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 作者:一寻苍松
- 类型:玄幻奇幻
- 更新时间:09-21 01:33:36
- 完书字数:9708
喧闹一夜随着初曦退去,天际线处霞光烂漫,宛如随手撒开的丝缎,绚丽耀目。
城中早起的人喧嚣着开始忙碌,而夜里安着各异心思之人却躲在安静的角落里缓缓入睡。
夏绮雪夜里闷着气,抱着被子睡得昏昏沉沉,当光线射进窗内,她顶着一张似醒非醒的脸,半眯着眼望向窗外,昨夜挂的那吊床上停了两只鸟正忙碌地梳理羽毛,真是一派和谐的气象。
她呆呆地望着窗外,禁不住忆起昨夜两人挤在一张吊网上的温情,那时心中既有雀跃紧张,又伴有着些许失落。
雀跃是因面前之人是阿白,她自己不知何时对阿白起了一缕情丝,这一缕感情飘飘渺渺,若隐若现,昨夜的温柔令她有一丝的期盼。
阿白即是萧崇皓,同一个人,自然是同一份感情。
萧崇皓心中却另有一位芙蓉仙子,这使得夏绮雪很失落。
夏绮雪同时也恼萧崇皓,云衔渊算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不会突然绑了她,不会使计揶揄她,更不会追寻她的底。
而萧崇皓却是什么事皆要过问,把她的行踪日子问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旁人看来大概会误认为是关心吧,实际只是怕她带来麻烦罢了。
夏绮雪眨了眨眼,淡金色的阳光中星尘飞舞,心中郁郁陡生,叹了一声:“如果阿白不是萧崇皓有多好。”
兔子似乎听见自己的名字,欢快地蹦上床榻,毛绒绒的身体伏在夏绮雪怀里张嘴就啃她的衣服。
夏绮雪抱起它,捏了捏它肉呼呼的身子,笑道:“还是这只阿白好,乖巧又温顺,我带你去吃早饭。”
起身梳洗完后,换了一身白地墨荷衣袍,方推开门阿白就迫不及待自己蹦去厨房找吃,夏绮雪看着那圆润的身体,感叹它真不怕被炖了。
落了一层,隐隐听见一名护卫在回报着昨夜之事。
“岑功业离了船后就往南去到一处破落地方,那里似乎是乞丐的聚集地,之后他直接在那里倒头睡了,没再去别的地方。”
“那里是不太会引起别人注意,他没见过你的脸,你试着接近他。”萧崇皓示意他先退去。
夏绮雪由始至终没看他一眼,径往厨房去。
厨房里阿白正欢乐地啃着菜叶,夏绮雪揭开锅盖,里面煨着一碗丸子汤和一碗粥。阿白似乎闻到香味,立即跳了过来。
夏绮雪恐吓道:“阿白你若敢跟我抢吃的,信不信我就地取材。”说着将两碗热腾腾汤和粥搬到四方桌上,直接待在厨房里吃。
阿白忽觉浑身一凉,转身藏到立在厨房门前之人的身影后。
萧崇皓抱起兔子,坐到旁边。
厨房里烟气氤氲,风从窗户拂进一卷宛若翻涌的云,却又在瞬间消散无踪。
夏绮雪拿起勺子舀了颗丸子轻轻吹着,樱唇轻咬了一口,觉得没那么烫随后一口吞了整颗丸子,丸子外层温度降了些,可中心处仍是非常烫。
夏绮雪一口咬下去,丸子心的汁暴出,烫得她跳起来,一面找水一面叫道:“好烫好烫。”
萧崇皓拿碗装了凉水:“别吃那么急。”
夏绮雪接过一口灌了下去,登时舒了口气。
小乱过后,两人再次回归平静。
刚刚从萧崇皓手中跳下去的兔子,又跑到菜叶堆里继续啃叶子,沙沙沙的声响比另一边两人的沉默来得和谐愉快。
良久,萧崇皓润如清风的声音飘然入耳:“你还恼?”
“没有。”简短平淡的两字现出夏绮雪口不对心。
“我并不想因他之事与你争吵。”
“我也不想跟你聊此事。”
萧崇皓见她一直未正眼瞧他,眼中掠过一丝无奈,他敛了眼底的情绪,仍是温声道:“他若是平常人倒无妨,杀手这层身份却要注意。他现在好,怎知他不会有一天突然翻脸。”
夏绮雪从专注于粥碗中抬眼瞧向他,不发一语。
“别过于信任他。”萧崇皓又道。
“这是作为朋友给的忠告?”
萧崇皓不知她为何突然这样问,只想两人确实能算是朋友,于是点头道:“是。”
“那好吧。”
对于她突然干脆的回答,萧崇皓不免生出些疑虑:“你是想通了?”
