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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是泥石流不是奶妈

  • 作者:疯疯疯疯兔
  • 类型:经典文学
  • 更新时间:09-21 22:46:16
  • 完书字数:12288

“大姐头……她还能回来吗!”江屑急坏了,“我知道她对于父亲的事情耿耿于怀可是……她怎么不等我们想办法一起过去啊?”

“去不了的。”说话的是小美。

三人齐齐看去。

“那是鬼的世界,人去不了。”小美忧伤地,又恨恨地说,“就连我也回不去了,那个女人……她竟敢、她竟敢……!!”

柜台旁磕掉的地方,就是小美被沙音“突然袭击”之下造成的——小美正要下班,小美看到一个穿着旗袍的姐姐来到餐厅,浓妆短发,高跟鞋踩的贼响,小美才看了一眼姐姐的高跟鞋好好看,就吃到了姐姐的一发大招——救赎。

将自身与目标的健康状况互换,明明是牧师牺牲自己用来救人的技能。

小美打死都想不到玩家技能还能这样用。

小美不信,那么多玩家都拿她没办法,而她能利用鬼的无形体质让玩家吃尽苦头,她不信自己会被旗袍姐姐“一招制服”,她像往常一样试图直接“飘”回柜台后,然后她百物不侵的身体就被柜角撞出了一块乌青!

等她再回过神来,袭击她的旗袍姐姐已经不见了。

小美:“……”

陈弦雨搬来一张椅子坐到柜台前:“所以你现在最大的心愿,是回到鬼的世界对么?”

小美翻了个白眼:“我倒是想,想有什么用。”

“如果我能帮你实现心愿呢?”www.smrhm.com 幻想小说网

“不可能!”小美斩钉截铁,“我是阴间列车里最完整的鬼,我都不知道人要怎么去,你又怎么去得了。”

“那就换个问题。”陈弦雨盯着小美手上的订婚戒指,“所以你作为鬼,并不能实际操控列车,对么?劫持列车、制作规则、设置陷阱、让所有攻击你的玩家都掉下地板……都是你的未婚夫-小张,对么?”

“是又怎样。”

“既然小张对列车有那么强大的控制权,他为什么不告诉你应该怎么回去?”

“什么!”小美的瞳孔缩紧了,“你在说……”

“游戏必定有解。”陈弦雨的目光望向虚空中不存在的某处,“我遇到过和小张一样的存在,他们执着,憎恨,怀着强烈的不甘,但他们始终守序——一切游戏,必定有解,而且小张已经明确写在第六条规则里:去控制台结束游戏。”

“那么。”陈弦雨又说,“必定存在让玩家去往阴间控制台的方法,既然有解,更是小张亲自准备的,他知道‘人’怎样过去,他为什么不告诉你?你们的感情还不至于刚订婚就离婚吧?”

青年一番话说完,小美原本红润的脸色就越来越白,越来越白,惨白得失去了所有血色,要不是她的胸膛还在呼吸,她的影子还在发抖,包括江屑在内的旁观者,都会以为小美又变回了鬼。

-阿弦在说什么?

-什么列车劫持者?小张又是谁?

-都闪开,让我来脑补一下剧情。

观众听不懂

,没关系,他们可以装作听懂。

结果还真有懂王补出了前后剧情,说得八九不离十——

{绿皮列车正在旅游,上面载满公会大团,列车忽然被小张劫持,小张是一个比鬼更强的怨念,他想消灭所有玩家,于是把列车变成了规则怪谈,在餐车员小美的配合下,公会大团纷纷倒霉。

但小美实际上只是一个收集盒饭去阴间喂鬼的鬼头,虽然她比别的鬼稍强一点,比如可以出现在阳间列车捉弄玩家,但小美能做的事不多,一着失足,小美被沙音互换了状态,现在小美变成了人,留在阳间回不去了,而拥有强大能力的小张,竟也没有把小美接回去。}

观众分析下来,现在只剩四个问题:

1,小美为什么要喂鬼吃饭?

2,小张为什么不接未婚妻回去?

3,公会大团怎么倒霉的,他们好想看啊!有没有录像看啊!

