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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 作者:月海妖后
  • 类型:经典文学
  • 更新时间:09-27 01:43:06
  • 完书字数:23690

安夏想要达成的效果不难, 就是微缩工艺加反射光。

原理很简单,本质上跟人民币上加一根金属条的性质类似。

把这些“金属条”以经线或是纬线的方式织入面料里。

安夏确定这个技术是可行的,她穿过的许多大牌服装的标识牌上都有。

不过她觉得缝在标识牌上挺没意思的, 那东西毕竟是藏在领口里面,在炫耀的时候多不方便啊。

根据安夏身旁同事朋友们炫正品的操作, 都是一些外在细节。

第一显得产品特别高贵,细节之处见真章。

第二显得消费者特别高贵, 懂得多,是个识货懂行的人。

共同成就,互相抬高身份。

安夏翻了许多资料, 发现现在有她想要的技术,但精度并不太高。

只有精度提高了,才能让仿造者的生产成本提高, 或者他们的技术根本做不到。

安夏在牡丹厂高层会议上提出这个意见。

陈勇仔细听完她的分析之后说:“想法是好的, 但是据我所知,现在的技术精度达不到你所希望的那样。”

老龚书记之前就是后纺车间的车间主任,主要工作是把粗纱精纺成细纱。

龚伟也跟着在那里待过。

他补充道:“其实不是不能, 是不是人人都能。你的要求八级技工绝对能做到, 全国的纺织厂加在一起, 才几个八级技工啊?九厂才出了一个,而且人家八级技工能给你一直干这个?”

“那就是可以做到, 而不是完全不可能?”

“是啊, 你可别真惦记上咱老厂的鲁师傅了啊, 他现在都负责指导了, 全厂都搞不定了, 他才亲自动一动, 不可能给你在车间里一站几个小时, 就为盯着这几台织机。”

安夏亲自去了一趟车间,盯着操作流程,发现现在的工序确实太依靠人工了。

以前电视新闻上一放纺织厂的相关,配的视频就是一个纺织女工在呼呼抽线的机器前走来走去,她们就是要一直盯着络筒机,断了线就得人工找到断头,重新接上。

麻烦、慢、重复无聊,不小心就走神了。

两天,安夏都蹲在几个与防伪线有关的设备前面,拿着小本本在记录,第三天还搞来了一台摄像机,对着拍。

负责络筒机的工人整个人都不好了,每天精神高度紧张,出门梳头都比平时多花五分钟。

吃午饭的时候,他跟工友们抱怨:“随时随地都被人盯着,我连上厕所都不敢太久,上回我上完厕所刚回来,就看见她在看手表。看手表啊,同志们,这是要掐表计时啊!”

“哎,你们说,她盯着这么紧,是要干什么啊?”

有一个对资本家剥削史很有研究的工友眉头一皱:“你们知道,流水线,是谁发明的吗?”

“美国人吧?”

“对,一个叫泰勒的美国人,就是怕工人偷懒,他就是这样……”工人比划了一个扛着摄像机的动作。

“把工人所有的动作都拍下来,然后拿回去分析,去除所有的多余动作,然后又用流水线杜绝了偷懒的可能,把工厂的效率一下子就提高啦。”

他用手指点了点桌面:“我怀疑,过几天,咱们就要颁布新的操作手法了,说不定还规定每天要干多少。”

“没必要吧,我们都这么努力了。再榨,也榨不出来了啊。”

“哎,咱们说也没用,等着瞧吧。说不定今天下午就宣布了。”

