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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9

透过实验室的玻璃，可以看见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里面装着由不同颜色和质地的精油和凝香体，几个人围在桌子旁，人手拿着一条试香纸，不断放在鼻前闻。

“我们研发部今天请来了一位贵客，潭南大学化工学院的副教授，名字也很有意境的哦，叫温帆，温暖的船帆，是不是很有诗意？他把我们的学员考倒了一片，正好你来了，跟他切磋切磋。”

宋言抒佩服辛蓝抓住一切机会学习中文的热情，笑笑：“切磋不敢。”

她小声伏在宋言抒耳畔道：“他长得很好看，是传统的中国美人，我的意思是那种古代的男美人，你待会可不要流口水哦。”

辛蓝对亚洲男生有莫名的好感，尤其是那种长相斯文清秀，有读书人气质的。

宋言抒去她法国的父母家拜访时，曾见过她父母年轻时候的照片，才子佳人，颇具古典风韵。她猜辛蓝关于东方美的最初启蒙，就来自她父母。

换了工作服，宋言抒一身白衣出现在实验桌旁，像个医生。

那个叫温帆的副教授正在科普香水的起源，不急不徐，嗓音温润，让人如沐春风。

“香水这个词呢，起源于拉丁文的fumum，原义是‘穿过迷雾’……”

他抬头看见宋言抒，冲她淡淡点头，然后提问：“有谁知道，在古希腊神话中，第一个使用香水的女神是谁？”

宋言抒的注意力被桌子上的各式瓶子吸引，她发现它们并不是随意摆放的，而是按照十分明显的规则堆放在一起的。

栀子，小苍兰，晚香玉，属于花香范畴。

柑橘，咖啡的那堆是果香。

肉桂和枫香脂，属于中草药香料。

至于桌子正中间的蜂蜡原精和龙涎香，价值较高，是动物性香料。

这么快就识别出如此多种类的香料，并不是全靠嗅觉，还有香质的形态与颜色。

这两年在法国，宋言抒几乎就是被这些香气泡出来的。

宋言抒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温帆点名，点到她头上：“那位迟到的学员，你来猜一个，第一个使用香水的希腊女神是谁？”

“维纳斯？”被误以为是学员的宋言抒故意以一种不自信的语气回答。

凡是接触过香水的人都知道这个典故，既然这个男人让辛蓝这么瞧得起，她也很愿意给卖他几分面子。

旁边一个贵妇打扮的女人笑道：“不对，依我看肯定是赫拉，毕竟他老公是宙斯嘛。”

一时间，引得其他贵妇学员拍手赞同：“对，有道理！赫拉是众神之母，香水这么珍贵的东西肯定是由她先享用。”

宋言抒快速瞄了一圈这些学员的穿衣打扮，她突然明白了。

这并不是什么学员培训，而是一节吸引具有高消费潜力客户的寻香体验课，她突然有些佩服辛蓝的商业头脑。

市面上的大牌香水，几乎是烂大街的代名词。

而如果存在这样一间工作室，不仅仅把香水作为一种产品去推销，还为这群高净值女性群体，眼下便是这群名媛和太太们，提供一个既可以消磨时间又不失高雅的兴趣爱好，必然锁定一批最忠诚的用户。

而她费力请来这么一位符合她古典品味的大学副教授，也不过是她安排在下午茶里的一枚点心罢了。

“各位学员说得都很有道理，可是，第一个是用香水的女神，确实是爱神维纳斯。”

众人皆转身看向站在桌边的宋抒言，对这个新来的人物表示好奇。

宋言抒顿时为自己将他比喻为甜品盘中的点心而感到羞愧，辛蓝的眼光没错，就算他是点心，也是一枚没有添加剂的点心，他的眼神里有种未经雕琢的天然感。

是的，她出身于一个商人世家，光是听父亲和哥哥盛淅川在饭桌上的讨论，都早已耳濡目染出一套商人的思考逻辑。

她常常自嘲，自己的思想也被灌输了铜臭味。

不过，如果真的能提取出铜臭味，并非指金属，而是真正的属于财富的气息，岂不是一上市便会成为人人追捧的爆款？

谁不喜欢钱呢？

她不觉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辛蓝把她引到讲台上介绍：“诸位，这位是我的学妹，名字叫宋言抒，最近刚从法国回来，她是我们工作室高薪聘请来的高级调香师。”

”大家好，我是宋言抒。”

宋言抒微微鞠躬，继续她的开场白。

“香水发展到今天，逐渐分化出两种模式，一种是利用化工手段合成的香水，一种是我们绿调工作室所推崇的天然香水，后者的成本固然要高于前者。我一直秉承的理念是，香水，作为一种贴身产品，除了天然、健康，最主要的是要符合个人的气质和个性，希望能以后可以和大家多多交换想法，相信我们每个人都可以调制出属于自己的味道。”

