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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第 24 章

  • 作者:半吐云
  • 类型:青春校园
  • 更新时间:09-25 19:59:33
  • 完书字数:7756

严华已经不习惯成天眼前没有王砚砚晃悠,连续几天后她发现不对劲,便问严珑,“你们俩上次的别扭还没解开?”

趁着店里没人时复习公基知识点的严珑放下手里资料,“我们没有什么别扭,她——王砚砚只是去金蔚那里帮忙。”其实她懂了:自己已经撞上王砚砚这堵墙,而王砚砚也不愿意再上前一步。她心里怪罪王砚砚是块石头,但她同时也讨厌自己,既然早猜到这个结局,何必多此一举问出“欲盖弥彰”那四个字?

严珑又安慰自己,这种迷迷蒙蒙的暧昧,不过是她曾经和金蔚发生过的。它是大溪春日早上的雾气,在天光将现未现时最浓郁也最脆弱,只要太阳跳出地平线,就很快消失无踪。也许在她无聊的备考时光中,还会有李砚砚张砚砚出现。

韩湘灵就是另一种风格的莺莺燕燕,这几天下班后她总开车来丰华镇找严珑“研究”认证问题。她可不怵见到严华,一进门就亲热的喊阿姨好,“或者我喊你姐姐吧?”

严华就是再不想搭理贺玺的女儿,也不想吃辈分上的亏,“贺家和严家以前都在丰华镇时关系不错,连孩子取名都用一个辈分。”严华说贺玺其实和严珑都是“玉”字辈的,真讲究起来,你该喊严珑阿姨,喊我奶奶。三番五次说说笑笑的,严华竟然默认了韩湘灵这个带资进组的,但是丑话说在前面,“我可不付钱给你。上一个不晓得是不是卷款跑路了都不知道。”

可韩湘灵非但不要工资,反而总提着严华和严珑爱吃的水果美食上门,今天是肠粉,明天是花生猪脚,第三回又是艇仔粥。严华以前在广东待得久,口味也被那种清而不淡和油而不腻的风格俘虏,渐渐放弃了楠城的甜死人风格。每每想抓住韩湘灵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可这孩子早就鼓起类似她母亲贺玺的圆润卧蚕、深深凹着双眼皮和严珑在那儿说说笑笑。

严珑从小朋友不多,从幼儿园到九年义务教育身边总有个镇霸王砚砚,高中阶段和韩湘灵相处最好。高一开学第一天回家她就很兴奋地告诉姑姑,“小时候你总带我去和她玩儿的韩湘灵,竟然也和我一个班呢。”严华那时就在接送严珑瞄过韩湘灵一眼,发现她就是个短头发高个子的贺玺,心里便升起种莫名不详的预感,于是劝说严珑少和韩湘灵玩儿,理由是“你不要问”。

这种可笑理由也只有在包子性格的侄女那儿能奏效。严珑便几乎很少提起韩湘灵,只是近一年多才和对方热络起来,加上认证的事儿,严珑终于敢对严华说,“湘灵和我是好朋友,也愿意帮忙认证的事。”

也许贺玺那次偶然现身让严华脑子里紧绷着的一根神经放松,她就哼哼唧唧地模糊过去,算收回了自己那蛮横的“你不要问”。但危机再次来临——比起教拉花还时不时拿手腕擦擦严珑手背的金蔚,比起动不动掐脖子骂人敲头的王砚砚,韩湘灵简直像独属严珑的人间扳手。

金蔚曾是她的雇员,她说话对方总会忌惮。王砚砚是个眼里只有钱的直女,压根不会掰严珑,倒是她自己得小心被金蔚掰了。不过即便有个被掰弯的微弱可能性,严华估计王砚砚也就是那种谈几年感情再哭着强势地回直结婚、生完大宝生二宝的女孩。