工人们等啊等啊,也没等到有什么好瞧的。

安夏扛着借来的摄像机去九厂,以“拍摄一段标准操作给年轻工人们看看”为由,请动了八级技工鲁师傅出山,亲自演示了一段。

鲁师傅听说是拍下来做为教材的,老一辈无产阶级工人的精神顿时振奋起来,把衣服穿得整整齐齐,厂帽戴得一丝不苟。

同样的操作做了两遍,在安夏看来,比牡丹厂那几个年轻工人已经强很多了。

“不行不行,刚才有一个地方做得不够好,再重拍一次吧。”鲁师傅精益求精。

终于拍出了他自认为最完美的操作。

“让那些小子们看看!看他们的父辈们对工作都是什么态度!我,不是不行,只要我愿意干!就一定能成!哎……可惜,英雄也无用武之地喽。”

鲁师傅对现在厂里的现状十分痛心,但也无力回天,说多了,人家还嫌他这个老头子话多烦人。

“那您来我们牡丹厂呀。”安夏盛情相邀。

鲁师傅看了她一眼:“不是我不想去,但是从九厂调过去,工资福利减半……呵呵呵……我家里人口多,我孙子刚上小学,前几天还闹着要买变形金刚,一个要好几十块,要是去了牡丹厂,就没法让我大孙子高兴啦。”

“行,要是您以后想来,随时欢迎。”安夏笑着说。

鲁师傅的珍贵影像资料,确实是用来当教材的。

只不过不是给车间里的工人们看,而是给陆雪看。

灯泡厂与纺织厂不是一个机构,但是可以从设备表象,倒推出内部机械原理,然后再考虑如何使用自动化程序来实现。

“光这么看不行,我没见过纺织厂的设备,而且,光我一个人肯定来不及开发,我同学做的津京唐铁路自动化项目,几十个人的研发团队,你的这个虽然没有铁路那么大,但是想要早日上马,就得十几个人合作。”

“嗯……你能帮我找到人吗?”安夏问道。

“我尽量帮你问问我的同学吧。”

陆雪的同学们分散在天南地北各个行业,想凑在一起协作,除非进入高速上网时代,大家都远程办公。

现在?

那真就是“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每个城市都有一个同居对象,家里的老婆都不会知道。”

等他们一来一往的沟通,黄花菜都凉了。

还是得找一个整体的团队。

陆雪想了想,推荐本地的一个理工科大学。

“虽然没有我的学校厉害,不过他们的学生也还不错。”

安夏嫌弃地看着他:“夸人家的时候还不忘捎带一下自己。”

“跟你学的,那个服装厂的广告,是吧,女模特背后电脑上的软件看起来有点眼熟啊。”陆雪含笑看着她。

“咳,不然怎么办,总不能让电脑黑屏。”

“你说得都对!”

“虚伪!”

安夏觉得要找这么厉害的科技大牛,那肯定是千难万难,看人家张总对阿君是什么态度。

阿君说不喜欢交际,心中只有工作。

他就在星级酒店长包了一间房,一天三顿都由酒店送进屋,吃完酒店服务员收拾碗筷。衣服也是酒店洗衣房处理。

阿君出入都是张总亲自去车接车送,据说是怕竞争对手用更好的条件把阿君给撬走。

阿君想要的东西,都全方位配齐。

张总有钱,安夏这边的条件差太多了。

安夏笑嘻嘻:“付完版权费之后,我也没剩太多余钱了,最多只能先付二十万的开发费用。只能靠你的面子借我用用啦。”

陆雪摸摸自己的脸:“我估计开发费起码得五六十万,你看我的脸,有这么值钱吗?”

“又不是不付了,后面会补齐的,我觉得,你的脸怎么也能抵得过这段时间的银行利息吧。”

“哦?真的?www.youxs.org,要是一年后再补的话,利息是……嗯四万三千五百六十块,我可以给你抹零头,算四万三。”

安夏:“!!!”

什么?定期利率这么高的吗!

