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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五鬼搬运术 这个媒,他不是很……

  • 作者:玄月扶摇
  • 类型:经典文学
  • 更新时间:09-26 13:05:52
  • 完书字数:11508

这个媒, 他不是很想保。

“这件事,你和红杉姑娘商量了吗?”

妾为立女,具体一点就是:别人坐着她站着, 别人吃着她看着。

还有“妾通买卖”, 这句话也不只是说说而已。

虽然朝代越往后, 嫡庶之间的界限就越迷糊,但这和小妾没有关系。

因为小妾生的孩子,无论是律法还是礼法, 都默认是给正妻生的,妾是没资格给自己生的孩子做母亲的。

世人分出什么贵妾、良妾、婢妾、贱妾, 不过是糊弄那些可怜的女孩子而且。

都给人做妾了,生死荣辱全在别人的掌控之中, 人家把你卖了也是理所应当,又能贵到哪里去?

红杉好不容易才从教坊司那个虎穴里逃出来,难道要再进狼窝吗?

且不说傅玉衡不忍心见这样的事, 便是以红杉的心性, 想来也是不会愿意的。

果然傅玉衡一问,胡悦便神色讪讪,“我跟她说了,她好像不大愿意。我想着若是有您保媒,给她加一重保障, 说不得她就愿意了。”

傅玉衡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笑了起来。

那是一种嘲讽、讥诮的笑,既是笑红杉的可怜,也是笑胡悦的可怜。

红杉的可怜之处在于她的命运,因父亲获罪贬入教坊司,辗转多年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良人, 却又并非真的懂她;

胡悦的可怜在于可悲,自以为是红杉的知己,到头来不过是自以为是。

“既然红杉姑娘不同意,这个媒我是不会保的。”

“为什么?”胡悦万分不解,“五爷,就算我和红杉成婚之后,也不会拦着她来演话剧的。”

傅玉衡耐心解释道:“我无意从道德上谴责你,实际上你的所作所为,已经非常符合世人的道德观。”

毕竟红杉就算已经脱籍了,出身教坊司也是她一辈子的污点。像胡悦这种世家公子,竟然不嫌弃她的出身,愿意纳她做贵妾。

谁听了不赞一句情深意重?

可实际上呢?

胡悦既得了美人,又得了名声,红杉却必须要对他感恩戴德,若不然便是忘恩负义。

也就是说,红杉再一次落入了没有自由身,任由人买卖的地步,还要背负上沉重的道德枷锁。

别说是红杉了,只要是脑子清楚点的,又有安身立命的本钱,谁会去跳这火坑?

当着胡悦的面,傅玉衡也没隐瞒,把自己能想到的都告诉他了。

胡悦听完,整个人都呆住了。

“不是……我……我只是想给她个名分……”

这不是许多风尘女子都梦寐以求的吗?

后面那句他虽然没说出来,但傅玉衡却已经从他的表情上看出来了。

他不由摇头一叹,“如今红杉已经是自由身了,你的脑子,却还被裹脚布困着呢。”

以前看胡悦还算个良人,怎么一遇到实际问题,缺陷就暴露得这么措不及防?

若是红杉没在大剧院演话剧,离了教坊司之后,没有任何安身立命的本钱,给胡悦做贵妾,的确是她最好的出路。

但如今她的情况不一样,京城大剧院会庇护她,演话剧挣的钱也足够养活她自己。

也就是说,她有了更多更广的选择。

但胡悦依然在拿老眼光看她。

比起纳红杉做妾,他们俩还不如就这么处着呢。

=====

“给他做妾是能有个正经的名分,但自此以后出入都要看别人脸色。

还有演话剧的事,毕竟是要抛头露面的。就算他愿意,他家里长辈也都愿意吗?

真给他做了妾,必然要受他家管束。若是他家长辈不愿我再抛头露面,只需要一句话,我怕是连屋门都出不了。”

就像傅玉衡预料的那样,红杉的脑子非常清醒,这姑娘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以前是没有选择,所有的梦想也只是有朝一日能脱离教坊司。

如今得了公主和驸马的恩典,她一朝得脱樊笼,直如龙入大海,虎入山林,享受到了从未享受过的自由。

人一旦尝过的甜,就不乐意再吃苦;一旦见过了光明,就无法再忍受黑暗;一旦领略了自由的滋味,谁愿意再被关到笼子里去?

莫说胡悦要纳她做妾了,便是胡悦力排众议要娶她为妻,她如今也不乐意了。

理由同上。

现在的她,只想在话剧舞台上发光发热,尽情享受这来之不易的自由。

如今她年轻貌美,可以演主角;将来她老了丑了,还可以演配角……

要是哪一天演不动了,甚至生活都不能自理了,那就一包药了结了自己。

可以说,她的后半生已经被自己安排好了。

如果胡悦能接受,他们两个就这么处着,日常可以一起吃一起睡,但她绝不生孩子。

如果胡悦接受不了,红杉也不会耽误他。

这样的观点在这个时代,太过惊世骇俗。徒南薰也愣了好半晌,才深深地看了红杉一眼。

“我也不知道你的选择是对还是错,但我觉得驸马会支持你,我也愿意庇护你。

实在是我也想看看,一介女流在这世间,到底能不能走出不一样的道路。”

“多谢公主。”红杉露出了笑容。

徒南薰却摆了摆手,“你该感谢的是你自己,感谢你自己的勇气。”

虽然和傅玉衡接触得久了,她的想法也难免不同于世俗。

但若非是红杉自己想立住,徒南薰是绝计不会劝别人走这条路的。

只因前人未走过的路,必定遍布荆棘。

徒南薰自认吃不得苦,也信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两人离去的时候,胡悦神情恍惚,红杉若无其事。

徒南薰问:“你觉得,他们两个还能继续下去吗?”

