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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里，空旷的街上风力格外强劲，不断从袖口、领口等捂得不严实的地方灌入衣服里面，二人连打几个颤，立马裹紧衣领，把身体缩成一团。

“好、好冷啊！”文慧哆哆嗦嗦地嘟囔一句，把庆文的胳膊抱得更紧了。

“走快点，不然冻感冒了。”庆文催促着女友，迈开碎步朝太平桥西走去。一路上见不到半个人影、车影，唯有冷风在耳旁疯狂呼啸。前天过了立冬，看情形估计很快就要下今年的第一场雪了。

“我们去哪里？”

快到一个十字路口时，文慧问道。

“书局对面有个七家，我们去那里看看。”

“噢。”

果然如他所说，一到马路边上，便能看见对面七家酒店的霓虹招牌。这是一家快捷酒店，共有三层楼，大约三十五间客房。酒店前面的广场上停满了小轿车，透过玻璃大门，能看清一楼大堂里的情景，明亮的灯光、半人高的柜台，以及柜台背后墙上挂着的七八个钟表。

他们穿过马路，快速朝酒店正门走去。这时，从广场右侧突然窜出两个人来，赶在他们前面抢先进了大堂。是一对中年男女，男人像什么公司的老板，西装革履，肚子微凸，手上拿着个一看就知道很高档的黑色皮夹子。细看那女人，颇有几分徐娘味道。身材修长，尽管裹在红色羽绒服下面，但玲珑的线条仍然清晰明朗；浪花般的卷发披在肩头更加妩媚撩人；墨镜遮住了她的眼睛，看不出任何表情，她站在男人背后一言不发，像寒风一样冷峻。

男人话不多，等值班员把房卡、银行卡和发票一起递给他后，转身对女人说：“走吧”。

没有目送他们进电梯。庆文向值班的服务员要了标间，其实两人睡一张床，住大单间足够；但因为价格相差不多，自然是房间大一点住着也舒服。

“你猜猜，刚才那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一进电梯，文慧向庆文问道，她似乎对他们很有兴趣。

“奸夫淫妇呗，还用猜！”庆文脱口而出。

“什么奸夫淫妇，多难听啊。也许人家是……”

“不是奸夫淫妇，是狗男女。”庆文说完笑了起来。

文慧跟着笑道，“哎呀，你这人没个正经，不过我也觉得他们不像夫妻。”

看着女友一脸认真的表情，以及只有涉世未深才表现出的可爱劲，庆文不由地想笑。自己对这种事早司空见惯了，而女友显然觉得很新鲜。

他们的房号是309。这类快捷酒店的房间布局和装饰风格在全国范围内几乎一模一样，打卡进门，左边是衣柜、鞋柜，右边是卫生间和浴室。再往里走就能看见两张床，以及对面墙上挂着的液晶电视。电视机下面有个八十公分左右的矮柜，矮柜上摆着两对茶杯、一个烧水壶和一部电话。在电话机旁边还有两个遥控器，黑色控制电视，白色控制空调。而酒店宣传手册和避孕套则放在抽屉里面。

进屋第一件事先打开空调，调到制暖模式；在房间暖和起来之前，两人一直穿着厚厚的羽绒外套。文慧有点渴，她烧上水准备泡茶，庆文则打开电视，背靠床头躺着看起来。因为天气冷，加上又出来走了半天的路，旺盛的情欲一时降到了冰点。

“先洗澡吧。”文慧站在床尾对庆文说道。

“好啊。”庆文把遥控器扔到一边，笑嘻嘻地说:“我们洗鸳鸯浴。”

文慧没接话，她把外套挂在了衣柜里的衣架上，接着开始脱上衣和牛仔裤，然后再把内衣内裤叠整齐放在椅子上。虽然身体早被庆文看过，但她还是觉得当着他的面赤身裸体有些不好意思；刚放下衣服便立刻钻进了浴室。

庆文走进浴室的时候，里面暖暖的。白色雾气笼罩在头顶上方，随着莲头里热水不断喷出，雾越来越浓。女友背对门站着洗头，粉白的背和纤细的腿在雾气里若隐若现、透出一股朦朦胧胧的唯美感；庆文看到这副场景，不由地联想起在剧院舞台上看过的“飞天神女”。

虽然文慧身材娇小，但不瘦削，丰腴的体态线条格外漂亮。就算是阿道夫·咸廉·布格罗笔下的《仙女》也不过如此。庆文伸开手臂，从背后抱住女友。

“好啦，松开……”

四十分钟后，文慧抖了抖肩膀，庆文却赖着不起；他瞑闭双眼，脑海里回想着两人第一次去酒店的情景。那是今年十月份的事，相识才一个月；相比于认识三天就去打野食的女网友来说，庆文对文慧是真心诚意的喜欢。那天是周日，从香山公园回来就顺理成章带她去了酒店休息。一开始，他并不想像对待排遣寂寞的女网友那样对她；然而，当他看到文慧沐浴后的身子，顿时什么理智啊、真心啊、恋爱啊通通抛之脑后。