她记得在自己的年代,www.youxs.org,那些私人理财,P2P公司的产品利息超过8,就要被说成是高风险,请投资者谨慎。

安夏认真地想了想,又打量着陆雪的脸:“不用抹零,只要你真能把人找来,我给你补齐,四万四!凑个四四如意。”

“谢谢领导赏识。”陆雪扬手,做了一个西式欠身礼。

找人的速度比安夏想得要快,当天晚上,陆雪就呼安夏,告诉她找来的人想看看鲁师傅的操作录像。

安夏不敢相信:“这么快?你别随便找个人凑数啊,这个设备对我们厂很重要。”

“你可以侮辱我的智商,不能侮辱我看人的眼光。”陆雪一本正经地说:“见面详细跟你说。”

安夏到牡丹厂门口见到了陆雪和另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把他俩带到厂区办公室。

“介绍一下,他叫余化龙,本科是我校友,现在在本市的自动化专业读博,他们实验室有十几个人。”

“余博士,幸会幸会。”

安夏本以为陆雪最多找几个同行来业余帮忙搞搞,没想到来了个博士。

还实验室?还十几个人?

安夏与余化龙聊了一会儿,大概介绍了她想要的东西,以及行业现状。

最后,她直接提问他们希望的报酬是多少。

价钱谈不拢,一切都白搭。

余化龙回答:“只要你能把实验材料钱都包了,就没有问题。其他的,你看着给吧。”

听起来很像骗子,什么人会只要给了材料费,就愿意白干?旧社会的工人也不至于如此。

安夏深知,免费的最贵,余化龙不要工钱,反而让她感到担忧。

“不要钱?那你们做这个是为什么?为了光荣与梦想吗?”安夏不理解。

就算是学雷锋也不必如此。

“咳……”余化龙摸了摸鼻子,神情有点尴尬,欲言又止。

陆雪用胳膊肘顶了顶他:“说吧,又不是外人。”

“哦,嗯……”余化龙憋了半天,终于吐出一句:“其实,是我导师的原因。”

余化龙想毕业,就得做出项目来。

项目是由导师决定的,他认为那个项目不可能成功,可是导师压根不理他,坚持要他们做这个项目。

如今一年多过去了,眼见着项目连个水花都没有,毕业遥遥无期。

余化龙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好了。

安夏心中的疑惑更深:“还没做,你就知道项目不可能成功?”

是不是他能力有限,还怪导师?

余化龙郑重点头:“对,绝对不可能成功的。”

“什么项目啊?”

“永动机。”

现在轮到安夏抿紧嘴角,默默扭头。

“你看,连你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78年的时候,《人民日报》就说永动机是违背科学,骗人的,他非不信,说水能上升成云,下坠为雨,再上升成云,就一定有办法实现人工永动机。”

余化龙重重吐出一口气,双手用力搓了搓脸,还是一脸怨气:“我本来读大学的时候就年纪大了,现在三十多岁,有老婆孩子,都等着我赶紧毕业找工作。他拖了我这么久,现在还不知悔改,还要继续拖,我受不了了。”

余化龙扫了一眼陆雪,又对安夏说:“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我想出国,美国有一个大学,我已经联系好了,教授觉得我在校的成绩不错,研究也还可以,但是想要拿到全额奖学金,还得有点硬货。

所以,我需要手里有拿得出手的项目。如果能把你们这个防伪项目解决,我的履历会好看一些。

我实验室里的师弟师妹们,也希望早日做成一个项目,所以,他们也愿意免费接你这个活,只求早日出成果。”

既然有利益需求,安夏心里就踏实多了。

她先带着余化龙去了一趟车间,亲眼看看实机操作是什么样的。

余化龙表示还要把设备拆开,这样才能看清楚里面的原理。

牡丹厂忙的要命,停不了机。

九厂晚班的时候倒是有空闲的机器,职工做完定量工作之后,起码有六个多小时,机器没有人用。

由陈勇出面跟九厂协调这件事,每天等工人下班之后,余博士领头的研发小组,就蹲在车间里,把机器拆开,仔细研究里面的东西。

他们还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从日韩搞到了相关的技术资料,虽然写得不够详细,不过通过倒推,还是摸到了技术核心。

余化龙指着一款日韩的设备,对安夏说:“这款机器基本可以实现你的需求,如果我们在它的基础上进行改良,投入生产应用的速度会非常快,最多九月中旬,就有希望。”

安夏看了一眼,估计不便宜,便问道:“如果完全自主研发呢?”