前两个问题,陈弦雨比观众更早捕捉到。

“所以这才是你的忧虑根源。”

陈弦雨一字一句对着小美说,“你喂养鬼,是你需要列车上的群鬼帮你镇压小张。”

“小张虽是你的未婚夫,但他不是和你一起上车的,他是死后才跑来找你的,对么?”

“你不介意他是什么样,只要他还在理智范围内,你甚至和他一起消灭玩家。”

“但你们玩大了,为了让玩家找死,你们用掉了所有盒饭,鬼今天没有吃饱,鬼没法帮你镇压小张,失去镇压的小张显然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变成了你都无法想象的东西,所以他没有接你回去,甚至不能通过广播告诉你答案。”

“……”

小美发出了长长的沉默。

“我要回去找他,你帮我。”她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陈弦雨的袖子,“你是不是知道办法?你一直在说有解,你早就知道办法对不对?”

狐狸眼看向她,比餐厅的灯光更加诡谲,更加艳丽。

小美急了:“你快帮我回去!我可以帮你做任何事!”

“好啊,一言为定。”陈弦雨终于等到小美这句话。

他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里,径直走到小餐厅里的冰柜前。

“应该就是这里。”他说,“江屑。”

江屑到位,江屑不明所以:“冰柜里有传送点?我看鬼子已经进去过了啊,什么都没触发。”

陈弦雨说:“把冰柜搬开。”

冰柜是空的,里面没有食物储存,江屑跳进去试了试,确实不存在隐藏传送,于是他乖乖把冰柜挪走,他还是一头雾水:“鬼子刚才把这里能挪的全挪过了啊,没有隐藏的。”

“就在这里。”陈弦雨确定地说,“按照等比布局,这个位置原本应该是4号车厢的卫生间,你别忘了,这是一辆年代久远的绿皮火车,司机30年驾龄,你觉得30年前会有这样的装修吗?”

江屑点点头,“哦,这个我能理解,除了普通车厢之外,都是神把火车抓走之

后套上去的皮肤,所以前面车厢的车票卖那么贵,神也要宏观调控市场,让有钱人赚了积分有地方去消费……”

想着想着,江屑面露惊恐:“可是就算这里是原本4号车厢的卫生间,和我们去阴间有什么关系?不会要把人冲进马桶里吧?我靠,我不要第一个去……”

不管他愿不愿意,陈弦雨已经命令他:“随便找个卫生间,去搬一个马桶过来。”

江屑:“……”

“放心,不是把你冲进去。”陈弦雨好笑地说,“我是需要复现一个卫生间出来,地板,围墙,房顶,灯源,马桶,门,六个必备条件,地板和房顶自带,你们只需要搬来围墙、马桶、门和灯源。”

江屑、大蛋、小美,火速分头行动。

感谢车里的老鼠和猪,这些材料被啃得到处都是,很近就能找到。

陈弦雨一边指挥三人忙活,一边解释:“小张已经在规则明面告知了——不要在卫生间停留超过十分钟。这既是提醒玩家不要变成屎壳郎,也是暗示了玩家不要在阴间停留超过10分钟,否则就会迷失。”

“因为鬼子第一次被我骗下车,他们很谨慎,他们是在站台上贴着车窗往前走的,我能看见他们的侧影,但在第十分钟之后,他们的身影消失了,这个时间印证了我的判断,也印证了‘卫生间’是个特殊的存在——所以规则实际上是在提示:即使玩家通过特殊的卫生间去到阴间,也不要停留十分钟以上。”

“找到4号车厢卫生间的坐标很容易,报纸的报道,以及普通车厢的原始装修,都指向了坐标应该在这里。”

“既然鬼子已经地毯式搜寻了一遍,排除了隐藏传送的可能,那么只剩另一种可能——复现它。”

简陋的临时卫生间很快就搭好了。

不需要有人验证,刚搭好,就有阴冷的浓雾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上来。

像是阴阳两个世界的坐标完美重叠,陈弦雨第一个迈了进去,消失在雾中不见。

三人赶紧跟上。

和阴间车站一样的浓雾,充盈空间,包裹视野,似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重新在雾中看到的,是一个污渍斑斑的,笼罩在血色里的恐怖卫生间。