韩湘灵有双能讲话的大眼睛,虽然近视,但遮不住她双眼里溢出的聪慧。严华就最不喜欢这种人,有点子小聪明都写在眼睛里。韩湘灵还会逗严珑开心,偶尔在吃的里夹带一只小毛绒玩具,说是自己夹的。还会指着大相册的图片再打开她的电脑,将里面出现了姓名的人物做成树状关系图,说出哪些已经不在人世,那些人可能有档案留存……

两个女孩坐在咖啡馆的靠窗角落,高脚椅上的两双鞋子偶尔轻微摆动。韩湘灵可能因为脚略大,不小心碰到严珑后不好意思地笑笑。虽然此情此景有那么一丁点可爱,严华还是不喜欢韩湘灵的发型,短发还折腾什么纹理烫,整得和大妈似的。不像她家严珑,从小头发都乖乖的、顺顺的、软绵绵趴在头上,稍微吹一下就蓬松慵懒,加个小发夹就能和欣怡比可爱了。

严华这辈子最遗憾的是没生出自己的女儿,最不遗憾的就是离婚后没为了生女儿再找个男人结婚。她把严珑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看待,可是考虑到哥嫂的大家长心境又不能做得过于明显。七想八想了会儿,严华忽然冒出个念头:不会吧?不会王砚砚和金蔚组队,韩湘灵和严珑会成一对?

想到这,严华搪瓷缸里的枸杞茶都泼到手上。她抽了纸巾擦拭时,韩湘灵已经到了告别的时候,她走到吧台前喊,“严阿姨——”笑得眼睛都越发小,“我先回家啦,我妈妈让我问您好。”

严华听了这话,将纸团重重扔进垃圾桶,“好什么好?”

韩湘灵也不吃惊,依旧笑眯眯的,“我妈说,契姐妹没有隔夜仇。她以前在单位人轻言微,现在能帮上点忙,让我们有事和她通气。阿姨再见,我周末不上班可以来咖啡馆学学冲咖啡吗?”

严华嘴角耷拉,“都是机器,哪里需要学。”她这态度在韩湘灵看来就是默认,女孩笑着挥挥手,临走前眸光落在严珑脸上,刹那间就收敛了所有的聪明劲,有些不舍,又有千言万语。严珑还是傻乎乎的,“湘灵再见咯。”

再见咯再见咯,再多见见好朋友都可能变女朋友。对于侄女这橡皮泥般的取向倾向,严华觉得不能稀里糊涂装聋作哑,得找个机会好好点拨。

晚上快打烊时,严华才随意问了句严珑,“诶姑姑怎么总看见你和女孩子玩,你不太和男孩子交往似的。”

严珑简直不经诈,小脸呆住,眼睛眨了眨才想出应对:“嗯……男孩女孩圈子不同,他们玩的我不感兴趣。”

“我看王砚砚那性格就不吃亏,男女都能打成一片。”严华说王砚砚要是谈恋爱,能把男朋友治的死死那种,查手机查余额查岗事事必查,结婚后更会泼到上门撕小三。在她引出那句“姑姑真难想象你和男孩子谈恋爱是什么光景”前,严珑有些急急打断她,“砚砚不是那样的人,她很有数。”

“严珑啊你是不是得了那个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啊?被王砚砚从小欺负到大,还被欺负出感情来了?”严华嗔笑侄女,“瞧你急的,私下吐槽她两句,她听不到,不会打回来的。”

“吐槽是吐槽,可她的性格真不是那么不讲理。”严珑提到王砚砚时,心里好不容易挪开的石头就再次降临。虽然面对严华,她可以轻松为王砚砚澄清,然而一旦对方真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可能话都说不出来,尽管对王砚砚她是想见又怕见,不见又想怨。

严华说的什么三查一打肯定不会发生在王砚砚身上,但二孩妈的角色她现在就能胜任,何况真的结婚后。谁会和她一起共度余生?是宋子闻那个二婚头?还是某个肚子没膘没毛还做腋下管理的男人?她什么都没有,通过婚姻是不是便能收获一切?