“大概要一两年吧,还不一定有人家的好,这已经是第二代了,肯定根据市场反馈,把第一代出现的问题都进行了修正。”

“这台设备的价格呢?”

“全部费用加在一起,大概二十万。”

安夏:“……”

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以牡丹厂的现状,二十万的现金根本掏不出来,都化身为原材料隐藏在生产环节里。

“难得,这次召集会议的居然是你,什么事啊?”龚伟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基本上三人之间的正经会议都是龚伟发起,安夏每次都会在会议上怼他,让他很没面子。

今天他有一个美好的心愿:安夏的提议,他也要唱反调。

“经过这段时间对市场的调研,我认为我们厂很需要这款设备。”安夏将资料递给龚伟和陈勇。

“什么衣服用这个?”

“这个主要目的不是用来做衣服,而是做防伪标识。”

“花二十万?就为了一个标?咱们得卖多少布才能把这二十万挣回来?再说,人家认这个标吗?”龚伟的嘴巴像机关枪一样猛烈输出。

安夏早有准备,她把最近的销售情况都打印出来,拍在桌上:“你看看多久能挣回来!”

这两个星期,变形金刚大热,厂里虽然只收代工费,但产出的布已经赚到毛利润五万多,而且还有源源不断的新订单在排队,求着牡丹厂赶紧发货。

安夏对两人说:“你们觉得这个图案很难印吗?”

两人都是行家,自然知道这种水平的印花,并不是什么高不可攀的壁垒。

“我们卖的是什么,是品牌,不是技术。”

龚伟撇撇嘴:“谁花大价钱买牌子啊?”

“呵,我可听说有些人为了一块梅花表,跟家里人闹得要死要活的,哎呀呀,这个人是谁呀?不就是块表嘛?随便买一块不就行了。”

安夏阴阳怪气。

龚伟下意识地把右手腕往胳膊里缩了缩。

国营大厂的子女就是没有隐私权,从小时候尿床到考试成绩,再到长大跟女朋友吵架内容,都能传得满山遍野。

龚伟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想要手表,认定了梅花牌,其他的牌子不屑一顾,跟家里人闹腾了好几天。

龚伟强辞夺理:“不一样,大牌子的表质量好!布能怎么样?能穿几十年不坏,还是穿在身上百米赛能跑九秒八?”

“是身份的象征,穿上咱们厂布料做的衣服,就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龚伟张口结舌:“你……早十几年你敢这么说,都能把你抓起来。”

“大人,时代变了。”安夏毫不示弱。

“行了行了,别吵,咱们是来解决事情的。”眼见着两人又斗了起来,陈勇从中打圆场。

陈勇对安夏说:“这样吧,我跟总厂问问,看看可不可行。”

又对龚伟说:“我认为安夏说的有道理,古代人还知道要亮个招牌,希望大家都能到自家买东西。我们怎么能一点品牌意识都没有。”

龚伟辩解:“如果她要买的是全自动织机,我还能理解。买的是缝标志牌的,那玩意儿,乡下妇女围一圈坐在一起缝,一晚上都能缝出好几十个,有必要花那么多钱吗?”

“你都说随便围一起都能缝出好几十个了,那不是人人都能仿?”安夏鄙视他。

“你这就是投入产出不成正比,二十万块!我认为不值。”

安夏笑笑:“这样吧,我们打个赌,如果它真的毫无价值,以后厂里的什么事,我都不跟你争,以你为准。如果它的价值超过了它的成本,对我的决定,你只能提出有用的建议,这种毫无根据的瞎猜,就没必要说了。行吗?”

