位面色有异，似内损之状，可愿意让我细诊？”

在仙门中摆出医修的身份，一般都能让人放松戒备。但宋照月清楚他的底细，错开一步让出了身后的谢淩：“他是冲虚宗的内门弟子，承诺会带我们去银月谷求医，便不麻烦前辈了。”

谢淩愣忡了稍许，很快反应过来，接上了宋照月的话，大方致礼：“晚辈冲虚宗谢淩，师承大长老易旭，见过前辈。”

唯有池青薇跟着执礼后，好奇地看向容开济。

“原来是易长老的爱徒。”冲虚宗的易旭乃当今仙门魁首，容开济自然听出了少年是在敲山震虎。他身份特殊，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惹是生非，便道：“我与银月谷颇有渊源，如此就不多管闲事了。”

容开济朝池青薇笑了笑，转身没入人群中，宋照月三人目送他离开，才前往三楼船舱。

“宋兄，”谢淩喊住了他，“那位前辈可是有什么异常？”

他从未与宋照月提过银月谷，但对方却在那人面前故意强调。

宋照月正思索容开济潜入仙门的目的，不方便对谢淩细讲，摇头道：“小心他便是了。”

他拉开房门，走了进去。只余谢淩和池青薇两人四目相对。

“池姑娘请。”谢淩先礼让，池青薇选了离宋照月最远的，把中间那间房留给谢淩。

房间里只有基本的布设，池青薇百无聊赖地倚在榻上，干脆把玉牌拿出，和着说明书研究起来。

由于权限受制，想加通讯必须先得到对方的一缕灵息注入玉牌，所以她无法添加花容为联系人。

看着自己孤零零只有两个人的通讯录，池青薇灵机一动，把蛋蛋取出来搁在玉牌上，左右摇晃，发现并无作用，叹了口气：“你怎么还是不行啊。”

话音刚落，通讯录里多出了一个【？？？】。

池青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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