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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玉莲的思想 傅玉衡的小心思自然无……

  • 作者:玄月扶摇
  • 类型:经典文学
  • 更新时间:09-26 13:06:09
  • 完书字数:12562

傅玉衡的小心思自然无伤大雅, 反正那些从他这里得到消息的学子都很高兴,个个都是再三感谢。

而傅玉衡也不吝啬一顿茶水点心,这对富家公子来说或许没什么, 但对那些背着书箱赶路的书生来说,却不亚于雪中送炭。

夫妻二人在这郊外庄子上一连住了五六日, 来年做印泥的藕丝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那些女鬼女妖们也都玩了个尽兴。

还有装载武夫人整个家族的蜂箱,刘二脑袋一连做了五个, 才把那看起来只有磨盘大小的巢中蜜蜂装干净。

把那些蜜蜂都迁出来之后,傅玉衡还令人把那大蜂巢采了下来,准备回京之后, 在他家大花园里找个隐秘之地, 还把原本的蜂巢装上。

毕竟他也看出来了,武夫人原本这个蜂巢, 里面大概是有些空间类阵法的,非寻常可比, 若要新造必然也不容易。

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 众人便商议了,第二天一早回家。

当着徒南薰的面, 傅玉衡问了莲花公主的事,武夫人道:“虽然我们只是小国,但她毕竟是储君, 日常还是要学习如何管理臣民的,怕是不能经常去演话剧。”

对于这一点,夫妻二人都很理解,徒南薰脸上还露出了几分敬佩之色。

虽然她自己从小被教得不关心朝政,但因为母亲淑妃的缘故, 对于有本事的女子,她自来钦佩异常。

因而双方就商量好了,等莲花公主有空的时候,就可以来找徒南薰说话,想什么时候去演话剧,也都可以。

不过,有些话还是要说在前头,莲花公主的时间不固定,肯定是不能演主角了。

对此,武夫人表示不在意,她女儿演话剧只是爱好而已,是不是主角都能过过瘾。

当天晚上,夫妻二人正陪着一群姑娘用晚膳,一只蜜蜂顺着窗户缝飞了进来,落在地上摇身一变,就成了一个身着绿色裙衫的绝代佳人。

“奴家武莲花,见过诸位。”

“武妹妹来了,快起来。”徒南薰赶紧起身还礼,上前挽着她的手一起入座。

“好妹妹,总算见着你了。”徒南薰笑道,“日前见了武夫人的风采,心中暗自窃慕,也一直对妹妹的神采心向往之。今日一见,足慰平生。”

莲花公主玉颜微红,却是大大方方地说:“姐姐快别羞煞我了,往日里我总以为自己也算个人物,今日见了姐姐,才知道什么叫做金枝玉叶。”

两人互相吹捧了一阵,坐在他们斜对面的连锁掩唇直笑。

莲花公主不知她生性促狭,见她直看着自己发笑,便以为自己的言行有何处不妥,不禁生出几分忐忑来。

徒南薰笑道:“妹妹别搭理她,她生就是个促侠鬼,若真要和她计较,怕是到明年这个时候也掰扯不完的。”

连锁便笑着接口,“哎哟哟,这才几天,你就厌了人家,只对着新来的妹妹就赞不绝口,轮到我这里就没一句好话。

真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只怕如今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烧糊的卷子,比不得莲花妹妹亭亭玉立,千般万般的惹人怜。”