两人之间火花四射。

“行!一言为定!到时候别反悔!”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不行,你不是男的,到时候你要是耍赖说你本来就不是君子,那怎么办!我们立字据!”

“立就立!”

陈勇看着两人忙着写字画押,无语扶额。

老陈厂长对儿子新需求的态度不以为然,他也觉得没必要。

在他看来,防伪那是已经声名显赫的厂才需要的,牡丹厂远没到需要防伪的地步。

“对,你们是已经做出了一些成绩,但搞得都是什么啊,都是给小孩穿着玩的衣服,没过几天,这股风就吹过去了,到时候买来的设备怎么办?放在那里乘凉吗?”

陈厂长语重心长的教育儿子。

在他的思想里,小孩能带来多少产值?他的父母,他自己,包括陈勇小时候,谁家孩子不是老大穿完的衣服老二穿,老二穿完老三穿……一套衣服能供全家六七个孩子。

至于牡丹厂现在能卖得好,那是因为改革开放之后,外面多了一批暴发户。

但是暴发户才几个人?

社会上的平均水平还是老老实实在厂里拿死工资的人。

那些印着变形金刚的衣服,肯定很快就卖不动了。

说到最后,陈厂长干脆用:“我是你爸,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多,走过的路比你走过的桥多。做事要稳,别跟个小孩儿似的,毛毛躁躁,听风就是雨的。”

从厂长办公室出来后,心情不佳的陈勇遇上了龚伟。

陈勇打招呼:“真巧。”

“不巧,我来找我爸。”与陈勇相比,龚伟神采飞扬。

“你让你爸不要给牡丹厂再拨款?”

龚伟得意地摇着手指:“不,我让他一定要拨款。我爸也答应了,说会跟你爸商量商量。”

“你不是认为安夏这个主意不行吗?”

“对啊,我就是要早点让她认识到自己的无能之处,不然以后开会,她都有一大堆话,烦死了。”

“你爸怎么同意的?”

龚伟挑挑眉毛:“嘿嘿,我跟他说,这个可以算做厂子里产业升级的重要成果,也不枉肖部长把九厂立为信息化产业升级的标杆。”

第二天,九厂传来消息:经厂领导一致协商同意,借给牡丹厂十万元采购设备。

两位二代同时发出惊讶的声音:“十万?”

陈勇意外的是自己老爸同意了。

龚伟意外的是说好了是直接拨款二十万,怎么变成了借钱,而且借还借得这么不大方,打了一个狠折。

两人又去找爸爸。

龚书记向两人解释:“你们现在再怎么说,也是自负盈亏,不能总向厂里伸手,这样在群众里影响不好。”

“你们应该学会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不能什么事情都要父辈兜底。”陈厂长说,“总厂愿意无息借给你们十万,已经很难得了,别说银行贷款利率,就你们拿着你们的厂子去跟银行申请贷款,你看人家理不理你们。”

两人被爸爸赶回来,心里都不是滋味儿,办公室里充满着低气压。

安夏路过他们俩的办公室,发现两人垂头丧气,便过来关心一下。

“哎,听说你们去总厂了,怎么样?”

“总厂只肯借我们十万,还有十万的差额,上哪儿去找。”龚伟颓然瘫靠在椅子上,从鸡血到丧丧无缝切换。

“会有办法的。”安夏一笑,走了。

龚伟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眼:“十万,说有办法,就有办法。看把她给能的。”

安夏回到自己办公室,给孙志打了个电话:

“账上有十万现金吗?”

“有。”

“调出来用的话,会影响后面的生产吗?”

听筒里传来一阵噼哩啪啦敲键盘的声音。

“不会,我们本来也无法再扩大规模了,再大就要扩大流水线了。”

“这十万我随时要用。”

“好。”

安夏回到两个丧丧男的办公室里,两人还在愁云惨淡中。

安夏敲了敲门,两人抬头看了她一眼。

“另外十万搞到了,你们两位,谁去把厂里的十万弄来?”