傅玉衡笑了笑,“我只知道,无论能不能继续下去,对红杉的影响都不会太大,胡悦就不一定了。”

虽然胡悦是个大男人,红杉是个弱女子。

但若只从心性论,红杉却比胡悦强出太多。

徒南薰歪着头寻思了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颊边笑靥绽放。

=====

很快就到了三月初二这一天,夫妻二人用了早膳才出发,午膳在马车上解决了一顿,下午过半就到了永安县城。

至于马介甫,问过之后对方说另有安排,便没有和他们一起。

他还让那仆人带话回来,说是在永安县令已经替他们安排好了住处,等他们到了,自有人引他们去。

果然,他们的车队才进了永安县城的城门,就有个青衣迎了上来,自称是郭县令的家僮,奉马先生之命,来给这队马车的主人引路。

一行人被引到了城东,那里有一处闲置的宅子,正好够他们住了。

将他们一行人都安置好之后,那家僮才笑道:“马先生说了,今日天色已晚,五爷和奶奶早些休息便是,明日再见也是一样的。”

傅玉衡笑道:“有劳了。替我转告马先生,多谢他费心。”

“不敢,不敢,小人一定转告。”

等人走了之后,徒南薰才笑道:“马先生果然是个不拘小节的人物。”

“要么人家是高人呢。”傅玉衡牵着她的手往正屋走,“一路舟车劳顿的,咱们先歇一会儿,等晚膳做好了再起来。”

=====

第二天一早,夫妻二人才洗漱完毕,马介甫便带了许多永安县的特色早点,直接登门拜访了。

这可真是合了两人的心意,三个人坐在一起,高高兴兴用了早点。

马介甫看了看天色,问道:“你是要跟着郭县令一起出场呢,还是就在人群里混着?”

傅玉衡想了想,“还是一起出场吧,也好给那些有意话剧的艺人吃一颗定心丸。”

“那行,咱们这就走吧。”

若是要和县令一起出场,自然要掐着时间;若是要混在人群里,就不必管时间早晚了。

徒南薰带上惟帽,三人一同去了永安县后衙,郭县令一家子便住在这里。

众人汇齐之后,相互见过了礼,正要出发,突然有“咚咚”的鼓声从前头传来。

“登闻鼓?”郭县令忍不住皱了皱眉,“怎么偏这时候有了冤情?”

他为难地看向傅玉衡,“驸马爷,您看这……”

傅玉衡笑了笑,“郭大人随意便是,我就是个富贵闲人,自来不懂这些事。”

开玩笑,这种自找麻烦的事,他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给什么建议?

郭县令心里挣扎了片刻,咬牙道:“先审案,观社戏的事可以压后再说。”

而后,他满是歉意地对傅玉衡与马介甫拱了拱手,“事发突然,实在是不好意思,还请几位见谅。”

傅玉衡笑道:“郭大人哪里话?您公忠体国,心系百姓,我们只有佩服的。”

马介甫也道:“郭兄只管去审案便是,我与傅兄夫妇正好借机游玩一番。”

三人告辞出去,绕了一圈之后,却又悄悄藏进了公堂外看热闹的人群里。

按照常理来说,老百姓明知道今日县令要去主持社戏,是不会来告状的。

但偏偏就有人来告了,必然是出了大事。至少对那告状的人来说,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

事情也果然了不得,却是一个卖水缸的,今早开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铺子里的几十口大缸,一夜之间全部不翼而飞。

郭县令问道:“门窗可有被撬动的痕迹?”

那人摇头,“回大人的话,门窗完好,地上也没有盗洞,屋顶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发现缸丢了之后,他是把所有可能把缸运出去的地方都检查了个遍,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郭县令齐了,“那么大的水缸,还能不翼而飞不成?”

那人道:“大人,小人怀疑,是卖米的吴二偷走了小人的水缸。”

“你有何证据?”

“大人,昨日吴二来找小人买缸,因他给的价格太低,小人不愿意卖给他,他便声称要叫小人好看。”

郭县令问:“可有证据?”

“有的,有的。”那人道,“左右邻居皆可为小人作证,小人因着价格,曾与那吴二大声争执。”

郭县令又发了签子,让衙役拿了缸铺左右邻居来问话,他们也果然知道双方争执,更是听见了吴二临走时放的狠话。

“既如此,去拿吴二来。”郭县令又扔出一根签子。

两个班头捡了起来,结伴而出,径直去了吴二的米铺。

那吴二是不慌不忙,笑眯眯地行了个礼,“两位差爷安好。不知两位前来,有何贵干?”