一席话惹得众人都笑了起来,莲花公主这才知道,她本就是这么个人,心里并无恶意。

且在这一笑一闹之间,双方的关系骤然便拉近了。

当天晚上,莲花公主便随着连锁一起安息了,两人凑在一起叽叽咕咕说了半宿的话,等到天快亮的时候才模模糊糊眯了一会。

等到第二天早上,莲花公主辞别了众人,才回了蜂箱去,安抚因举国搬迁而忐忑的子民了。

因着要回去,行李已提前收拾了大半,他们一行人都起来之后,绿萝才领着人把剩下的都收拾了,装车走人。

=====

等回到家里之后,徒南薰先将客人们安置好,又吩咐人把带回来的东西分装了,该送到哪里就送到哪里。

傅玉衡则是亲自带着刘二脑袋,在花园找了一棵高大的银杏树,把那大蜂巢固定在了树梢上。

为防风吹雨打,刘二脑袋还借来了一应工具材料,给蜂巢做了个遮雨棚。

对于他的工作态度,傅玉衡非常满意,当即就叫账房给他支了五十两银子做本钱,叫他领着母亲到城外庄子上住着,专门替自己养蜂。

等刘二脑袋千恩万谢地去了,傅玉衡立刻和妻子会合,一起去给父母请安。

两人到了东大院,得到消息的傅海和连氏夫妇也在,只是气氛略微有些凝重。

傅玉衡心里“咯噔”一声,暗道:难不成是我们突然要去庄子上住着,实在令父母过于担心了?

不但是他,连徒南薰也有类似的想法。

两人迅速对视了一眼,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

朱氏并没有为难他们,很快便叫他们起来,又请他们上座。

这态度,让夫妻二人都松了口气:看来,不是因为咱们了。

于是,傅玉衡便问道:“家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朱氏叹了口气,撇过脸去并不搭话。

傅玉衡只看去看连氏,“三婶,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连氏也直叹气,但好在她肯说话。

“是玉莲。”连氏道,“眼见玉莲也大了,到了该说婆家的时候。我和你娘就问她,想要个什么样的女婿。可是玉莲她……”

话说到这里,后面的连氏似乎难以启齿。

傅玉衡皱着眉头猜测道:“难道她说不想嫁人?其实也不用这么着急的,咱们家又不缺钱财,多养她几年也使得。”

“你说的倒是轻巧。”朱氏冷笑道,“咱们家的确养得起闺女,但那些好男儿也都等着她不娶吗?

等再过几年,要么就是找个比她小好几岁的,要么就是别人挑剩下的。无论哪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事。”

其实傅玉衡想说:我妹妹便是一辈子不嫁,我也能风风光光养她一辈子。

但他也知道,这种话在这个年代十分离经叛道。

只要他敢说出来,他爹娘哪怕再疼爱他,怕是要打断他的腿。

连氏道:“玉莲倒也没说不想嫁人,她只是说……”

“说什么呀?”见她屡次吞吞吐吐,徒南薰也急了,忍不住催问。

连氏一咬牙,“她说她不想生孩子。”

“啊?”徒南薰大惊失色,“这……这……”

这就怪不得三婶吞吞吐吐,似乎难以启齿了。

这个年代的人,对生死这两件大事,往往都十分避讳。

倒是傅玉衡面色如常,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在他看来,愿不愿意生孩子都是女人的权利。因为子宫是她们的,她们当然有权决定用还是不用。

见他脸色都不变一下,朱氏终于忍不住,指着他的鼻子骂道:“都怪你早些年爱说什么早产难产的,瞧把你妹妹都吓成什么样了。你的做哥哥的,心里就不觉得羞愧吗?”

这话傅玉衡可不爱听了,而且这种莫名其妙的黑锅,他也不乐意背。

“娘这是什么话?我只是说年纪小生孩子容易难产,有时候母体营养跟不上,还十有八-九会早产。

本来就是事实,怎么就成胡说八道了?早年咱们在乡下见的那么多,难道都是因为我胡说吗?”

朱氏道:“那你也不该在你妹妹面前乱说,她才多大?小姑娘家家本就胆子小,这话听多了,如何不对生孩子惧怕?”

但傅玉衡却有完全不同的观点,“正因为她是个女孩子,这种事情才该早些让她知道。

若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将来出嫁早了,稀里糊涂就因生孩子送命,那我才追悔莫及呢。”

“住口!”朱氏怒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哪有这样咒你妹妹的?”

“我是在尽量规避悲剧的发生,怎么就是咒她了?”

母子二人吵得不可开交,其余人看着,竟没一个敢插嘴的。

而徒南薰已经看傻了。

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敢顶撞父母的。

再看傅家几位长辈的反应,显然这种情况发生了不止第一次了。

而且吧,她越听就越觉得傅玉衡说的有道理,便又觉得因此跟父母争执也不算什么大事了。

毕竟,理越辩越明嘛。

母子二人争执到最后,还是朱氏词穷,泄气道:“你说的有道理,有一千一万个道理。可如今你妹妹又该怎么办呢?”