陈勇和龚伟对视一眼:“?!!!”

前后最多五分钟,十万块,还真的说来就来???

“你去抢银行了?”龚伟问道。

安夏抓起桌上一个刨笔刀砸向龚伟:“你现在去抢一个试试,我给你十分钟。”

其实两位老领导还是给自己儿子提供了不小的便利。

厂子里想进口国外设备没那么简单,得要有额度。

没有的话,得申请。

申请走流程,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批下来。

九厂刚好去年看到别的厂有外国设备,觉得“别人有我也要有”,就打了申请额度,额度批下来之后,又不知道要买什么,便一直空在那里。

刚好就给牡丹厂把这台设备给弄进来了。

设备到的当天,余化龙团队就忙起来了,叮叮当当的准备拆机。

“等一下,你们等一下。”安夏把摄像机拿来,“一边拍,一边拆,万一到时候想不起来怎么装回去,还能看看。”

“还是安夏想的周到。”陈勇说。

去年在机械工业的年底大会上,他们的父辈听来一个八卦,某厂花大价钱进口了一个国外设备,想拆开,仿制出几个新的,结果拆完了,装不回去了,那设备现在还跟一堆废铁似地搁在那个厂子里,成为业界传说。

没想到记住这事的是安夏。

余化龙笑道:“要是拆了装不回去,那就是这个核心部件被破坏了,拍下来也没用。”

好在这台设备的核心轴没有被锁住,可以按余化龙所想,往里增加新的扩展功能。

安夏根据人民币鉴别真伪的方法,给标识也设计了三层防伪:

第一,是那道用放大镜能看见微雕小字的防伪线。

第二,是底色为透明色的荧光变色染料,染在袖口那块布料上,换个角度看,布会变成七彩流光感,就是传说中五彩斑斓的黑、白、红……

第三,是那块布料上的汽车人LOGO是专门的提花技术,摸上去有强烈的凹凸感,这个工艺是直接用了九厂的设备,全国只有大厂才有,普通小厂用不起。

“你要是不在这干了,还能去印钞厂干活。”陈勇笑着说。

安夏笑着摇摇头:“我不配,我只是抄袭别人的想法。”

不同地区的发货情况,销量,回款情况……都靠“哇哦”处理。

大量使用哇哦,让安夏也不断对软件有了新要求。

曾经那个“只要能筛选和统计”就好的单纯少女,已经消失了。

“能不能增加对比功能?”安夏眼巴巴地看着陆雪。

“就是同比、环比、不同地区同一时间,同一时间不同地区的那种很明显的对比。”

陆雪不解,他敲了几下筛选:“这不是都出来了吗?”

“可是,这个只是显示一个月的啊,我想看它跟前一个月或者后一个月的对比,最好我选的数据,都可以参与对比。这样才能直观的看出来是涨了还是跌了。”

陆雪看着她:“你是不是还想要用图形表示变化?”

“啊?!可以吗?折线图、柱状图、饼状图都可以吗?”安夏双眼放光。

“我说着玩的,这个系统带不动。”

安夏眨巴着眼睛:“是因为饼状图用颜色太多吗,那只要折线图和柱状图可以吗?”

陆雪想了想:“可以是可以,就能做到。今年微软又做了个升级,www.youxs.org,就看你的电脑能不能带得动了。”

“都是最高配置286,肯定能带得动。”安夏搓了搓手,“大陆肯定没卖的,是时候让张总给我从港岛捎一张了。”

此前安夏跟陆雪说过张总的事情,也说了“哇哦”的源代码是一个叫阿君的天才程序员写的。

她说起自己的合作伙伴,眉飞色舞,陆雪冷不丁地问一句:“那是我比较厉害,还是阿君比较厉害?”