一番发言下来，以为身旁放着爱马仕包包的女士拿出手机要加宋言抒微信，其他人也纷纷掏出手机效仿。

辛蓝对她眨了眨眼睛，表示对她的发言很满意。

体验课到了尾声，学员都走光了。

温帆微笑着朝宋言抒走来：“宋小姐，刚刚不知道你和辛老板是校友，冒昧了，咱们方不方便也加个微信？”

“嗯，好。”宋言抒放下精油瓶，要去拿手机，谁知一不小心将一个放在桌边的瓶子打翻在地上。

仿佛无数香气分子正从那层透明里解脱出来，在空气中载着尘埃飞舞。

“抱歉抱歉，是我不小心……”宋言抒蹲下身子要去清理。

温帆也正好也去拂玻璃碎片，白净得毫无血色的手指顿时涌出许多鲜血。

他只顾着抬头对空气轻嗅：“甜蜜，温柔，清香，宋小姐知不知道是什么花香？”

鲜血已经覆盖住他的半个手面，宋言抒急得语无伦次：“那个，那个……”

温帆得意地揭晓答案：“是铃兰香，宋小姐不会没闻出来吧？不应该啊，铃兰是基础型花香，宋小姐在法国肯定……”

“手，你的手，正在流血！”

宋言抒捂着嘴，吓得不轻，准备冲出实验室找人帮忙。

而此时地面上已经是一滩血。

“我的手？”低头一看，温帆一口气没上来，翻了个白眼便瘫倒在地：“抱歉宋小姐，你别别紧张，我晕，晕血……”

清潭市第一人民医院。

医生对温帆进行完检查，开了几瓶葡萄糖，转到了临时病房。

辛蓝站在病床前，胳膊交叉挎着，眼睛盯着熟睡中的温帆，强忍着笑意。

宋言抒问：“怎么了，你笑什么？”

辛蓝摇摇头：“我笑自己看错了人，没想到他是个草包。”

宋言抒赶紧把她拉到门外，小声道：“嘘，你别让他听见，其实都是我不小心把瓶子打破了，他是帮我捡玻璃碎渣不小心割破手的。”

辛蓝耸耸肩：“喏，你自己说的，你自己惹得麻烦，那你自己在这儿等他醒来吧，我先走了。”

宋言抒答应：“好，医生说他快醒了，待会我把他送回去。”

“哎，脆弱的男人总是更容易引起女人的母性，答应我，千万别把母性当□□情。”

辛蓝谈过三十多场恋爱，跨越各种肤色和年龄层，对于爱情，她积攒了不少智慧箴言，十分享受充当旁人的爱情导师。

可这里是治病救人的医院，宋言抒觉着不甚庄重。

“停止你的哲学，快走吧，这里有我看着呢。”

刚把辛蓝宋进电梯，苏慈就打来电话，得知宋言抒在医院，不免激动起来。

“妈，不是我，是今天来给大家上课的教授，他晕血了。”

苏慈仍是担心：“血是怎么回事，你没受伤吧？”

“反正这事儿我有点儿责任，等他醒了我就回家了，你先吃饭吧，别等我。”

挂了电话，宋言抒又等了半小时，温帆仍是不醒，她有些担心，找到护士。

“急什么？再等会，对了，你是他什么人？”

“算是……同事吧。”

“他没什么大碍，一切指标都正常，等他醒了自己也能走，你要是有事儿就先回吧。”

“好，谢谢护士。”

宋言抒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病房，犹豫左右，她还是决定等温帆醒了再走，毕竟事情是因她而起。

”你醒了！“刚到门口，宋言抒就看见已经坐起在床上的温帆，终于放下心来。

温帆睡意朦胧的打量着宋言抒，一手摸着脑袋：“嗯，刚醒，还有点头晕，我是不是晕血了被送来医院的？对了，现在几点了？”

宋言抒盯了眼手机：\”马上八点了。”

“八点？”温帆有些惊讶，下一秒又陷入感动，不好意思道：“谢谢你啊，你守了我三个多小时，谢谢。”

不知为何，宋言抒从温帆的表情里看到一丝羞涩，这让她很尴尬。

“也不是我一个人，辛蓝，她也一直在的，一分钟前刚走，对了，我还没跟你道歉呢，是我不小心摔碎了瓶子，害你把手割破了……”

解释得语无伦次，气氛反而更尴尬了。

温帆笑回：“没事，你别太内疚了，我真的不怪你，我还得谢谢你一直在医院里陪我呢，避免了我一个人在医院醒来的凄惨场面。”

他似乎没领悟到她极力撇清自己的意图，只把重点放到了后面道歉的部分。

宋言抒笑笑，作罢。

手机显示来电，看见是盛淅川打来的电话，她下意识按下挂断的按钮。

突然，“啪”地一声，宋言抒被吓了一跳。

原来是温帆激动地拍了下他自己的大腿。

宋言抒止住笑意，心想他痊愈得够快的。

他笑着问：“对了，咱们微信还没加吧？”

“哈？”宋言抒终于笑出了声。

这个时候还能记起来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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