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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客宴结束后，张楚玉回到待客殿，查问了琴音的事。

管事额头冒汗，道:“回少宗主，那乐师买回后便由下面的人管着，我已去问过了，确实是有个小子打了人……”

虽那小子咬定是乐师挑衅在先，可事到如今，又有什么意义？

做了就是做了。

若不是少宗主与宫羽汐分辨时无意将此事岔了过去，那龙虎山欺压凡人的事传出去，便损了名声，要被仙门说道的。

管事道:“我已经将那小子逐出龙虎山了。”

“嗯。”

张楚玉点点头:“我们乃修仙之人，要惩恶扬善，不能对无辜凡人动手，这也是龙虎山的祖训。”

管事连声道是。

“不过。”

张楚玉又问:“那个叫琴音的乐师是什么来历，你可有查清？”

管事将琴音的身契递上:“查过了，确实是个凡人，最近才来到邺都。”

张楚玉不再追问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养精蓄悦，在千灯会上将宫羽汐击溃，让她给自己求饶。

想到那画面，张楚玉就美滋滋的，毕竟宫羽汐从小都没服过输呢。

碧落院，后山竹林潇潇，溪水潺潺。

谢玄一步一顿地往回走。

别问他为何像瘸了一样，试问谁腿上挂了个人，走路还能健步如飞？

宫羽汐抱着谢玄的大腿，声泪俱下:“谢谢，你就帮帮我吧？”

谢玄面无表情:“我说了，我比不过龙虎山。”

“你可以的！你那日打海妖时是多么威猛，多么厉害，我都亲眼看见了！”

“那日……”

真该把你一脚踹下剑去。

谢玄重新选了个理由:“我并不打算参加千灯会，明日就要回青竹派了。”

此话倒不是在骗她。

这段时日，谢玄已经查清了避玄宗和周边的势力，亦摸清了十方海岛的地形，下一步，便要去另一个地方了。

“晚点再走好不好？”

宫羽汐可怜巴巴道:“青竹派可以一日没有你，但是我不能啊呜呜呜……”

“……”

谢玄忽然有一些心软了。

他顿住脚步，垂眸问:“你为什么要为了那个乐师去跟张楚玉打赌？”

宫羽汐将在音楼里遇到琴音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我看他可怜，想帮一帮他。”

谢玄眼睑收敛，复述一遍:“哦，你看他可怜，想帮一帮他。”

他本来还有些心软，听到这话，顿时觉得索然无味，彻底不想帮了，他为什么要帮她去救一个男人？他有病啊。

宫羽汐却恍然说:“你不知道，我看见他那样弱小，却又如此顽强地活着，就好像看见了另一个自己……另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自己。”

倘若她也像琴音那样，会不会也有一丝活下来的可能？

宫羽汐不敢想。

她软声道:“求求你了谢谢。”

谢玄:“……”

他无言，盯着这张姣好潋滟的脸瞧了瞧，语气难辨，道:“求人要拿出求人的样子。”

宫羽汐:“懂。”

她开始各种讨好谢玄。

不过，自己在惹人烦方面很有一手，在讨人喜欢方面就略逊一筹了，要是自己是宋语桃就好了……

不行，要振作起来！

宫羽汐想起在音楼里看过的本事。

“谢谢，我给你弹琴听。”

她掏出今日玄音阁送来的那座琴，有模有样地弹了起来，只是琴声实在是不太美妙——

谢玄神色微僵:“你想把我耳朵弹聋？”

“……我给你跳舞吧。”

宫羽汐放下古琴，又给谢玄跳起了舞，只是舞姿僵硬，实在不太美观。

谢玄嘴角一扯:“你在跳大神？”

“……我为你作画！”

宫羽汐放弃了跳舞，在凉亭的桌上摊开宣纸，研了磨，提笔画画，然而线条七扭八歪，勉强只分辨得出画的是个人。

谢玄品鉴了一番，淡淡:“……这谁？”

你呀。

宫羽汐本想这么说，但看着谢玄那危险的目光，识相地收回了想法。

“……算了。”

宫羽汐兴趣寥寥地撂下笔，自己实在是没有天赋，折腾了一番，也累了。

她拉着谢玄的衣袖，眼眸亮晶晶:“谢谢，我带你去邺都逛逛吧，可好玩了。”