30年前的装修风格,标准的绿皮车厕所。

他们再次推门出来,眼前是笼罩在昏沉血色里的车厢——陈旧的木地板,破败的车窗,大量的行李架都砸在地上,座椅七倒八歪,到处都是发黑血迹和不明器官纠缠一起。

这是阴间绿皮车。

是列车坠崖后的车厢惨状。

虽然看不到尸体,但浓烈的尸腐气混在阴冷的空气里,绝对不是什么好享受,江屑脸色一绿,险些吐出来,他使劲站稳,扶在一个椅背上,但是手掌膈到了东西,拿起来一看……一颗压碎的眼球。

江屑差点昏倒。

陈弦雨也不好受,他主要是冷,又冷又疼,一来到阴间列车,他胸前的肋骨就骤然疼痛起来,他一时说不出话,他有种不太想接受的

预感,但是……

【9分55秒。】男音警告他,【这不是你该来的世界。】

他只能在心里对男音说:“我得把大姐头带回去。”

【她都变成鬼了,你怎么带她回去?你自己都……】

男音不说话了,因为他看到傻子伸出一臂,用一种可耻的贴身的角度,扶住了好大儿。

男音发出了生气的声音:【9分45秒!】

“小张!小张——”小美推开他们,轻车熟路地往前方跑去。

车头的方向,远远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似乎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和一群鬼在打架。

青年说的没错,鬼没吃饱,没有力量镇压小张,她一时不慎,小张果然就不对劲了。

小美脸色一变再变,其实这么多年,她早该接受这个结果的。

然而她现在是人,她也承受不了阴间的环境,但是前方的打斗声已经抓住了她全部的心神,她跌跌撞撞往前跑,“小张——停下——不要——”

“我靠,大姐头!”

江屑跑得快,追在小美后面,追到一半停下,他看到车厢角落里有一个人,坐在一个勉强完好的座椅上。

定睛一看,正是失踪的沙医生。

江屑跑过去,“太好了,找到你了大姐头,小张好像已经变成怪物了,这里很危险,你快跟我们回去吧。”

江屑习惯性地摇晃大姐头的胳膊,就像他和挚友当年在小黑屋里死皮赖脸让大姐头给他们疗伤一样。

……江屑的手穿过了大姐头的胳膊。

江屑愣在了原地。

“沙医生。”陈弦雨轻声开口,“你为什么不想做人?”

“呵。”已经变成了鬼的旗袍姑娘转过一张依旧明艳的脸,鬓边红梅触目惊心,她用一种不知在哭还是在笑的语气,反问道,“做人,就能拥有‘明天’了吗?”

陈弦雨的目光落在她膝盖上、一张皱巴巴的乘客名单上。

这是报纸上剪下来的、三年前全车坠崖的乘客名单。

是锦绣旗袍之下掩盖至今的巨大疮痍。

沉沉的烟嗓恍如隔世,她说:“我是一个没有‘明天’的人,从我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无论我做什么,我都不配拥有‘明天’。”

“因为我的爸爸,他到死都是个懦夫。”

沙音摊开手心,手心里握着的,是她刚刚捡到的、半块摔坏的手表。

一切坚持、一切希望,都在她捡到手表的那一刻,终于释怀,终于绝望。

“这是我爸爸的手表。”

沙音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小镇家庭。

父亲是铁路司机,母亲是超市收银员,还有个哥哥,聪明健康,一家人生活虽不富裕,也衣食无忧,其乐融融。

直到沙音出生,母亲落下了严重的病根。

小镇医疗条件不好,医院治不好母亲,就迷信上了江湖庸医,被一轮又一轮

庸医骗钱之后,

母亲去世了,

家里也因为负债背上了高利贷。

那年沙音17岁,高考志愿坚定要报医科大学,从小她就想学医,她想治好母亲,治好被庸医坑害的人们,她要改变小镇的医疗条件,她想用自己的一生去创造一个“明天”。

她的志愿被父亲坚决地反对。

少女和父亲大吵一架。

她实在无法理解,父亲这么一个懦弱的小老头,同事喊他替班从来没有推辞,领导把他当牛使唤他也不敢拒绝,债主上门来讨债,父亲全程唯唯诺诺不敢一句重话,连邻居都能骑到他头上拉屎——邻居快递丢了,咬定是老沙偷的,非要他赔钱,父亲百口莫辩,只想息事宁人,正要掏出钱包,沙音放学回家看见了,直接把邻居打了一顿。

就这样一个谁都可以欺负的小老头,凭什么,现在轮到她自己选择人生了,他要用他一生中最大的强硬来反对她?