难不成将来给女儿说亲时,要明摆着告诉男方:你们准备好养庶子庶女吧,我女儿是不会给你们家生孩子的?

这……这是结亲呢,还是结仇呢?

就算人家男方不介意,便宜娘又岂是那么好当的?

多少当家主母没有亲儿子,等丈夫死后庶子当家,被逼得只能青灯古佛偏居一隅的?

她女儿自小千娇百宠的长大,如何忍心将来让她过那种清苦日子?

徒南薰赶紧替丈夫解围,“娘,大妹妹如今在何处?待我去寻她说说话,仔细问问她的想法再说。”

朱氏点了点头,不抱什么希望地说:“也好,我叫她到房中思过了,你去看看她吧。”

等徒南薰走了之后,朱氏没好气地对傅玉衡说:“你也滚吧,我现下不想看到你。”

没奈何,不想讨人嫌的傅玉衡只好走了。

他倒是也想去看看玉莲,奈何他们兄妹年纪都不小了,就算是开明的后世也要懂得避讳,更何况是这个男女大防严苛的时代?

妹妹到他房里来看望嫂子可以,但他一个大男人,却不好往妹妹房里钻。

但让他去办别的事,偏心里又挂念着,别的事情也办不好,索性就回了自己屋子,等着徒南薰回来之后询问情况。

正好往东昌公主府去送东西的人回来了,徒南薰不在,傅玉衡就让人搬了个屏风,让那两个媳妇进来了。

两个媳妇进来禀报说:“先前咱们家送过去的小菜,大公主用了十分好,这几日已经吃完了。正想着再来讨些,可巧咱们又送去了,大驸马十分欢喜,一人赏了我们十两银子呢。”

傅玉衡隔着屏风道:“你们差事办得好,这都是你们应得的。”

又叫小丫头赏了她们精细点心,便让她们把东昌公主的回礼放下,回去忙自己的了。

再说徒南薰出了东大院的堂屋,就从后门直奔连着东大院的小跨院,玉莲就住在那里。

这院子十分小巧,连正屋带厢房,再算上耳房,也就七间屋子。

正屋三间,是玉莲这个主子住的,西面厢房是两个大丫鬟阿信和阿诺住的,东厢房是库房,两间耳房一间是吃饭时用的,一间是待客用的。

除了两个大丫鬟之外,另有四个小丫鬟听她们两个吩咐,做些跑腿、洒扫等活计,但都不住在这里,晚上锁院门时就都出去了,往后街上去住。

至于搬搬抬抬的重活,自有大力度婆子们去干,不会为难这些小丫头。

当然了,傅家发月钱的规矩跟别家不大一样,并不是越靠近主子的月钱就越多。

就比如那些做重活的婆子,月钱就比玉莲跟前的大丫头还多出二百钱来。

那些小丫头们不能担事,月钱就更不能和那些婆子们比了。

也是因此,傅家的下人少有踩高捧低,一意巴结媚上的。

毕竟他们做下人的,最重要的不就是多挣钱吗?

若是辛辛苦苦爬到了主子跟前,月钱还不如原来的多,谁会乐意?

同理,这些小丫头们也不怕将来年纪大了,要挪出去配人。

毕竟谁都清楚,哪一个也不可能在主子跟前伺候一辈子,做了媳妇、婆子还能挣得更多呢。

徒南薰到的时候,阿信和阿诺都没在外面,回廊下只有两个小丫头守着。

那俩小丫头也不见了日常的欢快,满脸惶惶之色。

看见徒南薰进来,两人脸上总算多了点喜色,急忙迎上来行礼,“给公主请安。”

等徒南薰免了她们的礼,两人就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公主,您快去看看我家姑娘吧。”

“是呀公主,平日里姑娘和您最好了,您去劝劝她吧。”

“今儿早上出门时还好好的,从太太那里请安回来,就闷着一张脸把自己关在房里。”

“阿信姐姐和阿诺姐姐已经劝了好半天了,也没什么效果。”

“…………”

也是家里的主子们都和善,哪怕是面对公主,她们也不害怕,你一言我一语的,把玉莲的状态凑了个清清楚楚。

徒南薰点了点头,“我就是来看她的,你们都放心吧,保管还你们一个完完整整的好姑娘。”

得了她的保证,两个小丫头霎时喜笑颜开,一边恭维她,一边给她让开了路。

“我就知道,公主肯定有法子。”

“那是,公主多厉害呀。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哪一件不是仰仗着公主?”