“没有。”夏绮雪不打算跟他玩那些弯弯绕绕,说了不见随后又跑去找人,老老实实回道,“既是朋友的忠告,我可以选择听或不听。”
夏绮雪举起手指非常不温柔地抵住他的嘴,继续道:“假如我作为你的朋友,管着你交什么朋友,提你注意你的朋友不是什么好人,你会听吗?”
她手指用力按着,萧崇皓的身体不自觉往后倾,形成一个她制压着萧崇皓的错觉:“我知道你不会,所以别再提云兄之事。我是个不摔不知道疼的人,你就让我摔吧。”说着,捧起碗放进木盆里,又忽地转身,“但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夏绮雪望了眼还在沙沙沙吃着菜叶的兔子,摸了摸它的头:“自己在家玩,千万别跑出去成了人家桌上的菜。”
兔子两只耳朵快速地耸动,似是嫌弃她打扰它吃饭,不耐烦地挪到另一边。
“你要出去?”
“是。”
夏绮雪脚刚踏出门几步,察觉有些不对劲,缓缓回头一瞧,萧崇皓摇着扇子跟着,温雅的笑意似是在明知故问一样——为什么不动了?
“你要跟来?”
萧崇皓耸耸肩道:“我散步。”
他目光流转着像阿白一样狡黠,夏绮雪随后又想,这人就是阿白。作为萧崇皓的时候,有几分庄重与冷漠,作为阿白的时候,却有些毫无顾忌的亲近,真不知他的面孔哪一副是真哪一副是假。
兴许是她盯太久了,萧崇皓问:“好看吗?”
“好看。”夏绮雪直率道,这样一张脸按在她脸上都好看。她一面这样想着,一面转身离去。如果她再多看一会,定会看见萧崇皓一闪而过的惊愕,对方是没想到夏绮雪会这般直白。
夏绮雪行了一段小路,回头瞧着保持着几步距离的萧崇皓,寻思这里是一条小路,没办法只好同路而已。
但出了小巷后,她很快就知道萧崇皓的“散步”,不是单纯的散步。她走他就走,她停对方也停。
夏绮雪既觉他要跟,自然不能让他跟得轻松,于是跑出买了些酥糖,找了在街边玩的一群小孩,跟他们说了几句,然后将糖分给他们。
那群孩子拿了糖后拉着她拐进小巷。萧崇皓自然是跟了上去,刚到转角处两个小孩正面冲上来想一左一右地抱住他的腿。他轻轻一闪便让两人冲了过去。
头顶影子下落,萧崇皓轻侧身,一手抓住从树上跃下来偷袭的小孩子的后领。
“放我下来。”小孩伸手扒拉萧崇皓的手腕。
萧崇皓环视四周,问:“刚才给你们糖的人呢?”
那三小孩毫不犹豫地指向过道对面的街。
他将人放下后,却见三小孩围在他面前,伸出手道:“大哥哥说了,我们陪你玩,你就会再给糖。”
萧崇皓直接拿扇子敲了每人的手一下:“这是教训你们不该吃陌生人给的东西。”说完扬长而去。
刚转出街上,向左右两边的长街望去,热闹的小街里人与物流转,笑与骂竞嚣着,远去的背影与近处的人面交替流入萧崇皓的眼中,而这群人唯独没有自己的身影。
此时,一人拿着纸鸢上面,笑道:“客官,您要的鹰和兔子。”
萧崇皓疑惑道:“我要的鹰和兔子?”
“是,刚才一位公子说您要,叫我一定要留给您。”
公子自然是指夏绮雪。
萧崇皓看着面前这纸鹰和兔子,笑着取出银子。
这一取便停不下来,萧崇皓一路走下来,有捧着绿豆糖水送上来,有挑着豆腐花上前,有拿着团扇让他挑的,甚至连胭脂铺的老板也拿着一款胭脂上前,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一位公子说您想送胭脂给夫人,但不好意思进,特意叫我送上来。”
萧崇皓被堵了一路,却也没照单全收,笑着拣了几样付了银子,想到她现在应是在某处偷笑的模样,不禁觉得她有趣。
围着的人一个一个散去后,一顶四人抬的轿子上前,一人举起绣帷,一人上前恭敬道:“公子,请上轿。”
另一面,夏绮雪倚在船沿,将手伸进清清凉凉的河中,任水绕着玉腕画出曲曲的线,与小船泛起的水纹同流向后,再次趋于平静。
船还未游及的远处,一派宁静。明如镜的水,在仅限于两岸的距离间尽然纳入净如洗的晴空,古老灰瓦土墙的屋宅,立于岸边的几株依依杨柳与欢快唱着歌儿的鸟,这使的船宛如游荡于长长的一卷画布之上。
夏绮雪兴致盎然,似是因这饶有意味的“画布”,或是想象萧崇皓一路被围堵颇感无奈的模样而得意展颜轻笑。长长的画布中,瞬间多添一笔灿然笑意。
忽地,船上下轻晃,震起阵阵清波,像是一块巨石落入船中。
原本明媚的光线多了一抹阴影,夏绮雪看了看河里曲波中那一袭深蓝色,讪讪回首望向正居高凝视着她的人,见他左手提着篮子,右手拿着两只纸鸢,笑道:“萧兄,散步散到河上?”