过程中，可能是对失去少女身份的伤感，她突然哭泣起来。庆文见多识广，自然不会像毛头小子那样慌手慌脚不知所措，他一边轻声细语安慰文慧的情绪，一边向她解释想成为真正的女人，这是必经之路。

“都怪你，害得人家头发也没洗完。”

文慧的话把庆文从遐想中拉回现实，他问：“感觉舒服吗？”

刚刚还在抱怨庆文搞突然袭击耽搁了自己洗头，下一秒当他问起感受时，文慧立刻展露笑颜，羞涩地回道：“很舒服。”

“我感觉和你越来越默契了。”

“我也有同感，是不是做得多了就会变这样？”

文慧扭过头，睁大眼睛盯着庆文。

“应该跟次数有一点关系，但我认为主要是你在这方面发生了新变化，成熟了。”

“是吗？”

“是的。难道你没察觉？”

“这个，我倒没注意……”

“比起以前那么生涩，你现在熟练了。”

被庆文这么直白地说出来，文慧有点不好意思，脸都红了。虽然两人现在如此亲密，但她依然无法与他坦然地谈论私密话题，或者把自己的感受说出来。

“那，这样不好吗？”

“好，我最喜欢了。”

文慧转过身子，捏着庆文的鼻子说：“都怪你这个坏蛋，不老实。”

“没办法，谁让我上爱你呢。”庆文耸耸肩，用力亲了亲女友。

“坏蛋，罚你给我洗头。”

“得嘞。”

庆文拿下莲头，把女友已经干结的头发再次淋湿。

房间的温度已经升上来，暖暖的，洗完走出浴室，文慧齐胸裹了一条白色浴巾，趿着拖鞋走到矮柜跟前拿起手机一看，立刻惊叫道，“啊！已经这么晚了吗？”

她焦躁地看着庆文，似有责怪之意。

云雨过后又洗了澡，这些事不但耗体力，还使他们大汗淋漓；庆文感觉口渴，于是他倒了半杯水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庆文问，“现在几点？”

“十二点三十七分。”

“差不多，我们出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

庆文不觉得过了十二点睡觉有什么问题，他转身爬上床，把枕头竖起来靠在床头看电视。

“都怪你，我现在只有五个小时的时间睡觉了，如果明天爬不起来你可得负责。”

“我负责，你放心吧。”庆文瞥了一眼女友，又把视线转回电视上。“就算背，我也把你背回学校。”

“不过，今天确实太晚了，明天没精神上课……”

文慧一边絮叨，一边把风筒开到最大，吹风机发出类似于飞机飞行时的轰鸣。

“喂，你上闹钟了没有？”

“哎呀，多亏你提醒，我差点忘了。”庆文翻身下床，给手机定了六点的闹钟，顺便关了电视。

文慧吹干头发后喝了口水，拉上窗帘立即钻进被窝里。本来平躺着的庆文侧过身来，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无形中，两人的感情更加亲密了，无论庆文还是文慧都被巨大的幸福感包裹着。

“好啦，快睡觉吧。”

躺在温暖舒适的被窝里，心想着赶紧睡觉，明天早起。然而，越这么想头脑越清醒，文慧现在没有一丝困意。

房间里黑黢黢的，仿佛整个世界都消失在混沌之中，听不见任何声响，静得能听到耳朵里血液流动的呼呼声。文慧翻个身，改成平躺的姿势，庆文也跟着换成平躺。

“你睡着了吗？”

文慧把脸转向庆文，尽管就睡在枕边，但因为太暗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嗯。”庆文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有点含混不清。兴许是想睡觉了。

“你说，我们刚才见过的那两个人现在会不会也做那事？”文慧问道。

“做……”庆文的声音依然简短、微弱。

“你这么肯定？”

“当然。”

“看他们的面相，估计有四十多岁，又不像是夫妻，怎么也……”

“这种事与年龄无关，只要他想干，即使八十岁也做得出来。”

文慧想不明白，既然有了婚姻人们为什么还不满足，要去沾花惹草。既然相爱，为何又要背叛呢？“都是结了婚的人，又红杏出墙，难道他们不感到羞耻吗？”

文慧毕竟是个学生，涉世太浅，看问题思维比较狭隘。

“你错了，干这种事跟羞不羞耻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婚姻本身很复杂，人性极其复杂，这事不能简单地归咎为道德问题。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人大都自私。”

“自私？怎么讲？”

也许头一次听说这个观点，文慧一下来了兴趣。

要解释清楚这个问题，庆文觉得太麻烦，而且，就算说了，她也未必能理解。毕竟彭文慧还没经历过婚姻，根本无法体会。

“不说了，睡觉吧，以后再聊……”

“你困啦？”

“嗯，赶紧睡吧，你明天早起还要上课呢。”

说完，庆文侧过身体，背对着文慧沉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