安夏完全没听出这话里有什么别的意思,单纯认为这是技术问题。

她认真回答:“你是搞整个工厂自动化的,他是开发面对个人的程序,你们俩面对的客户都不是一种类型,怎么对比啊?”

“那你感觉一下呢?都说女人的直觉最准。”陆雪不依不饶。

安夏老实回答:“都厉害。”

陆雪对她的和稀泥行为表示不满。

“哎,你不能怪我啊,他要搞的软件还在做,你搞的自动化也在做,我又不懂,只能用结果说话,都没做出来,那不就是一样嘛。”

陆雪扯了扯嘴角,竟无言以对。

此时,从窗外飘过“换鸡蛋哦~”的声音,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安夏好奇地伸头张望:“换鸡蛋?不是卖鸡蛋?”

“嗯?你们家那边没有?”

“没有注意,拿什么换?”

“粮票,每个月都发,吃不完的就拿去换鸡蛋。”

说着,陆雪伸头到窗外,大声喊了一嗓子:“等一下,我要换鸡蛋!”

说着,就从抽屉里翻出几张全国粮票就出去了。

安夏从没见过换鸡蛋,好奇地跟着跑出去。

社交达人安夏,换个鸡蛋的功夫,便对八十年代末我国农村人口城市化进行了初步调查。

“原来已经有这么多年轻人进城工作啦。”

“种田太辛苦啦,哎,你们城里人不会明白的。”

“是吗?像鸡啊牛啊羊啊,不都是会自己找食的吗?猪不是吃猪草吗?听说山里就有,上山去割又不要钱。”

卖鸡蛋的农人笑道:“怎么可能哟,光吃猪草,猪怎么可能长得肥,要吃好的才长肉啊!”

“真不容易。”安夏感叹道。

回去后,安夏看着陆雪拿出一个小碗,倒了碗底一点油,再摸出一把小刷子,像做手工活似的,仔仔细细往鸡蛋壳上刷油,再把鸡蛋大头朝上,放在一只垫着谷壳的广口瓶里。

“这是干嘛?”

“鸡蛋不容易坏。”陆雪又拿起一个鸡蛋,慢慢刷油。

“你还会这个啊?”

“一个人过日子,不会怎么办。”

陆雪说起自己也是从遥远的村子里考到大学,才摆脱了祖辈的宿命。

“我们村还有一个女孩子,本来也有机会上大学,不过她喜欢上的一个男孩子考到本市的大学,她的分不够,又不想跟男孩子分隔两地,所以高中毕业也跟着过来了,哦对了,好像她刚进了你们九厂,当临时工。”

安夏听得无语,一个能上大学的姑娘,为了爱情跑来当临时工,真是……

她问陆雪:“你有没有被他们的爱情感动?”

“不感动,我不理解她的行为。她明明是一个很上进很要强的女孩子。以前在村里一起上学的时候,她还总说要上大学,报效祖国呢。”?

“她叫什么?”安夏十分好奇。

“刘桂花。”

好熟悉的名字,安夏细想又想不起来,打算等回厂里再打听打听。

回厂之后,安夏把这事忘了个干干净净。

她太忙了,几个地方的事都要她拍板做主,妈妈抱怨她比厂长还忙,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你也要好好考虑考虑你的终身大事,别把青春都耽误了,你现在都没时间认识同龄的男青年,你还怎么谈恋爱,怎么结婚啊?趁年轻生孩子,恢复的也快,妈还有力气帮你带一带……”

“妈~哎,妈~看到你,我想起来一件事~”安夏笑嘻嘻地拉着妈妈。

“你们不是到月底才忙一阵嘛。平时,有没有空,代个账呀?”

妈妈问道:“你们厂的账?不是本来就由我们代做吗?”

“不是,还有一个,是我朋友的文具厂,私营的,工资高。”

妈妈就这样,从一个国企混日子等退休的富贵闲人,为明光文具厂代账。

在明光拿的工资,比九厂发的还多。

她大惑不解:“现在卖文具都这么赚的吗?”