严珑觉得“什么都没有”这句话也适合自己。她觉得更可笑的是,一个家里蹲几年、工作遥遥无期、前途渺渺茫茫、兜里几乎干干净净的女孩,怎么敢期望王砚砚大胆地将情感奉上?王砚砚也不过一副肩膀两手空空,她凭什么非得胆大包天地不管不顾?

想到砚砚的严珑这几天总想哭,和姑姑聊了会儿后回家继续念书做题才要紧。捏着那本八成新的公基资料走在石板路上,青蛙已经按捺不住地呱呱噪叫,两岸的路灯幽幽罩着她的身影。严珑不想回家,就沿着大溪往石拱桥走,想到王砚砚可能在桥头金蔚的咖啡店,又穿入小巷绕道向大溪下游而去。

那里晚上有点吓人,这些年依然保留着天然态,没有被过多的石栏杆八角亭和装饰灯打搅,远离丰华镇的人家,更靠近新开发的业态园。有块长满草苔巨石就在半空突兀伸在河面小半边,藤蔓缠绕在石头背面,一起要落不落地矗立此地几百年,看的事比人还多。

严珑小学时就总在大石头上提着两只书包,撅起小屁股往下探看踩在大溪浅水处的王砚砚抓鱼捞蝌蚪。初中放学后就背一只包又在头上吊一只,左手拿可乐右手抓劣质油炸的无骨鸡柳,供奉王砚砚坐在石头上吃喝完毕才各回各家。

严珑盘腿坐在石头上,眺望远处藏起屋檐犄角的丰华镇,目送流淌不息的大溪之水,忽然生出一种逃离的冲动:就随着大溪入之江,最好在八月份,随着一浪高过一浪的黄白江潮汇入杭州湾,拍打、激荡、滚绕、撕碎,将她半活不活的日子摔出疼痛和尖叫,摔出活得痛生生的快感。

可严珑只能抱着膝盖低头哭,怕声音吓到过路人还得压抑着,鼻涕眼泪糊上膝盖,胸腔哭得要裂开。

“哎。”姑姑严华的叹息声包围了女孩,很快她也被严华温暖的胸膛圈住,严华摸着她头发,没问女孩为什么。也不用问,一九九二年的盛夏,她就坐在这大石头上哭了半宿。哭她无望的前程,哭她只能等待嫁人的命运,哭她那远离在外的狠心契姐妹,哭她想活得恣意却在最好的年纪憋屈着的现状……

等严珑哭够了,严华才用手给她擦脸,“哎呀,我关门时看你没回家,不放心你又去爬墙被抓就跟来了。哭哭人就舒服了,对不对?”

严珑点头,眼泪又窜出。严华笑着替她刮了,“是不是快考试了压力很大?”

其实压力没那么大,严珑已经下定决心,这次失败,她就不再考,还要扔了满屋子的资料,踏踏实实过活。她只是哭来哭去,汇进大溪的眼泪滴滴都有“王砚砚”三个字。哭得自己明白了,这巨大的失落不是和金蔚那样若即若离的小情调能比拟的,而是一种快要死心的绝望。

“有什么事,时间都能给出答案的。”严华拍着女孩的背。

严珑觉得时间已经潜伏够久够深,它像一条不起眼的引信,伏地埋草,面目模糊到她差点忘记时,那团叫王砚砚的火苗点燃了它,引信“滋滋”冒火,越走越快,快要碰到火-药时又忽然熄灭。

时间还能给出什么答案呢?人一辈子难道只能坐等时光过去,在无可奈何时安慰自己:有答案了,失去了是答案,坦然于得不到更是答案。

严珑其实不想要这种答案。她擦擦鼻涕,抬起细细的双眼皮,睫毛上泪珠半挂,“姑姑……我,我想知道,喜欢一个自己得不到的人,该怎么办?”

“哈哈,可你想过怎么得到吗?”严华一愣,随即有些开心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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