谢玄:“……”

是你想玩吧。

他拒绝了:“我不喜欢逛街。”

宫羽汐掩面，如泣如诉:“明明是五月天，我的心怎么这么冷？哦，原来是你讲话太冷漠，寒了我的心呜呜呜……”

哭着哭着，捏着谢玄的衣袖擦了擦眼角。

谢玄:“……”

真是受不了这个无赖了。

如果不答应她，恐怕她会一直缠着自己到天黑吧？

谢玄想想就难受，拂袖:“走吧。”

“芜湖！”

邺都中，傍晚时分，夜市渐渐热闹，各种小摊都支了起来，人来人往。

“上好的胭脂水粉，看一看瞧一瞧咯……”

“手帕，卖手帕！”

谢玄陪着宫羽汐在人群中穿梭，看着她左看看右看看，一路神采飞扬，买了各种胭脂水粉、首饰衣裳，糕点果子。

这家伙……

谢玄没好气地叹了口气，默默抬手虚扶在她腰间，以免那些目光垂涎的男人们靠过来。

到底是谁在讨好谁啊？

宫羽汐挑了一套五彩琉璃翎羽头饰，琉璃玉坠光彩绚丽，垂落眉间，在灯下折出五颜六色的光。

她抚着琉璃，仰头问谢玄:“好看吗？”

少女神采奕奕，明明是廉价又浮夸的首饰，戴在她身上却显得流光溢彩，波光粼粼。

自然是好看的。

谢玄却不动声色:“还行。”

“糖画，栩栩如生的糖画！十文一个，买了不吃亏不上当！”

“糖画！”

宫羽汐又被糖画吸引了注意力，拉着谢玄:“我们去买那个！”

谢玄:“那边人很多……”

宫羽汐:“没关系，我不怕挤。”

谢玄无语:“……”

他瞥了眼四周人群，心想，他怕挤。

兴许是为了讨好自己，宫羽汐出门前换了一身海棠色流仙裙，盘了流云髻，略施粉黛，更显得明媚动人，一路惹来了不少不怀好意的目光。

谢玄极力护着她，但扛不住她硬往人堆里挤。

“……”

谢玄回眸，瞥了眼身后那些跟随的男人们，眼中寒沉，杀意凛冽。

众人心中一惊:“……”

好可怕的气息！

他们遗憾地看了看宫羽汐一眼，认怂退下，只心想这么美的小娘子，却寻了个如此一般的伴侣，实在是可惜了。

糖画老板娘一边画着宫羽汐，一边打量谢玄，低笑道:“小娘子可是与你夫君拌嘴了？”

宫羽汐脸上一热:“不不不不……不是。”

老板娘:“还说不是？他看别人的时候都很平静，看你的时候脸就很臭！”

宫羽汐:“……”

不，她想说的是他们不是夫妻。

老板娘又道:“而且他刚刚一直站在你身后，替你挡住挤过来的人。”

“真的？”

宫羽汐回头看了谢玄一眼，见他目色沉凝，紧紧盯着自己周围，似乎真是十分不爽。

完了，这么下去他肯定不帮自己了。

宫羽汐略慌，悄悄问老板娘:“有什么办法哄他开心吗？”

老板娘神秘一笑:“看在你我有缘，我教你一招，定能一举拿下！”

宫羽汐:“喔？！”

好不容易买完了糖画，终于可以离开人群。谢玄松了口气，却见宫羽汐递过一个糖画，笑盈盈道:“给你。”

糖画画着一个小姑娘，模样与她几分相似。而她手里还揣着一个，画的似乎是自己。

谢玄:“……做什么？”

宫羽汐抿唇一笑，“把我给谢谢，把谢谢给我。”

说罢，朝谢玄挤了挤眼睛。

心想:这不得把你迷死。

“……你眼睛抽筋了。”

谢玄心中微动，面色却不显，断然拒绝:“我不喜欢吃甜的，把你也给你吧。”

宫羽汐:“怎么这样！！”

老板娘骗人，她明明说这样可以的！

不过——

宫羽汐很快又振作起来:谢谢不要，那我就能吃两份了。

老板娘:又多卖出去一份糖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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