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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巨蛋的看台四面坐满了黑压压的人群，十二球团的应援全部到齐，乱中有序地奏起乐歌。场馆上方，代表大赛标志的四色风轮旗高高飘扬，红黄蓝绿煞是好看。

“加油！”

圆阵四散开来，演播室的解说同步响起——

“欢迎来到世界棒球经典赛，日本开幕首战。连续三届止步半决赛，对于日本武士队来说，本届世界赛将是一场世界一夺还战。如您所见，本场比赛日本队的对手为捷克队，捷克先攻。”

“向您介绍本次世界赛日本队的开幕投手——16号降谷晓。降谷选手目前22岁，所属球团东京藤原凤凰，两届央联全明星，最年少三冠王、年度三振王、MVP……”

“本次登场始球式的嘉宾为……”

封闭的牛棚里，时不时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那些惊天动地的欢呼和鼓乐，都仿佛笼着薄薄的一层雾，偶尔散开些，使人窥见庞大喧嚣的冰山一角。

“砰”地向前投出一球，降谷站在原地停了停。

——球在指尖的触感很好。只是有些静不下心。

兴奋、害怕、敬畏感，躁动不安。尽管复杂的心情难以言表，但也只在他的眼中泛起微微波澜。身肩开幕重责，降谷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日本武士队、日本棒球的最高水准，期待深重、压力空前。

闭上双眼，呼一口气。

“晓。”

御幸从对面站起，朝降谷走了过来。

“一也前辈。”降谷望着他答了一声。

御幸指了指自己身上“JAPAN”的标志，又指了指降谷：“一样的哦。”

“……嗯。”

“虽然我也想对你说别紧张，”护目镜下，御幸的神情格外认真，“但——这应该是不可能的吧。”

这是最高规格的世界性棒球赛事，是棒球界的“世界杯”。层层选拔、前赴后继，只是站在这片赛场上，已经足够拥有自傲的资格。三届折戟，日本武士队此次来势汹汹，派出的阵容亦可称为史上最豪华。而这星光熠熠的大名单，正是眼前的少年投手被称作王牌。

无与伦比的赛事、前所未有的重担。即使沉稳如御幸，此刻心跳也快得惊人。

“前辈不用担心，”再度深呼吸一口气，降谷合上眼，“我可以的。”

“我知道，”御幸的声音不疾不缓，令人镇定，“只是想告诉你——”

“我也紧张。”

“……”

降谷无奈地睁开眼睛：“一也前辈。”

“嗯？”御幸咧嘴露出八颗牙齿。

“你是故意搞笑的吧。”

“我又没骗你。”

“……”无语了。

“哈，这种情况是个人都会紧张吧？第一次参加世界赛哎。”

“……好吧，”降谷卸了口气道，“前辈不用再装了。我不紧张了。”

御幸笑了笑，轻声道：“我演得这么差吗？”

“不差，挺像的，”降谷望着他叹气，“只是我太了解你了，一也前辈。”

“哈哈哈，好开心。”

“……我会好好投的。”

御幸握了握他的手：“没事的。”

——相信你一定能行，晓。

即便发生任何纰漏，你还有我在——投手和捕手，共同组成完美的投球。

……

降谷走上投手丘，随手捏了捏地上的防滑粉包，向本垒投几颗热身球。

白底条纹的国家队服将他的身材衬得格外修长，队服前身印着“JAPAN”，背后则是“16”、“FURUYA”的字样。随着投球姿势的变动，排汗服下的肌肉绷紧又松开，浅浅地勾勒出下方隐藏着的、柔韧有力的线条。

“砰！”

——球落进手套。

“很好哦，”御幸将球投了回来，“一会就这样投。”

降谷安静地点了点头，将防滑粉包捡起，手指转瞬间一片雪白。

比赛宣布正式开始，场馆渐渐变得寂静。投手丘上洒下落雪，本垒发出直球暗号。

抬脚、踏步。

一举投出！

——完美的首球！

“砰！”

场馆内压抑的欢呼一瞬涌现：“降谷！”

“首球就是163的外角上呢。哈哈哈，不愧是降谷。”

“真是让人感慨的投球——到底是怎么投的啊。”

“滑球！看来今日御幸选手的配球也和前几日的强化比赛时一样，以直球和滑球为中心——降谷的滑球着实令人眼前一亮。”

“滑球！139！开场三振！”

“第二个三振！”

“捷克队三棒主炮，彼得·埃尔力克走上了打席——”

“三振！三上三下！首局降谷仅用掉11球！”

降谷轻呼一口气，目光的焦点从手套移向御幸的脸——他看见面罩下的御幸朝他灿烂地笑着，嘴上无声地做着口型——

“好。”