沙音一拿到录取通知书就收拾包袱离家出走了,她不要父亲一分钱,不要任何一分点头哈腰换来的钱,她靠自己也能读完大学,也能实现理想,她渴望着学成之后回到小镇,狠狠打小老头的脸。

五年后,本科毕业,沙音拿到了她在大医院做规培生的第一笔工资。

不多,就600块。

沙音给父亲买了一件大衣——父亲开的绿皮火车班次,从淙云到藏北,气候严寒,环境恶劣,还有严重的高原缺氧,同事都不肯去,父亲一开就开了三十年。

这是沙音离家出走后,第一次过年回家。

哥哥已经另组家庭,父亲已经白发苍苍,沙音想过无数种父女重见时的台词,但任何一种都绝非此刻的压抑——父亲不肯穿她买的大衣,也依旧坚持她不该学医。

沙音恍然发现原来那么多年,父女之间的隔阂从未消失过。

她当夜就摔门而出,乘车北上,一个人哭,一个人笑,一个人抽烟喝酒醉倒在城中村的出租屋,她再也没回过家,再也没过问父亲的一切消息。

直到外神入侵世界,直到人类连输两场,直到天山之巅决战,直到绿皮火车全车坠崖,直到父亲被千夫所指,直到哥哥被网暴,母亲被挖坟,坟前吐满愤懑者的口水,直到她被医院辞退,直到她被游戏抽取成倒霉玩家,直到她进入黑十字会,直到她离开黑十字会,直到她在下水道旁边开了个小黑屋诊所。

她也没有放弃过学医拯救“明天”的理想。

她也不曾相信过父亲真的是那列火车的驾驶员——都摔成泥了,凭什么认定是沙成功?就因为他好欺负吗?就因为领导说是他就是他吗?

哥哥在半年前就打电话说,老沙已经退休了,你也早点放下心结吧,很多时候老沙也是迫不得已,为了养家糊口啊。

人活着不就为了抬头挺胸一口气吗,活成那样有什么意思,沙音当时冷笑着挂断电话,她永远理解不了老沙,老沙也永远理解不了她。

没关系,她终有一天会回到小镇,会开一家属于沙家的医院,会给

这个沉沉暮气的小镇带来明天的希望,她会让老沙看看,抬头做人是什么滋味。

……却终究没能抬起头。

老沙戴了几十年没摘过的手表在这里,老沙就是驾驶员。

老沙就是口诛笔伐之下的、“将载着战士家属和重要战略物资的远途列车开下悬崖”

的——人类叛徒。

陈弦雨叹了口气:“我们还没有到达驾驶室,先不要妄下定论。”

沙音别过了头,发出一声代表诀别的冷笑:“你们可以回去了,这不是你们‘人’的世界,以及抱歉……我永远无法做你们的背包了。”

却在她话音刚落,前方过道里冲过来一团巨大的虚影浓雾。

“拦住他——啊——不要——”

浓雾之中裹着小美的尖叫。

却如沸水浇冰一般,被浓雾席卷的车厢都冒出滋滋的不堪重负的声响。

大片大片的车皮被剥落,被点燃,深红色的阴火将看不见的鬼魂都烧得发出惨叫。

仿佛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浓雾之中还隐隐传来和广播音里一样的男声——

“王、王、嘿嘿、王……王在召唤我……”

“就快了、快了、我们快赢了……”

“等我、王、等我啊……”

不知现在是个什么东西的小张,因为失去的群鬼的镇压,已经变成了小美都无法阻止的怪物,黑雾一样的怪物从车头一路卷向车尾。

“拦住他!”小美尖叫着,“不能让他爆炸,是谁都好!拦住他!他爆炸了我们全部都完蛋了!”

陈弦雨这次有了经验,他把小章鱼放在了王大蛋的脑门上。

然后两个一起推了出去:“你找的王,是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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