等徒南薰走到房间门口,她们立刻就闭嘴了,只是双眼紧张地盯着门,生怕打扰了里面的主子。

绿萝看了她们一眼,暗暗点了点头:倒也算规矩,大姑娘会调理人。

原本她只觉得,整个傅家只有驸马爷一个草窝里的金凤凰。

但冷眼看下来,大姑娘玉莲虽然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却也不是一般人。

一般人哪能像她一样,一年之内把人家京城闺秀十年的东西都学个七七八八?

徒南薰没有直接进去,而是轻轻敲了敲门,柔声喊道:“玉莲,是我,嫂子。”

片刻之后,门就开了。

来开门的是阿信,她无声对徒南薰行了个礼,便把她们主仆让了进去。

徒南薰一边往里走,一边低声问道:“玉莲这会子怎么样了?”

阿信也低声道:“姑娘看起来没什么,和平日里一样,回来就坐在榻上看书,还帮着太太对昨日的账。可是……”

余下的话她没说出来,只是满脸的担忧却不似作假。

徒南薰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正因为太正常了,才更显得不正常。

“两个小丫头不是说,大姑娘回来时沉着脸吗?”

“没有的事,是我和阿诺脸色都不好,想是吓到她们了,竟胡乱揣测起主子来了。”

“行吧,我进去看看。”

说话间已经进了卧室的外间,玉莲果然盘腿坐在榻上,正拿着张本子看呢。

听见动静,她才把账本子放下,笑着招呼道:“嫂子过来了?快坐吧,我也不起来招呼你了。”

“不用,你坐着吧。”徒南薰也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担忧地看了她两眼。

玉莲笑着摸了摸脸颊,明知故问:“嫂子这么看我做什么?难不成,我脸上长出花来了?”

见她还能开玩笑,徒南薰就知道,人家是真没往心里去,不禁笑骂道:“你这死丫头,一家子都为你担惊受怕的,你倒好,反倒打趣起我来了。”

玉莲笑着讨饶,“好嫂子,你就饶我这一回吧,我往后再不敢了。”

姑嫂二人闹了一阵,徒南薰才正了神色,问道:“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爹娘都气成那样了,偏你跟个没事人似的。”

“还能怎么回事?就是说了句心里话呗。”玉莲神色一淡,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如今咱们家不比从前了,我纵然嫁不了高门大户,也不会嫁到寒门小户去,必然得是个官宦人家。”

“那是自然的。”徒南薰点头道,“你哥哥寒窗苦读这么多年,不是叫你出嫁后再跟着夫家吃苦的。”

玉莲道:“既然如此,将来我无论嫁到了哪一家,夫家都是有资本纳妾的。

不管是哪个妾生的孩子,我都会当成自己亲生的教养,何必非得自己拼死去生?”

纵然已经听过一遍了,徒南薰再听当事人亲口说出来,还是免不了哑然。

好半晌,她才干巴巴地问:“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是不是因为从小听多了你五哥说的那些话?”

“这跟我五哥又有什么关系?”玉莲诧异道,“再说了,五哥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在乡下时,我见过多少十几岁就生产,不是儿早夭就是娘早亡,甚至母子二人一尸两命的?”

她对徒南薰说:“其实我就是觉得拼死拼活生下来一个,完全没有必要。

都说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又说什么都得有这一遭,哪个女人都是这样过来的。”

说到这里,她不禁冷笑,“我就是想问一句:凭什么呢?谁规定女人就一定得生孩子?我就是不想生,不想拼着自己的命,生一个不知道怎么样的孩子,我有什么错?”

徒南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因为这种问题,她根本没有考虑过。

别说是她了,古往今来那么多女先贤们,也没有哪一个会说出类似的言论呀。

或许从前有人说过,但这种离经叛道的言辞,又哪里会被允许流传下来?

好在玉莲也无意为难她,见她哑口无言,便笑道:“嫂子回去吧,告诉我哥,我没事,是爹娘他们太过大惊小怪了。”

徒南薰也只好先回去了,她今天着实受了不小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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