……

“中外野村上，首球开轰！无出局一垒有人！”

“二棒山川保送。”

“三棒降谷，保送——捷克队连续保送，现在无出局满垒……四棒御幸一也！击出本场首发二垒打！”

“一人、两人、三人！村上、山川、降谷相继回到本垒！日本队先驰得点，开局拿下三分！”

“……”

“165！请听这全场的呼声——本场降谷目前的投球最速！”

“封杀，打者出局！”

“三振！三上三下！”

“两局22球——降谷的球数果然压得很低。毕竟有着65球的球数限制，50球后也需暂停出场四日……”

“捷克队请求更换投手，换上了老将马利克·杜博维。”

“又是一三垒有人！舞台已经备好，三棒降谷选手能否回应观众们的期待，击出自己的第一发安打——”

降谷戴好手套，第二次走上打席。将球棒举至脑后——黑色的球棒在通透的场馆照明下隐隐反光。

——仔细观察。

“坏球！”

“坏球！”

“129的曲球——球数一好二坏。降谷选手在认真地看球呢。”

马利克·杜博维握紧白球，额上已然浮起一层细密汗珠。

——绝对不能让眼前这小子击出长打！

“好球！这一球果然是马利克拿手的变速球！二好二坏。”

降谷不着痕迹地压低重心，严阵以待。

——外角球！

——挥棒！

白球倾斜着向外野高飞！一三垒跑者毫不迟疑地启步！

“来自降谷选手的强势外野安打！三垒跑者到达本垒！”

“一垒跑者到达本垒！”

“降谷选手到达二垒垒包——日本队再得2分！”

计分板上的0-3变为0-5，欢声畅然，长久不息。

……

“日本队请求更换投手，由16号降谷晓更换为17号本乡正宗。四局41球——能够在50球内投满四局，降谷-御幸这对年轻的投捕组合发挥得相当出色。”

“一起来回顾降谷选手前四局的投球内容——直球19球，滑球17球，指叉球5球，打者数13，夺三振7，被安打1，无失点，直球最速165、均速162，确实是无可挑剔的开幕表现。”

“我们看到计分板上降谷选手的身份已经变为指定打击。接下来的五局内，他将继续以三棒打者的身份活跃在赛场上。”

“接下来为您介绍本场日本队的第二名投手，本乡正宗。两届洋联全明星，去年洋联年度三振王，直球最速158……”

“……”

“捷克队主将帕维尔·齐玛盗垒成功！捷克队跑者首次进入得分圈！”

“鲍里斯·索加德击出本场首发本垒打！捷克队拿下2分！”

“三振出局！本乡正宗完全没有被刚刚的本垒打影响！”

“……”

“日本队再得一分！来自六棒一垒手源田佑真！26岁、第一次参加世界赛的源田选手终于用一发安打证明了自己！”

“……”

“降谷晓，本场第二发安打！日本队二出局满垒！攻势能否就此传递下去，只看四棒捕手御幸一也——”

“本垒打！满垒本垒打！来自23岁的日本队捕手御幸一也！”

“跑者相继返回本垒！”

“御幸一也绕场一周！”

御幸左颠右颠地跑回休息区，看见向他张手的降谷。

“啪！”

——隔着手套的击掌声。

“满垒炮——不愧是前辈。”

“哈哈哈，巧合啦，巧合。”

“前辈不用谦虚。”

“快让我喝口水啦，晓。”

“……你就不能自己拿。”

“哈哈哈，不能不能。”

……

比赛结束——世界棒球经典赛B组，捷克队-日本队首战比分2-10，日本队胜。

后三日，日本队迎战韩国、古巴、澳大利亚，以全胜战绩小组出线。

3月16日，八强赛，东京巨蛋。

日本武士队，迎战A组意大利。

……

“准准决赛——这将是大家在国内的最后一场比赛。一定要打起精神、认真面对，争取每一次打席、每一颗球。赢下这场与意大利的比赛，我们就能飞往迈阿密，在LoanDepot球场与准决赛的对手对抗。”

“意大利的实力有目共睹，无论在哪个位置的队员，都绝不能掉以轻心。”

“下面公布先发名单。”

“先发投手降谷晓，继续兼任第三棒。捕手御幸一也，第四棒。”

“受伤的选手尽快调整，以及——投手阵做好中继准备。当日牛棚，森本，你和降谷一起热身。”

森本优也闻言点头：“好的，栗山监督。”

——看起来自己又被监督委以精神支柱的职责？

“降谷。”

栗山监督从台上走了下来，轻轻拍了拍降谷的肩膀。

“……交给你了。”

降谷沉默着，郑重地向栗山监督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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