其中一个姓厉的班头道:“吴二,你的案子发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说完,手中铁链子一抖,就套在了吴二的脖子上。

吴二也没反抗,乖乖就跟着来了,上了公堂才大声喊冤,说是那缸铺老板冤枉他。

“大人呀,只因小人昨日与他争执了几句,这赵三就来诬告小人,想让小人吃官司,还望大人明鉴呀!”

一听这话,赵三也急了,“你胡说。今日庙会人多,我一大早的不开门,耽误自己生意诬告你?”

吴二冷笑了一声,“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说不定就是你睚眦必报,宁愿自己不做生意,也要报我昨日威胁之仇。”

喷完赵三,他就恭敬地对郭县令行礼,“还请大人明鉴,小人昨日虽与赵三有些口舌争执,但那也不过是义愤之下话赶话,随口放了句狠话而已。小人家中虽不富贵,却也不缺口粮,何至于做此偷盗之事?”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赵三一眼,那目光就像是在看傻子,“再者说了,我若真偷了他那么多的缸,又能藏到哪里去?

来路上小人询问了两位差爷,差爷都说赵三门窗完好,小人又哪有这本事,神不知鬼不觉把那么多东西运走?

依小人看来,必是这赵三监守自盗,以此来加害小人。”

吴二伶牙利齿,赵三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急得抓耳挠腮,满头是汗,只得频频磕头,“请大人明鉴,请大人明鉴呀!”

郭县令也不是傻子,心知此事必有内情。

只看那赵三的神色不似作假,吴二虽振振有词,有理有据,但眉眼间偶尔流露出的得意,却瞒不过郭县令的眼。

他沉吟了片刻,说:“暂且休庭,学生且去更衣。”

说完他就起身进了内衙,赵三和吴二只好跪在堂上等着。

人群之中,马介甫碰了碰傅玉衡的手臂,“郭兄休庭,必定要寻我,咱们先回去吧。”

郭县令只看出了不同寻常,马介甫比他看出来的更多。

那吴二身上有些鬼气缭绕,必然会些五鬼搬运术。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赵三那些水缸,就是被吴二暗中施法弄走了。

一行三人进了后衙,徒南薰微觉疲累,便和傅玉衡说了一声,先往客房去歇息了,留他们两人去见郭县令。

那郭县令来到后衙,果然是寻马介甫的,两人进来时,他正问家僮客人下落。

家僮道:“方才老爷升堂不久,几位贵客便也出去了。”

话音刚落,便听见马介甫笑道:“郭兄好好地审案,怎么又回来了?”

郭县令眼睛一亮,“马兄,你来得正好。”

上前一把握住他的双手,连傅玉衡这个驸马都顾不得了,直拉着他进了偏厅。

“马兄呀马兄,我今日算是遇见咄咄怪事了。”

马介甫心里清楚,嘴上却问道:“不知是什么事,能让你连审案都顾不得了?”

郭县令便备数堂上情景,并说出了自己的判断,“我怀疑那些水缸就是吴二偷的,只是他使得定然不是寻常手段。

若他不肯承认,我这里没有实际的证据,也着实不好拿他。还得劳烦马兄伸伸手,叫他原形毕露。”

听见这话,傅玉衡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刑侦手段并不高明,也没有可以辅助的各类高科技,县衙断案,十件倒有六七件捉不到真凶的。

有那侦破率高的,也不是那些当官的有本事,而是他们肯用刑。

反正是民间案件嘛,只要有人认了罪,案子便算是破了,他们这些老爷的政绩也就有了。

对于那些刁民是否冤枉,就不关他们这些青天大老爷的事了。

因而,这个时代的官员审案,用刑是必要流程。

就比如今天这件案子,只要郭县令心里对吴二有所怀疑,一旦吴二不肯认,就可以对他大刑伺候。

打板子不管用,那就上夹棍;若是还不肯招,老虎凳、辣椒水也可以轮番上阵。

除非那吴二有规避疼痛的法术,否则这一套刑罚根本轮不了一遍,他就要迫不及待地招认了。

但看郭县令却没有先用刑的意思,而是要找出证据,证死了那吴二。

这不禁让傅玉衡好感大增,同时也对马介甫的品性有了更高的评价。

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郭县令能与马介甫结为挚友,必是认可对方的品性的。

马介甫笑道:“方才郭兄审案时,我与五爷也曾在人群中观看。那无吴二有些鬼气,若我所料不差,他当是会些五鬼搬运之术。”

郭县令忙问:“此术可能破吗?”

在自己的治下就有这种人,令郭县令很是不安。

这一次他搬运的只是几个水缸,若是下一次他搬走了自己的官印,用完之后再悄声无息地送回来。

如此神不知鬼不觉,他岂不是擎等着背锅?

马介甫道:“这个不难,只管弄些童子尿灌进他嘴里,等他七窍中冒出白气,这法术也就彻底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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