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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我，也要面对终有一天会落后，会老去，会消失的人间一样。”

宋观南笑意盈盈地对季承佑说着。

明明是那样沧桑而无可奈何的一句话，季承佑却是在宋观南的语气里面感受到了一种名叫希望的东西。

季承佑鼻头一酸：“师父……”

宋观南看着季承佑微微泛红的鼻尖，忽然间笑出声来：“所以，你知道怎么应对那些不愿意搬迁的城寨了吗？”

季承佑怔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宋观南不仅仅是在说一个离，也不仅仅是在给自己打气，更不仅仅只是为她有朝一日的离开做准备。

季承佑顿了一下：“就像是在徽州一样，许一个能够看得见摸得着的明天，而后，静静地等待。”

宋观南点了点头：“有的是办法，就看你愿不愿意去做，舍不舍得下，自己的那一刻仁心。”

季承佑忽然间对上她的眼眸：“那师父呢？师父这样惊才绝艳的人，也会离开吗？”

“我？”

宋观南指了指自己，在看到季承佑点头之后，她笑着对季承佑说：“我并不会离开，只要这个文明还在，我相信我永远不会消失。”

季承佑被宋观南这样云里雾里的解释弄得昏头转向。

宋观南问他：“你说，你还记不记得有史以来第一个皇帝是谁？”

“始皇嬴政。”

季承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宋观南满意地点点头，眉眼弯弯有如弦月：“你看，你明明知道有的人是可以一直存在的。”

季承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喉头干涩嘶哑，恍然有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第二天，宋观南就看到季承佑盯着一堆黑眼圈走上马车，一打宣纸就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宋观南看了看宣纸上面的字，随后瞪大了眼睛，有些惊诧地看向季承佑：“你写策论做什么？”

季承佑打了个哈欠，许是因为嘴张开得有些大，进去了一丝凉气，让他又咳嗽了两声：“昨天和师父说的那些话，感触颇多，思来想去，只觉得自己写提案也不是，写文章也不妥，就学着那些学子，写了策论，可能行文并不规范，但只求用意到位即可。”

宋观南看了季承佑一眼，随后翻开季承佑的策论开始看了起来。

越看下去，宋观南只觉得心惊，现在的季承佑，已经比自己想象当中的思想更加成熟了。

他给出了两个方法，第一个就是宋观南给他启发的后辈方法，就是让那些城寨里面的人可以继续呆在城寨，然后在新建的南疆州府里面设立宅院，对这些城寨表示接纳，这样一来慢慢把这些城寨的人转化成州府的居民。

至于……第二种，就是州府屯兵，以武来治，州府如小昭国，而城寨如小州府，是以国中之国，由此百年之久，足以使这些城寨对昭国有归属。

看到这里的时候，宋观南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正窝躺在一边睡着了的季承佑。

他睡着的样子看上去很是脆弱，可看着自己手里面的策论，宋观南又恍然发觉他已经能够担任得起一个合格帝王的身份了。

宋观南忍不住又看了一遍自己手里面的策论，只觉得愈发的心惊。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眯起眼睛看向了窗外。

窗外的景色在不断地变化着，宋观南的心情也是不断变化着的。

季承佑似乎是猜到了宋观南看完了自己的策论，迷迷蒙蒙地睁开了眼睛。

“师父？”

宋观南垂眸看向了季承佑：“写得不错。”

听见宋观南的夸赞，季承佑立刻笑弯了眼睛：“那就好。”

宋观南把手里面的一打宣纸放在了矮几上：“想法很好，我还是想问问，你觉得南疆州府的府君，谁会能够胜任呢？”

又是这样一个让季承佑头疼的问题，季承佑怔了一下，随后思索了半天才摇摇头：“不知道。”

宋观南翻开他的策论：“你这两个办法都需要府君有将才，可这年头，上哪里找那么多又会打仗，又能够执印的将才？”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还有，要是想保证南疆的稳定，这个人选还要有将才，无战意，这样的人更少了。”

“……莫太尉？”

季承佑迟疑的问道。

听见这个人选，宋观南怔了一下：“他年事已高……如果想要南疆能够长治久安，恐怕不合适了。”

季承佑倒是不这样想，他立刻劝说道：“正是因为年事已高，在外人看来这也算是朝廷对南疆的重视不是？而且……莫太尉这样的年纪，如果继续留在长安，其实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说完这句话，季承佑悄悄地打量着宋观南的脸色。

宋观南依旧是沉默不语，让季承佑看不出来宋观南到底是怎么想的。

季承佑铁了心要做，只能继续对宋观南说道：“师父这样想，莫太尉可以算得上是三朝老臣，新上来的武将难免对莫太尉的位置动什么心思，我在南疆的时候，倒是莫太尉次子在军中威望甚高，况且其年岁还未到不惑之年，是值得托付的武将……”

话说到这个份上，宋观南也算是明白季承佑的意思了。

“好啊，这位置还遥遥不见，就已经开始为自己的以后做打算了？”

宋观南一脸揶揄地看着季承佑。

季承佑笑得有些羞赧：“师父倒也不能这样说，不管是我还是皇兄，这天下总归是百姓的天下，不管谁是帝王，都只不过是史书上面的一行墨迹罢了。”

说这话的时候，季承佑的语气有些无奈。

宋观南定定地看着季承佑：“我倒是有些意外你会这样决定。”

她不能说季承佑的决定不好，而应该说太好了。

季承佑不仅仅是站在一个帝王的角度去想这件事情，他看的也不止眼前的当下，他看到的还有更远的未来。

“如果这样一来，莫太尉在南疆，靠着现在打下来的威严，可是有好一段安生日子能够度过最开始的融合阶段，朝中用莫太尉次子，也让人说不出什么其他话。”

宋观南轻轻点了点头：“最关键的是，在南疆，莫太尉还能够有一个善终。”

在长安里面待了那么长时间，宋观南很清楚长安是一潭什么样的深水。

季承佑打量着宋观南的脸色，见宋观南的脸色恢复如常，他也就明白自己的计划可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