“看见河中风景宜人,忍不住来游赏一番。”萧崇皓将东西放下,坐到她旁边,“贾兄雅兴不错,下次还有好的去处,望贾兄相邀。”
夏绮雪不理会他后一句的揶揄,向他做了个鬼脸,转向船后撑船之人:“老爷子,这船我是包下,现在有个不速之客,是不是该把他赶下去?”
撑船的人疑惑不解,刚才萧崇皓跃上船,他是吓了一跳,然后又见两人笑容满面的你一言我一语,还道是朋友,怎么现在就成了不速之客?
“船家,”萧崇皓笑道,“她给多少钱包你的船,我给双倍,这生意做不做?”
船家立即回道:“做。”
“既然这样这条船是我包下,麻烦你将旁边这个不速之客请下去。”
船家:“……”
夏绮雪将手再次伸进水中,轻轻掬起一湾水洒向萧崇皓:“你这条河中鱼王在岸上呆那么久,不怕成鱼干。”
萧崇皓抓住她的手,似是要压上去一般探近身子:“不怕,倒是我把你扔下河,你猜会怎样。”
夏绮雪总觉得他的声音似是在耳边轻绕一般,相当不自在,另一手轻轻推开他:“会死人,我不会游泳。不如你把银子给我,船我分一半给你。”
船家:“……”
“要给你银子,”萧崇皓状若有所思一样看向带上船的物什,“我刚才因为某事花了不少。”
夏绮雪循着他的目光看向两只纸鸢与篮子,笑道:“我俩既是朋友,不计这些。”
萧崇皓重新回身,提起篮子给她。夏绮雪打开篮子盖,里面放了一碗绿豆糖水,一碗红豆莲子糖水,还有一串冰糖葫芦。
见她神色不解,萧崇皓笑道:“不是你点的东西吗?”
“我点给你吃的。”
萧崇皓顿觉好笑:“你点给我却要我给钱?”
“这叫借花献佛。”
“借佛祖的花献还给佛祖?”
夏绮雪莞尔一笑:“你吃什么?”
“你先挑。”
“我吃红豆。”夏绮雪不与他客气地推来推去,捧了一碗绿豆糖水给他。
两人一面泛河一面悠然吃着糖水,偶尔闲聊几句,偶尔又说到有趣之处笑声欢起。河间清风悠然,惬意舒坦,几欲令吃饱的夏绮雪昏昏欲睡。
到了游踪尽处,萧崇皓拿起纸鸢:“放吗?”
“放。”
河的尽头是一处较偏僻之地,少有人烟,地方宽阔,倒是适合放纸鸢。
“等等。”夏绮雪伸手沾了些水,在纸鸢上写了两字。
“什么意思?”萧崇皓看着水痕现出“混蛋”两个字。
“我想把某个戴面具的混蛋放上天的意思。你猜猜是谁?”
萧崇皓淡淡笑道:“我猜不着。”
夏绮雪白了他一眼手执老鹰纸鸢,萧崇皓拿着线轴,两人各立一端。
等着风起时,夏绮雪双手捧着纸鸢跑了一端距离,等纸鸢吃足了风便让它随风扶摇直上,她一面昂首看着纸鸢离她越来越远,一面笑着奔向萧崇皓。
萧崇皓任由手中线轴随着纸鸢越飞越高而快速轮卷,见纸鸢有稍落之势忙定住线轴往后退几步,一面退一面前后拉扯连着的线,待纸鸢稳定后又再长放。
夏绮雪回到他身旁,欢悦道:“给我玩,给我玩。”
萧崇皓笑道:“你会放吗?”
“我才没那么笨。”
萧崇皓笑着将线轴递过去,让她双手从下往上抓,等她抓稳了才完全放开。
纸鸢在碧蓝如海的苍穹飘飘扬扬,如果不细看那条牵着它的细线,倒真像是一只鹰在天空徘徊着,俯视着地面,待猎物一出俯冲直下。
忽而有下落之势,萧崇皓立即抓住线轴,教她偶尔要拉扯下长线,宽大的手包裹着小巧白皙的手,手掌心的暖意透过贴着的手背传了过去,令夏绮雪的心怦然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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