“不是所有文具都赚,是特定的才受欢迎。”

妈妈恍然大悟:“哦……我看你那个老板朋友,叫孙志的,他好像挺有主意,但是又不够坚定,这样怎么能把厂子搞好啊。你看陈厂长,整天笑眯眯的,做事情的时候从来都不那样。”

“你看,我要是找他当对象,怎么样?”安夏笑着问。

妈妈嫌弃地摇头:“不太行。陈勇跟龚伟呢?你对他俩就没一点意思?陈勇不是对你挺好的吗。他没进一步的表示?”

“我看他更喜欢龚伟。”

“胡说八道!”

“他们天天一起打篮球,一起去食堂,一起去见家长,你说呢?”

催婚的故事,在妈妈专心给明光文具厂代账之后,就很少再说起。

妈妈终于也学起了电脑。

刚开始的时候,十根手指都不像长在自己手上,只会“一指禅”神功。

安夏慢慢教,然后通过打字游戏,让她迅速提高了速度。

以前妈妈天天抱怨安夏回家也坐在电脑前面不动,现在轮到她自己了。

不代账的时候,她也在打游戏。

问,就是在练打字。

不过通过种种迹象,安夏觉得妈妈单纯是想当第一名。

哦~这该死的胜负欲。

九月一日前两周开始,文具的销量再创新高。

那个原本专门接投诉电话的女助理,现在天天接订货电话接到根本停不下来。

孙志亲自在厂里督战,安夏偶尔去一趟,发现此人原本软软的文人气质已经荡然无存,质量和数量的双重压力,让他再也没法温吞。

开学之后又过了十七天。

第二十四届夏季奥林匹克运动会在汉城正式开幕。

所有售卖奥运相关产品的商家厂家都欢欣鼓舞。

然而,一次又一次的失利,让全民的情绪陷入低潮。

百货公司崭新的运动服就那么搁在那里,除了有几个意外弄破运动裤的中小学生被家长领过来买新裤子之外,始终冷冷清清。

就连卖运动服的营业员自己都说:“看着就心烦。这次输得也太难看了。”

曾经分布散落在生产、流通各个环节的面料和运动服,就像约好了似的,瞬间扎堆。

滞销的消息从四面八方,汇集到服装厂和纺织厂。

龚书记很快便打听到其他几个竞争对手所在厂的损失情况。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独自一人在办公室的时候,笑得眉毛都飞起来了。

九厂是几个大厂中唯一逃过一劫的单位。

他们把原计划的生产量砍了大半。

虽然压货,但只要对手犯的错比自己多,那就算赢。

九厂名义下属的牡丹纺织厂更是完全没碰,纺织设备都在为变形金刚而奋斗。

“好耶~成功了。”安夏正在车间里欢欣鼓舞,庆祝余化龙团队的研发取得伟大胜利。

忽然被龚书记和陈厂长叫到总部。

安夏一进门,就看见两人都在笑,陈厂长就算了,连龚书记都笑得一脸灿烂。

好可怕。

“领导们好,有什么事吗?”

“安夏啊,来,坐坐。”陈厂长和蔼可亲。

龚书记亲手给她倒了一杯茶:“最近牡丹厂的生产情况,我都看了,很不错。”

“谢谢领导肯定。”

龚书记又夸她在生产计划的安排上坚持自己的想法。

夸了一大堆之后,他问安夏:“你想不想调回总厂来呀?”

开什么玩笑。

安夏微笑着婉拒:“现在不想回来。”

龚书记一愣。

陈厂长笑眯眯地问:“为什么?虽然现在牡丹厂确实有一点点盈利,但跟总厂还是没法比的呀。”

“因为……因为龚伟。”

“啊?”陈厂长愕然地看着龚书记。

龚书记不明所以。

“我跟龚伟打了一个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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